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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谢青城)


这厅堂本来是在祠堂的三进合院基础上改造的,如今中间的中堂已经被收拾干净,开辟成一片空地。
空地之上,此时已经工工整整摆放着十几张香席,横五竖五,共计二十五张。
每一列中间又摆放着一个屏风,屏风很透,可以保证香味散发,又将大堂有序分隔开,不会显得很糟乱。
每一张香席旁边又摆放着一个稍矮一点的香几,上面左手的位置依次摆放着几个香具:皆是形式很典型的香炉,香瓶和香盒,材质大概是黄铜,器具之上雕刻着时下流行的花纹。
晏辞仔细打量了一眼,挑了挑眉。
香炉,香瓶,香盒。
香炉是焚香时用来盛装焚烧香品;
香盒主要用来放香饼,香丸等香品;
香瓶则是用来放香铲香著香匙等,取置香品的器具。
这三样器物并称为“炉瓶三事”,几乎是品玩香道时必不可少的三样东西。
自从晏辞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经典摆放的香器了,以至于让他有点亲切,给了他一种自己还在现代的家里摆弄香品的错觉。
他又看了看那做工相当不错的三物什,暗自琢磨,这一套东西要是放现代,也是价值百万的古董了...
苏青木则在一边看着香席上品玩香品的人。
他们来的晚了,很多参赛者已经坐在席上,面前的小型香炉不断生出烟气。
焚香时必须用矮几置放香炉,这样香气才会舒缓释放,入鼻的时候,香味恰到好处。
有些穿着统一颜色袍子的人穿梭其中,不时停下来品闻香品,从香品的形式,气味,和香品散发的烟气的聚散变换来品评。
就这一步便已经淘汰了大部分参赛者。
晏辞看了一会儿,回头对两人低声道:
“走。”
说罢率先进场,苏青木和杨安见状赶紧跟上他。
其他人大部分都是互相认识,一见面就互相寒暄,年纪基本都是过了而立之年。
晏辞他们三个一看就是刚出弱冠的小娃娃,所有人都当他们是来凑热闹的,没人注意。
晏辞径直走到大堂最前方,那里坐着一个满头银发,看着耄耋之年的老者,在他旁边站着的正是之前来讨要名册的傅公子。
因为这是第二道香比试,所以只有傅老和几个镇上有名望的香师来此品鉴。
那姓傅的公子对晏辞有印象,也许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交了帐中香上去的,于是对他颔首示意。
晏辞先朝老者行了一礼,又朝年轻公子回礼。
傅老看了看他,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
于是晏辞转身找到角落里的一张还没坐满的席子。
苏青木低头侧目盯着桌子上的东西。
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手足无措,面上略显紧张,低声问晏辞:“怎么弄?”
晏辞找了一张还空着的香席,往香席上的软垫一跪。
苏青木和杨安一见,赶紧在后面找了一个团垫也跟着跪下了。
晏辞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不用跪。”
他小声朝后侧了侧头:“坐着就行。”
于是两人赶紧又改跪为坐。
苏青木看着晏辞,忍不住了:“那你跪这么端正做什么?”
晏辞心想,我这不是显得风雅吗。
跪坐焚香,雾里闻琴,这可是魏晋风雅。
他今天还特意穿了一件广袖袍服,一手执着香具,一手挽着袖子,整个人芝兰玉树,看着有那么几分魏晋名士的味道。
他这副架势太过吸引人眼球,旁边的人看着他眼睛都直了。
晏辞用香著小心拨弄着香炉里的炭,不多时,香炉内就传出袅袅烟气。
他故意没用熏香的方法,而是采取了跟其他人一样的焚香,为的就是不要太惹人注目。
他神色专注,一点点将香粉铺匀,尽可能保证香味散发均匀,不会过浓或是过淡。
“闻的时候别离太近,不然品不到最好的味道,只剩烟的燥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烟气上升的趋势终于均匀了,他一边低声解释着,一边往后看。
这一抬头吓了他一跳。
因为他发现身后站的不是刚才还跟他在一起的苏青木和杨安,而是站了好几个人,严严实实围城一道人墙站在他身后。
这群人有老有少,除了参赛者,还有会上那些穿着统一袍服的品鉴官。
全都低着头看着他面前的香炉。
晏辞被围观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时才发现刚才还嘈杂的大堂声音减淡了许多,大堂能有一半的人围在他这张香席上,就连隔壁香席的人都抻着脖子看他。
“这位小友焚香的手法如此娴熟,看起来是行家啊。”
“而且我观之这烟气上升缓慢均匀,定是香粉碾磨细致,混合均匀。”
“味道也是清幽雅致,在这次参会的香品中当为上上品。”
“这位小友看起来面生的很,以往可是没来参加过香会?若是来参加过,老朽不可能没有印象。”
“没想到年纪如此轻,手法却如此老道,小友是哪家的香师啊?”
“...”
晏辞转过头,努力透过一群人之间的缝隙找他们两个的影子。
杨安在人群最后方,努力把头露出来,无奈地从夹缝用口型说,他们是被挤过来的。

后面有人又往前移了两步,这下彻底变成了一堵人墙,挡的严严实实。
晏辞只能转过头,又拿起香著拨弄了一下香品。
他们参加的这场香会是第二场第一批,若是在这场会胜出,便会进入最后那第三场。
若说第一场斗香不过是跨过香会的门槛,那这第二场斗香会比的是香品研磨的精细度和制作的精致度,所以香味反倒是次要的。
他这前两道香准备起来不需要耗费多少功夫,甚至连香方都是以前写好了的。
然而即使如此,等到那香味缓缓在空气中发散,最后几乎将其他香炉里的香品都掩盖住,整个大堂,只剩下他这一道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清幽绵长,闻之难忘。
满堂的人皆忍不住轻轻呼吸,又无人敢言,皆凝神沉默地看着那香席上调香的年轻人。
这样一来,本来还在焚香的人皆停下手里的动作,聚过来的人更多了,连那一直不动声色坐在最前面看着堂下众人的傅老都忍不住看向这边。
晏辞认真地将最后几步走完,那香的味道又散了散。
不多时,身后站着的许多人当中终于有人忍不住打破沉默,开口问他:
“冒昧一问,这香品可是出自公子之手?”
晏辞点了点头,谦虚道:
“晚辈拙作,还请诸位前辈指教。”
有人笑道:“这香品无论味道还是研磨之精细,都在我辈之上,何来指教一说?”
这群人皆是年龄长于他们三人,虽然听到此话不太服气,不太愿意认输,然而那香炉里散发的香味又使他们不得不服气。
杨安见状赶紧从后面挤过来:
“这香可是我们公子亲自做的,质量绝对有保证,以后诸位有空可以去我们铺子看看。”
诸人边点头,边暗自侧目打量晏辞。
见他年龄不过弱冠,容貌俊秀气质清雅非常,出身定是非富即贵。
只是衣着又简朴非常,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咱们镇上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又厉害的香师了?”
“不知道,除了那几个大家族的公子没有别人了吧?”
“不过看他衣着普通,也不像是富贵人家...”
眼看着舆论渐渐跑偏,只听一声咳嗽,众人本来渐起的声音皆不约而同变小。
只见那边一直坐在堂前的傅老先生在儿子的搀扶下缓慢走上前,围在香席之前的人都自动给他让出一片空地。
晏辞抬起头,站起身作了一揖。
傅老先生看了看那香炉,又看了看他,他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就在凝神品味那香气后,本来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神态缓缓放松下来,眉宇间竟是露出一丝赞赏。
“年纪轻轻,却能做出这等香品。”他点了点头,慢慢说出四个字。
“前途无量。”
晏辞躬身行礼。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乐,但是旁边围观的人听到了却无比震惊。
谁不知道这位傅老先生是镇上首屈一指的香师,虽然已经不制香多年,然而德高望重非常,就算是里正在他面前也是恭敬有加。
他生平闻过的香无数,如今却在众人面前给了这弱冠之年的青年如此高的评价,让众人更加好奇地暗自猜测此人的身份。
终于议论纷纷,人群中还是有人认出来了他,轻咳一声,低声对旁边的人说:
“晏家那个。”
听者好奇:“晏家哪个?”
那人有些尴尬,小声道:“哎...就是被赶出来那个...”
“被赶出来那个?!”听者震惊,“就是他...这么厉害还能被赶出来?”
“会不会是他娘不受宠啊,我听话本里都是这么讲的,要是内室不受宠,连带生的孩子都地位低...”
“大户人家的事,我怎么知道?”
人都是八卦的,这句话真是一点没错。
眼看着声音越来越大,傅老先生突然缓声开口:
“诸位,这一场比试的胜出者便是这位公子,诸位可有异议?”
他苍老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大,然而大堂里的众人都是闭了嘴。
即使当中有不服气者也不会说什么,当然大部分人都是心服口服。
等到最后,他们三个终于在一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出了门。
晏辞轻轻吐了一口气。
可就在踏出门的时候,他原本获胜的好心情忽然消失了,因为远远地看见晏方带着家仆迎面走来,想来是来参加第二批的。
依旧一身华服,下了马车,摇着扇子,后面的家仆捧着装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名贵的装香品的盒子。
除了家仆,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扮华贵的人。
其中没有那个赵安侨,想来这厮也是懂得在人前不能跟对家走的太近。
但是离他最近的,跟在他旁边一直说话的还有一个人,晏辞仔细看了一眼,在记忆里搜索了一番,有了那么一点模糊的印象,当年原主还是晏家大公子时,这人似乎还是跟原主有过交情。
好像是王家铺子的少主人,叫做王朋兴。
此时晏方脸上那道红印消了不少,也不知是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不过依旧留着一条看起来有些突兀好笑的印记。
他本来听着身旁人的奉承,心情不错,直到目光看过来,见到晏辞的一刻眼神瞬间变得阴毒无比。
晏辞蹙了蹙眉。
这是第二次晏辞看着他毒蛇一样的眼神,感觉无比不适。
晏方盯着他,最后目光移到他额头上还贴着的纱布,冷笑一声,转头对着身后的人说了什么,几人哄堂大笑。
杨安看着那几个公子哥走过来,缩了缩脖子,往晏辞身后退了半步。
本来情绪不佳的苏青木突然来了劲儿,一个箭步上前站在晏辞身旁。
“揍他一顿吧。”他提议道,“三打二,肯定打得过。”
晏辞心想,这个时候动手太影响形象了,要想揍他一顿还得像上次那样让他吃哑巴亏,而且他身后那么多家丁,万一打起来还是自己吃亏。
“先不打他。”晏辞低声道,准备穿过人群离开这儿。
结果身前几个人拦住他的去路。
晏辞皱着眉抬头,就看见晏方眯着眼看了看他手里朴素的香盒,用一种看乞丐的目光看着他。
“你还真有胆子来啊?”
他嗤笑着,指着他手里的香盒转头对王朋兴说:
“现在这斗香会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什么人都能进。”
王朋兴跟着笑道:“可不是,也不知哪来的乌合之众,弄得整个会场乌烟瘴气。”
晏辞和苏青木对视一眼。
“打不打?”他低声问。
晏辞挑了挑眉,脸上也不恼,突然看着晏方:
“你脸上是抹粉了?”
王朋兴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晏方却是神色一僵。
看来这是被晏辞说中了,如果不是扑了粉掩盖住,应该不会好的这么快。
晏方生怕晏辞再多说一句,自己脸上那个红印的事情就会败露,于是恶狠狠咬着牙道:
“你给我等着。”
说罢率着一堆人往斗香场走去。
“这人有病吧?”
苏青木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道。
晏辞摸了摸额角还贴着的纱布。
他叹了口气,刚想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公子留步。”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中年人。
晏辞不动声色打量他一番,衣着虽不算华丽,但材质上等,神态也很端正。
这中年人身后也跟着两个家仆,看来是有些家产的人家。
晏辞转过身面对他:“这位老爷有什么事吗?”
这人四十出头,长了张瘦削的脸,虽然年龄长晏辞许多,但看着晏辞时面上却颇为谦虚恭敬。
“晏公子,在下李承甫,是李记香丸铺的主人。”他介绍道。
晏辞眨了眨眼睛,感觉这铺子的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他仔细思索片刻,这才想起来,镇子最东边有两个规模差不多的香铺,大概是除了晏家赵家以外,规模其次的。
他们一家姓王,一家姓李。
晏辞刚刚穿到这具身体,被晏昌赶出去时,在马车里沿途见过这两个香铺。
一家主卖线香,一家主卖香丸香粉,因为离得不远,经常为了生意的事争得不可开交。
晏辞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
“原来是李老板,找在下有事吗?”
李承甫赶紧上前半步,朝他作揖:
“实不相瞒,刚才在斗香会上见了公子焚香的手法,实在令李某心服口服。李某不才,敢情公子讨教一二。”
晏辞也同他回礼:“李老板客气了,在下才疏学浅,不敢担当这讨教二字。”他直起身,笑着指了指身旁还在看着晏方离去方向的苏青木,“而且东家在这里,着实不方便。”
苏青木在那边,还在琢磨着怎么打晏方一顿,忽然被点名,一脸懵地回过头。
李承甫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这年轻人也是铺子的主人,还是这位晏公子的东家?
于是赶紧又一番行礼,口中不住说着失敬失敬。
苏青木奇怪地看了看晏辞,那李老板立马又上前文绉绉地跟他问候一番,搞得他涨得脸上通红才憋了几个字出来回应。
李承甫最后依依不舍地看着晏辞,到底还是转身带着两个家仆走了。
“这位李老板又是什么来历啊?”
晏辞好奇地问杨安。
杨安把最近听到的消息仔细想了一番,说道:
“我听说最近李家和王家争得挺厉害的,那王家——哦,刚才跟着晏公子的那个,就是王家少东家。”
“王家最近整了一堆花活儿,抢了不少原来李家的客人,导致李家的生意不好。”
所以刚才那位李老板是走投无路,四处寻找香师?
晏辞若有所思地思考着。

“去不去喝酒啊?”
苏青木舔了舔嘴唇,大概又心痒了,这些天他都没时间去陈记喝酒,嘴都干了。
只要有人请客,杨安自然非常愿意,并且举双手双脚赞成。
于是两人一起扭头看向晏辞。
算了吧,这才是第二道香,明天还有一场,自己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晏辞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看天,好心提醒:“你们两个别回去太晚,这天看着又要下雨。”
“借口。”
这两个人当然不会听他的,并且嘻嘻笑道:“你这种只能喝茶的人,就别跟我们去了。”
晏辞暗自叹气,他酒量不好的事人尽皆知。
多说无用,不如回家。
这些天天气还好,比起之前连绵几日的大雨,这些天都是没有太阳的阴天,偶尔几次晴天就让人高兴的不行。
他正要往回走,苏青木却没有立刻回去,他有点担忧地看着晏辞:
“明天那一场我听说只有参会的香师才能进去,我们两个只能在外面等你了。”
晏辞表示自己一个人没有问题。
苏青木看着还是有点不放心,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
“那好,明天我就直接来镇子上了,你记得时间,要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办,直接跟我说就行。”
晏辞回到家的时候,顾笙正在把晾着的衣服收回去。
他走上前,顾笙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转头看见是他,弯着眼笑起来:
“夫君你回来了。”
晏辞走过去跟他一起收衣服。
顾笙抬头看着他,打量着他的神色:“怎么样,还顺利吗?”
晏辞捏了捏他的鼻子:“为夫的实力你还不知道吗?”
顾笙嘿嘿笑着,靠在他的身上,顺势环住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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