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那有个事情我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非法小额抵押贷款公司，以及怎么联系上地下钱庄的？”
“前者好找，也许你可以通过广告找到，但是后者你自己说过，没有熟人介绍是不会接待的，他们怎么会接待你？”
顾添问完，潘思琪抿了两下嘴唇，老实回答，这两个地方，都是范荣带她去过的。
小额抵押贷款公司他们去的不是靖州的，但是龙东，帝城都去过。
不是范荣自己去抵押贷款，而是范荣的一些客户，需要凑集生意资金，或者为了中转请范荣帮忙。
开始是范荣带着潘思琪带着客户去，后来这些事情就交给潘思琪去办了。
所以潘思琪对这一行的情况十分了解，就算过去了几年，她的经验也足够她拿着范荣的车抵押贷款。
“范荣能拿到多少好处？”
叶锐一听就知道这事不简单，果然问完这句后，潘思琪琢磨了下不确定的说，应该有……
她最开始以为范荣只是好心牵线搭桥，她和范荣确定了关系，到后来范荣完全放手叫她去办，她都没有发现这事另有隐情。
直到有一次过去贷款公司，对方随口说了一句转告范总：最近的资金有点紧，之前的款会尽快付。
她当时原话带回去，并没有多想，没想到说完后，范荣的表情忽然有些不自在，她琢磨了会猜出来这事另有隐情。
范荣的引荐，可能会得到介绍费之类的报酬……
地下钱庄是范荣带潘思琪去的，是个连锁的，在很多城市都有办事点。
范荣说出国带太多现金，过关会有问题，可能被海关查，一些落后国家甚至可能被没收。
带银行卡出境取现手续费太高，银行卡有被复制的风险，而且可能他的银行卡出境后就不能正常使用。
范荣虽然开着公司，但是他名下没有外币信用卡，都是单币种，这对他出国造成了诸多不便。
他每次出境前，会去地下钱庄汇兑一些钱出去，然后到了当地再找地下钱庄取出来。
如果不够了，再去换，如果没花完，金额不多就自己带回来，多的话再通过地下钱庄汇回来。
“你为什么会第一时间想到通过地下钱庄汇款，而不是通过银行？”
虽然潘思琪解释清楚了，她为什么能顺利进入需要引荐才能进入的隐秘地下钱庄。
但是叶锐依然纳闷，地下钱庄的可靠性和银行不能相比。
这可是赎金，稍有差池人财两空。
她难道不想救范荣吗？她现在几乎完全依附范荣生活。
范荣没了，范荣的儿子不会给她一分钱。
“对外汇款很麻烦，而且有限制，可能只有公司账户可以办得比较快，但是我没权利动公司的钱，并且会被人知道。”
潘思琪的理由听起来比较充足，但是叶锐依然难以完全信服。
“范荣这么多年，有没有和谁结下过仇怨？他这么多年，就完全没有纠纷？”
“有的，肯定有的，但是都不是我处理，这些事情都是他亲自处理的，他一般会退钱。做这行口碑很重要。”
按潘思琪的说法，范荣这些年，也被一些客户纠缠过，但是范荣的做法都是快速息事宁人，退钱了事，尽量不闹到法院打官司的地步。

第280章
潘思琪所说此点和李全的说法有明显出入，李全的闹换来的是范荣更强势的拒绝，扬言叫他去打官司……
“既然你没处理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最近这两年不知道是不是还是那样，之前我还在公司，碰见过一些人很凶上公司闹过。”
“那你还记得来公司闹过，并且范荣退了款的客户名字吗？”
顾添的问题，潘思琪稍微思考了下，给出了一个不确定但是可查的办法。
“他的客户都是日积月累的老客户，找他做咨询不止一次，有的还会额外多给感谢费。”
“如果这么多年只发生过一次转账，那多半都是客户不满意，很可能提过要求退款。”
时隔多年，她要一下想起来名字才不正常，所以她的解释叶锐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既然该退的都退了，那么范荣应该没有什么仇家了，你想的出来是谁要害他吗？”
潘思琪果断的摇了摇头：“我想不到，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我老公是个很和善的人，这一行真的很注重口碑的，外行认为我们就是吹吹牛皮。”
“牛皮哪有那么好吹的，如果不经营口碑，他做不到现在。”
潘思琪一口排除了很多人，包括范荣的儿子范启明。
虽然范启明投资失败，被范荣要求回来和自己工作，但是范荣在钱方面对儿子很大方，他自己都舍不得在帝城买房，却计划等儿子达到帝城限购条件，怎么也要掏钱给儿子在帝城安家。
潘思琪说起范荣对范启明的规划，语气酸溜溜的，大概帝城买房这个点对她刺激不小。
帝城一套房动辄上千万，虽然还未实施，只是计划，但是她知道了，范荣比她想象的，以为的还要有钱。
范荣年纪大她那么多，将来肯定会走在她的前面。
范荣死了以后，她怎么办？
她能想到的就是给范荣生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拥有了继承范荣财产的权利，变向保证了她以后的生活。
但是现在这个希望怕是破灭了，她一面报警，一面打钱的行为其实侧面说明了，她的焦虑。
与其说她担忧范荣生命，不如说她担忧的是和范荣生命捆绑在一起的自己的命运。
“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筹集到这些钱的？”
叶锐再一次翻看顾添拍下来的照片，上面不同的日期，不同的金额佐证了潘思琪的说法。
但是和他们调查到的潘思琪个人资金状况完全不符，资金来源成谜。
“范荣平时给我的钱，我也不是月月花光，他有时候也会多给我点。”
“但是我不花，留着以后可能越来越少……”
潘思琪虽然说得含糊其辞，坐在面前的四个刑警听懂了她心里的小算盘。
潘思琪怕范荣查账，查流水，发现她私下攒小金库，从而减少给她的零花。
毕竟他们这样的关系又不是劳动合同，签了工资数额不能无端克扣，她能拿多少全看范荣的想法。
潘思琪会有意思的偷偷买一些贵的东西，比如奢侈品包包衣服，首饰……
尽量把范荣给的钱花干净……
“二奢价格很低，你要卖多少才卖得够？”买奢侈品跟买白菜差不多的叶锐，对于奢侈品行情非常了解。
“我买了很多黄金，我有钱的时候就会攒一些，这些年行情一直涨。”
相对奢侈品的包包衣服，黄金保值率更高，出手更容易，只要是真货大街上随便找个黄金首饰店就能卖出去。
叶锐摸出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通后，翻转手机屏幕举到了潘思琪眼前。
她看着手机上计算器的结果不明就里。
“潘小姐，你怎么又开始逗警察玩了。看到数字没有？”
“按现在的金价，你至少得卖十斤黄金才能凑得够大部分赎金，你这些年攒的黄金有一斤没有？？？”
叶锐说完，潘思琪深吸一口气：“我不是嫌疑人啊，我是受害人家属啊，你们为什么追着我不放啊。你们问我这些和案子有关系吗？？”
“能尽快救回我老公吗？”
叶锐的回答很粗暴，干脆利落一抬手指着门的方向。
“不配合你可以走……”
卓一鸣立刻起身过去打开了会议室的门。
顾添抬起双手制止了双方的僵持。
“潘小姐，破案的线索都在细节里，很多你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说不定就是警方破案的关键。”
“所以希望你配合，案子破的速度和警方收集的信息成正比。”
顾添的意思很明显，你想早点救回老公，就不要这么抗拒回答警方的提问。
一方红脸，一方白脸，潘思琪也知道，如果走出这里，她可能真的就没有找回范荣的希望了。
她顺着顾添给的台阶下了：“我手上还有早年跟着范荣买的一些数字虚拟货币，这次都卖掉了。”
叶锐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没要求看交易记录，他知道这个玩意可能并不是随时就能打开看到的。
不过他觉得潘思琪可能并没有卖完，不过这些就和案子不大了。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买的？升值也很多吧？”
“嗯，和范荣在一起后，看到他买，有时候有点闲钱就买来试试，以前不懂，后来发现真能换钱，就买得多了点，不过现在为了救范荣都卖掉了，一个都不剩了。”
虚拟数字货币在我国法律法规下，除了央行发行的，其他一律划为不合法的资金盘，潘思琪大概也知道，所以一直强调没有了。
生怕因为这个事情，范荣还没救出来，自己先进去了……
“范荣被绑架，你被勒索的事情，你有告诉过其他人吗？”
“除了那次去派出所，我谁都没说。”潘思琪摇了摇头。
“谁都没说？你连他儿子都没告诉？”叶锐十分意外，虽然刚才潘思琪的讲述，说明了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不至于这么大的事情，她连人家儿子都瞒着不告诉吧？
“范荣第一次和我对话，我说我没有这么多钱，可不可以找范启明想想办法。”
“范荣哭着求我不要让他儿子知道……”
范荣说，范启明十分不满意他和潘思琪交往，认为潘思琪就是图钱的女人。
范荣知道自己儿子是怕潘思琪分走属于他的东西，两父子因为潘思琪生出了间隙。
这几年虽然他努力修补，但是效果未知。
如果范启明知道了父亲被绑架，很有可能会选择报警，或者是怀疑潘思琪玩花招，百般阻拦潘思琪。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范荣的生命安危都十分不利，而范启明如果再心狠一点任他被撕票，现在所有的一切顺理成章都是范启明的了。
“范荣哭着说他的儿子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孝顺，说这次如果能回来，一定会和我领证，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
她接到范荣亲口说自己被绑架的电话后，算了一夜的钱，去靖州报案前给范启明打过一次电话。
她不敢说自己接到勒索电话，只是问他有没有和范荣在一起，说自己打不通电话。
范启明对她冷嘲热讽一番，说联系不上就对了，他父亲现在这么有钱，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姑娘自动贴上来。
你这样的大把，比你有姿色有手段的更多，你就应该识趣的让位。
“我来这里之前没钱了，想找范启明借一点，再次联系了他，他拒绝了我。”
潘思琪询问范启明，最近有没有和范荣联系，范荣这个月的生活费没有打，她生病了，很重的病，着急用钱，能不能以范荣的名义借一点钱给她。
“他说我又耍花招，没本事留住男人就搞事情。”
“说我装病，说我古装剧看多了，就像后宫受冷落的小妾只能靠这个吸引男人。”
“他说我死外面都没人管，叫我别想骗他，说他没那么好骗。”
潘思琪遭受了范启明一通辱骂，倒是确定了范启明真的没有接到任何勒索电话，还不知道范荣被绑架。
“他们父亲关系这么差，爹一周联络，儿子不关心？”
“他们还住在一起，老子去哪了，难道儿子从来不问？”
“嗯，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范荣都能给我电话，为了稳住他不报警，可能也会说服绑匪让他保持联络吧……”
潘思琪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给自己的答案是，范荣那么聪明，能言善辩，肯定说服绑匪让他联系了儿子，说不定还说服绑匪让他处理工作。
结束对潘思琪的再次询问，顾添让她回酒店等消息，拉着不敢走的其他人一起到了会议室。
潘思琪提供的地下钱庄收条照片上，加在一起，差不多六百二十万，资金来源也差不多清楚了。
但是可能绑走的范荣的嫌疑人依然不确定。
“你们怎么看？”顾添冲着另外两个人扬了扬下巴。
“她还是没说实话，或者说没说完该说的。”
虽然潘思琪起初说配合配合，但是在讲述以及回答警方突如其来的提问时，有明显的犹豫和思考。
这样的行为在警方的询问中，太常见了。
她以为的小聪明，小心机，落在警察眼里一眼识破。
这都是在逃避一些对自己不利的点，讲述一些对自己有利的点。
所谓的春秋笔法不过如此。
“不过对我们目前应该没啥影响。”
“对吧，师父？”
卓一鸣说完，怕自己判断失误，又转头询问叶锐。
“对，徒弟聪明极了，说得没错……”
顾添抬头看着天花板，心里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说不上来哪怪怪的……
叶锐不是知道了吗？哦，对了，卓一鸣说他糊弄过去了……
叶锐就一点没怀疑？躺久了，脑子也傻了？？
顾添发现自己不能想，越想越来气。
“先不说别的，我们来理下潘思琪提供的信息，然后顺着查查，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范荣公司这些年的流水早已经拿到，按潘思琪提供的方式，结合通过李全了解到的情况筛选出只向范荣公司账户转入过一笔三万块钱以上金额的账户。
警方按着这个思路，把向范荣公司账户转款三次以下，每笔金额三万元以上的账户全部分类整理了出来。
账户类型，公司账户法人名字，个人账户名字，业务往来时间，业务金额。
有了这些大概信息，在看范荣公司过去这么多年的资金往来情况，不再是大海捞针。
有了准确的信息，警方很快发现，范荣并不是没有退款记录。
而是他的退款都以业务款方式重新打给了对方的个人或者公司账户。
这个情况在早年间比较明显，最近几年少了，看起来好像是这些年纠纷少了，但是叶锐知道肯定不是。

第281章
“师父，你看，这个姓林的人，是三年前付的款，十三万，但是后面没有任何和他有关的退回记录。”
卓一鸣举着资金流水证明了叶锐的揣测。
“十三万啊，不是小数目，按理说对范荣很信任才会第一次就给这么多。”
“既然信任，后续为什么没有合作了呢？有点蹊跷。”
“三年前，还不算久，比起那些六七八年前的应该更容易响起细节，要不问问？”
叶锐刚说完，顾添还没决定，卓一鸣已经麻溜的查到了这位名叫林磊的详细信息。
林磊，35岁，北方某个小城市户籍，名下有一间规模不详的装修设计公司。
电话接通，叶锐自报家门，林磊有些意外，提及几年前和范荣的交道。
林磊一声冷笑：“就是个江湖骗子，他也算识相退了我钱，否则我弄死他。”
“哦？是怎么退给你的？”
“现金，他拿的现金给我。我是干包工头的，手下的工人，多的不敢说，一下叫过来三四十个没问题。”
林磊的方式很粗暴，第一次是自己去闹的，范荣嘴上答应协商，实际并没有动作。
林磊第二次带了三个小弟，在停车场堵住了范荣。
他跟范荣说，你骗的不是我的血汗钱，是我打算给员工们发工资的钱，今天是三个，明天就是三十个。
范荣说给他三天时间，叫林磊来拿钱。
结果不到三天，第二天，范荣就约林磊在外面见面，提着密码箱来的，里面是整齐摞好的百元大钞。
“其实我被他忽悠的不止十几万，之前还去报名听过他的课，一次八千八，那钱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还能怎么认识，听老乡介绍呗，虽然我那个老乡一直跟我说，是我时运不济，但是我觉得他就是骗子。”
林磊的虽然做了很多年装修，但是他的客户大部分都是家庭个人装修，或者私营公司办公场所装修。
从来没有做过对公大型高端项目，所以他的经验，资源各方面都算不上出类拔萃。
前几年互联网兴起，资讯发达，市场变得透明又浑浊。
他的业务受到了无可避免额度冲击，工程难接，客户压价厉害，接下来的赚钱艰难。
稍有不慎被投诉，被欠款。
很多同行都转了行，他也想转行，但是苦于没有机会，也不知道转什么。
后来一直交道的一个做瓷砖批发的老乡忽然关了店。
半年后再碰面，这个老乡换了豪车，买了大房子，穿着打扮完全不一样了。
他一看就确定，老乡肯定找到了新的挣钱路子，一问人家也没藏着，说自己得到了高人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