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他穿着金色紧身皮裤，上身着浅色的紧身衣，只是上面好像被泼了墨水一般布满了凌乱的彩色纹路。
紧身衣裤包裹下的身材毫无肌肉线条，孱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
毫无肌肉的羽毛帽子，身上穿着紧身衣，有些瘦弱的身材看起来并不好看。
他手里举着话筒，陶醉而夸张的摇摆身体。
举手投足间毫无力量的美感，反而让人害怕他不小心摔倒骨折。
“这造型团队是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吗？？太离谱了吧……是我年纪大了看不懂潮流了吗？”
拥有一定追星经验的黄玲玲对于柳瑞麟的舞台装扮完全找不到一点优点。
“玲玲，你老了，要服老，现在小年轻就喜欢这样的。”
“嗷嗷嗷……”
“啥玩意！”叶锐的话被嚎叫打断，他吓得弹了一下，卓一鸣赶紧拖动鼠标调低了播放音量。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舞台，今晚请我们一起喝彩……”
柳瑞麟长达十秒的嚎叫后，嘴里蹦出了说不清是唱，还是说的调子。
“不是，这是说唱还是啥，我怎么觉得有点跑调？？”
“这什么说唱，和尚念经都比他好听。”
“这嗓子，高音全靠嚎是吧？”
“哎呀，妈呀，这能不能不听了？？”
有干警捂住了耳朵，其他表情虽然没这么夸张但是皆是一言难尽。
“玲玲，球球你了，我给你88，你给我开个静音行不行。”
开场不到五分钟，大家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不可以，我们要全方位的了解这场演唱会，不仅仅看袁可和周围人是否有交流，还要看这个柳瑞麟有没有唱过什么，说过什么，究竟有多大的魔力。”
叶锐否定了大家的要求。
“大家忍忍吧，说不定人家跳舞厉害呢，总有个长处是不，要不怎么迷倒这么多的粉丝呢？”
卓一鸣顺着叶锐的话安慰大家，他也不想听，也想静音，但是叶锐说的有道理。
案子侦破的关键都在细节里，他们不能放过每一个看似无关的细节……
“接下来，我将为大家带来我最新编排的舞蹈，有请我的舞者们，请各位宝宝用热烈的舞者欢迎他们。”
“大家鼓掌，喝彩，迎接我的舞蹈演员们！”
“这柳瑞麟初中毕业了吗？怎么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罗里吧嗦的？？”
“你管人家毕业没毕业，能挣钱就行。”
场内观众的反应和屏幕前的人完全不一样，在柳瑞麟话说完后，立刻爆发出了排山倒海的掌声，欢呼。
“麟麟最棒。”
“麟麟，我爱你！”
“柳瑞麟，我要嫁给你！”不知源于哪处座位的尖利的男音非但没有引起众人的嘲笑，反而引起了无数人的附和。
“嫁给你”的声音不断回荡，不论男女，人人都想嫁给舞台上的男人……
灯光转暗，音乐响起，舞台两端蹿出来几个穿着紧身表演服的男男女女。
他们奔跑到舞台三分之一处，猛地跪下利用惯性滑到了柳瑞麟身旁。
伴随着更加激烈强劲的音乐，追光灯亮起，变换着颜色追逐着舞台中间的一群人。
伴随着跑调的嗓门再次呐喊，柳瑞麟的四肢以不同的频率晃动。
伴舞者的姿势虽然跟他相近，但是频率方向完全不同。
几个人仿佛上演了一出群魔乱舞……
“这是中邪了，还是触电了？”
“这是编过的舞？？？杂技团的动物练一练都能比他们跳的整齐吧？”
“看不懂看不懂，几个伴舞的好歹动作整齐，但是凑在一起这跳了个啥啊。”
无论屏幕外的人怎么评价，屏幕上的人坚持着又唱又跳，一首接一首就这么过了半场。
舞台上的灯光停止了转动，变成了单一的暖黄色。
柳瑞麟再次站在舞台中间，紧握话筒，气息不稳。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感谢大家这么多年的陪伴。”
“我今天要感谢一位特别的歌迷，她从我出道开始，默默无闻追逐我的脚印支持着我，在这里我要向她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柳瑞麟说完，举着话筒走下舞台，屏幕里的人，屏幕外会议室的大伙都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看着他走向内场观众席，停在了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深深鞠了一躬……
纵然监控处于背面看不到脸，也可以看到坐在位置上的人双手猛地捂住了嘴巴。
巨大的喜悦充斥了她的身体，她的肩膀微微颤抖。
“值了，值了，5W8，值了!”叶锐轻轻拍起了手掌。
柳瑞麟直起腰张开双臂，明显的请求拥抱，女孩猛地扑了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太值了，58W都值得……”
“牛牛牛……”
“简直大开眼界，居然还能又这种操作。”
“啪”叶锐敲下暂停。
“你们看到没有，柳瑞麟把话筒拿开了，但是他的嘴唇在动。”
叶锐说完鼠标拖回一小段距离，再次播放后大家注意观察，果然看到了柳瑞麟动得很不明显的嘴唇。
“他在说悄悄话？”
“那个样子很亲密，不是在示爱吧？？”
大家很好奇柳瑞麟说了什么，他再次回到台上，演唱会继续，坐在袁可旁边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扭过了头。
通过他们扭转脑袋停留的时间来看，他们应该和会议室里的每个人一样，十分好奇柳瑞麟跟她说了什么。
但是通过他们扭头的频率来看，可能并没有得到太确切的答案。
“可以追查下这两个人了。”顾添说完，立刻有干警问，是不是可以不看了。
“看，都忍了半场了。”
“这辈子很短忍忍就过去了……”
“就是这么个意思。”
后半场临近尾声，柳瑞麟消失在舞台，全场整齐划一高声呼唤。
“Encore”
“Encore”
“安可”
“这是啥意识？”叶锐问黄玲玲。
“返场，请求明星回来再唱两首。”
“再唱两首？这不得要我们的命啊！”
“他们是有受虐倾向，还是耳朵不太好使，这么难听能听吗？？”
“不一定两首，是个概念词，一般的演唱会环节，也不是必定要返场，我们看看吧。”
黄玲玲解释完，换了一身衣服的柳瑞麟再次登台。
“今天大家很热情，我感受到了，但是这里太热了，我有点不舒服。”
“我想用另一个Encore来带给大家惊喜，是我真正的Encore。”
柳瑞麟说完，全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刚才，我临时和我公司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把我今年的粉丝见面会定在逸林，就在十天之后。”
“截止到明天晚上十二点，所有新入会的粉丝都有机会抽取入场资格。”
“届时除了美味的食物和大家共同分享，还会抢先听到我演唱的新歌，得到我的亲笔签名，总之你们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们。”
“在这里，我正式邀请刚才那位和我拥抱的粉丝，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他说完后，不再犹豫转身下台。
舞台灯光黯淡下去，乐队开始收拾乐器，场内灯光亮起，退场的广播响起。
而大部分人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中，手里拿着灯牌，荧光棒有节奏的挥舞，嘴里唱着刚才的歌曲，久久不肯离去。
“说他们被吓傻了不知道走，我是相信的。”
“说他们留恋歌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万一是在后悔高价买的票呢？谁知道呀。”
在众人的调侃声中，叶锐再次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
“你又要干嘛？不是都给你们了吗？”对方不耐烦得装都懒得装了。
“邀请函。”叶锐吐出三个字。
“我不知道。”对方这次否认的非常果断。
“我在逸林以后的演出……”叶锐继续唤醒她的记忆。
“你把望北岛炸沉没都没用，这个不归我管，我是真不知道……”
“那你就是知道谁管，给我名单，给我每一个购买邀请函的人的名单，并且我要知道他们以前买没买过。”
“还有邀请函价格，享受的待遇，我统统要知道。”
叶锐说完不等对方反驳，再次要求对方配合。
“反正都是你们一起的，你去给我搞！”
他估计管理邀请函名单的人，可能会更加抵触和警方合作。
要是那些人根本不在逸林，他的“威胁”毫无作用。
不过不管那些人是哪里的，叶锐懒得去理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总之他打定主意咬住主办方不放，什么锅都往主办方头上扣就对了。
邀请函的索取和叶锐预估得差不多，困难重重，很久了都没有回应。
“诶，你们的演唱会听完啦？”
“好听吗？再给我们看看呗。”
跟着苗宇去酒店取证的两位干警一踏进办公室，发现大伙都在，只是气氛有些沉闷，还以为大家是看了演唱会情绪激动所致。
“别提了，你们去酒店发现线索了吗？”
“哦哦，有发现，有发现。”
干警赶紧把U盘插进了电脑，向大家展示了他们在酒店房间里拍到的几张照片。
酒店房间里找到了和火车站监控里一模一样的书包，天蓝色T恤，牛仔裤，还有一些其他的衣物。
苗宇从衣服，床品，卫生间里收集到了不少毛发，预估能够验出DNA，所以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平溪县公安局，安排给袁可母亲采血验DNA。
“这房间一直没打扫过？？”叶锐看到晾晒着衣服，床铺凌乱，废纸桶里还有垃圾的房间有些诧异。
五位数一晚上的总统套，居然这么多天没有人打扫卫生……
“酒店方解释过，他们为了环保，如果长住客人没有主动要求，他们一般三天打扫一次，但是……”
叶锐一听明白了，但是袁可他们这样的粉丝，酒店采取的策略就是：绝对不主动接触，有需求尽量满足，没要求绝对不去接触，以免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也幸亏他们没打扫，我们才能找到这么多有价值的生物检材，及早确定入住人身份。”
毕竟房间里没装监控，走廊的监控也只能做参考，如果房间的床单，卫生间里收集到的毛发确认属于袁可，那么就可以百分百肯定袁可冒了乔晶晶的名住进了乔晶晶花钱定的房间。
“包里只有衣服，钱包，证件都没有，我认为袁可是有计划回来的。”
干警说完调出最后一张照片，封在塑料袋里的长毛的半个奶油面包。
街边小店里售卖的品牌，一个面包被掰开，一半应该是吃了，另一半小心封在了原包装里，经过这几天的高温已经变质。
叶锐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知道说袁可可怜还是可悲。
“行，大家都在了，正好饭到了，吃了抓紧干活。”
顾添拍了拍手掌，安排人下去取外卖，顺道叮嘱大家打起精神别犯困。
只是大家被柳瑞麟所谓的歌声刺激了几个小时，满脑子嗡嗡嗡，别说犯困，就是手里捧着的食物，吃一口都觉得没有滋味。
“歌迷会又不要门票，袁可应该是想去的吧？”
“而且柳瑞麟大庭广众邀请她，多有面子，就算要钱，砸锅卖铁也要去。”
这两天的事情经历下来，大家心中对这帮粉丝留下了刻板影响。
低龄，没有足够独立思考能力，极易被鼓动，被洗脑。
为了见偶像一面，不惜偷钱，逃课，撒谎骗人。
家境普通甚至不太好的粉丝占了大多数……
“柳瑞麟的资料查一查。”
“查了查了，我早就查了。”
顾添刚说完，叶锐洋洋得意。
“那天被堵路两次，我就记着这个人呢，想想什么神仙这么厉害！这袁可失踪了，我就第一时间查了这个明星。”
柳瑞麟，原名柳大川，今年21岁。
“21岁，大学没毕业吧。”某个刑警说完，黄玲玲翻了个白眼。
“兄弟，你应该说高中毕业没，看看这个状态，你觉得他读过几天书？”
叶锐冲着黄玲玲狠狠竖起了大拇指。
“柳瑞麟算是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如果不是初中考完试就能拿毕业证，他可能毕业证都拿不到。”
“嗨，我说那说话的水平那么低呢。”
“难怪唱歌跳舞都不行，这学习能力是真的不好。”
柳瑞麟出生于龙东附近一个小城市，他的父母不知道是受哪个文化影响，从小觉得柳瑞麟是当明星的号苗子。
柳瑞麟小时候的照片确实长得很招人喜欢，大眼睛，长睫毛，白白净净。
给影楼拍过宣传照，给本地的服装店做过童模，最高成就到龙东参与过有很多小孩集体拍摄的一个广告。
他的父母省吃俭用，利用节假日频繁带着他参加各个选秀，演出。
望子成龙想要出名的念头可见一斑。
在柳瑞麟11岁的时候，他真的被某个经纪公司相中，和父母签订了协议后，把他和另外几个小孩送出国进行培养。
“这个公司，我查了下五年前已经破产，三年前注销了，有可能是因为眼光太差。”
“我查过目前演艺圈里小有名气的男团，打着唱跳俱佳的男歌手，演员，没有一个人的经历过这家公司的培养……”
“豁，如果相中的都是柳瑞麟这种，再有钱往里砸也回不了本啊！”
“对，而且这些小娃，还没出道，他们就需要持续的暗搓搓宣传了，这些都是钱！”
柳瑞麟最开始并不是叫这个艺名，叫过恒川，流渊，很多莫名其妙的艺名。
因为他的模样确实是那帮人里最出挑的，所以经纪公司一直在努力宣传他。
但是宣传的路径变过很多次，人设包装也换了N个。
豪门矜贵贵公子。
少年舞蹈天才。
“好傻逼。”
黄玲玲忍不住点评，她算会议室里拥有最丰富追星经验的人，没想到现代社会还有经纪公司用这种轻易会被戳破的人设包装。
“当然，我们玲玲火眼金睛，预估了结局，一个都没成，后来他们就黄了。”
在黄之前，他们到处联系，想把手里的这些艺人转出去。
已经出道的，没有太大名气，卖不了什么好价格，于是他们下力气包装这批还在国外培训的苗子。
可能是原公司捂得太严实，或者太会忽悠，现在这家经纪公司买下了柳瑞麟的合约。
“其实买完他们可能就后悔了，因为他们因为钱还打过官司，支付了一部分不想付了。”
“柳瑞麟原公司还把现公司告上了法院。”
“那会柳瑞麟已经回国了，并且国内已经有期待他出道的声音，我怀疑这都是原公司的伎俩。”
现公司吞下了这个苦果，看着17岁估计不学无术的柳瑞麟，也有些头疼。
真金白银花出去的钱不能彻底打水漂，所以现公司安排柳瑞麟在国内重新训练唱功，舞蹈。
现公司吸取了前公司人设失败的经验，给柳瑞麟换了个打造方向。
自强不息，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有意无意的宣传，柳瑞麟的名气一点点积累了起来。
训练了两年，大概也能勉强上台了，柳瑞麟19岁时正式出道。
“我看过他早期的一些记录，唱得算不上天籁，绝对没有这么难听。”叶锐指了指什么都没有显示屏。
所以刚才说要看演唱会监控视频，他没有像其他人那么期待，但是也绝对没预料到后面的发展。
柳瑞麟那一嗓子，着实把他也吓到了……
“他样子好像整过了，以前真的很正常的一个男娃娃。”
叶锐说完，拖过键盘，把之前他收集到的信息展示了出来。
“我也觉得，如果都是杀猪一样嚎叫怎么可能吸引这么多粉丝。”
“他的人设包装和真实经历不符合啊，都是骗人啊。”
“锐哥，你是怎么查到的？”
“也不算查，这些都是他自己写在官方资料登记里的……”
“他去年想申请帝城一家艺术院校录取名额，填了很多资料。系统里都有记录。”
申请入学的资料，需要从幼儿园开始填，除了户籍资料，还有特长，生平获奖经历。
柳瑞麟大概实在没什么可写的，获奖经历连被老师表扬过，某次测试得第一都写上了。
应该是各方面太过糟糕，所以连面试机会都没有，而他的经纪公司也没有宣传这个事情。
加上用的是本名，所以除了叶锐查到了，其他粉丝都没有发现这事……
“还靠捡垃圾瓶去海外游学，笑死我，不知道哪个脑残想出来的包装。”
黄玲玲捧着手机继续翻关于柳瑞麟的八卦。

对方只有一句话，要邮箱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