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他没翻两下就翻到了卓一鸣发的内容，这些内容是刚才他才在卓一鸣手机里看见过的。
“怎么又……”
刚念叨三个字，他忽然卡住了，刚才他检查卓一鸣的手机，卓一鸣肯定是选择了可见范围的。
他只是没点进去看可见范围里选的是谁，如果点了肯定就知道卓一鸣暗恋谁了。
但是这是人家的隐私，就算卓一鸣愿意告诉他，他还得考虑下要不要听呢，怎么能贸贸然去窥探呢？
难道卓一鸣怕自己发的内容不合适，让他们几个熟人都可见，给他把把关？
“这种事不至于吧？而且卓一鸣都没说过呢，也没说叫他看……”
如果卓一鸣希望他把关，给予指点，肯定在发送前或者发送后就叫他看了，不会这么闷不吭声的发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时间十一点过了，有些晚，不过他觉得今天还是要把这件事搞清楚。
他点开了顾添的对话框：“兄弟，帮我看看我徒弟最近几天发圈没，我手机有点问题，好像看着不对。”
刚刚准备进浴室的顾添，不疑有他，迅速点开卓一鸣的圈，截图几张发给了叶锐。
叶锐看到发过来的照片，本来斜靠着床铺的他一下坐了起来。
顾添看到的内容，根本没有他让卓一鸣发那几条刷人设的内容……
“咋啦？你手机不是刚买的吗，怎么又不好使了？”顾添关心的问了一句。
“我之前跟你说，我教卓一鸣追人，要在人家面前刷人设。”
“我让他多发点朋友圈，让人家觉得他勤勤恳恳，留下好印象。”
“为了不让其他同事看见，觉得他在领导面前邀功，刷心机，我叫他设置了仅对方可见。”
“免得闲言碎语多，人没追到，一会被人说耍心眼。”
叶锐三言两语说了关键，然后强调他刚才检查过卓一鸣的手机，确定卓一鸣是设置了发布内容可见范围的。
但是他现在又在自己的手机上看到了同样的内容，他怕卓一鸣设置错了，或者不小心发给了太多同事看到，那不是自找麻烦？
“他追的人就是你，傻逼……”
顾添看着对话框里刚刚敲出来的这句话，思索了半分钟全部删除，重新发了一条。
“那你抽空再看看，他设置的可见范围是谁。”
“不行，这是他的隐私，我不能去看。”
顾添咧了下嘴，真的傻逼，但是他不能直白的告诉叶锐，因为他也不知道叶锐的反应会是什么，只能让他自己去发现。

第252章
“你看一下，万一卓一鸣设置错了呢？你抽空偷偷检查下，再说局里这么多人，万一是你不熟悉的人呢？”
“这段时间，来了很多新人，年轻能干，态度好。”
顾添极力想给叶锐营造一种：卓一鸣喜欢的也许是你不熟悉的，没加过好友的，这样你看到了都不认识……
“但是我认不认识都不妨碍这是他的隐私啊，他是成年人，又不是三岁小孩，这样不合适。”
顾添捏着手机，望着天，很想骂娘，躺在床上看书的谢悯，听到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心中一紧，小心翼翼侧过头瞧见顾添一脸愤怒，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这两天上上下下行政上的工作，弄得他焦头烂额，还要帮叶锐他们计划海外追凶的事，他可真没精力对付精力消耗不完的顾添。
“你怎么了？”谢悯看他那神情知道跟自己大概没关系了，不过还是要礼貌性关心两句。
“叶锐那个傻逼……”顾添巴拉巴拉把前因后果一说。
谢悯“唔~”
“顺着不行就反着来，激将法，他尊重卓一鸣的同时，也是默认了卓一鸣选的人不会差，万一呢？”
谢悯一说，顾添福灵心至：“你对卓一鸣太不负责了。”
“啊？”叶锐茫然，我不肯窥探人家隐私就是不负责？
“卓一鸣以前没谈过恋爱吧，第一次有喜欢的人，对方是什么人，值不值得，若是他因为情感单纯被蒙蔽被骗怎么办？”
“浪费感情事小，都是一个系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还有合作关系，卓一鸣感情昏头，被人拿去代人受过了，你甘心吗？？”
“人家任劳任怨照顾你那些年，你就连帮他把把关，考察下的责任都不肯担？”
“万一对方已婚已育，玩玩而已呢？”
被谢悯一提醒，顾添犹如神助，噼里啪啦打了好长的话语，什么难听挑什么说，速度快得叶锐都来不及消化。
“我再想想……”
看到叶锐犹豫的回复，顾添知道多半妥了，为了这两个人他操碎了心。
他其实对于叶锐是否接受卓一鸣，心中没有把握，他只是不想看着卓一鸣在无望的情绪中挣扎。
若是捅破了，叶锐真的不接受，他自会帮卓一鸣尽快寻一个好去处，天各一方永不相见……
“成了？”谢悯看顾添神情放松，猜到大概是说服了。
顾添扔掉右手的手机，左手一把扯掉谢悯的书，顺手提起被子往头顶一拉，手奔着谢悯睡衣上的扣子就去了。
“我……你……”
谢悯所有没来得及出口的话语被悉数堵住，心里就是后悔，给他出什么注意，让他们两个人对着瞎聊一宿算了……
列车在黑夜中飞驰，叶锐靠在窗边，看着手边早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脑子里各个借口挨个跑了几轮。
要不要看一看的想法越来越占了上峰……
“咔，哐哐哐”
火车轮毂摩擦铁轨的声音越拉越长，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叶锐瞧着窗外有些熟悉的景色，感叹了一句，这么多年了，港口的样子还是没什么变化。
接下来的流程他无比熟悉，等待，再等待。
等火车一节节分拆，然后一节节推上轮船的货舱里，然后被轮船载着晃悠悠开向对岸。
到时候车厢会断电，车里的照明会熄灭，连空调都会停止运转，热气会渐渐侵袭，睡着的人大部分会因为燥热而无法继续安眠。
到了对岸，火车会一节节从轮船上卸下来，然后重新组装好，再次出发。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实则就算一切顺利，海上风浪不大，也要花五六个小时。
若是风浪大，或者雷暴天气，这个时间会更长。
明天再次上岸后，他们也将很快抵达此次出差的终点，若是想要做点什么，这会是最后的机会。
叶锐想到这一鼓作气下床，伸手一够轻易拿到了卓一鸣的手机。
他的手刚放上屏幕，指纹识别自动解锁。
叶锐……
这小子什么时候把他的指纹录入了？
他还寻思如果密码试三次不对就放弃了。
好了，现在不能怪他了。
主意是顾添出的，指纹是卓一鸣自己录的，他只是顺便看一眼。
叶锐迅速打开朋友圈，找到了卓一鸣自己发送的内容，他一鼓作气点开了发送时间后面的小人头像。
只给谁看的名单里只有一个人。
他揉了揉眼，退出这一条，接着点开下一条，每一条的可见名单都一样，都只有一个人。
就是他自己……
“哐啷啷。”车厢再次动了起来，不过这次摩擦铁轨的声音不太规律，并且身体明显伴随着车厢挪动前后晃悠。
卓一鸣翻了个身，睁开了眼。
他双眼的黑瞳仿佛和周围融为了一体，叶锐准确的对上了那双眼睛，手中一紧大大方方扬了扬手机。
“拿你手机给我自己发了条消息，刚才有人说给我发消息，总是发送失败，我试试是啥问题。”
叶锐解释完，低下头迅速点开自己的对话框，点了个空格发送。
卓一鸣“嗯”了一声，好像对于他的异常一点都没发现不妥。
他把手机递还给卓一鸣：“要上船了，一会就会热起来了，趁着还有凉气，你再睡会。”
“好”卓一鸣答应完，翻了个身，手指抚摸着手机热乎乎的屏幕，心中猜度，叶锐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叶锐看着卓一鸣一动不动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他忙不迭抓过自己的手机，起身悄悄走出了包厢，点开了顾添的对话框。
“我看了，我看了。怎么只有我一个人。”
“这傻徒弟，是不是忘记设置了？还是不会设置？或者设置漏了？”
“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到他究竟喜欢谁？？”
“翻聊天记录还是怎么？查通话记录？或者直接问？他要是不告诉我怎么办？要不你帮我问？”
“这事我越想越觉得很严重！我觉得你说得对，我要对他的后半生负责，万一他喜欢的不是好人，我要让他迷途知返！”
黑夜里，喘气渐渐平息，顾添翻着下床绕到床的另一边，一伸手拉起了瘫在床上快要散架的谢悯。
谢悯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他一把打开顾添的手。
“我自己去洗澡，你外面待着，明天还要上班！”
顾添嘴角一勾，乖巧的回答：“好好好。”
站在花洒下的谢悯抹了一把脸，咸咸的汗水随着源源不断的热水流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这样的日子，比他当初亡命天做卧底的日子安全安稳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却更累了……
至少那个时候，他不敢睡觉，或者不敢睡踏实都是情势所迫。
而现在，他大部分时间是睡不了觉，睡不踏实，不知道顾小狗什么时候就会扑上来……
顾添再次瘫在床上，吧唧着嘴，意犹未尽。
本想借着洗澡继续那啥，没想到被人识破，哎，有点失落……
他随手摸过手机，看到叶锐发的消息，没能发泄彻底的YU火，顿时成了怒火……
他咬牙切齿发出去了两个字：“傻逼。”
他没想到这两个字好像点燃了炸药，叶锐急吼吼的拨过来了电话，也不管这会的时间。
“你为啥骂我！”
顾添一琢磨时间，这会应该是刚上船，他大概闲。
“你有病，别烦我。”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咋了，有案子时候还管你几点。”叶锐以为顾添半夜加班，没想到别的。
“你是案子吗？你是傻子？”
“你就那么希望卓一鸣喜欢上别人，跟别人一起吗？？”
谢悯洗好澡走出来看见顾添大刺刺躺床上，一脸怒气冲冲。
“我洗好了，你去吧。”
叶锐听到声音一顿，犹如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的脑子。
大半夜洗澡，两个人睡一起……
“你自己想去吧，我有男人，你没有，别大半夜打电话了，再这样我拉黑你。”
顾添恶狠狠挂掉电话，一跃而起，伸手拽掉了谢悯的浴巾。
谢悯再次被按在床上的时候，满脑子只有一句话：为什么又是我？究竟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锐看着恢复正常的手机屏幕，撇了下嘴，鼻头酸溜溜的。
你有男人，我没有。
你半夜有人搂着睡，我没有……
“以后你们一个个都有了，就我没有!”
叶锐气鼓鼓捏着手机走回包厢，门一拉开，卓一鸣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
“我睡好了，你要不睡会？”
“行。”叶锐莫名觉得有些尴尬，闷着头假装不看卓一鸣，爬上床倒头侧着身子冲里，留给了卓一鸣一个背影。

叶锐心里念叨着：那么多年兄弟，凭啥骂我傻逼。
车厢内的温度缓缓升高，叶锐的眼皮越来越重，他不知道自己是睡过去的还是热晕过去的。
卓一鸣盘着腿望着窗外，轮船货舱里亮着灯，他看着对面的车厢出神。
窗纱撩起一角，一脸天真的小男孩趴在玻璃上好奇的四处张望。
他歪着头看着对面没合严的窗纱缝里面向他的脸。
这个叔叔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第一次坐在火车上坐船？
他是不是也在好奇明明是同一列火车，却能看到其他的车厢呢？
他冲着叔叔笑了笑，以为叔叔会回应，哪知道叔叔木着一张脸理都不理人，他生气的放下了窗帘……
眼中窗帘抖动，卓一鸣毫无察觉，他仔细回忆刚才醒来看到叶锐手里拿着手机时脸上的表情。
刚才叶锐肯定趁他睡着偷偷摸摸拿走了手机，肯定是从里面翻出什么信息。
他是因为在乎想知道些什么，还是仅仅是好奇？
还是真的如他自己所说试试网络信号？
卓一鸣直觉叶锐的反常举动和他之前说过的，自己喜欢的男人有关，但是叶锐出于什么目的来偷窥，他想不到。
也不敢想……
旁边床上的人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呼”出风口再一次吹出凉爽的风，车轮摩擦轨道的声音越发规律，玻璃窗外的景色逐渐倒退。
关闭的包厢门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越来越多。
“早餐，稀饭，馒头，包子，有需要的吗？”
“豆浆，牛奶，鸡蛋，有需要的吗？”
“十块钱一份，免费送小咸菜。”
叫卖声由远及近，时断时续。
卓一鸣提过桌上的袋子，从里面掏出了昨天买好的牛奶面包。
他提着热水壶和牛奶盒起身，出包厢门前瞟了一下床铺上的人，呼吸均匀，不确定是否睡着。
他关上门走到车厢接头处的水池，这里挤满了晨起洗漱的人群，台子上满是牙膏渍，泡沫，地上湿哒哒。
他抿着嘴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左手提着牛奶盒子，右手拧着热水瓶缓缓冲了下去。
一壶热水冲完，牛奶外包装变得温热，他提着走回车厢，叶锐刚好起身看见他，不自觉的敛了下双目。
“哎呀，怎么感觉都没怎么睡就天亮了呢……”
“牛奶我弄热了，温的赶紧喝。一会该下车了。”
卓一鸣递过去牛奶，叶锐没接，嘟囔着：“我想去刷牙洗脸。”
卓一鸣呼吸一滞，以前出差，叶锐洗脸就是湿纸巾擦擦，刷牙就是喝几口漱口水。
现在这架势是要去按正常流程来一遍啊。
“那边人挺多的，我带了漱口水，湿巾……”
“湿巾是你以前用那款，薄荷味的……”
“我想洗洗，觉得不太舒服。”叶锐依然坚持。
卓一鸣盯着他一直垂着的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叶锐是不是觉得尴尬？
当然这个词，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套在了叶锐身上。
毕竟这么多年，叶锐秉承的都是：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边人多，而且挺脏的……”
卓一鸣还想具体描述一下，叶锐已经撇着嘴说算了。
他不情不愿的收回了脚盘坐在床铺上，终于伸手接过去了牛奶。
他插上吸管，捧着牛奶挪到了窗边，看着外面越来越茂密的树木，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叶锐沉默的喝着牛奶，接过去卓一鸣递过去的面包塞进嘴里，一脸麻木……
他吃饱喝足，卓一鸣立刻递过去湿纸巾，漱口水。
他拿着东西下床走向了车厢接壤处。
卓一鸣鬼使神差摸出手机，点开了顾添的对话框，犹豫半晌退出来，又打开了谢悯的对话框。
“谢局，我师父忽然变得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他其实是想问顾添，但是怕顾添不说，或者顾添也没察觉，只能冒昧给谢悯发了消息。
谢悯被折腾了一宿，听到闹钟睁开眼，摸过手机就看到了几乎同一时间挤进来的卓一鸣的消息。
他斟酌片刻后，告诉了卓一鸣真相。
“叶锐发现你发的朋友圈，只有他可见，但是他好像还没想明白或者不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卓一鸣抿了抿嘴，那就让这件事暂时的当没发生过吧。
他看了一眼时间，到月底的日子也没剩下几天了。
不知道他再告诉中介，说想继续租之前那套房子会不会被骂……
叶锐再次回来，神色自然了不少，卓一鸣估计他刚才是借着洗漱做心理建设去了。
他想就算叶锐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毕竟他不傻，叶锐不蠢。
叶锐不可能蠢到认为他傻到设置个可见名单都要搞错……
只是他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捅破了……
也好，也罢，该来的总会来……
就当他的痴心妄想，早日做一个了结。
车子正点到站，刚走下车，就算太阳还没升起，扑面的热浪也让叶锐忍不住“嚯”了一声……
“怎么感觉这里比逸林还热啊。”
“逸林靠海，海风贯穿整个城市，这里不靠海，热气不太容易散得掉。”
他知道叶锐不过就是随口抱怨一句，但是他依然认真的解释，他怕叶锐这一路除了工作就不跟他说话了，那他该怎么办？
两个人随着汹涌的人潮，一半主动，一半被动地奔向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