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是逗你的,你没走错。”秦最笑道,“牌子在里面,你走出来的方向是beta的洗手间。”
余迢也没怪他,只当他是没反应过来:“好的。”
之后他慢慢反应过来:“那你为什么来这?”
果然他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秦最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家庭。
“我啊......”秦最弯下腰,和余迢对视,先是看了眼余迢额头,刚刚碰到的痕迹慢慢褪去了,还有一小片红,想伸出手去摸摸,又觉得不太好,手别在身后抬起又放下,“我来这兼职啊,赚零花钱。”
余迢可没那么好糊弄:“兼职?不要逗我了,你在cosplay吗?”
谁兼职穿成这样?
秦最开怀大笑,想看看自己认真起来余迢会是什么表情:“是的,他们好大气,可能是看我年轻一点?给了我一套看上去就很贵的衣服来当服务员。”
余迢不信,但秦最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又增添了一些可信度,他犹豫着,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嗓音,还带有一点点回音,“余迢。”
冷不丁颤了一下,这样的反应本应是后退的,但余迢却没忍住向前走:“秦最,我得走了,我、我的...我的丈夫在叫我。”
秦最凝固一瞬,倾泻在他脸上的光定格,方才的笑容烟消云散:“什么?”
他跟着余迢的步伐转身,却在迈出两步后停住了,手垂在腿侧,慢慢蜷缩成一个拳,秦最带着面具,很难看清表情是什么。
一双手忽的出现在他视线里,路款冬长臂一伸,把余迢半个身子揽过来,随后手放在他的腰上。
头微微偏着,嘴唇贴在余迢耳畔轻声说了什么,微乜着看他,侵略和占有在这一刻化成了一把把利剑朝秦最瞳眸刺过来。
一高一矮的身影越来越远,留在墙壁转角的衣摆也消失不见。*
“为什么和alpha待在一起?”路款冬嗓音绕在余迢耳边,问。
“不经意遇见的。”
“你们认识?”
“嗯,算是吧...”余迢说,“他来我们店里招聘,蛋挞做得还挺好吃的。”
路款冬皱眉:“来Snowflake招聘?”
“对。”
刚刚没来得及自己看那人是谁,路款冬心中狐疑,韩家邀请的人哪个不是家庭显赫?用得着去招聘么,还是说有其他目的。
路款冬屏息片刻,沉声说:“你们刚刚在干什么?离得那么近。”
很近吗?余迢心想,这不就是正常的社交距离吗?不过他不打算反驳路款冬,因为余迢感觉路款冬似乎有点不高兴:“就只是打招呼,我下次会注意的。”
“不要和其他alpha有太多交集。”
“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路款冬每个字都咬得很重,传到余迢的耳朵里和他的心跳几乎奏合。
余迢没再说什么,也不敢往深处想——路款冬是不喜欢属于他的东西被分走的,哪怕自己是替身,那也是完全服务于他自己的替身。路款冬会这样说很正常,不是什么吃醋,他怎么可能会吃自己的醋。
做完一套完整的心理建设,余迢轻声回应:“好的。”
“落落——”
路款冬忽然出声,音量比平时要高,余迢听得莫名刺耳,视线随着声音一起。
韩落对路款冬打了个招呼:“嗯?我正要去表演小提琴呢。”
他是宴会的主角,亦是被受追捧的焦点,走过来的时候四周的光仿佛都在他衣肩跃动,好像阳光照到湖面,风一吹,金光闪闪。
手里还拿着刚刚从余迢那拿的东西,撕开包装纸已经咬了一口。
“辛苦我们落落了,”路款冬关怀问道,“是不是还没怎么吃东西?”
无比温柔的嗓音,连余迢一个旁听者都觉得像踩在云朵上。
确实是不能比,余迢偶尔撒娇,他心情好的时候或许能收获一个这样的路款冬,心情不好,路款冬只会更加不耐烦。
“是啊,摸口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余迢刚刚给了我吃的,想着垫一垫。”
路款冬轻笑一声,“他带的能有什么好的,也就你不挑。”
余迢神情一瞬间挂不住——倒不是因为路款冬说的多伤人,主要是他刚还和韩落说,他觉得这个花生酥还不错,可千万不要让人误会他是故意把不好的给人吃呀。
“哪里的话,那我先过去了。”
“好。”
路款冬目光追随,直至背影消失,才转过来看余迢——又是在捂着后颈,一个beta到底为什么老是喜欢摸这?他心想。
“摆什么脸色。”路款冬饶有兴致地问。
余迢只是后颈发痒,没有摆脸色,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允许我和alpha玩,你却可以这么随意...易感期想找谁找谁...我只是和朋友打了个招呼,你就要对我生气。”
路款冬喉结滚动,指腹抚过手背,眼睑半敛下来,瞳眸里恰好装住了一个余迢:“又委屈了?”
本想说不,可上次路款冬似乎和他说过,委屈要说出来,于是半蒙半懂地点了点头。
路款冬舒爽地呼进一口气,留下一个“噢”,其他什么也没说,挽起余迢的胳膊,带着他去正厅。
第15章 我讨厌你
15余迢好久没见过路家两位长辈了,有点犹豫称呼,小心谨慎地看向路款冬,喊了声爸妈好。
路庭和很喜欢余迢这孩子,总夸路款冬眼光好,对他温柔笑了笑:“过来坐我旁边。”
余迢点点头,松开了路款冬的胳膊。
“我看你怎么瘦了点?”路庭和一个责备的眼神看向路款冬,“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身体不好,容易生病。”余迢立马替路款冬开脱。
路庭和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脑袋悄悄往他耳边凑,和余迢轻声说:“款冬能找到你是他的福气,他现在还不懂,希望你多包容包容他,他从小也挺不容易。”
余迢乖乖点头,想到管家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路家一大家子,可能也就路庭和稍微理中客一些,不像桑非梦那样惯着路晚,偶尔会心疼路款冬。
但他太喜欢桑非梦,某次宴会上一见倾心,可那时候桑非梦已经有了婚约,所以费了一番功夫才追到手。路款冬终究还是抵不过路晚这个亲生的。
头顶的灯光忽的暗下来,余迢眨了眨眼适应光亮的变化。
视线前方,韩落从台后出场,余迢下意识看向路款冬,果然目光是随着韩落。也不止他,应该说是所有人都在追随,灯光也随着他的步伐而变动。
浪潮般的掌声袭来,路晚鼓掌的姿势渐渐慢下来,“嘶”了一声,兴趣盎然地和路款冬说:“感觉韩落脸色不太对,你发现没有?”
冷淡地瞥他一眼,路款冬说:“没有。”
“啧啧,你高中的时候追他不是追得挺紧的吗?”路晚一脸不可置信,其实也就是他小,还不知道路款冬打的什么算盘,如果那时候就知道路款冬已经在琢磨怎么分家产的事,路晚这个爱争的性子,估计也要开始追韩落。
路款冬侧瞥了待在路庭和旁边的余迢,侧脸颊鼓鼓的,不知又在吃什么,头低着,有点像家里养的那只肥仓鼠。似是确定了余迢听不见他们的谈话,路款冬才开口呛人:“以前是以前,你不是也喜欢别人,到最后还是和别人订了婚?”
“少来拿我和你比啊,你倒是摘得干净,不就是知道了韩落喜欢的是段予琛就放弃他这个棋子吗?”
路款冬本人不这样觉得,他自认为曾经是喜欢韩落的。只是对他来说,爱情是最容易舍弃的东西。现在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和余迢的相处模式还不太像夫妻,瞒不过众人的眼。
“随你怎么想。”路款冬没和他多做口舌之争,毕竟今天爸妈都在。
路晚耸耸肩,他也懒得和路款冬说话,只是想刺刺人。目光重新挪回舞台,路晚安静听了会,还是觉得不对劲,自言自语:“这音准都飞了好几次,韩落今天是真不在状态...”
话音刚落,琴声戛然而止,全场都安静下来,显得那一声砰动更加响亮——韩落两手垂落,先是捂着胸口喘不过气来,眉宇皱起,嘴唇透着不自然的苍白,面无人色。一开始似乎想再撑一撑,试图去捡地上琴板已经摔碎的小提琴,最终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韩郁影是最先察觉到不对的,连忙跑上前去看。韩落眼睫紧闭,脖子上起了很多红疹,已经没了意识,韩郁影立马让佣人备车去医院,而后把人抱起来。台下哄闹一片,关怀的、担忧的、好奇的一并混在一起,人声沸腾杂乱,让余迢没由来的心慌。
路款冬本也想冲上去,是桑非梦拉住了他的手腕,而后对路晚说:“你去看看。”
“我?”路晚愣了愣,随后想到可能是需要派个代表去慰问,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得逞般的冲路款冬笑笑,“行。”
路款冬此刻没心思跟他这位偏心眼偏到月球外的母亲绕弯子,他想到韩落这个症状有点像初中有一次误食了含花生的食物,花生在配料表排的很后,只吃了一点就差点没了命。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袖口,余迢轻轻扯了扯:“韩落怎么了?我们还要继续在这里待吗?人好多,我有点...”
余迢想离开,他对人多的地方还能克服,人多又吵闹的地方他就会有点害怕,还有个原因,他知道路款冬现在很急,却因为和自己结了婚不能表现得那么明显,想找个台阶让路款冬也去看看韩落。
可后面“不舒服”三个字还没说出口,路款冬就很凶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给韩落吃的是什么?”
余迢一直很喜欢他的眼睛,此刻也和过往无数时刻的路款冬相撞,带着阴森森的冷厉与傲慢俯视过来。他一直觉得路款冬用这样的眼神比言语还要锋利,至少骂他的时候余迢没有这么难受。
“花生酥。”余迢继续说,“是他自己...”
“余迢,”路款冬再一次剥夺了余迢说完话的权利,深深吐气,嗓音低沉,一双眼里似有凶猛暗流涌动,“韩落对花生过敏,你想干什么?”
难以掩饰的厌恶、阴郁、寒意深深往余迢五脏六腑侵入,先是胃、再到胸口、喉腔,空气里是不是有砂砾,否则他吸入到嗓子眼的时候窒息感怎么会这么重。
“我不知道他对花生过敏。”余迢只能这么和路款冬解释,证明没有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更何况对方已经给他定了罪。
“跟我去外面。”路款冬语气强硬,瞥了眼四周,路庭和与桑非梦已经离席,现场人还是很多,抓住余迢的手腕就往外走,那股劲使得像是要生生把余迢的骨骼掰断。又生气了。
不对,这次应该比之前点痣那会还要严重,余迢心想——点痣只是把他的念想破灭,如果韩落真的出了什么事,路款冬估计也会让自己偿命。腺体痛得钻心,余迢眼泪断线般地落到领口、被路款冬拉着的手腕、最后是冷冰冰的地板。
死不死的对他都无所谓,只是可不可以不要让路款冬这么厌恶自己。仇恨被这样一双眼睛传达出来,余迢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他的手一并揪拧着。
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小腿都开始酸胀,来到一个空荡的客室。
路款冬胳膊一甩,没注意力道,余迢半边身子重重撞在墙上,腺体被什么尖锐物刺到,痛得余迢眼前昏昏,视线失焦,却愣是没喊一声疼。
“你还有脸哭呢?”
余迢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路款冬只会觉得自己碍眼,哭只会让他更讨厌,尽力憋着不出声,心跳得极快。
“不是故意哭的。”余迢低喃着,按着后颈,如火灼烧的烫意传到指尖。
路款冬没有像上次点痣那样失控,声音不是很响,但还是很伤人:“余迢,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做事能不能和我说一声?你对韩落做那些事于你有什么好处?他对你做过什么吗?”
“你是觉得我现在和韩落没关系了,开始露出狐狸尾巴了是吧。”
“韩家是你惹得起的吗?有没有想过后果,他们来找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是他自己找我拿的,不是我主动给的...”被路款冬误会的余迢委屈极了,他讨厌被诬陷,“要说狐狸尾巴,你为什么不想想是韩落的错?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来指责我?你不喜欢我没事,能不能不要随便把罪名嫁祸到我头上?”
路款冬吐出一口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被余迢气得不轻:“韩落的过敏很严重,有时候就是手碰一下花生可能都会有反应,他为了陷害你搭上自己的命,图什么?”
“他不图什么就是我的错了吗?那我图什么,我害他有什么好处?是你会同情我还是我能拿到钱?”余迢呼出的气都热的滚烫,身体好像在刚刚一瞬间就开始发热,眼眶泛上雾蒙的水汽,脸颊和耳朵都染上了不自然的红,“算了,随便你,反正你从来都没替我说过话...”
“要是真算到我头上,我把命还给他就是了。”余迢不想待在这里了,他想赶紧跑出去,跑到哪里都可以,从窗外看过去天色已暗,他想消失在黑夜里,谁也找不到他。
“怎么还?你抵得过别人一根头发吗?”路款冬手疾眼快抓住了他的手腕,“跑哪去,在这跟我好好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烂摊子给我,总得告诉我是怎么弄的,我才能帮你收拾吧?”
“怎么好好说嘛!”余迢情绪失控,指尖已经染上了血,他把腺体抓破了皮,蹭在衣服上藏起来,“我都说了不是我主动给他的,你自己不信,还非要我认,我讨厌你,讨厌死了!”
余迢从没有这样明目张胆地反抗,路款冬先是蒙了一瞬,然后恼火的情绪在慢慢涌上来——可能是余迢和他顶嘴,也可能是那句讨厌你,把路款冬的导火线点燃。
仅剩一丝的耐心告罄:“行,你不说是吧,那你一个人在这待着,等想好了再找我。”
一股寒意冒上来,余迢隐约觉得不对,反握住路款冬的胳膊,声音还哽咽着,听上去楚楚可怜:“你、你要干嘛,别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路款冬无情地甩开了他的手,就像拿掉一只猫的爪子,人和猫的力气怎么能比。余迢腿软站不住,刚追一步就摔倒了,路款冬的脚步很短暂地停了一会,而后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管家眼尖,早就注意到了两人的针锋相对,默默跟了来,等路款冬从里面出来后,劝说着:“少爷,余先生很怕黑,要不还是把人带在身边吧...”
“就他现在这样,一出来谁知道会乱说什么话?让韩家的人听去了怎么办。”路款冬口干舌燥,领带被扯得不成样,“等会你去找两个人在外面看着,别让别人进去。我得先去医院看看韩落。”
“那要不要留盏灯?我刚看了看那间客室的开关在门外,他怕是找不到...”
“不留。”路款冬冷冷下令,“不是讨厌我么。再不长点教训学会提防,真以为全世界都是好人了。”
“醒了就起来,别装。”韩郁影看也不看,一只腿搭在另一个膝骨上,一点儿也不像“自己弟弟刚经历了生死大事”的模样,随后点开手机屏幕自顾自地玩,“韩落,你玩这一出是想做什么?跟哥哥我说说呗,全家人被你耍的团团转。”
门窗紧闭,床头昏黄的灯光照亮韩落的侧脸,眼睫上的金光浮动,韩落睁开眼,慢慢撑着床坐起来,沉默着不发言。
“说话。”韩郁影眉宇绕上几分阴森森的戾气,“提前吃了过敏药,该说你不算太笨,还是自作聪明。你当过敏药是万能的?”
韩落神色一怔,从这番话里听出来韩郁影应该还是在怪他太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我有分寸的,其实只吃了一点。”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来这一出?谁值得你这样了?”韩郁影两手交在膝盖上,背微微躬着,无形地透出压迫,“你别告诉我是为了段予琛。”
“我和你说过了,段家最近出了事,我们能避则避,不可以太过亲近。所以我没邀请他来生日宴。以及,你和他谈恋爱可以,结婚你想都不要想。”
这已经是他做出最大的让步。
“不是...”韩落摇摇头,试探性地问,“路款冬有来看我吗?”
韩郁影眉头压着,极为错愕:“你是为了他?”
缓过神来,慢慢明白来韩落的动机,他觉得自己的弟弟不是固执,只是喜欢有挑战的事物——性子要强,又是被家里宠大的。韩郁影猜测段予琛现在就答应他在一起,韩落的兴趣绝对会丧失一半。所以从不把表现出对他有好感的路款冬放在眼里,而现在又敏锐地意识到,路款冬可能已经不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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