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刑侦(焚花煮锦)

六个人瞬间把不大的会议室坐满了。
“说说柳瑞麟原本的后续工作安排吧。”
“他的护照我保管着，逸林的工作结束后，可能要带他去国外接触下老师。”
“上面对他目前的状态很不满意，想试着让他转型。”
“但是国外那边今天早上才拒绝了我们，所以我们的计划还是先回去再说。”
经纪公司利用自己的资源在国外给柳瑞麟找了个蜚声国际艺术院校，联系了导师，想着对他进行更加专业的提升，同时也算镀个金回来好宣传。
哪知道人家那边看了送过去的资料，又了解了下他的演艺成就后，毫不犹豫拒绝了。
“他今天下午带着护照去的机场？”吴琪有些不相信。
叶锐冷笑一声，都说娱乐圈里，经纪人对艺人的掌控，比父母管教还严，这都马上跑出国了，经纪人还能不知道，而且坐的还是公司的车。
“你看看这是不是他的护照。”会议室门开，顾添手里拿着柳瑞麟的护照走进来顺势扔在了桌上。
吴琪立刻伸手捞了过去，打开第一页看到名字，照片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你真不知道？”叶锐看她那脸色，琢磨她应该也没这么好的演技。
“我作证，琪姐真的不知道，是瑞麟求我帮忙，我才做的。”
进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男孩说了话。
“你又是谁？”
叶锐一挑眉，这个白白净净的男生是第三次见面，第一次在柳瑞麟房间门口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刚才好像也是他陪着柳瑞麟去的机场。
“他是公司安排给柳瑞麟的生活助理，叫小伟，今年刚20岁。”吴琪生怕小伟不知轻重触怒警方，赶紧代为回答。
“你怎么帮忙的说说，还帮了哪些？”叶锐看这男生一脸义气的模样语气并没有多起伏。
这个年轻男娃20岁就出来工作了，大概不是本科毕业，读书少，年纪轻，怕是还带了一点粉丝滤镜，被柳瑞麟卖了说不定都还要帮他数钱。
“网上黑粉太多，污蔑他，打击他，他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但是公司不让，要让他多赚钱。”
小伟嘴里的柳瑞麟，是一个兢兢业业，吃苦耐劳，努力想要进步的优秀艺人，但是遇到了黑心公司，剥削压榨。
他最近因为被粉丝骂，心情很不好，一度抑郁对人生失去希望，所以希望小伟帮帮他。
他想去国外度假，请假没被批准，所以他让小伟帮他偷出来被经纪人管理的护照，之后溜出去了再通知公司。
等他玩几天，心情好了就会回来……
伴随着小伟的讲述，吴琦瞪大了双眼，最后忍不住打断。
“是公司给你发工资，不是柳瑞麟给你发，你在搞什么，不想干了吗？？”
“虽然是公司给我发工资，但是瑞麟对我挺好的，公司什么都让我干，还怪我干不好，只有瑞麟觉得我很棒……”
“你只帮柳瑞麟偷了护照，还干嘛了？？”
“很多小事啊，只要他需要我都会做。”
“你说几件最近的事情给我们听听。”叶锐直觉这个傻乎乎的小伟说不定早被柳瑞麟卖过好几遍了。
“前两天那个粉丝见面会，来的粉丝都是瑞麟亲自甄选的，都是为瑞麟花了不少钱的。”
“说起来都算VIP吧？没想到公司那么抠，送人家礼物都是用压仓底的陈货。”
“因为这个事情，瑞麟难受了好久，觉得自己太渺小都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都是割人家韭菜，装什么一腔深情……”徐懋森忍不住反驳。
“你说什么呢，不准你这样说瑞麟！”
小伟大声反击，叶锐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好好好，你继续继续。”
黄玲玲在桌子下面狠狠拽了徐懋森一把，他嘴唇开开合合，倒是再没发出声音。
小伟的讲述中，柳瑞麟良心过意不去，自己掏钱准备了一些高级蛋糕店的提货卡，说做他的粉丝就要甜甜蜜蜜。
柳瑞麟准备了很多份，让他偷偷去把盒子里的换了一些出来。
“什么？你们换过礼物，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风险有多大！”
吴琪尖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
“居然还送吃的东西！这种吃的东西，你们查验过资质吗？什么蛋糕店有生产许可证，健康证吗？”
“要是那些粉丝吃出了问题，不得找我们？你也知道他们都是花了大把钱的，家里有钱不得告死我们？？”
“你们准备的哪家店的！”
小伟一耸肩，都是柳瑞麟装好的，他也不清楚。
吴琦转头想咨询律师，被叶锐打断，叫他们内部问题自己回去商量，现在只说案子。
“柳瑞麟怎么会知道哪些粉丝花了多少钱？他通过花钱数目来甄选见面会粉丝？”
叶锐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明星，搞得跟做市场调研一样，居然每个粉丝花费多少都要过问。
对此，经纪人吴琦给出了明确的回复。
经纪公司会关注粉丝粘着度，一般通过两个纬度参考。
肯出力气追星，在网上卖力宣传，有线下活动积极参与，热心帮着明星组织活动。
花钱多，频繁购买周边，购买邀请函VIP票入场。
因为柳瑞麟的个人原因，以及出道时间不长，除了演唱会，他并没有太多其他活动，所以卖力帮他们组织宣传这一条几乎没人达到，暂时只能以花钱多少来衡量。
“哦，懂了，你们就是要精准找到韭菜，并且把韭菜聚集起来，尽量割狠点。”
吴琪尴尬的笑了笑，对于叶锐的说法不置可否。
“只有你们这些俗人眼里才只有钱。”
小伟愤愤不平，叶锐翘了一下嘴唇，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他身上。

“你帮柳瑞麟换掉的盲盒礼物都是什么颜色的？送了几份。”
叶锐问完，小伟立刻回答出来了具体的细节。
“蓝色，金色，粉色，很多颜色，薄薄的，我都随机放的，免得被看出来。”
叶锐冷呵一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经纪人声称亲自检查过的礼物袋，到了白婷手上就变成了一张门禁卡了，原来他们中间出了内奸。
“你没有打开看过？”黄玲玲问完，小伟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好看的，这些都是小事，比起瑞麟对我的好不足十分之一。”
“柳瑞麟对你怎么好了，你说说。”
“他送过我衣服鞋子包包，都是名牌，还给我买最新款的手机，他还带我住好的酒店，好的客房。”
“公司配给我的工作电脑又老又旧，也是瑞麟把自己用的送给我了。”
小伟口中，柳瑞麟的好归根结底都是小恩小惠，别说叶锐，就算卓一鸣这样的都很难打动，不是不够贵重，而是并非真心实意，总是透着一股另有所图的异味。
但是对于小伟这个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工作东奔西跑，很辛苦的人来说，犹如再生父母……
问完小伟，叶锐忽然起身，吴琪见他好像要走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我们……”
“你可以等，也可以走，总之要我说就是肯定不能保释，但是我说了不算。”
叶锐走回办公室，顾添瞧见他第一眼就叹了口气。
因为现在DU品替代针剂管理严格，他们的申请刚刚才批准，而孙平已经毒瘾发作，在审讯室里滚地撞墙了。
针剂还要半小时才能专人送达，现在段振鸿那边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支援过来暂时控制住了孙平。
“你怎么一脸丧气样。”叶锐见顾添情绪低落，多问了两句。
审讯还没开始，顾添怎么一副遇到麻烦的样子，明明刚才进来扔护照的时候还不是这个模样。
“忠明查过了柳瑞麟的手机，电脑，干净的得很，他正在做深层次的恢复，但是希望不大。”
如果柳瑞麟的电脑，笔记本里没能找到有力证据，所有一切口头指证的法律效力微乎其微。
“诶，他那个助理小伟用的手机，笔记本都是柳瑞麟送的，会不会……”
叶锐说完，顾添脑袋缓缓转动过来盯着他的脸，思考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叶锐绘声绘色说完小伟对柳瑞麟的层层滤镜，顾添一拍桌子：“查！”
“有人吗？”空荡荡的外办公室传过怯弱的喊声。
顾添没搭理，叶锐也不打算搭理，想着外面只有其他人在。
“我能进来吗？”听不到回应的姑娘又怯生生问了一句。
叶锐一转头一张陌生的脸，穿着牛仔短裤，白色T恤，他目光很快被姑娘手上的腕表吸引。
“你是？”
“我叫白婷，刚才你们叫我来抽血验DNA。”
“我去了二楼了，他们抽了我的血，说其他情况不清楚，叫我上来找你们。”
“为什么要抽我的血啊。”
白婷接到警方电话时莫名其妙，她没敢跟家里说昨晚发生的事情，今天接到电话也不敢说，只能自己在网上搜，大部分结果都说诈骗，不用理会。
她思来想去，想着昨晚几个女警察带着她到处跑，也带她回了市局。
如果她按地址来看看，不是市局她再走。
在这样的想法下，她按电话里说的地址来了，确认了是市局，并且配合抽了血，但是心中却有很多疑问。
“哦，我们抓到了昨晚上想要绑走你的男人，他衣服上有你的头发，我们需要验证一下，这样在法律上才有权威性。”
“他……他不是疯子吗？疯子你们也能抓吗？”白婷一直以为冲出来想要带走她的人不过是个疯男人。
“啊，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叶锐看了一眼时间，针药应该还没送到。
“我能带她去看吗？”
叶锐问顾添。
“不害怕的话，就去吧。”
“害怕……”白婷往后退了两步。
“不是要让我认尸吧……”
白婷听到害怕只想到了这一个可能……
“活着的，样子可能不太好。”
“那我去看看吧……”
“但是我没看到脸，我不确定能不能认出来的。”
叶锐带着白婷到了审讯室外，抠开了门上的小窗户。
审讯室的金属椅倒在地上，带着手铐的男人抱着头试图撞墙，撞桌脚，撞他一切可能碰到的东西。
但是他脚上的手铐把他牢牢的拴在了审讯椅的半米之内。
金属撞击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叩在了人的心上，那一声声“哐哐哐”让白婷心慌得要命。
男人抱着头不停试图撞击地面，手肘撑着地刚抬起来不到十厘米的高度，手臂一软又趴了下去。
他挣扎了许久，浑身力气消耗殆尽，只能抱着头在地上不停滚动。
“啊啊啊啊，救我。”
“杀了我……”
白婷猛地捂住了张大的嘴巴，恐惧布满她的瞳孔，这变调的声音和昨晚的低吟如出一辙。
“他怎么了，疯了吗？”
有限的经历让白婷无法对孙平奇怪的举动做出准确的定义，除了疯子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但是刚才警察说“不是疯子。”
“他是瘾君子，就是吸毒的，吸食的是□□，现在毒瘾发作了，所以才这样。”
“什么？？”白婷虽然这是在现实中第一次见识瘾君子，但是学校的普法教育，电视里的法制节目，她是有看过的。
“他为什么要绑我？？”
她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电视里看过的报道，瘾君子为了筹集毒资铤而走险，杀人，抢劫，绑架，为了换到钱吸那一口不择手段。
“所以，我们需要你提供更多的线索，你回去休息了这么久，有想起来更多的细节吗？”叶锐顺水推舟，提出再一次进行询问。
白婷点了点头：“我尽量，是不是如果不能确定他是要绑架我，你们可能放了他？？”
“那要看具体情况了，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会先被我们送去强制戒毒。”
叶锐既不愿意白婷因为急切想要孙平伏法做出虚假的陈述，又怕白婷因为不能确定孙平会被定罪，可能释放之后报复她而有所隐瞒。
不过还好孙平是个瘾君子，这样白婷担心的就不会存在了。
至少在白婷离开望北岛之前，孙平不可能走出戒毒所的大门。
“他怎么会知道我从那里出来？”再次坐进询问室，白婷脑子满是疑惑。
但是她的所有问题，在叶锐这里只得到了唯一答案，他的行为动机，只有你仔细回忆昨晚发生的细节才可能解开谜底。
卓一鸣抱着材料紧赶着跑进询问室，坐在叶锐身边尽心充当记录员。
“你昨晚为什么会从那里离开？把你现在能想起的前前后后再说一遍。”
白婷这次没有丝毫的犹豫和不耐烦，也没说昨晚各种推托的不配合。
“我追柳瑞麟花了挺多钱，这次演唱会我其实没来。因为学校期末考，我要是考差了，我爸妈就不给我零花钱了。”
白婷的父母平时对她花钱十分纵容，但是有一点，学习成绩一定不能差，否则就断经济。
白婷一面刻苦努力的学习考试，一面大撒钞票追星，追星也是她减轻压力的一种方式。
她和乔晶晶有共同之处，追过不止一个明星，出手阔绰有自己的资源。
不过她比乔晶晶要理智那么一点，不会去定酒店空房间，她的钱都花在实处，买邀请函，周边，纪念品。
前两个月柳瑞麟在龙东的一个小型演唱会，她花十万买了一张邀请函，买周边，纪念品零零散散也花了七八万。
柳瑞麟的见面会消息，是卖给他邀请函的黄牛告诉她的，说她想去就给她报名，不要钱，以后买票记得关照他生意就行。
“什么？？你不是歌迷会成员？是黄牛帮你免费报名？”
叶锐听到这个消息如醍醐灌顶，难怪小伟说柳瑞麟亲自甄选，原来这些歌迷报名的途径就决定了他们获得门票的可能性。
“嗯，很多明显都是这样的，只是有的是部分，有的一场见面会全部都是这样来的。”
“就算我们不是成员，反正他们也会操作成为歌迷会成员，虽然入会要花钱，但是我们可以不花。”
歌迷会，粉丝会都需要缴纳会费，有的是按年缴纳，有的是一次性缴纳，费用几百到上千不等。
不过对于白婷这样的超级VIP，经纪公司会有许多变通的方式，有活动会邀请他们，为的就是提高粘性，让他们更痛快的花钱。
白婷考试成绩不错，爸妈允许她出去旅游，当然她不可能说自己来逸林追星。
她告诉父母，自己和同学朋友相约来逸林看海，然后从父母那里又拿到了五万块钱旅游费，一个人开开心心来了逸林参加见面费。
“昨天我上台，柳瑞麟先看到我的表，说很漂亮。”
“问我是不是很贵……”
“对，他问过我价格。”休息了一宿的白婷心情平复，关于昨晚的细节记得更清楚。
在柳瑞麟询问时她毫不设防的报出了价格，之后柳瑞麟夸她很好看，这个表很配她。
之后的许愿环节，在她说出心愿后，柳瑞麟顺势邀请她参加庆功宴。
并且详细告诉了她怎么过去。
丝袋里有一张白色片，可以从酒店清运垃圾的后门离开，出去后会有专人接应。
“接头的暗号……”说到这，白婷忽然顿住，用手掌使劲敲了敲脑袋。

第176章
“对，他跟我讲了有接头暗号，一个是我手里的卡片，另外还有一句话还是什么，我当时没听清忽略了！”
白婷握着那张卡片顺利打开酒店后门，走出去还没来得及开心，突然冲过来一个人伸手便夺走了她手里的白色卡片。
“我以为他是抢劫的，刚张嘴，他就捂住我的嘴，然后把我往一旁拖。”
“他力气有点大，我挣扎只有一点用，他在我耳朵边一直不停念叨。”
孙平叫白婷别叫，念念有词，恐惧至极的白婷只听到了几个词汇，看大海，明星，参加聚会……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语，白婷压根没有想过这个人可能就是柳瑞麟说的来接他的人，而是直接当成了疯子，更加用力的挣扎，呼救。
“难道，他是柳瑞麟安排来接我的？”
“但是为什么那么奇怪，那么没有礼貌，而且还是个瘾君子……”
“啊，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白婷忽然大呼小叫一串“完了”，叶锐心一下揪了起来。
“你想起什么了？？”卓一鸣急切地问。
“昨晚，我回酒店后在一个歌迷群说了这事，说我散场后被疯子骚扰耽误了我的正事，然后有个歌迷说她也遇到了，要和我对对信息。”
白婷当时处于极度的惶恐和怀疑中，她不想相信警方的推断，但是也无法说服自己这事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