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我其实也不知道他怎么喜欢上了廖梦妮，后来他经常没告诉我就来了学校，被我撞见了两次，我才发现。”
陈宁明后来去打听过廖梦妮，听到口碑还不错，老实单纯，工作踏实，家境差了点。
他听说人品不错，所以也没有劝阻，任由两个人发展下去。
在陈母知道后强烈反对的时候，他甚至从中调和。
“他们婚后的生活，我并不清楚，毕竟没有住在一起，但是应该相处得还可以吧。”
陈宁明能提供的信息只有这些。
“你哥狗毛过敏很严重？”
陈宁明摇了摇头：“我们兄弟两都有一点，小时候严重，年纪大了渐渐减轻了，我现在只要不长时间接触，基本没事。”
“但是我哥哥的话，现在过敏到什么程度我不太清楚，一般我们会回避接触过敏源。”
成年后，陈宁明鲜少听到陈宁旭因为过敏进医院，所以认为哥哥和自己差不多，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
他们过敏症状主要为皮肤瘙痒，起红斑，眼睛红，鼻子痒打喷嚏。
只要远离过敏源，很快就能缓解。
必须要身体接触到才会引起过敏反应。
“我去朋友家，他们有的养了宠物，只要不跑到我身上来，就算空气中有绒毛，我最多有点鼻子痒，不会很严重。”
陈宁明对过敏反应的描述和廖梦妮陈述的陈宁旭的病情对上了。
只是廖梦妮一直以为陈宁明身体不好，水土不服，昼夜颠倒飞行造成的免疫力低下，根本没有想到是她养的狗。
陈宁旭自己没告诉过她过敏，陈家人更没有机会告诉他。
陈宁旭还亲自送了她一条狗……
叶锐摸了摸下巴无意识说了一句：“有点意思……”
“你说什么？”陈宁明有些诧异。
“我说你哥对老婆蛮好的，以前谈恋爱的女朋友你见过吗？你认为廖梦妮有什么吸引你哥的点。”
陈宁明摇了摇头，在这个事情上，他和父母一样，以前就没见过陈宁旭的其他交往对象，何来对比？
他对廖梦妮的了解仅仅局限于同事打听的那么只言片语。
不过廖梦妮结婚时候，没要求彩礼，没要求房子加名字，陈宁旭送了她一辆三十几万的车，她也没嫌弃差了啥的。
总的来说，目前看起来是个不物质的女孩。
“你有女朋友吗？”叶锐话头一转，陈宁明愣了一下，立刻否认。
目前单身，没有想过结婚……
“估计你们还得在逸林住几天，把工作安排好，什么时候能走了，等我们通知。”
叶锐送走陈宁明，立刻钻进了顾添的办公室，还没说话顾添拍过来一打A4纸
翱翔航空提供的从陈宁旭入职以来，和他搭班飞行过的所有机组成员，从副驾驶到实习空乘，安保员，一应俱全。
“去，看看哪些飞得多，能叫来的都叫来问话，这两天你就主要干这事。”
“都能叫来吧？”叶锐指着厚厚一摞打印件。
“能，逸林是翱翔航线版图上重要一个城市，基本上所有人一周都会飞一次这里，有的两三天就可能飞一次，运气好的话三天就能把这些人全部见完。”
“三天？”叶锐诧异，能有这么快吗。
“你自己想去。”
顾添挥手打发了叶锐，叶锐翻着手上的排班表，忽然回过味来。
陈宁旭飞的航线都是星河航空的重点航线，私营航空为了提升客户体验感，给陈宁旭搭班的机组肯定也不差。
私营航空人手不像国营航空那么足，优秀的班组来来去去可能就那么一波人。
这些人说不定三天两头的航班都要经过逸林，那么确实三五天就可以全部见完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手上这厚厚的一摞顿时自动缩小了三分之二。
他分给卓一鸣一半，转过头趴在卓一鸣桌上，两个人一纸一笔，用最原始的画正字的方式记录着每个机组人员出现过的频次。
一张纸密密麻麻写了一半，叶锐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拿起最后一张排班表一笔笔划上了最后的记号。
他刚落下一笔，卓一鸣把他手下的纸扯了过去。
“我来汇总吧。”
笔尖触及硬纸发出的沙沙声不绝于耳，卓一鸣额前的头发搭在了眼前有些碍事。
他下嘴唇外突往上吹气试图赶走干扰。
叶锐鬼使神差伸出手，勾起他额前的碎发往上捋了一把。
卓一鸣笔尖一顿，一滴墨水原地晕染开，他立刻移动笔尖刷刷刷继续画下去。
“徒弟啊，我这头发也长得差不多了，哪天咱两一起去剪个头吧。”
“不知道之前那个理发店还在不在，我记得我好像还充值了呢，不会倒闭了吧。”
卓一鸣轻轻长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
“至少几个月前还在。”
“哦？你怎么知道的？”叶锐随口一问，手上动作没听，一遍遍捋着那些不听话总往下跑的头发。
“你充过卡的店，我没事就去看看，不在了就帮你投诉退钱。”
叶锐出事后之后不到半年，他莫名其妙就接过了叶锐所有的东西。
各种卡，各种钥匙，各种他知道却没有试验过的密码。
他知道叶锐大手大脚，什么都不上心。
到了他手里，他必须得保管好，他一张张整理，一家家去确认。
有的只是会员卡，有的是储值卡。
但是不是本人，店员不肯告知余额。
卓一鸣把储值卡放在一旁，有空的时候走两家，争取一年至少巡视两次，确保叶锐的资产不受损失。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徒弟，知道帮为师守住江山。”
“有哪家跑路了的吗？”
叶锐笑嘻嘻的问。
卓一鸣轻轻摇了摇头，叶锐充值的店不多，加起来不过五六家。
洗车修车，理发店，干洗店……
这些年只有修车店越做越大搬了家，其他店倒是稳步发展，都还在原址没有搬动过。
不得不说叶锐还是挺有眼光的。
“不错，不错。”叶锐很满意，就像这是他培养出来的店铺一样。
余光里，卓一鸣的笔尖在纸上无目的的画着，好像乱画。
“你弄完了吗，还在整啥玩意呢？”
卓一鸣依依不舍的放下笔，抬起头递过来。
“整理好了，你看看。”
叶锐仔细看过内容，确定刚才卓一鸣的乱画的好像无关，想了下以为他在自我检查，也不再追问。
“这里面我们就找副驾和乘务长吧，其他普通空乘就没必要了。”
陈宁旭作为机长，上机就进机舱，下飞机就上车，和普通空乘几乎没机会接触。
而飞行途中，工作交流或者端茶递水这类工作，多由乘务长完成。
这张纸上罗列了了曾经一起飞行过的三十几个人，但是按职务区分后，乘务长只有五个，副驾驶有六个。
这样算起来，陈宁旭入职三个月后，基本上每一趟和他搭班飞行的都算熟人了。
叶锐忙不迭的把名单发给了翱翔航空。
他给了翱翔航空两个选择。
第一是由公司层面通知他们降落逸林时，来逸林市刑侦队配合下调查。
第二是由逸林市刑侦直接传唤。

第116章
翱翔公司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一种，并且保证一个不漏，一定全力配合警方尽快完成询问工作。
电话挂断不到一小时，一位乘务长来到了市局，她拿着自己的工作证，说自己接到公司通知过来配合调查。
叶锐核对了她的名字，确实是他们名单之上的人之后，礼貌请到了询问室。
卓一鸣礼貌开场，叮嘱了配合调查的保密性，私下不要相互打听交流之后，进入了询问环节。
听到是和陈宁旭有关，乘务长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叶锐并没有告诉他陈宁旭发什么了什么事情，看她的表情大概以为陈宁旭被警察抓了……
“我和他并不熟，只是工作交道，私下不联系的。”
乘务长说完，怕警察以为她推托关系，紧接着又解释。
“他对我们客客气气的，客气的疏离，除了工作从来不说其他的事，本来有的年轻乘务员对他还有些想法。”
“不过别说要电话，连工作号联络他都不回的，也就打消了念头了。”
“后来听说他好像结婚了，具体不知道，反正办酒肯定不可能请我。”
询问不到半小时结束，这位乘务长离开后，又有了别的人来。
不过他们好像很有默契的，都是走一个来一个，不知道是时间刚好凑巧，还是提前通了气。
总之就没有一个是撞上的……
到了傍晚时分，还有一个乘务长没来，三个副驾驶没来，联系了翱翔航空。
公司表示，临时给他们调整了航线，明天天亮以前保准都能到。
乘务长和一位副驾驶同航班，预计今晚凌晨降落夷陵国际机场。
叶锐走回办公室，还没坐定黄玲玲问他：“来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知道？”叶锐纳闷。
黄玲玲冷呵一声：“我都快成你的秘书，专干预约了……”
原来那几位乘务长接到通知后，打听到了市局刑侦的联络电话，就是黄玲玲桌上这部。
一个个打电话过来要求预约时间，因为不想被其他人看见，也不想碰见其他同事。
他们不知道将要配合的调查的事情具体是什么，有这样的反应其实很正常，所以黄玲玲尽量配合着每个人的时间，挨个排了个档期。
“问完了吗？”顾添从办公室走出来，语气有些焦躁，大半天过去了，他们的调查并不顺利。
他急切的期望从叶锐的询问中，查找到蛛丝马迹，但是叶锐的进展也让他没有放松的感觉。
“等今晚询问完，我们开个会，希望到时候技侦或者法医那边有新的发现。”
凌晨，万籁俱寂，乘务长和副驾驶下机后打了一辆车匆匆赶来市局。
“我想去问副驾驶。”徐懋森已经知道这次来的副驾驶是和陈宁旭搭档飞行最多的一位，两个人日夜在驾驶舱里相处，肯定比其他人更加熟悉。
下午叶锐一个人询问完了，他一个都没有接触到，再不能放过最后的机会了。
叶锐没有任何反对，一抬手做了请的姿势，带着卓一鸣走进了乘务长在的询问室。
面前的乘务长是一位不到四十岁的女性，她首先发问。
“你们叫我们来，是陈机长这次没有飞的原因吗？”
叶锐轻点额头，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个人，本来应该在前天和陈宁旭搭档飞海外。
他们的搭伴记录至少提前半个月就知道了，结果临到飞了，机长没出现，所以这事瞒不住。
“是我汇报给公司的，飞了那么多次，陈机长会比要求抵达的时间提早至少半小时。”乘务长急切的表述着心中的不安。
机组人员的签到时间，比起飞时间至少要提前两个半小时，除了接受身体检查，还要进行飞行前工作计划安排。
陈宁旭每次都是提前三个小时抵达，检查完身体后，会把当次飞行的计划和副驾驶沟通后，由副驾驶转述给其他机组人员，他甚少和其他人员多沟通。
这一点和前面的乘务长说的，他不跟其他人多说工作以外的话题相符。
这次的航班目的地是海外，他们会经过一片气候多变的区域，在乘务长的记忆力，十次飞有九次都有剧烈颠簸或者大幅拉升降低。
这一次陈宁旭不仅没有提前抵达，过了约定的时间十分钟他还没有出现。
乘务长悄悄汇报给了公司……
“公司匆匆安排了替班的人过来，毫无准备，虽然我知道他也是技术成熟的飞行员，但是这次遇到的颠簸我总觉得更加剧烈。”
“我们有乘务员因此受了一些皮外伤。”
每一次颠簸都在乘务长的内心重重敲下一笔绝望，她总是在想，如果是陈宁旭飞会不会没有这么难过。
陈宁旭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来，这个问题盘旋在她心里了整个航程。
“他确实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暂时飞不了了，你和他很熟吗？了解他吗？”
“不算熟，只是说得上几句话的关系。”
“你了解他吗？他或者他的家庭。”
“他结婚了，对太太很好，她的太太很年轻很漂亮。”
“哦？”叶锐好奇，居然有同事知道陈宁旭的婚姻状况。
“你怎么知道的，他主动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我们有次飞海外，停留的时间比较久，我在药店碰到他了。”
“药店？”卓一鸣追问。
乘务长见他眼神不善，立刻解释是正规店铺。
“说是药店，其实都是一些保健品，日用品的售卖，有一些允许销售的非处方药物效果不错，我们会买来自用，或者帮朋友带。”
“陈宁旭买什么了？”
叶锐直觉他买的东西一定和廖梦妮有关，要不然乘务长怎么会知道他结婚了，还得出对老婆不错的结论？
“他在寻找助眠的产品，说听人推荐这个国家这类产品做的很好，我当时也正好帮朋友长期买就给他推荐了一下。”
“他自己用？”叶锐已经猜到了可能。
“不是，他说他太太工作压力大，长期睡眠质量不好，他又不愿意让她吃处方安眠药，看过中医调理效果不佳，所以每到一个地方就像找着类似的产品试试。”
乘务长的一个朋友在帝城医院工作，因为长期夜班，高强度工作，睡眠也很不好，在经过自己多番尝试后，确定这个国家的一款助眠产品安全有效。
味道很淡，几乎没有味道，无论吞服还是泡开服用都可以。
并且不受时间限制，起效快，白天，黑夜，吃了十几分钟就睡着了，对肝肾无损伤，代谢很快，可能两三个小时就代谢了，不过那会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了，所以不影响。
乘务长热心推荐得到了陈宁旭的感谢，他买了一盒回去试试。
还给乘务长看了他们的合照。
“后来他还专门送了我一小瓶香水，说感谢我，她太太感觉好多了，经过一段时间服用现在已经不需要药物帮助就能很好入眠了。”
“那瓶香水蛮贵的，我的确喜欢，之前没舍得买，30ML，将近三千……”
陈宁旭的这个行为迅速拉升了乘务长的好感，觉得他礼貌绅士，对家里人很好。
“什么时候的事？”叶锐几乎猜到了时间。
“大概两年半前吧，记不太清了，我后来还跟我医生朋友说过，人家吃两三盒就好了，你怎么吃两三年还没好。”
“我那个朋友哦，还嘴硬说不可能，要么不是真的失眠，要么就是骗你的。我是医生我都搞不定，而且这个药虽然没有依赖性，但是肯定没有治疗性，怎么可能吃两三盒就好了。”
“你朋友还在吃？”叶锐心思一动。
“可以请她寄几盒给我试试吗？我妈妈睡眠也不太好，我不白拿，我给钱……”
“我妈失眠好多年了，如果方便的话给我两三盒吧？多多益善，感谢感谢。”
叶锐眼睛都不眨，就把需要药物的锅甩到了自己如今吃得香睡得好的亲妈身上。
“没事，小意思，我马上打电话联系她，寄到哪里呀？”
“我家挺落后的不方便收快递，这样吧，我给你个地址，帮我送到这里，有朋友周末回家就能捎回去。”
“行，我也给你留个我的电话，如果你妈妈觉得不错，需要长期带我帮你弄。”
乘务长本着广结善缘的念头，把叶锐以后的需求都考虑到了，只是她没想到，叶锐不过是满嘴跑火车而已。
结束询问，乘务长走出市局大门，夜里的海风一吹，她陡然清醒。
“她来干什么来的？陈宁旭究竟怎么样了？”
公司通知她来配合调查，两个警察全程闲聊，好像什么都没有问……
陈宁旭如今身在何方，是死是活，为什么刑侦介入了？
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最终决定，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就不要过多考虑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风衣，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了黑夜中。
深夜的会议室里众人表情严峻，苗宇语气无奈。
“他除了头皮的伤，安眠药混着酒精喝，其他的我真的就没发现什么问题了……”
“你说不正常的确不正常，但是这些人玩得花，万一呢？”
苗宇不敢断言，陈宁旭的死亡是蓄谋而非意外。
“至于其他的个人物品，毫无线索，手机我拿到了，毛都没有一根！”
“因为他老婆拿消毒酒精全擦了一遍……”
“消毒酒精？？？”会议室里众人诧异。
“要不是知道她是大早上赶过来的，我都怀疑她毁尸灭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