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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成为皇后的(十二溪)


挺健康的。柏若风松开手后掂了掂重量,暗道喂肉喂多了,以后说不定会长成颗毛球。
“猫不好吗?比人省事。”柏云起空出了手,就直接学着母亲的样子揪起柏若风左耳朵,柏若风吓得抽了口气。
柏云起训道:“柏若风,你今年才十三,来京城没多久就知道‘不正经的地方’了?嗯?看来离开家后你的日子过的很滋润。”
这种熟悉的‘教导’又来了。柏若风对这世血缘上的‘哥哥’颇有些无奈。他向来是照顾人的长兄,万万没想到有一日投胎转世,还能做人家弟弟。更奇妙的是,因为有记忆,所以柏云起在他眼里实在就像个豆丁。
只是自持兄长身份的豆丁长开了,时不时就以‘长兄为父’为理由想教导他。那份割裂感随着年岁增长,如影随形。
“行了。”柏若风飞快拍开他的手,反教训道:“别学娘。你也才多大,尚未弱冠,就不要摆出这么副大人模样训人。”
“柏云起,从北境到京城,你知道有多远吗?若叫我知道你是自己偷跑出来的,爹不关你禁闭,我来关。”
闻言,柏云起背着手,面色古怪。
“你不会真是自己跑出来的吧?”柏若风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柏云起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揽着柏若风肩头,带着人往外走去,“边走边说。先把它放好,我们出府。”他看出了小白虎的珍贵,当然知道这宠物不能随便叫人看到。
曜国科举有文科举,也有武科举,会试每两年一次。
曜国的官位没有世袭一说,爵位倒是可以世袭。所以柏云起只能做镇北候世子,却不能直接做镇北将军。想要入朝为武官,两种法子。
第一种法子是参军,战场杀敌,按杀的人头记军官,从最低层开始往上爬。这是柏望山当年晋升的途径,他想让儿子随军跟着自己,走这条路晋升。
柏云起年方十六。此前,柏望山见他还小,拴在身边不敢让他随意离开杀敌,所以攒的军功就极其有限。
柏望山总说,以后机会多着呢,以后机会还有,慢慢学,不急这一时。
然后北越就投降了,北疆风平浪静到现在。家国无恙是好事,然而柏云起的将军梦不见踪影。镇北将军面对着大儿子的怒目,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二种法子,就是走武科举的路,
柏云起瞒着家里偷偷跑去参加了科举,谁也没说。
直到一路武童试、武乡试、武会试,到武殿试,他才收拾了包袱,得意洋洋告诉父母:“其实我去年就考到武举人了,现在打算去京城找二弟玩,顺便拿个武状元回来。”
柏小妹骑在木马上晃来晃去,听不明白‘武举人’是什么。柏夫人端着茶盏,闻言茶都忘喝了,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欲言又止。
柏望山反应最快,先是愣住,反应过来后又气又笑,笑柏云起真有本事,气柏云起这兔崽子瞒着全家。他脱了鞋就抽过去,“你小子!”
柏云起是一路被柏望山撵出门的。
说到这里时,两人已经从侯府走到热闹的街上。
“你就这么过来了?”柏若风万万没想到柏云起胆子这么大。
“对,一匹马,一袋干粮,两套换洗衣服,我就这么来了。”柏云起说得云淡风轻,他拍拍柏若风的肩头,示意弟弟抬头。
他们正立在醉仙楼前,柏若风一边仰起头,一边奇怪:“你带我来这做什么?这里吃饭需要预约。”话音刚落,他就被眼前接风洗尘的阵仗镇住了。
只见长安城内最贵的醉仙楼伫立在眼前,楼上某层窗户探出一个个锦衣少年郎,单看衣着就知道出身不凡。他们见二人仰头,纷纷招手,热情呼喊:“云起兄!快来啊!”
若只有一个人喊还好,但一群少年郎情绪高涨,精力充沛。此起彼伏的‘云起兄’冲击着耳膜,叫路边行人都驻足旁观。
这场面不像来酒楼吃饭,倒像去了青楼。柏若风一眼过去,里头有好几个都是上书房内认识但不怎么说过话的人,有些忍俊不禁。
眼看围观人群越来越多,柏若风拉着柏云起匆匆进门,上楼,“怎么那么多人认识你?”
“能不认识吗?都是打小一起玩大的。”柏云起淡淡道:“其实不多,就是些小时候玩惯的朋友。我让他们提前来订醉仙楼,一起聚聚。你不最爱佳肴吗?放心,这点钱我还出得起。”
跟谁摆阔呢?柏若风提拳碰了下他肩膀,没来得及说出第二句话。
因为上到醉仙楼中层时,哗啦啦一群大小伙涌了过来,像一堆鸭子找到了鸭妈妈,全都在叫唤。
柏云起把柏若风挡在身后,神情自若一一回应着这些人的问候。
那些人一个个上来,柏若风本来是在柏云起边上站着,旁边就是楼梯,这么一拥而上,他险些被挤下楼梯去。
“怎么来的这么晚?这层被我们包下,就等你了!”
“许久不见,云起兄还是那般俊朗啊!听闻前几年上阵杀敌了,武功想必又有精进。”
“柏兄此次要来京城呆多久?据说今年要去参加武科举?巧了,轻章今年去参加文科举!”
柏若风头回知道自己兄长这么受欢迎,他见柏云起顾不上他,便退了两步,矮身从人群里钻出去,试图偷偷逃跑。
不料被柏云起发现,揪住后领拽了回去。柏若风默默叹了口气。
“诸位别急,我会留几个月,咱们可以慢慢聚。”柏云起笑眯眯把试图偷跑的柏若风拽回来,揽着他肩膀介绍,“这是我弟弟,柏若风。他半月前入京做太子侍读。年龄小,但胆子大,以后还请大家帮忙照顾照顾,免得捅破天了。或者告诉我一声,我好千里迢迢赶来‘补天’。”
这话才出,大家都笑了起来。不太爱热闹的柏若风略显无奈,心知自己今日逃不过这一顿饭局。
话音一转,柏云起问,“对了,我记得去上书房的侍读有八个,另外七个是谁?有我认识的吗?”
不仅认识,还几乎来了大半。平时看着一个两个坐在那像座雕像,目中无人又傲得很,谁能想到这时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说着柏若风在上书房的‘伟事’。
柏若风堵不住那么多人的嘴,转身却恨不得把柏云起耳朵捂起来,“谣言,谣言!都是谣言!”
“就算是谣言,那你还挺厉害的啊,二弟。”柏云起听得津津有味,待有人话中不经意提到段轻章时,柏云起才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玩伴,他问,“轻章今日来了吗?”
“来了。”
“不仅来了还来得挺早。”
“在边上喝茶呢!”
众人七嘴八舌答着同一件事,他们往两边分开,露出窗边独坐的白衣少年。
段轻章倒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壶,起身走了过来,抬手,是要拱手作揖的手势。然而他还没能弯下身去,柏云起上前两步,直接把两人距离拉近,凑过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久不见,这么疏离做什么?不认得我了?”松开人后,柏云起调侃道。
熟悉的音调,熟悉的话语,让段轻章向来古板正经的面上头回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来,他看向一如既往的柏云起,“当然认得。从你回信说要来京一趟的时候,我就等着了。已经备了你爱吃的菜。昨夜才入京,今天你就别喝酒了。”
喝酒?柏若风瞥了柏云起一眼,“哥,你小时候爱喝酒?”
“胡说!”柏云起挥挥手,“是我在信里边提过,别乱说,回头害我又被爹打。”他一手揽着弟弟,一手拉着好友往桌上去,“大家坐坐坐,都别堵那,咱慢慢说。”
柏若风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就听柏云起问段轻章:“轻章实诚是大家都知道的,你来和我说说,我这弟弟在上书房可有闯祸?”
柏云起的性子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如果段轻章把暗牢那段说了……柏若风视线挪过去,就和段轻章撞上了。
还是别让他知道得好,免得到时候不让他和太子玩了。柏若风小幅度摇摇头,不知道对方是已经接收到他的讯息,还是接收到了但选择无视,只见段轻章移开视线。
柏若风心脏短暂提了起来,听段轻章若无其事道:“非但没闯过祸,性子比你还稳一些,现在深得太子殿下器重。往后,还得仰仗他在殿下面前替我说好话了。”
话题提及了太子,无疑是京中少爷们的热门话题。因此被段轻章这一带,周围的人都被带偏了,纷纷说到太子身上。
“对对对,头回见殿下夸一个人武功好!看来云起兄弟弟也不差嘛。”
“什么?殿下亲口夸人了?他不是连京师营那边的人都看不上吗?有人详细说说吗?”
“我当时在场,这小子厉害,嚯!一来就和殿下打上了。”
柏若风提起茶壶,起身伸长手臂,越过柏云起给段轻章斟了盏茶。
段轻章颔首道谢,柏若风笑了笑,坐回位置上。
柏云起若有所思看看左边的弟弟,又看看右边的好友,敏锐地意识到什么,他肯定道:“你们有事瞒我。”
两人对看一眼,默契地开始糊弄起柏云起来。
上书房是因着皇室弟子而设立,现今只有太子一人就读,太子被禁足不能离开东宫,当然也没法去上书房了。
太子侍读只是个好听的名号,实际上和有钱人家身边的书童大同小异。‘主子’不读书,他们自然不用去上书房。
柏若风乐得清闲,刚好这几日陪着柏云起逛逛京城。
现在才开春,会试要在六月举行,柏云起会留在京城几个月。他出生在京城,对京城的各个地方熟门熟路,因此他打定主意要给生在北疆的柏若风开开眼界,连着几天,天一亮就拉着人往外跑。
几天后,太子伤好了,禁足的期限也过了。眼看明日上书房便要恢复正常上课时间,跟在柏云起后边玩得不亦乐乎的柏若风,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忘了什么。
好像他当时,是答应了方宥丞说在他禁足期间会常去东宫来着?
柏若风:……
想起还有这么回事,柏若风一拍脑门,“完了。”
那家伙记仇得很,别是在东宫里头等着蹲他吧?
柏云起回头就瞧见柏若风托着下巴陷入沉思,出于关心问了句。
知道原因后,柏云起想了想,“哦,不就爽约吗?他能拿你怎样?”
柏若风挑了下眉,抬起头来,“你好像很有经验?”
柏云起乐得捧腹大笑,笑了好一会儿,一拍柏若风肩膀,才说,“因为我爽过他几次约啊。”
“后果怎么样?”
“那小子可记仇了。”柏云起神神秘秘凑过来道:“你信不信,他会套你麻袋?”说完他肩膀耸动一阵,没忍住笑了出来,挥挥手,“但是只要他找你比武,你赢了,他就不会拿你怎么样。”
“输了呢?”柏若风歪了下头看他,眸中闪烁着好奇。
“那就得被他暗卫打板子了,回头躺个几天,死不了。你可别不当回事。”柏云起的眼神显而易见就是在看好戏,“他是块学武的料,可能前两次你能赢,但是等他识破你的武功路数后,再想赢就不容易了。上回在醉仙楼他们说你已经赢了他两回了吧?”
“二弟,你可得当心了。我肯定他已经琢磨出来怎么破解你招数的法子了。”
柏若风见柏云起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再回想起方宥丞前几日和他手谈时的和谐模样,两相对比,导致不是很信自己这兄长口中所说。尤其是柏云起用一种玩笑的方式说出口,与话里的‘危险’明显不一样。
所以他决定提前一天去看看。
赶在晚上宫门关闭前,他入了宫,从上书房拐了个道,去了东宫。
门口宫人极少,许是见过他来过东宫,对他的出现并不惊讶。柏若风背着手隔着一段距离小心打量着:大殿亮堂堂的,宫人有序进出,看起来不像有陷阱的模样。
他摸了摸下巴,正要走进去。却与从里边出来的春福撞了个正着。
柏若风展开一个笑容,还没等上前说话。春福已经向他奔来,把他带到偏殿,说是太子在殿内,正与皇后聊天,不便打扰。
“皇后娘娘?”柏若风想了想,坐在椅子上,“你去伺候殿下吧,我在这等一会儿。”
春福应是,呼人上了茶水点心才退下。
柏若风百无聊赖撑着脑袋等待,他的指尖在扶手上有节奏点着。
这一等就等了一炷香的时间。
正当柏若风寻思着会不会又出事,他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时,殿外传来脚步声。柏若风抬眼,便看见一道杏黄身影气势汹汹而来,
衣着是干的,头发没有乱,面色看起来比先前好多了,看来旧伤养的不错,方才也没受新伤。柏若风眉眼弯弯,起身,问候还没说出口。方宥丞先一步开口,语气不是很好地问他:“你这几日去哪了?”
柏若风直言直语,“我兄长进京了,我得陪他。”
“你兄长?”方宥丞眉毛一皱,像是在回想,“你兄长叫什么名字?”
“柏云起。”
“是他。”方宥丞终于回想起来那个每次约战就临阵脱逃的家伙,他皱起的脸展开来,冷哼一声,显然对柏云起印象不如何。
不待柏若风问出口,方宥丞阴恻恻道:“柏云起怎么有空进京了?他腿脚利索了?不拉肚子了?不头疼了?父母没生病?衣服没忘收?马没忘记喂?”
“他身体没事啊,而且我父母什么时候……”柏若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些离谱的理由都是柏云起能想出来的,没忍住哈哈笑出声来,“原来如此!”
“就他?也能做人兄长做人榜样?”方宥丞面露深深的质疑,他倏然扭头看向边上的柏若风,“且问你个问题,如果能选人做你兄长,你选我还是选柏云起?”
柏若风笑容一滞,很想告诉他:你们俩小毛孩都不怎么样,我做你们大哥还差不多。

柏若风转了话题, “殿下身体可是大好了?”
“那是自然。”方宥丞没有纠缠,他活动着双手,微微眯起眼, 眼神极富侵略性。他饶有兴致看向柏若风,“这几日我闲着无聊,看了些兵书,也算了解了红缨枪的厉害, 兴致正浓。既然现在有空, 你我二人何不比一比?”
还真被柏云起说对了。柏若风眼皮子一跳。
他自认从不是什么淡泊名利、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兴许起初是对比武输赢可有可无, 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方宥丞的执念显而易见影响着他,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叫他想一直保持着纪录。
“既然殿下已经选好了武器,那让我来选场地如何?”细长的睫毛一颤,柏若风抬起眼,浅褐琉璃眸中漾着势在必得的光。
不仅应承, 还会提理由了?方宥丞略显惊讶, 换了个站姿抱臂而立,抬了抬下巴, “说来听听。”
柏若风轻笑一声,把早在来东宫前就想好的说辞缓缓说出:“长枪, 向来多用在战事中。既然这回我们都用它比试,那当然要配一个适合的场地。当然, 我不是说让殿下上战场,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骑马比试, 按落马与否,一场定输赢。”
这听来很是冒险,甚至有些危险。平地比武还能点到为止,骑马比试的不确定性太高了,坠马、踩踏、失手……如果是害怕受伤的那类人,一听就会拒绝。
不过方宥丞显然不在其中,它看上去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春福开口劝阻,“殿下三思!”
方宥丞抬手一拦,“春福,去准备两匹马,牵去比武场。”
“殿下,现在天色昏暗,万一……”春福不死心,还想再劝。
“这听起来岂不是更刺激了?”方宥丞从听到柏若风提议起就忍不住激动了,他摩拳擦掌,上前拉住柏若风往外而去,“走,我们去选武器。”
东宫内就有太子专用的一个比武场,两个人用绰绰有余。
马匹绕着对方盘旋着,两双锐眸打量着对方,试图寻找突破口。长枪锋锐,刺破空气时发出簌簌风声,犹如剧毒的长蛇,一朝飞起,狠狠咬上一口。
当两条毒蛇都发了力时,马蹄快速踏地声与银枪相撞的清脆声交杂,潜藏着两人浓重的呼吸声。
焦灼的状况一度把旁观的仆从吓得脸色青白,屏住呼吸,不敢眨眼。尤其是春福,心底求爷爷告奶奶地祈祷着两个祖宗下手可千万有些分寸,伤了哪个都是个大麻烦。
然而对两人而言,无论是快很准的出手还是随时准备被对方击中的过程都带着淌过血液的畅快淋漓。
显然,柏若风小看了方宥丞,本以为短短几天不过纸上谈兵,没想到对方还真有些马上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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