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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撞见非人类(人类文明轰炸机)


这个姿势不舒服,他索性半只腿跨进来,探头探脑地问:“你在抄什么?”
这间屋子也太暗了吧,这样抄眼睛难道不会出问题?
谈善往前走了两步。
一盏油灯散发出凄惶的光亮,那道影子走近了,徐涧手中蘸墨水的笔在砚台里划过一道,漾出几条波纹。
“这是什么字?”谈善指着竹简,凑近他,连蒙带猜,“商?”
徐涧“嗯”了一声。
铺展开的宣纸上大部分字谈善不认识,这间屋子很奇怪,除了一张桌和一张太师椅外没有第二张椅子,床榻这些能坐的地方都没有。他环顾一圈,不好意思一个人坐在地上徐涧站着,努力打起精神去看徐涧写字,看了半天眼睛发涨,揉了揉。
耳边有细微的风声。
小孩精力不够,谈善非常困了,歪歪扭扭地靠在墙角,一个劲儿打哈欠。
他真怕自己睡着,绞尽脑汁地想话题:“你爹训你了啊。”
徐涧不吭声,于是谈善絮絮叨叨:“明明是那小胖子先动手,要不是我没反应过来,我肯定也得捡把弓把他屁股揍烂,我也没惹他啊,无缘无故的,真没道理。”
其实不是无缘无故。
是他一碗水没有端平,让他引起了别人注意。
一片寂静中只剩下谈善说话的声音,他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般,从小胖子鳌庭说到黎春来,又从黎春来说到薛长瀛,从薛长瀛说到华清,把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说了一遍:什么鳌庭把养在地里的一只大青虫一脚踩死了,黎春来天天背书不理他嫌他喊哥太频繁,薛长瀛最近上火了只能喝汤馋得要命……
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他讲出来变得很生动。徐涧也想对他说什么,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无聊,但他把自己一整天的事情通通回想一遍,想不到一件讲出来有趣的事,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很枯燥,谈善应该不感兴趣。
徐涧紧紧闭上了嘴。
他一直不说话谈善也不觉得怎么,自顾自说了半天,最后小声:“谢谢。”
徐涧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转头,正好谈善也在看他,露出抱歉的神色。
“对不起啊,害你受罚。”
最后谈善放轻了声音:“谢谢。”
徐涧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眉头一皱,飞快道:“不用。”
“好了,我知道没关系。”
谈善心情立刻轻松了,双臂搁在桌边伸手去摸他的脸,伸手用力在他眉头抚了一下,笑:“小小年纪,皱什么眉。”
“你不睡觉?”他又问。
徐涧勉为其难地让他捏了脸,他还没有跟旁人这么贴近过,后颈烧起来一样。他心跳得很快,抬头去看谈善的时候生怕对方发现。
奇怪,他明明没有做坏事,胸腔里一颗心脏却“咚咚”地躁动。他说不清那种感觉,很快乐,也很明亮,让他一点也不觉得“禁足地”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他觉得谈善很好,好得不得了。
一股无厘头的冲动冒上来,徐涧冲谈善摊开手掌,咬字清晰:“给你。”
是一块孔雀衔花枝的血佩,精雕细琢,展开的尾羽华丽,玉质柔软、光耀。
谈善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徐涧的眼睛。
“吱呀——”
谈善迅速看向徐涧,冲他坐了个“嘘”的手势,动作灵活地钻进了桌子底下。
徐涧衣摆被悄悄一扯,他站稳,毫无异状。
“窗怎么开了。”
“世子?”
王杨采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密密麻麻一队侍卫,他行了礼,面露忧色:“王上召见您。”
等所有人都走了谈善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他刚冒出一个脑袋,心里一咯噔,讪讪地喊:“王公公。”
王杨采叹了口气,冲他伸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黎二公子,您胆子可真大,侍卫进来的时候老奴都替你捏了把汗。”
谈善老老实实起来:“不是没发现吗。”
王杨采牵着他出去,不置可否:“这宫中的事,小公子不明白。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世子,都想从他身上挑出错。小公子日后行事不若审慎些,也好少给世子添些乱。”
谈善应了一声。
密林中有乌鸦凄厉的叫声,王杨采慢慢地走,两鬓也有华发:“年关宫中伴读要回家,届时老奴替您行个方便,世子像是想见一见长安大街上的糖葫芦。不是什么稀罕事物,六文钱,裹了一层糖衣的。”
“他要过十岁生辰了,老奴看着他长大,知道他虽没开口,却是想要的。”
谈善的手被他握得很紧,老太监身上的温度一层层传到身上,他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往回走。
路边开了腊梅,淡黄色,清香扑鼻。
谈善心痒痒想去折一枝,还没开口转角传来一声“鳌大人”,他目光一凝,抓住王杨采的手也用了力。
“王公公。”
鳌冲停下脚步,道:“这是去什么地方?”
“世子的陪读,迷了路,老奴送他回住所。”王杨采说,“王上还在明光殿等您,就不耽误您了。”
“这就是黎侍中府上次子?”鳌冲手上扳指转了一圈,看向他身边的谈善。
谈善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国字脸,浓眉,和小胖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气势如巍山,磅礴地压过来。光从面相上也看不出到底会不会造反。
“一个字也不识的小傻子罢了。”
王杨采躬身道:“大人再不走怕王上那边不好交代。”
他是徐琮狰跟前的红人,得罪谁都不好得罪他。鳌冲意味不明地笑了,让出一条道:“王公公好走,不送。”
等那一大一小走远鳌冲身边的随从才低声:“大人,小少爷连做了半个月噩梦。”
鳌冲看他一眼,喜怒不辨:“鳌庭那个蠢货,不是让他夹着尾巴做人讨世子欢心吗,这么一件小事做成这样,还回来告状?”
随从谄道:“小少爷尚小,被吓到也是正常。黎侍中府上这位次子,近日太得宠了些,您看要不要……”
鳌冲哼笑一声“他还小,他比世子涧还大两岁,这也比不上那也比不上,我看他是没用。”
“不过黎家这个傻子……”他眯了眯眼,“容我想想。”
谈善什么都不知道,他如愿以偿折断了一枝腊梅,带回去过了风平浪静的七天。年关将至所有伴读都要出宫,半月后再回来。最后一晚守夜谈善在元宁殿寝殿插了三枝腊梅花,整座大殿中漂浮着幽幽的清香。
徐涧坐在床沿,不说话。
他漆黑眼珠盯着谈善。
谈善忙着修剪枝条,抽空说:“我明天出宫,把年过完再回来。”他想了想,放下剪子问徐涧:“你想要什么礼物,生辰礼。”
“不过我可送不了什么很贵重的东西。”谈善双手撑在床沿,用手去捞徐涧的睫毛,“先说好啊,我没有钱。”
徐涧花了会儿功夫才明白这个叫做“钱”的东西应该是“银子”,他矜骄地抬了下唇,说,“我给你。”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长得快,谈善发现这一个月徐涧似乎长高了点,他站起来跟徐涧比了比,大为受挫:“你比我高半个头了。”
徐涧想了想:“想要,砍下来一截给你。”
谈善:“……”
“别说这么吓人的话。”谈善搓了搓鸡皮疙瘩,“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
“没有。”
徐涧很快说:“十五日。”他后一句说得很快,“等你。”
半夜外面寒风呼呼,里面银碳噼里啪啦旺盛地烧。
谈善睡得模模糊糊听见有动静,他立刻惊醒,第一反应坐起来往榻上看。徐涧没睡着,披头散发,一张脸苍白,唇瓣殷红如血,他大口地喘气,深瞳中不见一丝光。
“你……”谈善赶紧爬起来给他倒了杯茶,顺便自己也喝了一口压惊,“这是……做噩梦?”
徐涧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喝完一整杯冷茶,额头上冷汗消失,呼吸也恢复正常。谈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躺下,刚掖好被子没两分钟,上面忽然伸下来一只手。
那只手指甲盖苍白,指骨修长,看得出来以后应该会长得高挑。谈善不明所以,拍了拍那只手手背:“干什么?”
帐中人模糊地动唇。
“啊?”
谈善拉了拉上衣,他不太习惯穿这么多睡,初中之后就自己睡一间房没跟别人在大半夜有肢体接触,不过他想到徐涧的样子,心里没滋没味,最后还是伸手,勾住了那只手。
“睡吧,晚安。”他也不管徐涧听不听得到,自顾自说。
十五日。
徐涧隔着重重厚重帷幔看他,低低:“我等你。”
古代过年还挺热闹,谈善大街上玩了好几日,再回宫那天要不是得过关卡搜查恨不得把好吃的好玩的全部运回去。但带个东西进皇城太困难,即使有王杨采授意他还是经过一番周折才将那串糖葫芦捎进了宫。
第二日正月十五正好是徐涧生辰,他出生在元宵节那天,年节末尾。
“小公子您在这儿稍等。”小太监捂着肚子焦急道,“奴才想去方便一下,很快,很快就回来!”
谈善拎着糖葫芦大度一摆手:“你去。”
他被带到不知哪一处宫殿,荒无人烟的。站了半天小太监还没来,天空倒是飘起了小雨。唐善把糖葫芦插到衣襟里,贴身的地方还揣着一块新出炉八宝斋的糕点,栗子味——他本来想要是带不进来就一口吃掉,结果带进来了。
淋湿了就不好了,他用手遮着头顶挡雨,跑进去偏殿屋檐下多雨。
“大人,这药得之不易,一日两日混在吃食中不起眼,长此下去必然疾病缠身,乃至早夭。”一道相比寻常男子更尖细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谈善屏住呼吸,他伸手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瞳仁一凝。
背对着他的人沉沉开口:“别露出马脚。”
“那是自然,有劳您在大人面前美言——”
“谁在那儿!”
“嘭!”
红色在谈善面前绽开,他非常明确地感受到血液流失的速度,身体变得寒冷,铁锈味一层层将他淹没。
他倒下去,上方是姜王宫四角的天,压抑,沉闷,没有生机。
终于死了我靠。
谈善甚至松了口气,意识消散,听觉模糊。他费力地再次睁眼,看见茫茫雪地中有人冷冷清清地站立,长衫底端深红的孔雀祥纹活了一般游走。
别哭啊。
谈善伸手想摸他的脸,想动动唇说我不是真死,话没说出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外面的太阳光刺目,照得他又不得不再次睁眼。
下一秒对上了一张放大的脸。
谈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鬼手长脚长跪在床边,正神色莫名地瞧他。而他一只手还放在对方脸颊上。
冰凉的,滑滑的——
刚刚他摸了鬼的脸!
谈善的表情龟裂开。
谈善连滚带爬就从床上下来了,一边跑一边自证清白:“我真不是故意摸你的!等会儿,等会儿,你听我解释!”
鬼曲腿半坐,看着他没穿上衣满地跑,幽幽笑了:“解释啊。”
他慢条斯理地说:“你跑什么。”

解释个鬼,都是男的摸一下怎么了。
“失败了,我本来准备带糖葫芦回去之后再说,没来得及开口。”
谈善捞着白T下摆往头顶套。
鬼懒洋洋站起来,他身上长衫是一千多年前的产物,烟雨朦胧的淡青,直裾垂坠,下裳斜裁,行走时足下如有青莲盛绽:“你太慢了。”
优雅还是优雅,从容也很从容。除了走起路来完全没有声音,影子也没有。
谈善有话要说了:“不是慢,是你很难搞。”
鬼没说话。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谈善又问。
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灰白冷薄的光线照进来。
“看情况。”鬼看了一眼窗外黎明前的天,“白天我的力量会被削弱。”
从他身上还是依稀能看出小时候徐涧的轮廓,但鬼这种东西没有人性可言。谈善怀疑这一秒他们还能好好说话下一秒他身体跟脑袋就要分家,他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要是三次我都失败了……”
阴森鬼气掠过面颊,谈善眼睫毛一抖,鬼的脸刹那靠得十分近。他宽袖抬起,凉风霎时从后脊背窜上来,谈善被一股诡谲的力量牢牢扼住手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鬼的手在脖颈做了个“杀”的手势。
鬼凑近,可惜又亲昵:“那你就陪我在地宫里待第二个一千年,如何。”
幽香扑鼻,谈善恨不得贴着门:“……下次我不会要用另一张脸吧,那不就是重开?”
黎锈已经死了,那他下一次去肯定得换张脸。这不跟游戏闯关中途失败要从第一关从头再来一样吗,前面打怪都白搭。
“所以让你抓紧时间。”窗帘外晨光洒进来,鬼得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我目前的状态未必能让你三次全身而退,万一你永远留在那个朝代……”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那个蠢货应该会高兴。”
末句幽幽地散在空气中,谈善再一抬头,窗外日光大亮,太平线上第一缕阳光明晃晃地照在身前,将最后一抹阴影消解。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谈善心跳这才恢复,他弯腰把地上杂物收拾干净,清醒了一下脑子:事情是这样的,许一多说挖坟害怕于是他来陪他,刚到第一天隔壁死了一个文物贩子,他去了当地派出所,回来之后碰见了鬼,鬼让他帮忙做一件事……
这都什么事啊。
谈善心里说不行我要报警,没两秒放弃。他从床上下来,拉开门决定先吃个早饭再说。
门一开他后退两步,差点被外面一堆念“阿弥陀佛”的怪人吓回去,迟疑半秒:“你们……这是?”
外面一堆奇装异服的人,手里各个举着香火,走廊上云雾缭绕。
“年轻人,你不知道吧。”其中一个小老太太沾柳条往他脸上洒水,压低音量,“昨晚3楼死了个人,老板找了当地大师来驱邪。要我说这墓地就不该挖,这下好了,惹得墓主人不高兴,两个月死了十多个。”
一股凉气顿时从脚底钻了上来。
该迷信时还是要迷信,尤其是这个世界已经迷幻的时候,谈善真心取经:“有办法吗?”
“那要看你出多少钱。”小老太太声音压得更低,“两百五药到病除。”
谈善:“两百五不太吉利,我转你三百,你说说。”
他刚要掏出手机转账,许一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挤出来,怒吼:“你别信她,她说的都是假的!”
谈善扭头:“……你怎么知道。”
“老子刚转了,她让我闭上眼就看不见,这他妈不是掩耳盗铃吗?”
“你闭眼就行了,没鬼找你。”
老太太没理会,认认真真端详了一下谈善,她眼珠有一只异常浑浊,里面交杂着奇怪的怜悯。
“救不了。”她背着手离开,“小年轻,惹了了不得的东西。”
谈善一愣。
“神经病吧。”许一多还在为自己上当受骗的事耿耿于怀,“为什么啊。”
“什么为什么?”
“她问你要两百五,问我要两千五。”
“……”
谈善抽了张报纸往他脑袋上一打:“她要两千五你给两千五,你有病吧。”
他俩都没把这事放心上,谈善问:“吃什么?”
许一多:“楼下牛杂面,我师姐刚从派出所回来,一起吃个中饭。”
一夜没睡胡晶晶肉眼可见脸色苍白,她挑了两口面没什么胃口,沉着脸:“你们回去吧,昨晚陵墓给炸了,一时半会没办法继续。”
“炸了。”许一多目瞪口呆。
土餐馆,玻璃单薄。一阵阴风吹过耳边,谈善一口面噎住,狠狠呛咳起来。
炸了人祖坟啊。
“盯着姜侯墓的人很多,毕竟是以奢靡著称的亡国君主。传闻说他死后陪葬物以吨计,黄金成吨,珠宝玉石成吨。”
“开墓前我们还有侥幸心理,但王大贵身上搜出了至少三件孔雀配饰,大量的文物可能正在流入市场或已经流入市场,近两个月可能会出现在各种国内文物拍卖会或者国外展上,都是没办法的事。”
“最好的结果是还能拦回来,不过那都是警察的事了,你们也帮不上忙。”
胡晶晶疲惫地揉了揉眼睛:“再清理出来至少要一两个月,你们寒假都结束要回学校上课,剩下的事交给警察。”
她心里遗憾,多说了两句:“相关史料太少,至今姜朝灭国原因是什么都不清楚,更不用说相关历史文明。我爸一辈子都在干这个事,拿到上面批下来同意的文件激动得一晚上没合眼。他老了,明年就退休,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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