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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瞒我瞒(海牙牙)


余迢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摇头问:“可以喝水吗?”
“忍一忍,”医生嘱咐过术后24小时不能进食进水,路款冬注意到余迢渗汗的额角,“空调温度会不会太高?怎么流这么多汗?”
可余迢的手很冰。他这样想,听见余迢答:“没有,我只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见谁了?”
“梦见……任张,打我,特别疼,我在梦里一直哭,你不耐烦,任由我被他欺负。”余迢语速很慢,他想路款冬应该已经知道任张的存在,这时候不能装傻,要装委屈。
说的很乱,余迢以为又要得到路款冬冷冷的一句嘲讽,却听他低声说:“梦都是反的。”
语气温柔仿佛在哄人。
“我不会任由你被他欺负。”路款冬接着说。
“我知道的,我被欺负路家的面子过不去。”余迢试探着答,他总觉得路款冬和之前不太一样。
虽然知道他稍微有点动心了,但之前并没有这么直白地表达。
“不是这个原因,”路款冬目光如炬,“不关面子的事,看到你被欺负,我并不好受。”
“我希望你平安无事。”
余迢:“……”
他没料到示弱这一招可以这么好用。
心里隐隐不安,和曾经某件事带给他的感受很像——余迢上初中时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的性子,他只有一个好朋友,是从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叫费青山。
费青山不爱搭理他,还总是使唤他去做事,但余迢不在意,他觉得帮好朋友没什么关系。
有段时间费青山总是不见人影,余迢以为他忙于竞赛,十分失落,暗自为他加油。
可后来费青山哭着来找他,说自己被霸凌,求求余迢和他一起写举报信,他一个人不敢。
写完举报信,签署名、按手印,一气呵成。
某一天费青山来告诉他,举报成功了,学校会严惩这种行为。
他说要请余迢去学校附近最贵的烘焙店买东西,余迢犹豫再三,拿了最好奇的蛋挞——每次路过都觉得很香,可是总舍不得买,这是他第一次吃。
青山真好,他只是不善于表达,余迢心想。
“你陪我去新开的网吧玩电脑吧。”
“好。”
来到一条偏僻小巷,费青山却突然走向迎面而来的几个人,叼着烟,戴着耳钉,穿着松垮的校服。
那时候余迢还不知道,这是他不幸的开始。
“就他举报的?”一个alpha指着余迢,偏头去问费青山。
费青山几乎快哭了,点头:“对、是…是他,你们答应过我的,帮你们找到举报人,就放过我……”
“有意思,看着这么老实,胆子这么大啊?”其中一个alpha坏笑,对旁边一个染了绿发的男生说,“以后就他了,怎么样?”
“行啊。”
余迢被带走,关在网吧的厕所里,那群人把他饿了一天一夜。
蛋挞已经冷了,水汽冒在袋子上,他尝了一口,觉得很酸,应该是坏掉了——以后他要自己买。买比这好吃一万倍的蛋挞。……
现在的路款冬,给他的不安就是这样的。
哪怕是知道路款冬动了情,这样温柔,轻哄的语气余迢也从未感受过。
没有曾经那个上位者的样子了,就像费青山一样,突然的接近是为了余迢签下举报信,慷慨的请客是为了将他踹下另一个深渊。
可路款冬……要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呢?
“现在感觉怎么样。”路款冬问。
“很困……身体热热的,然后、”说到这余迢突然停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仿佛下亻本和腺体同时开始躁动,却懒懒得提不起力气,让余迢感到非常矛盾,又焦虑。
“然后什么?”路款冬俯身去探了下他的额头。
“没有然后了。”余迢抿唇,他觉得不该告诉路款冬,因为这太像索求亻故爱,引人误会。
“那说话会累吗?”
“嗯……?”余迢愣了下,“不累。”
“好,”路款冬手心朝下撑着床,床面微微下陷,“现在可以和我讲讲,为什么会被任张欺负?任张和你有什么关系?”
“那个对你图谋不轨的alpha,和你又有什么矛盾?昨晚有没有碰你?”
“不着急,可以慢慢说。”路款冬喉结上下一滚,“你遇到困难,是可以找我的,知道吗?”
“我都会帮你。”
“但是——”但是。
与余迢心中默念的话语重合,他一直在等路款冬说出条件,就像费青山需要的条件一样。只是路款冬不会像费青山那样耍心思。
他要什么从来都会直说,一点不在意自己的想法。
这次会是什么?是签下那个婚期续约的合同,还是永远待在路家不能离开半步,又或者和Snowflake的人断绝来往,比如秦最。
“但是……你不能瞒我任何事,我完全相信你。”路款冬这句话是真的,下句话又是假的了,“也只听你说的。”
余迢缓缓接受信息,方才逐一列举的条件在脑海全然不见——居然只是这样吗?
说什么都信,只听我的,唯一一个要求是不能骗他。
很可笑不是吗,毕竟这场婚姻一开始就是利益交换,路款冬居然奢求真心。
“好,我不瞒你。”余迢停顿数秒,说,“路款冬,高中的时候,你对我是什么印象?”
“……”
“没有印象是吗。”余迢试探得到答案,继续放心地说,“挺正常的。”
“但我记得你。”路款冬说。
“嗯,”余迢知道,从再相见路款冬说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了,“可你没有帮过我。”
路款冬愣了一下:“什么?”
“我一直被一群小团体欺负,不过他们很聪明,在我高二转校区后,就开始言语造谣了。”
“比如在校园墙上匿名说我不爱干净,夏天好久不洗澡,会偷别人的东西,私下还玩得很花,所以不干净。目的达到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在高二很快也被孤立,所有人对我避如蚤虱。”
“不过比起之前好很多了,新校区的人只是不搭理我,并不会对我做什么,我一个人很好。”
“直到某天回到教室,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余迢有忄生病,离他远点’。我跟你说过的,我得了一种病,会陷入假性发q的状态,应该是那群欺负我的人故意造谣,并且贴上了我的鬼脸照,张张丑陋。丑陋得让人反胃。”
余迢以为这个伤口早已结痂,提起时才发现,痂只是他为数不多的自尊,只要轻轻撕开,过往的伤痛就会血汩汩地冒出来。
停顿下,继续说:“那时候你进来教室,看了一眼,从我面前走过。”
“旁边的人问你,是不是真的。”
“你笑了一下,说谁知道,信了就是真的。”
“旁边的人又问你,路哥,那你信不信。”
“你说,信,别来烦我。”
这段记忆在路款冬那早就如烟雾散去了,呼吸重了些许,握着余迢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喉咙却像被缝针,半天说不出话来,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我当时——”
“你当时应该是随口一说,我知道的。”余迢很坦然的语气,“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说当时没有人帮过我。”
“一直一直……只有一个人看见我。”
心里已经有了想法,路款冬听见余迢说:“是一个学长,任张的弟弟。”
“他帮了我很多,我很感激他。”余迢没有再说了。
路款冬却很会让人难堪,偏偏要让余迢亲口承认,不知道是在惩罚余迢还是他自己:“是你在梦里喊的那个人。”
“任安晗,是吗。”
没有激烈矛盾,没有冲突引导,任安晗这个名字就这样摆在两人中间,这是从前余迢没料到过的走向。
差点忘了,路款冬不是会为情爱驻足的人,他只是需要权力往上爬,爱是他最容易舍弃的东西,因为不曾拥有太多。
“是。”
“但他死了。”路款冬当起了那个叙述者,“任张利用你对他的感情,吸你的血,然后,你又来吸我的血。”
氧气倘若在瞬间被抽走,余迢以为他要开始质问这些年是如何一边假惺惺讨他欢心,一边又用他的钱去还人情债;如何伪装出对他畏怯顺从,实际上一举一动都是有利可图。
紧张、不安,该如何应对这些如海水压过来的问题。
在窒息前一秒,余迢却听到他问的是:“你对任安晗……到底是什么感情。”
“恩人,朋友……吧。”尾音轻的像落叶,余迢说得很快。尽管他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这样的措辞,练习了无数遍,说出口的瞬间还是很心慌。
“那晚你说,任安晗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路款冬很突然地问,“是怎样的爱。”
他的眼睛像枪、像箭一样地扫过来,正中余迢的瞳眸中心,好像已经透过眼睛看清了事实,让人心慌。
“我不知道……”余迢眉宇皱起来——是愧疚,他应该夸安晗爱人的天赋,此刻却只能说,“我只知道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这么好,这应该就是爱吧。”
“就像有人被父母爱,被哥哥爱,被朋友爱,我只被任安晗爱。”他闪烁其辞地讲,试图让路款冬理解为亲情,友情,总之不是爱情。
“对任安晗,自始至终只有感激吗,” 那双眼睛又变成箭,箭在弦上,眉宇是绷紧的弦,“余迢,不要骗我。”
“只有感激,就像你对路晚,我把他当我的哥哥。”
路款冬脸上露出反胃的神色,一本正经:“我并不把他当弟弟,也不爱路晚,你不要误会了。”
“……”
“你真是好笨,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
余迢想说笨的或许是你,随口一回,“别骂我行吗,我觉得我现在特别容易难过。”
“……”路款冬叹了口气,“好。”
真是顺从得很反常,太让余迢不安了。
“以后我也会爱你。”
“……什么?”
“我说——”
门上的显示器一亮,打断两人的对话。
两位护士从外面进来,先查看了余迢的基本情况,并记录下来,说:“术后的情况很乐观,不出意外,度过五天观察期后,就可以开始打催剂……”
胳膊突然被揪了一下,护士吃痛一声,连忙改口:“不不,是可以出院回家修养。这是明天需要喝的药。”
腺体的痛感隐隐传来,余迢懵道:“什么手术?我昨天做了手术的吗……”
“你的腺体伤到了,很严重。”路款冬示意护士把药放下出去,两人离开,才说,“那个alpha我已经处理好了,至于任张……”
语调忽的高扬起来,“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我想……让他离开这里就可以,毕竟是安晗的哥哥……”余迢伪装出十分害怕的模样。
“那太便宜他了,昨天我问他,你和任安晗是什么关系。”
余迢心一下提起来:“那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们是恋爱关系,”路款冬呼息平稳,“一听就是骗人的,所以我让人把他的舌头割了。”
“嗯……他是、是骗你的。”余迢说的时候有些抖,开始后怕,自己的舌头会不会也被割掉。
“回家之后,好好修养。医生说你的腺体损伤严重,每天都需要按时打针助于恢复,你乖乖的,不要跑。如果腺体有什么不舒服都要和我说。”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余迢被他的语气奇怪到了:“我、我不跑。”
“嗯。”
“那我需要在家待多久呢?我好久没去甜品店了,唐波说,小眠很想我……”余迢很委屈地说,他发现路款冬很在意他的情绪,很不希望他难过似的。
“那个吵的要死的东西?”
“……”
“我让它来家里陪你。”见余迢在抓腺体,蹙眉去圈住他的手腕,低头凑近,鼻尖轻轻碰到颈窝,“不要乱动。”
他呼吸猛然急促了几分,吐息声音在余迢耳边不断放大。
“你怎么了?”
“没事,”路款冬轻轻按了按他的腺体,“阻隔贴贴好,我去趟洗手间。”
明明贴的很好,余迢不明所以,说了句好。
【作者有话说】
小路心理:(闻到信息素)(恍惚)(想到老婆会变成omega)别管我了,我现在强的可怕。
跑路倒计时48h(如果后天没卡文小路知道余迢有所隐瞒,但很镇定,因为心里想着标记和囚禁可以解决一切=_=

37空气里像掺入了沙砾,每呼吸一口嗓子都剧烈疼痛,一直落实到胃。
心口烧的慌,余迢整个人缩在床上,像被压弯的弓箭。呼出的气宛如一团透明的火喷出来。
闭着眼,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流过鼻根淌到另一只眼的睫毛上,湿漉漉的。
终于得到满足,余迢低声嘀咕着:“又脏了……”
路款冬这时候从外面进来,看见他满脸殷红,脖子上的青筋爆起,汗液滚在上面。
怕路款冬以为自己是故意的的,余迢赶紧说:“路款冬……为什么喝了那个药,我会变成这样?”
没等他问完,路款冬就要掀被子,余迢阻止,“别、别碰,脏了,我等会去洗……”
“不用你洗,让人给你换一套。”路款冬没问缘由,把人横抱起来去氵谷室。
水温调的刚好,余迢任由路款冬打理。
“我可以不喝那个药了吗?那个药是不是、有问题?”余迢情绪没由来地失控,连续吊了两天药瓶的手背已经有了明显青肿的痕迹,他想到路款冬说还要打针,那个针有点痛,更崩溃了,“我好难受,真的,不是在闹脾气。”
余迢哭的时候眼皮虽然不易显肿,但整个眼眶都是红红的,长长眼睫沾着泪珠,像下雨天清晨的雾气。
路款冬以前在床上见他这样就觉得很烦——其实是因为余迢哭起来真的挺难搞,嘴上说着好,却没见止泪的意思。
“我知道,”路款冬拿起毛巾给他擦了擦脸,问,“是不是很想亻故爱?这是正常的。”
“嗯……嗯,”路款冬问的直白,余迢答也由衷,他脑子不是很清醒,说话乱糟糟的,“婚约上写的不能勾引你,我没有……我是真的很想,怎么回事呢?上次只是没穿库子站在你面前,你就好像不高兴的样子……但我没有勾引……”
“好了,”医生和韩郁影给路款冬详细说明了余迢可能会出现的各种症状,所以并不意外余迢的举动,“你现在的身体剧烈运动是超负荷的,等以后打了针,这种情况会好一点。”
他还剩半句话没说,怕暴露——打针之后,渴望的就是alpha的信息素了,所以打针和吃药得配合着调理,否则余迢得不到宣泄,迟早要出事。
余迢现在还闻不到自己的信息素,路款冬是能闻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受刑——既享受又痛苦。
“余迢,不哭了。”路款冬扶着他两肩,先把人一点点擦干净,“去喝点助眠的汤药,睡着了就不会难受了。”
而后被他托起来,两 月退 夹在路款冬的 月要 间,余迢挂在他脖子上,鼻尖嗅了嗅路款冬的后颈,说:“想咬。”
“什么?”
“可以吗?”
“可以。”
然后余迢就Yao了,没有任何征兆,他的力度不重,说是挠痒也不为过。路款冬站在原地,花了几秒接受余迢咬腺体的举动,没说什么。
牙齿松开,余迢用手腕擦了擦口水,又很无理地道歉:“对不起,别怪我……刚刚我好难过,现在好多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护理人员已经换了新床单,路款冬说:“这下别弄脏了。”
“……我不弄脏,可以不喝药吗?”
路款冬现在挺后悔,后悔那晚不应该让余迢出去。吃药都这么难熬,打针可怎么办。
“那就先停几天吧。”韩郁影说开始打针之前,药可以断断续续的。路款冬主要是想让余迢适应一下,不然一起来会很遭罪。
“为什么术后调理这么复杂……”余迢知道自己的腺体和平常beta不同,没料到一次撞击划伤可以严重到这种程度,“我讨厌任张,是他让我这么痛的……”
路款冬唇角上扬,轻轻地笑了下,平时的余迢可不会这么说话,脑子不清醒的时候倒是怪可爱的。
“谁让你要跑出去,听我的话,就没有这些事了。”
“你说得对,但是、不这样,我该怎么让任张受到惩罚呢……”
路款冬背对着光,脸色阴沉不定,平静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余迢眼睫颤颤,睡着了。—
路款冬将之前疑心的佣人都换了,包括桑非梦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位omega。其实路晚的眼线早就查出来,至于为什么一直拖着不告诉余迢——一来打草惊蛇,二来,路款冬觉得装恩爱蛮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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