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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菟葵(軟瑭)


“那就好。”连歧摩挲着他的手背,看了眼表,“我先去会议厅,晚点回宿舍。”
连歧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看得迟佑庭差点以为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好在连歧很快匆匆离开,步伐很快,一直在看表,大概刚刚在那儿等他让他的时间变得更紧张了。
迟佑庭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连歧最近很忙。”
除掉公事,附一院还打算拍个纪录片,选了一批研究生当主角,其中一个就是连歧带的小徐,于是连带着他都得跟着出镜,有时还被叫去备采,迟佑庭只是想象一下连歧一本正经地坐在那儿说废话的样子就很想笑,笑着笑着又停下来,想到自己正在利用他很繁忙的这一点编织谎言,就觉得实在太可恶。
他也算是骄傲的个性,最近却被自我厌恶折磨得太深,连带着锐气都少了不少,前几天跟着老师蹭听了次研讨会,几次想开口反驳,结果到结束了都没吭声。
老师以为他是受除名那件事的刺激,还没缓过神来,安慰了他几句,没说太多,大概还是尴尬,找他的频率都少了很多。迟佑庭隐约感觉,他是个撞破了别人秘密的黄口小儿,不能怪有秘密的人藏着掖着,而该怪他责备求全,连暗室屋漏都要拖出来曝光。
迟佑庭不再想,拉了窗帘,把投影仪拿出来,放了他爸在旅途过程中拍的一个Vlog合集,像这样喜欢一件事就不顾一切地去坚持做,不管别人的意见和世俗看法的行为,对曾经的迟佑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如今他心浮气躁,也还是只能通过这些视频来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父亲去过很多地方,并不全是世界闻名的地点,也有荒山极地,几次死里逃生,却总是快乐。尽管他和迟挽茵很少见面,但他们的关系一如当初,而他的每一次外出,都是自己全权负责,未曾把压力加在迟挽茵身上过。
他有着足够的自主性,即使我行我素,也不会给别人带来糟糕的影响。迟佑庭面无表情地想,但我给别人添麻烦了。
特立独行、白日做梦的前提,是让身边人自由。
按梁时的话来说,连歧就是块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不锈钢板,谁被排到他手底下谁倒霉,结果小徐没落实他的话。
他本科在家乡的医科大学念的,头悬梁锥刺股考来了成江,非常珍惜眼前的机会,觉得连歧是个难得一见的天才,天才嘛,遗世独立,大醇小疵再正常不过,只要能让他学到东西,就是连歧把他当工具人使都没事,更何况连歧还没这么干,又救了小徐一次,导致小徐直接整起了偶像崇拜,纪录片导演都受不了他“唯连歧是听”的德行,私底下说了好几次,梁时听说了这事,有事没事就揶揄连歧两句,玩笑道:“小迟不会也对你有偶像崇拜吧?”
连歧正忙着写出院小结,闻言一滞,想起迟佑庭骄傲的样子,并不觉得他会崇拜谁,可能对敬佩的人有尊重之心,但绝不会把他人的话奉为圭臬,迟佑庭自己心里有一把尺子,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谁也别想让他委曲求全,那样的迟佑庭,才是他熟悉的、神采飞扬的迟佑庭。
念及此,他摇了摇头:“不是。”
“也是,他有些傲气,估计本事不小,不然也不可能被破格收进科研组。”梁时握着保温杯,有些感慨,“说起来,我当年也是院长破格收……算了。”
提起往事,梁时有些郁郁寡欢,连歧不想提连世初的话题,便问道:“什么科研组?”
“人文学院臧院长的那个草台班子。”梁时说,“他好像跟师母还是同学。”
戏称为草台班子,是因为当初很多人并不看好,在学校里很是出了阵名,倒是庄珮之笃定会有大突破,力排众议为他争来了科研经费,几年以后,倒真让臧其云做出了些成就,一跃成为了业内泰斗,但草台班子的戏称还是留下来了,他经常拿来自谦,说是不能忘了初心。
不过话说出来也只是说着听听,该忘的早就忘了,连歧也听庄珮之提过几次他,只是没想到迟佑庭会进这人的科研组。
思来想去,他又觉得臧其云的科研组对迟佑庭来说确实非常值得一去,至少能学到很多东西,而且混个脸熟,以后也会方便许多,臧其云个人的一些毛病也就不足挂齿了。
一人走来递了个东西:“梁医生,最后的水果给你了,下次一起值班的时候帮着点。”
“贿赂我啊。”梁时笑着接过盒子,发现上面印了个Logo,随口问道,“不是对面的水果店?”
“小徐给的,说是Follow PD给他的。”
“他的跟拍导演?”梁时用签子把盒子里的几颗樱桃挪到最旁边,打算一块儿插上,脸色忽然一变,示意连歧看了眼,转头神色紧张地问,“只有这一盒吗?”
“应该是吧。”那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梁时把剩下的樱桃全部倒掉,摁着签子挑了两下,底部竟被他挑了起来,露出藏在下面的一张礼品卡。他拿出来看,是成江某家商场通用的不记名代金卡,而这张卡的金额是五万。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小徐在哪儿?”
那人也没想到水果盒底下还藏了东西,毕竟平时也有患者执意要表达谢意,出院时就把没吃完的水果送给他们了,价格不贵又是个心意,基本都是几个科室顺手分掉,谁也不会多想,哪知道这次竟然暗藏玄机,水果变成钱,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她立刻打电话问同事,随即说:“在门诊。”
他们一块儿赶了过去,导演还在拍,梁时便走过去小声交流,关掉了摄影机,把小徐喊到了旁边的房间里。梁时看了看连歧,见他脸色阴得吓人,怕他说话不好听,便自己说了一遍事情经过,摁着小徐的肩膀,温声问道:“小徐,谁给你的?”
小徐哆嗦了一下:“导、导演……”
梁时看了一圈,认出了小徐的跟拍导演,又转头问他:“是他吗?”
“不是。”小徐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是谁的……”
“他说是导演你就信了,这段时间拍纪录片,进进出出那么多人,谁知道是不是哪儿混进来的。”站在梁时旁边的人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你真是缺心眼!你要害死连医生呀!”
小徐抖得更厉害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关、关他什么事?”
“你一个学生,给你送礼有什么用,还不是指望你把这个东西给他?”女人重重叹了口气,“先调监控,看能不能找出来是谁。”
出了这档子事,小徐的镜头也没办法正常拍摄下去,几个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拍其他人的,等小徐缓过来了再补拍。小徐战战兢兢地跟在连歧后面,没敢说话,等监控画面里出现一个人影才叫了出来:“就是他!”
“……这不是前几天那个医代吗?我记得他一直在纠缠主任啊,怎么还盯上连医生了?”女人嘟囔了两句,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梁时,又瞥了瞥连歧,结巴起来,“呃,主任是不是,连院长的师弟来着……”
连歧一直没说话,梁时看他的脸色,知道他也摸了个七七八八。只是梁时想不通,既然都打算贿赂了,何不直接贿赂主任本人?非得费了半天劲找到小徐,再间接牵扯到连歧身上?
说也说得通,但绕了太多圈了,一堆累赘挂在上面,被发现几乎只是时间问题,到最后还是没起到任何作用,与其说是为了送好处方便办事,不如说是……
梁时看着连歧转身离开的背影,颤颤地按下了心里的猜测。
——一个警告。
梁时能看出来这是一个警告,但不会猜出是谁,又有谁能知道自己无形中得罪了多少人?就连风光一世的连世初,不还是被一个老实本分的、自己救治的患者的家属捅死了。
但连歧却想起,连世初竞选院长时,其他竞选人因吃回扣嫌疑而主动退出了竞选,虽然最后发现是误会一场,但是木已成舟,大局早已定下。这两件事太过相似,让他很难不联想到一起。
那时的推手,是庄珮之。
庄珮之可以让他一日千里,反过来,也可以让他一落千丈。
对她来说,不过是如汤沃雪、易如反掌。
连歧的四肢都发冷,浑身脏器像在经历一场巨震,几近失控。
不是因为庄珮之做了这件事,而是他意识到,庄珮之没有相信他,她始终保持怀疑,并且已经失去了耐心。
这就意味着,庄珮之的“第二条路”是存在的。
可能是某个他不认识但和庄珮之有关系的同事,也可能是藏在学校里的陌生学生,某一个瞬间里,连歧甚至疯狂地觉得,连路上的行人都是庄珮之的眼线。
他已经彻底暴露在了曝光灯之下,却连庄珮之的底牌都没有摸清楚。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走出医院,连歧骤然想起,庄珮之既然提醒了他,会不会早就提醒了迟佑庭?他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开始一一复盘过去一段时间中迟佑庭的表现,当有了先入为主的立场,那些他过去没有放在心上的行为言语,一下被蒙上了一层可疑的纱,好像都能通往那个解释,形成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难道,迟佑庭就是庄珮之的“第二条路”?
倏忽间,连歧的心里像下起了雨,他呆呆地站着,被水侵蚀了五官,成了水撑起的人皮,痛觉也在渐渐消失,连雨水砸在身上都无所察觉,不过俯仰,又被钝痛感唤醒,抬起头,才发现是失去眼睛和耳朵的自己在哭,而眼泪流进了他的影子。
他看不到迟佑庭藏起的事情,也听不见他向自己诉苦,迟佑庭问他相信眼睛还是耳朵,这些连歧都没有了。
他的世界是镜中花、水中月,摇摇晃晃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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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破镜进度50%,里程碑!(不是)

第56章 着残棋(五)
连歧跑回了宿舍,发现迟佑庭不在,而今天没有课,便按着山根让自己冷静,打了电话过去。几声“嘟”声过去,迟佑庭接通了:“怎么——”
“你在哪儿?”
“省图。”迟佑庭慢了半拍才说,“我找本书。”
“我来接你。”连歧说,“西门。”
挂断电话,迟佑庭推了推旁边的裴知予,急道:“快送我去省图。”
“你就不能编个近点的地方,从这儿过去要一个小时。”裴知予听了他打电话的全过程,一边吐槽一边摁车钥匙,“这个点正堵着。”
一语成谶,迟佑庭在导航软件里输了学校和省图的地址,发现过去只需要半小时,而他们被堵在一个最繁华的街区旁边的马路上,走走停停,到省图的时候都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迟佑庭在南门下了车,先进了图书馆,在一楼的文娱区买了个联名帆布包,碍于他上次借的书还没还,卡里没有借书额度,也没带借阅卡,就到旁边的书店买了几本新的,拆了塑膜塞进去,这才走向门口。
天色渐晚,图书馆门口有条很长的阶梯,而最近的路灯则在比阶梯还要远上十几米的位置,光照不过来,唯有月光剪出一片人影。
迟佑庭走过去,看清连歧的脸色,藏在夜色里,多了几分阴郁,回头看他的时候,眼底尽是冷意。
迟佑庭一下子顿住,心跳漏了一拍,感觉大事不妙。
他清了清嗓子,神色自若地靠近了些,站到连歧面前:“有本书不让外借,我就多看了会儿,忘记时间了。”
“是吗。”连歧的语气平淡,面色也没变,就那么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压迫感极强。迟佑庭睁着眼睛,有些头晕目眩。
他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庄珮之了,但连歧这副不怒自威的样子,霎时就唤醒了他脑中蛰伏的恐惧,意识到这两个人是亲母子,连歧平时不对他做出这种姿态,不代表他没有这一面,一旦他做了,给他带来的不适并不比庄珮之好多少。
“你怎么突然来了?”沉默几秒,迟佑庭试着转移话题,“不然我还打算待到闭馆。”
“你习惯把所有东西都放在固定的位置上,而你的借阅卡在抽屉里,我来之前就看过了。”连歧平和地凝着他看,没有说一句重话,做一点武力威胁,但就是让迟佑庭失去了继续圆谎的力气,像被连歧的目光剥光,所有暗疮烂脓都暴露出来,正在被无声地拷问着。
他的脸色白了些,嘴唇翕动着,没能说出话来。有人推着小吃摊从远处经过,亮着的红色灯箱刺到他的眼睛,他闭上眼,嗓音沙哑,也很轻,行将碎裂:“你想我说什么?”
连歧并不好受,用力地抽了口气,低着头上前,握住了迟佑庭冰凉的手。他像是在安抚迟佑庭,也是在让自己保持冷静,一下一下地按着指关节,低声说:“我妈找你了,是吗?”
迟佑庭被他按软了一身硬骨,很没出息地敞开了紧闭的心房:“嗯。”
连歧的声音更轻了,生怕惊动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会做什么?”迟佑庭抬起下巴,眼底似有水光,但一眨眼,又只是不小心落进去的月色,“连歧,你会像连潮那样跟她闹僵吗?”
“你不会。你一定会顺着她,麻痹她,因为这是伤害最小,效果最好的方法。”迟佑庭自嘲地笑了起来,反扣住他的手,“我不想让你去。”
连歧怔住:“什……”
“我不想逼你做选择,不想连我都让你做你不喜欢的事。”迟佑庭说到最后,声调猛然抬高,几乎吼了出来,“要我怎么说!”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背带滑了下来,帆布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里面的书也滑出来不少,连歧反应过来,蹲下身去捡,发现并不是迟佑庭喜欢的那些,一看就是摆在书店门口畅销区里的流行书籍,而迟佑庭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连歧僵了很久,才把书本一一收起来,帆布包塞到迟佑庭的手里,说:“等我一下。”
迟佑庭还没从情绪里出来,偏开头不看他,连歧又重复了一遍,拎着包往图书馆一楼去了,过了片刻,他拿着一本书回来,放进了包里,重新牵起迟佑庭的手:“走吧。”
被他带着走了两步,迟佑庭反应过来,拿出了包里的书,呆了呆,问连歧:“你换了?”
“嗯。”
“拆封了也可以换?”迟佑庭有些不敢置信,他为了赶时间才没往里面走去挑书,都是在门口随便拿的,没想过还能换。
“这本正好被别人拆了,”连歧按了按车钥匙,等迟佑庭上了车,自己才走到驾驶位,“才可以换。”
迟佑庭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把书放了回去,看着连歧低头扣安全带,指关节显出一些白,有种有力过度的嫌疑,仿佛不是在扣安全带,而是在克制着其他的什么。
他闭了下眼,倾身过去,扣着连歧的手往后按,碰到了车窗,没有扣紧的安全带随着大幅度的动作崩开,飞起的尾端砸在了迟佑庭的手臂上,他毫无察觉,很用力地吻着。
连歧从安静地接受到反过来咬他只经过了几秒,他们愤怒地啃咬着彼此,不像是情人间的亲吻,反而像是仇人相见眼红。
不知过了多久,连歧微微侧了下脸,头垂了下去,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左手抓着迟佑庭垂在腿上的手,很久没有说话。
交错的呼吸织出一张严丝合缝的皮,浮在半空中,隔绝了俗世的声音与空气,让迟佑庭得以短暂地休息,不再咬牙紧绷着强撑。
“佑庭。”连歧说,“给我一点时间。”
从四月底到六月初,仅仅三四十天,连学期的一半都没有,好像并不算多久,不过珠流璧转,便能轻轻跨过,是“一点时间”,而不是旷日积晷。
但迟佑庭还是觉得,它太长了。
长得他往后六年,都踏在这三四十天的河流里,走不出去,也找不到来时的路。
二零二三年的夏天,迟佑庭坐在长满了绿菟葵的山庄里,用一台上世纪生产的笨重电脑,登录了他的博客账号,发了一条博文。
他说:“本世纪最大的谎言:量化时间。”
一个月后,博客网站因经营不善而宣布闭站,迟佑庭错过了备份数据的时间,失去了他随手记下的364条读书笔记,178条随记,也没有看到那条博文下唯一的一条回复。
“9787544711302评论了您的文字:tenho saudades de você.”

第57章 着残棋(六)
裴知予的家里还算富裕,但他想用自己的钱买一套房,至少毕业就能付得起首付,本科期间就成了院内知名吝啬鬼,不参与人均100以上的聚会,过生日给每个人都买了一桶泡面,大家一起坐在办公室里投影电影,一年都难得请一次客,对各种外快途径可谓是如数家珍,一听迟佑庭也有兴趣,立刻热情地给他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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