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夜半撞见非人类(人类文明轰炸机)


半天没想到,谈善捻了一根枯草叼在嘴里,双手枕在脑后,看向遥远的夜空,突发奇想:“从前有一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他对小和尚讲——”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徐涧没什么表情地接,“无聊。”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什么是无聊呢,谈善偷偷在心里想。
十四个字儿。
行了,今日任务完成。
谈善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我要回去睡觉了,明天见。”
他走远了,没有对徐涧说他的企图,想要家里升官发财或者想讨要权势地位。
就说了明天见。
明天见。
徐涧咀嚼着这个词,觉得很有趣。他知道谈善嘴里时不时冒出一些奇怪的话,还喜欢跑到各种地方躲懒,是个古里古怪的傻子。
口腹之欲还很重,他说他喜欢乌鸦,却要把乌鸦抓起来炖汤。
徐涧决定再等一段时间,等谈善找他提要求,然后让乌鸦吃掉他。
最近徐涧阴魂不散的。
谈善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是循序渐进,而且现在在他心里“鬼的威胁”要远大于“世子”,谁知道把事情做完了鬼会不会直接杀人灭口,他决定能拖一天是一天。
不过他偷懒碰到徐涧的频率越来越大,让他有严重的“很快就不能偷懒”的危机感。十几天后,在一个化雪的天,徐涧找到了他。
天冷,当时徐涧穿了鹤氅,领口处金线走针,孔雀翎是镶嵌的宝石眼,色泽幽蓝。站在面前时挡住光,睫毛上落了一层薄雪。
他也不眨眼,雪花稳稳地停在上面。
“你在干什么。”
谈善躺在雪地里,心情忽然很好。他懒洋洋地抬手,一线金光从指头缝里露出来,照得他浑身暖融融,对徐涧说话也变得心平气和:“世子,您遮住太阳了。”
“冬天人还是要晒太阳,不然人容易发霉。世子知道什么是发霉吗,就是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待久了,身上会冒出青斑。”
徐涧沉默了一会儿,脚尖动了动。
那只是一个动向,谈善甚至不知道他是想碰一碰自己的腿还是也想躺下来,但很快徐涧转过头,看向身后一堆的宫女太监,为首周姬柔声:“世子,要昼寝了。”
要午休了。
谈善自动翻译。
徐涧没有第一时间动,周姬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谈善,眼里闪过厌恶,但仍然笑盈盈:“世子殿下,他是个傻的,不晓得事。”
她背后的侍从一个个都跟假人似的没表情,于是徐涧也没什么表情,他抬脚要走,谈善忽然扯住了他衣袍一角,猝不及防间他站立不稳,面色惊愕朝下栽。
“砰!”
罪魁祸首谈善倒抽一口冷气。
徐涧的头一下磕在了他下巴上,好大一声响。
“世子——”
周姬大惊失色:“快来人!世子摔倒了!”
“快来人!”
一阵兵荒马乱。
谈善笑起来,抓了一把雪就往半压在自己身上的小孩颈项里塞:“凉的,感觉到了吗?”
反正他是傻子,这名号还挺好使的,傻子做什么都不奇怪。
徐涧直勾勾看他。
谈善把他严丝合缝的领口都扯开了,手塞进去好长一截。他对这种身体接触非常习惯,甚至很想把手伸到徐涧腰间挠他痒痒肉。周姬还在那儿惊叫,大惊小怪得跟天塌下来一样:“快来人把这个疯子——”拖下去。
徐涧半坐在地上,抬头冷冷:“你很吵。”
“堵住她的嘴。”
谈善一惊。
他简直没有看清黑衣侍卫怎么出现、那道剑光怎么闪过去,一截断舌就那么从半空中掉了下来,“啪嗒”掉在了雪地上。
死一般的寂静。
谈善适应了的心跳疯狂跳动起来,他还和徐涧靠得很近,对方说那句“堵上她的嘴”时喷出的热气就洒在耳廓边。
徐涧正要说什么谈善连滚带爬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也从他上衣领口抽了出去。谈善垂着睫毛,眼睫抖动成一条乌黑的波浪线,想要后退被绊了一下,徐涧想伸手去拉他,被洪水猛兽一般避开,他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谈善直接跪在了地上,跟所有人一起说:“世子恕罪。”
徐涧收回了手。
他面无表情地想,他不喜欢我。
谈善被关禁闭了。
他其实还好,在哪儿都能睡,躺在蒲团上呼呼睡大觉。头顶是威严的三座神像,外面风雪肆虐。
半夜,门“吱呀”一声开了。
睡得真香。
徐涧慢慢地走进来,他今夜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安寝,悄无声息穿戴整齐从窗子里翻了出来,过来的路上还摔了一跤,袖子湿漉漉。
门缝中的月光照在谈善脸上。
世子将背后的手拿出来,低头看了一下掌心的雪,有些滴滴答答化了,往下面流水。
他想了想,手指照葫芦画瓢地塞进了谈善领口。

“我……!”
谈善一睁眼正好看见蹲在自己面前的徐涧,废弃祠堂窗户破了个洞,风雪从外面吹进来卷起他发丝。他跟个幽灵一样蹲着,默不作声,半截手指头正往自己领口塞。
滴滴答答的雪水冰得谈善一个激灵,他瞬间就吓醒了,坐起来后退好几步。
“你不睡觉出来干什么?”
谈善抖抖衣领,匪夷所思地瞪着徐涧。
徐涧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睡不着。”
谈善:“……睡不着关我什么事?”
徐涧看了他的脸一会儿,拧起眉头。
谈善尝试沟通失败,他长叹了口气,把破草席子让出一半给徐涧,自己坐了一个角落:“你怎么出来的?”
破洞中月光洒进来,空气中浮满灰尘。
徐涧安安静静地:“爬窗。”
谈善又很想笑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带坏小孩的嫌疑:“我可没有教你爬窗。”
徐涧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衣摆被枯枝挂烂,一尘不染的靴底沾了湿泥。但脸还是好看,他似乎没有谈善想象中疏离,坐在草席一角,抱着膝盖,抬头看向头顶三座神像。
一米多长的草席,他俩一人占了一个角,泾渭分明。谈善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供奉的案桌上摆了一面菱花镜,偏黄的镜面上有污垢,但他依然和自己的脸撞了个正着。
谈善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正对面破窗吹进来一阵寒风:“阿嚏!”
徐涧转过头看他,犹豫一会儿,低头。
“嘶啦——”
谈善捂住鼻子,手里多出一块丝滑布料。徐涧眼睫毛垂着,唇飞快地动了一下。他唇珠很漂亮,说了一个字后又紧紧闭上嘴。
他和鬼很不一样。
谈善心里轻微地一颤,等反应过来已经手痒地去戳了一下他面颊,是软的:“这里不是很远?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我睡不着。”
徐涧骤然抬了下眼皮,吐字清楚地说。
谈善:“我又没有赶你走。”
徐涧不再看他,留给他一个孤零零的后背。他把脸埋进双膝中,传到谈善耳边的声音变得轻,轻得如同一片羽毛,痒痒地挠了一下心尖。
“你不无聊。”
“她很吵,你不吵。”
谈善一愣。
他很难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有什么东西柔软而丰盈地填满胸腔,将他从局外人的座位上狠狠往下拉。
虽然他不是因为徐涧说他无聊生气,只是对滥杀感到心惊。
但他也没有立场说“这不对”,他们生长环境不同,没有资格对别人的行事方式指手画脚。
“你就来说这个?”谈善清了清嗓子。
徐涧不说话,主动伸手碰了碰他的指头,是个不明显的示好的动作。谈善无名指微微一凉,承载了一片飘荡的雪花。烂了的窗里长出一颗遥远的星星,挂在天边。
“什么是鹊桥。”徐涧下巴尖尖,露出清浅的笑意,眼睛里荡出一大片灿烂星河。像是对自己很满意,又毫无负担地问谈善,“记不住。”
他一笑万顷的冰雪融化,雪山山巅日光一泻千里,整间破败祠堂都亮起来。谈善心里倒吸了口冷气,心想不怪他被鬼蛊惑,是个人都无法抵抗。
“有情人一年一相会。”
谈善捏了一下他的手指:“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距离三更天没多远了,远处有依稀模糊的打更声。谈善在心里迅速估算了一下徐涧回去需要的时间,不做点什么简直浪费。他往四周看了一圈,在地上看见一张誊抄经书的黄纸张,眼前一亮。
谈善抽了两张叠在一起,手指灵活地对折:“给你看一件东西。”
古代的纸还是太软了,谈善一边折一边简略地解释:“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但是试试吧。”
他很快折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只纸飞机。
只有巴掌大,谈善把它放在自己手心,展示给徐涧看:“这两边是翅膀,按道理讲他应该和飞……鸟,乌鸦一样能飞起来。”
“你看。”
他动作很快,但折纸过程不复杂,徐涧看一遍就记住了。
谈善两只手指抓住纸飞机下部,轻轻朝他的方向一掷。
还是太轻了,那架纸飞机歪歪倒倒地栽进了徐涧怀里,徐涧肉眼可见顿了一下。哄小孩失败,谈善抓抓脑袋,叹气:“果然飞不起来。”
徐涧伸手抓住,捞进袖子里,尖尖的棱角抵在他手腕脉搏的位置,让他有血液流动加快的错觉。他骤然捏紧了那张薄薄的经纸,抬头看着谈善,说:“想要什么。”
谈善:“啊?”
徐涧站起来,他时间不多了,必须在地上的小胖子睡醒之前回到寝殿,他微微喘气,重复:“你想要什么。”
没有人这么对他吧。
谈善看见他腰间一块玉佩长穗,他想了想,从上面抽走了一根线,握在手里:“这个吧。”
他盘腿坐在地上,仰头冲徐涧笑了一下,至少说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开心一点,小殿下。”
冷寂冬风卷走地面经纸,徐涧沉默地回望他,唇动了动,似乎是要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他重重地转身,很快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半晌,谈善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向门口。雪下得很大,那一串不大的脚印很快消失在视线中。他又叹了口气,用小小的胳膊关上了木门。
那天晚上之后,谈善和徐涧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他最近似乎在学什么别的东西,三五天能见一次面都困难,见面必然隔着重重侍卫和宫女。
这边没进展谈善开始跟薛长瀛打听鳌冲的事,鬼的话肯定不能全信,他心底思考量:万一鳌冲真是个忠臣,虽然改变历史的可能很小,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需要观察一下鳌冲到底会不会谋反。
“你问鳌叔叔啊。”薛长瀛眼睛一刻都不离开油光水滑的猪蹄,干咽了口口水,“鳌冲叔叔是名将,我以后就想变成他那样的人,他还是世子的武学老师。明天世子有骑射的演习,你要是想看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偷偷去,不过只能在林子里,离得近会被‘黑马褂’驱赶的。”
怪不得鬼说“他不会轻易相信自己”,谈善心底吐槽了一下这个任务的地狱难度,把猪蹄递给薛长瀛:“黑马褂是什么?”
“你不知道?”薛长瀛好几天没闻间肉腥味了,一口啃在肉最肥美的地方,口齿不清地说,“两年前世子遇袭,王上大怒,亲至军营挑选了十人,这十人穿黑马褂,见大臣不跪不受皇命,只清扫任何靠近世子的可疑之人。”
谈善“哦”了声表示知道,又问:“还要学骑射?”
“世子师承最好的箭术师傅,百步内箭无虚发。”
薛长瀛握紧油兮兮的拳头,志向远大:“有朝一日我也能做到!”
“……你加油。”
谈善摸了摸鼻头,说:“围猎场能去吗?”
“怎么不能。”薛长瀛挺起胸膛,“明日我带你去。”
“你们去围猎场,也带我一个?”郡王次子华清好奇地凑过来,他身体瘦弱,过来带来一阵药香,先咳嗽了一声,然后才慢慢提建议,“那里不安全,我跟我父王说一声,让他找人带我们进去。”
薛长瀛没什么心眼,他这么说自然觉得好,三两口吃完了最后一口猪蹄跑去净手了。谈善明知华清有话说,等了一会儿。
华清低着头,用手帕细致擦手:“做世子陪读的都是未来的朝堂势力,王上有意将我们招进宫。世子冰雪聪明,应该将我们一一放在了该放的位置。”
“我很好奇,你在什么地方。”
“交个朋友吧。”谈善还没说话他就抬起头,温和道,“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
第二日跟他们一起去围猎场的时候谈善心里还在感慨,都说古代孩童早慧,这也太夸张了吧,他九岁哪知道拉帮结派只知道玩泥巴。
不对,徐涧华清这种小孩毕竟是少数,谈善自我安慰地看了一眼薛长瀛,大声制止:“你别掉下去了!”
薛长瀛扒着篱笆大喊,脸兴奋得通红:“追羌!快看!是那匹千里马,王上当年御敌亲征的坐骑。赋花!云重将军的爱驹!天,都在这儿!”
演习场乱哄哄,谈善正东张西望,脑子里警报骤然一响。
“嗖——”
他几乎来不及反应耳边风声一动,长箭破空而来。
隔着几十米距离他神经尖啸,瞳仁颤抖,箭尖在眼球前变成一个黑点。
就在最后一刻,另一支斜出的金箭横劈而至,“铛”竟堪堪将那支箭击偏两寸!
谈善条件反射朝第二支箭发出的地方望去,高台上徐涧唇紧抿,拉弓姿势未收,他直直看向一脸得意的鳌庭,一言不发从背后箭筒中抽出第二支箭,眯眼瞄准,抬臂,稳稳松手。
“铮!”
颤动不已的箭矢拍在脸颊上,寒气顺着脊背攀升。
鳌庭僵立原地,两股战战,结巴:“世,世子。”
“鳌庭,你太胖,挡住本世子视线了。”徐涧面无表情道,“回去减肥。”
徐涧很少有这么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了,他知道他应该对这十一个人一视同仁,但他控制不住。
围猎场一事还是惊动了徐琮狰,黄昏时分徐涧去明光殿请安,徐琮狰歪坐在迎枕上,等他跪了半炷香才抬头,半粒黑子敲在玲珑棋盘上,在空旷大殿中引起回声。
“徐涧。”
徐涧:“君父。”
“没有一箭杀鳌庭而无后顾之忧的本事,那一箭不该。”
徐琮狰走下来,抚摸了一下他头顶:“最爱者应藏于心中,万物如此。”
徐涧抬头看他。
“寡人有护你周全的本事。”
徐琮狰:“禁足三日,自省。”
姜王对徐涧这么宠爱,居然还会禁足他。谈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很不可思议,他跑去问黎春来,黎春来让他不要妄议。他等了三天,三天又三天,元宁殿门居然还是关上的。
谈善真是不理解这种犯错的处罚方式,而且三天都过了,他对徐琮狰的印象顿时变得比较糟糕。
又过了两天,他才发现徐涧的课业骤然多了一倍,本来的就够多了,赶着去投胎啊,怪不得姜朝徐氏盛产疯子。
这他妈不疯癫真是奇了怪了。
谈善望向夕阳黄昏中寂静荒芜的元宁殿,殿后有山,山上有一片乌鸦栖息的树林,少有人至。
太师椅有点硬。
但刑罚室里没有床。
窗锁发出细微声音的时候徐涧正在读兵法书,但他没有读进去,站在原地想龟兔赛跑和愚公移山。
这里没有人,也不该有除他以外的声音。
光线照进来的时候他眯了下眼,抬起袖子遮挡了一下过于明亮的日光。
下一秒,徐涧顿住。
“别出声。”
谈善拿着一根铁丝趴在窗边,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笑容肆意:“我偷偷来的,没人发现。”
他手心很干净,掌纹脉络清晰,白白胖胖。
徐涧看着他递过来的手,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虎口积了厚厚一层茧,上面有很多细小的伤痕,摸起来很不舒服。涂过药,红紫色的药水干涸后泅做一团,皮肉包裹在细细几节指骨上。右手指关节因常年握弓而粗大。
他不明显地把手往回缩了缩。
“快点啊。”谈善回头看了一眼,生怕被人发现,再转过头时鼻尖出了一点汗,催促道,“走,带你出去玩。”

天色渐暗,徐涧立在比他大很多的古木桌前,看着斜斜投射进来的长枝影子。
他没有转头,谈善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侧脸单薄的轮廓,睫毛微微在颤。月白的长衫穿在他身上显得宽大,上面攀升着一截一截的青竹纹路。
谈善扒在窗边,想了一会儿说:“那我在这儿陪你,反正你是因为我才禁足。”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