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就是，你觉得跟他一起会很愉快轻松，没有负担。”
“大学啊，我就和顾添好，其他的都是泛泛之交。”
“顾添？算了吧，我两要是住一块，谢局你别笑话。”
“我们一天能打八架，你死我活，进医院那种。”
“打架的原因就一个，嘴毒！”
谢悯点了点头，你对你两的认知倒是挺清楚……
“那我从九楼开始数啊，你不行，你是顾添的，就算你不是，你这样的我也不敢接招，哪天给你卖了还得帮你数钞票呢。”
谢悯眼睛微睁，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啊……
“王局不行，岁数太大了，而且屁话多，我受不了他打太极。”
“人是好人，就是有时候不干人事……”
“段振鸿，缉毒那个你知道吧？”
“现在还单身呢，不会也是吧？不过他那样的我也不行。”
“别看他笑呵呵的，干缉毒跟贩毒一样，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我要和他一起，肯定也被他卖掉，最多比跟你被卖得慢点!”

叶锐巴拉巴拉从九楼数到了一楼，连门口值班看门的都没放过。
谢悯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耳朵，叶锐的挨个点评，他用心听了三四个就没留心了，不过他肯定这里面叶锐说漏了一个人。
“你把咱们市局的男的都数落了一遍？”
“啊？那没有，我只念叨了我熟悉的，这两年有的新来的，没打过什么照面的，我也不认识。”
叶锐倒挺明白，把法医痕检，技侦那边有几个瞧着眼熟，又叫不出名字，或者对不上号的同事单独拧出来说了下，表示这种我就没说过。
不了解无从说起……
“你意思是，你熟的都说了？”
“对啊。”
“你说漏了一个人。”谢悯刚说完，叶锐立刻反应过来。
“你说我徒弟？那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谢悯非常好奇叶锐对卓一鸣的看法。
“第一，咱两现在住在一块呢，挺好的，不用假设。第二，我徒弟跟那些人不一样……”
谢悯一点头懂了，叶锐其实潜意思已经把卓一鸣划分到了自家人这一队.
但是他的划分究竟是出于什么，谢悯不确定，他知道叶锐大概也没意识到。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卓一鸣也是喜欢男孩子。”
“啊！不用考虑，他跟我说过，他喜欢男孩子，还是市局的。”
“我刚才为什么说得那么流利，因为我已经帮他设想过了。”
一个都配不上我徒弟，一个也都配不上我……
谢悯笑了一下：“所以你如果也觉得跟一个同性一起生活，是可以接受，甚至是有些期待的事情，那么你可以想想，有没有哪个同性会让你感觉和别人不一样。”
“好了，你们回去准备下吧，这边安排好了就出发。”
谢悯说完高深莫测的一段话后，主动打发了叶锐。
叶锐哼着小曲走下楼，刚走进隔间，顾添率先开口。
谢悯已经跟他说了后续的安排，他也帮叶锐定好了车票。
“现在放假期间，车票很紧张，我也不能让你坐硬座，晚上十点半的车，明早九点到，给你定了个软卧包厢。”
“不，不用那么高级。”叶锐知道出差都是有标准的，软卧肯定超标了，不过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他不需要这么享受。
“明天你们到了就得开工，今晚需要休息好，第二，有些事情如果你们要提前合计，包厢说话方便点。”
顾添大手一挥制止了叶锐的婉拒。
叶锐把查王玉珏全方面资料的事交给卓一鸣后，自己大摇大摆回了家。
美其名曰火车上肯定睡不好，他是病人需要提前休息……
顾添也懒得管他是真的回家休息，还是打着回家休息的名义，背地里继续查证视频。
到了下班点，卓一鸣提着市局打包的饭菜，揣着今天打印的厚厚一摞资料回到了家。
门口放着几个塑料袋，是他定的路上的补给。
快递送到时说敲门没人应，他让放在了门口。
他给叶锐发了消息，叶锐没回，看起来应该也没看到。
他打开门，屋里没开灯，昏暗得很。
他放下东西，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
床上鼓着一个大包，没有任何声音，均匀的呼吸声和鼾声都没有，他走过去坐下来扒开被子，叶锐闭着眼睛睡得很香。
看来这人今天说回来休息，是真休息，而不是又回来看视频了……
他伸手在叶锐脸上反复摩挲，躺了几年的皮肤修复了过去多年的风吹日晒，光滑的让人舍不得放手。
他反复摩挲着，没有说话，叶锐反手扣住了他的手。
“谁啊。”
叶锐悠悠睁眼看到卓一鸣，愣了愣，捏着他的手扔到了一边。
“回来了都不叫我，有吃的吗？”
“有，你出来吃吧。”卓一鸣撤掉了手起身出门。
叶锐揉了揉脸颊，确定刚才徒弟揉了很久，他撇了撇嘴。
吃饭时，两个人都默契的揭过了刚才卓一鸣揉他脸的事情，好像平常得就像卓一鸣帮他递了一只笔一样。
“咱们一会不要带太多东西，换洗衣服带一身就是，顺利明天晚上回来。”
“不顺利，住着。两身衣服脱下来就洗，现在这天一天就能干。”
“咱们看情况要不就一人背一个包算了，反正夏天衣服薄。”
叶锐细心的安排着之后的行程，他说这些，卓一鸣都想到了，但是卓一鸣没有吱声，认真听叶锐说着。
就像他跟随叶锐第一次出差那样，行前听着叶锐的叮咛，只是心境早已经不同。
那个时候，他内心忐忑不安，深怕自己挺漏了什么，耽误了大事。
现在他的心情平静，甚至有些享受叶锐的念叨……
之后的任务，无论遇到什么，他相信叶锐会想到办法，他也相信自己会很好解决。
叶锐说了一大串，抬脸瞧见卓一鸣满脸茫然的模样，顿时有些生气。
“你干嘛呢，又发呆！听懂我说的什么了吗？”
“嗯。”卓一鸣把叶锐说过的几个关键点顺利的重复了一遍，叶锐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听明白了就好，我去收拾，你去洗碗。”
“我来吧……”
“你来什么来，我手断了吗，我不能干活了吗。”
叶锐骂骂咧咧回到卧室，从衣柜里找出背包，在衣柜里随便扒拉了两件体恤，一条裤子塞进去。
然后他把卓一鸣的衣服，一套套的提出来放在床上。
这套颜色太沉闷，不适合出差……
这套面料有点硬，家里穿穿得了，旅途不舒服……
卓一鸣洗好碗走进卧室，瞧见叶锐把他的衣服一套套挂回去。
“你在整理衣柜？”
他一瞟觉得自己全部衣服好像都被动过了……
“没有，给你挑一身出差的，好多不合适，回头空了得去买。”
卓一鸣眨了眨眼，过去两年，他出了很多次差，短的两三天，长的一个月余，怎么他就没觉得哪身不合适呢？不是随便捞两件就走吗？
床上放着的深色书包也和他平日里用的不一样。
“这是……新买的。”
不用叶锐回答，卓一鸣知道了怎么回事。
“你以前那个包那么旧了，又重，又不好背，我给你扔了……”
“哦。”卓一鸣倒是没有反应，反正那个包是他在超市看见打折随便买的，29还是39他记不得了，反正也背了不少次了，背够本了。
“不会是你暗恋对象送你的吧？”叶锐见卓一鸣毫无反应，以为他是不高兴了。
“呵，你真会说笑……”卓一鸣无语，伸手捞过书包。
毕竟装了笔记本电脑，就算没装几件衣服，提在手里也有点沉，但是他一背上肩带，好像重量瞬间减轻了。
“这不便宜吧……”
“什么便宜贵的，好用就行。”
叶锐站在卓一鸣旁边帮他调整肩带，背负，嘴里介绍这包的好处，能防雨，就算暴雨也能防个十分钟，这样他们出去出差就方便了。
“多钱？”卓一鸣对这些东西毫无研究，但是他了解叶锐，能说出这么多花花的玩意，无论是啥，都不可能便宜……
“不提这个，好了，我们要准备出发了，放假到处人多，堵车呢。我们开车去？”
叶锐强行转移了话题……
两个人开着车，穿过人山人海的闹市区，很多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并非本地人，而是拖家带口来旅游的游客。
他们散落在海边，椰树林，商店前，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真羡慕他们啊……”叶锐喃喃自语，卓一鸣忍不住侧目。
他还是第一次从叶锐嘴里听到羡慕别人这种话语……
在他的记忆里，这么多年，叶锐都是骄傲的，哪里羡慕过别人分毫。
有热爱的工作，有强大的经济支撑，喜欢什么就买，喜欢什么就吃，哪里用得上羡慕别人。
“其实想想，顾添也挺好的。”
“有个人搭伴过日子，生病了有人照顾，出差了有人牵挂。”
“哪像我……”
他们这样的人，平时连给家里打电话都要挑时候，生怕时机不对让父母家人受到惊吓。
更别提平时出差了，他们出差多半是和穷凶极恶的嫌疑人打交道，更不可能告诉父母，让家里人跟着担惊受怕。
如果像顾添那样有一个相互支持，相互理解，在困境中相互安慰鼓励的伴侣，心理感受肯定不一样。
卓一鸣在心中忍不住摇了摇头，你出差我是会牵挂你，可是你每次出差都有我，我牵挂不上来……
“诶，我叫你天天发圈，刷爱岗敬业人设，你发了吗？”
叶锐说到这，立刻想起了之前给卓一鸣定的追人计划……
虽然他今天又把市局上上下下捋了一遍，真没有觉得谁能配得上卓一鸣。
但是卓一鸣喜欢的，就是最好的……
至于追到手了，以后要是对他徒弟不好，或者不是个东西，他再给搅和散了就行了……
“发了，发了。”
“是仅对方可见吗？你别又像第一次一样发成大家都看见的了，有的人看多了，背地里该瞎说了。”
“对对对。不信你检查好了。”卓一鸣随口一说，叶锐却是拿过了手机，既然徒弟都要求他检查。
师父检查作业也没什么吧？
他熟练的点进了卓一鸣最近发的内容，很好！
按他说的，晚上加班发了，吃饭发了……
每一条内容下面都有一个小人标志，叶锐知道这是选择了可见范围的标志。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你别说你选的那些盘子，拍照还挺好看的。”
他满意的把手机放了回去。
卓一鸣心虚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拿着工作证，通过特别通道入站，免去了旅客的拥挤，先一步上了火车。
在同车其他旅客还没开始检票时，叶锐已经关上了包厢的门，准备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这是啥？”上车了他才注意到，卓一鸣除了背着包，手里还提着个袋子，之前他以为是文件袋之类的，现在才发现，袋子厚实明显夹层有泡沫，应该是保温袋……
卓一鸣打开袋子，拿出了两盒水果，一袋面包，两瓶鲜奶，还有冻得硬邦邦的冰袋和矿泉水瓶。
“水果是路上吃的，面包和鲜奶是明早的早饭，应该不会坏吧？”卓一鸣不确定的用手捏了捏矿泉水瓶，还是硬邦邦的状态。
“不会，车上开了空调，而且你这保温袋能管好长时间呢，装上吧。”
叶锐拿过水果掀开盖子放在了桌上：“一边吃，一边说。我今天下午睡了很久不困，你一会安心睡觉，我看着……”
卓一鸣揉了揉太阳穴，太久没和叶锐出差，他终归还是忘了叶锐的一个微小的习惯。
无论是否押送嫌疑人，和叶锐一趟出差，叶锐必然会安排一个人清醒的值班。
如果旅途时间长，大家换着来，如果时间短，这个任务多半叶锐担任。
按他的说法，前几年，望北岛进出的列车都不太平，扒手盗窃随时都有，他们带的东西除了笔记本电脑没有值钱的物件。
但是他们一般带着各种公函，资料，万一被扒手偷去，不仅耽误事，更有可能泄露正在侦破的案情，增加破案难度。
所以叶锐一定不会因为没有押送嫌疑人，而放心的让所有人呼呼大睡……
叶锐倒下前一年出差，卓一鸣终于从叶锐手里接过了这个重任，变成了默认的守夜人……
叶锐沉睡那些日子，他一起出差的其他人并没有这样的习惯，而他熬一熬的熬不住了，也会把重要资料压在自己身下小睡一会。
没想到叶锐醒来，两人第一次出差，又回到了他刚跟叶锐那会的模样，叶锐安排好了一切……
连他休息，换衣都考虑好了……
叶锐仔细翻阅卓一鸣提前准备的王玉珏的资料，从王玉珏出生到大学毕业一应俱全。
王玉珏，现年23岁，出生于望北岛对面的省会城市甘永，家中还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哥哥。
她是在南港省内读的一个二本大学，专业是市场营销，叶锐估计她读书时候成绩不太好，高考才填了这么一个学校专业都不太行的志愿。
王玉珏毕业后的工作，多是和销售有关，做过专柜店员，汽车销售。
工作的时间一般不长，大部分都是几个月。
最近一份工作就是在逸林开发雍景湾的房地产分公司工作。
而这份工作，应该是五月份就停了，因为卓一鸣打出来的社保缴纳记录里，王玉珏在逸林本地缴纳社保的记录终止于五月。
王玉珏的父母经营一家公司，在市区一栋甲级写字楼里，拥有五层办公地，规模不小，一年利润颇丰。
去年纳税在整个南港省都排得上号，还获得了政府的表彰。
王玉珏的父母虽然比叶锐的父母经营规模小，但是叶锐也知道王玉珏是实打实的富家女。
这种家境的姑娘大不了就回家继承家产，躺着玩，所以她找工作大概只是因为自己想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两次见面，王玉珏都穿着工装，但是从皮鞋来看，不是什么奢侈品。
王玉珏没有佩戴手表，没有多的首饰，叶锐估计她平时应该不太买这些，说不定花费开销也比较节约。
叶锐不停叉着水果送进嘴里，随着咀嚼，嘴里时不时发出“嗯嗯”声……
卓一鸣不知道他对自己调查的情况是否满意，憋着一口大气不敢出。
叶锐合上了资料放在旁边，问卓一鸣：“你觉得明天，我们应该怎么去见他的父母？”
“直接去公司找，表明身份？”
叶锐伸出食指摇了摇：“这个级别的公司负责人，一般需要预约，如果自爆身份，警察上门可能会引起人家经营动荡不合适。”
“我们只有两个选择，确定两口子其中一个在公司后，在停车场守株待兔，或者撒谎骗人混进去。”
“你没查他家的手机号，车牌号码？”叶锐问完，卓一鸣一愣……
“我疏忽了……”
卓一鸣认完错，赶紧摸出手机，远程请求协助。
“算了不碍事，有没有我估计区别不大……”
叶锐说完，卓一鸣还不太理解，等过了几分钟，他理解了……
王玉珏父母名下没有一台车，她倒是有一台价值六七十万的车，但是上的是逸林本地牌，卓一鸣猜测这辆车现在说不定还停在逸林某个停车场。
“他们的车是都挂在公司名下吗？所以自己名下没有？”卓一鸣只猜测到了这一个可能，不过得到了叶锐的肯定。
这种规模的私企，老板一般会把汽车这类消耗品全部算在公司名下，当资产处理，也方便统一管理，购买保险，有问题需要修理都有专人负责，他们就不用花时间去打交道。
车子缓缓驶入第一个车站，停留了两分钟后，再次启动，车厢里的灯忽然调暗。
卓一鸣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叶锐一指床铺：“休息，现在睡，如果早上醒得早，还能换我休息下。”
卓一鸣听到后半句，立刻躺了下去。
铁路旁边的路灯，远处的灯，公路上的远光灯，时不时的照进黑乎乎的车厢，在小桌板，对面的床铺上一闪而过。
叶锐看着沉睡中的卓一鸣，轻声调侃了一句：“还是年轻人好，沾床就睡着。”
“只是不知道你喜欢的那个人，以后要是一起了，能不能也让你睡得这么踏实……”
叶锐说完掏出了手机，无聊的刷着圈里的内容，他加的人不少，大部分是同事。
大概是职业使然，这帮人都是不太爱发圈的性格，什么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都习惯自己憋着，不往外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