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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古法药香养夫郎(谢青城)


可每当这时候,顾笙就将他的胳膊搂得更紧,还抬起小脑袋气鼓鼓地抬头瞪他。
于是晏辞所有话都被这又软又犟的眼神堵在喉咙里。
两个人一路上同时沉默。
晏辞走得非常难受,感觉像在拄着一个比他矮了两个头的拐。
然而他还不得不拄着,身子一边高一边低地迈着步子,路过的人看着他的眼神好像在看半身不遂的可怜人一样。
他真想直接把顾笙扛到肩上,大步回去,直接扔到床上,好好揉一顿,然后...
再然后,他的思绪被打断了。
与此同时,晏辞轻轻眯了眯眼,燥热的空气里令他鼻子发干,喉咙里裹满苦涩的中药味,让他非常不舒服。
一股饭菜的味道伴随着轻的可怜的风传来,令他觉得周围的温度都升高了。
晏辞抬起头,发现身旁是陈记那光鲜的门店。此时正是人多的时候,门外等着不少前来接自家主人的马车,有几个喝醉了的公子被自家随从扶着,步履蹒跚地走出来。
晏辞一边将顾笙护在身侧,一边准备快步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他的鼻尖捕捉到一丝奇怪的香味。
那香味混杂着酒气与饭菜的味道,几乎闻不出来。
晏辞闭了闭眼。
虽然那味道转瞬即逝,但是他前些天几乎每天都在跟这道香作伴,这香在他手下变幻了几十种味道,他绝不会闻错。
有人在这附近,或者说在这酒楼的某个雅间里点了香,点的还是他刚做出来不久的那道“开元帏中衙香”。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停住脚步。
他脚步停下的太快,以至于顾笙都没反应过来,依旧抱着他的胳膊,于是踉跄了一下,由于惯性扑到晏辞怀里,鼻子还撞上了他的胸膛。
他抬起头摸了摸鼻子,就看见晏辞的目光追着刚刚那喝得烂醉的公子哥。
那人身着不凡,虽然不认识,但很显然家境不错。
刚刚那瞬间消散的香味就是路过他的时候传来的。
晏辞上前拉住正要转身回去的酒博士:“刚刚那位公子是谁?”
酒博士被他拉住莫名其妙地抬头,看着刚才那人离去的方向,沉思了一会儿:“小的也不认识。”
他指了指二楼雅间:“不过早些时候那位公子是从楼上的雅间出来的。”
晏辞抬起头。
接着他视线就凝在了二楼的窗口处。
二楼没有点灯火。
窗扉没有完全关上,两页窗扉之间露出的黑色洞口像一张形状怪异的嘴。
就在晏辞看着那扇窗的时候,下一刻,半掩着的窗口后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在窗户边上站了一会儿,仿佛察觉到什么,目光朝下看去。他的目光落在晏辞身上时,目光顿了一下,接着用又细又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晏辞。
晏辞看着他的脸,眯了眯眼。
那人盯着他片刻,这才缓缓转过目光,又看向紧紧靠着他的顾笙。
片刻后,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伸手点了点晏辞,嘴唇一张一合,上下唇极为夸张地动了动,目的性很强地想让下面的人看清他说的什么。
接着吐出两个无声的字。
晏辞瞳孔微缩。
那道身影下一刻便带着猖狂的笑意消失在了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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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偎在晏辞身侧的顾笙看到晏方脸的那一瞬就用力抱住身边人的胳膊,力度大的让晏辞隐隐作痛。
顾笙还没来得及问晏辞怎么了,突然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引起周围一阵抱怨的骂声。
顾笙惊呼一声,用力拉着还站在原地的晏辞躲到一边。
马车过去的瞬间,一支还未燃尽的线香伴随着一阵清晰的嘲讽笑声,挑衅般被人从马车窗口扔了出来。
那支线香在地面上滚了一圈,顶端还燃着的一段烧红的香摔在地面上,在半空中迸溅出点点火星。
顾笙不知道那是什么。
然而晏辞盯着那段残香一眼,走上前,附身捡了起来,顾笙看着他一言不发注视手中的香,于是小心凑过去。
虽然他的嗅觉没有夫君那般敏锐,但是那半截线香散发的味道令他微微错愕,不仅抬起头去看晏辞。
“夫君,这不是...”他抿了抿唇,没有把剩下的半句话说出口。
晏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或者说并非没有表情,而是所有的表情都被淹没在冰冷的神色之下。
顾笙从来没有见过晏辞是这副表情,以至于他走上前,害怕地拉住他的袖子,似乎这样就可以将他脸上令人陌生的冰霜融化掉。
晏辞指尖夹着的那快要烧完的半截线香,他只消一闻便知道正是这些天他们花费无数心血制出的那道“开元帏中衙香”。
顾笙紧紧盯着他手里的那支香,他心里砰砰直跳,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几天前才完成的香方,此时已经被人制成了香,还像垃圾一样随意扔在他们的的脚下。
他的目光朝着马车方向离去,依旧记得刚刚晏方站在窗口看向他的眼神。
顾笙转回目光,他双手抱着身边人的胳膊,犹豫着不知要不要开口,就见身旁人手里那段香被一点点攥在手里,在力度下碎成几段,从他的指缝间落下,无声无息地落到地上。
“夫君...”顾笙担心地忍不住唤出声。
晏辞望着这条街的尽头良久,才侧过头看向顾笙。
“没事。”他的脸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声音在夜色里也显得有些沙哑,“吓到你了?”
顾笙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晏辞此时绝不是表面上这般平静。
这几个月来,顾笙已经习惯了晏辞永远一副笑着的模样。
不管发生什么,他在他面前永远是温和的笑容。
但是他此时清楚地知道,夫君生气了。
这让他感到很紧张,于是将小手放入他的掌心,想让他握住自己的手。
“夫君...”他细声细气地问,用手指紧紧握着他的手。
“你,你怎么了?”他忐忑地抬头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握着的人一点点收紧五指,把他的手握在掌心。
温暖从手一直传到胳膊,顾笙的心跳这才一点点恢复平静。
晏辞感受到了掌心传来的温度,一只像小猫一样的爪子软软的伸进自己的掌心,他感觉到痒意低下头。夜色里顾笙抬起来一张小巧的脸看着自己,月色里他的眼睛好像一对黑曜石,闪着动人的光。
“我没事啊。”
他也跟着笑了起来,轻轻拉着他的手晃了晃,脸上刚才的表情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檀镇最北有一条又长又窄的街。
这条街与旁边那条更加幽暗的小巷子只隔了一排胡乱插在地上的栅栏。
这里聚集着各种贫困的没有收入,或是老弱病残的镇民,和旁边一到夜晚就传出的缠绵笑声的小巷子一起成了镇上最为混乱的地方。
卯时三刻,隔壁终日不合的夫妇的叫骂声透过薄薄的一面砖墙准时传了过来,与此同时他们第三个婴儿高昂的啼哭声也随着不远处的鸡叫划破清晨的宁静。
杨安一骨碌从地上的草席爬了起来。
头顶一只蜘蛛从裂了的梁上掉到他头上。
他咕哝着,将蜘蛛拾起来扔出去,穿上他那套还算干净的衣服。
临出门前,他脚步顿了一下,又返回去,从床下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陶罐,打开将里面还没铺满底的铜板一个个数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将陶罐推回去。
如今不同老娘死后那几年,他身无分文四处干零活,一天一顿饭的生活。
他一直觉得自己命还不错,幸运地在镇上找了一个差事,攒了点小钱租下这间屋子,虽然周围永远充斥着难闻的味道,但总算是有了落脚点。
他出了门,灵活地躲过挂着小儿的尿布晾衣绳,迈过地上的鸡屎和羽毛,还有刚杀了的鸡流的一地血,快步朝这条又乱又挤的街尽头走去。
走到主街上他和卖馒头的摊贩讨价还价半天,对方可算同意二文钱的馒头卖他一文钱。
他蹲在街边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喝着免费的米汤,一边干着他每天早上最爱干的事——听来往的人坐在早餐摊上讨论八卦。
“...斗香会马上就...”
“还有不到十天...”
杨安掏了掏耳朵,最近每天早上的八卦都是围绕这三个字的,他都要听出茧子了,两口把馒头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正要起身,忽然听到旁边桌子的谈话声。
“听说了吗,晏公子...”
杨安半站起的身子又蹲了下去。
一听到这个姓,他就知道会有不得了的东西。
“...晏家参加斗香会的那道香,终于放出来了。”
“能不知道吗,昨晚陈记酒楼都沸起来了!”
“我外甥的表弟在酒楼里打杂,听说晏公子就在二楼雅间,当着其他家公子的面点了那道香...那味道一传出来,嗬,整个一楼大堂都安静下来了!”
“不是说斗香会之前不能泄露香吗?怎么昨晚就点上了?”
“管他呢,反正人家都说不用比了,他肯定赢了...”
“可不,这不今天早上就把香名报上去了。”
“你们说的哪个晏公子啊?前几个月救人的那个?”
“嗐,能有几个晏公子啊...不是那个,那个不是听说被赶出来了吗...是那个,还在府里的那个...”
他们压低声音。
杨安又往他们的方向挪了挪,几乎把耳朵竖了起来,这才勉强听清。
“...我还听说啊,那香味一出来,当场就有几个在座的起身走了...说能做出这样香品的人,近百年找不出一个,还比什么?直接回去弃权啦!”
“没想到这晏公子这么厉害,以前也没听说过这么厉害啊...”
“到底是晏家!被赶出来那个就有些能耐,不少人暗地下赌注说他要是参加斗香会就有看头了!不过现在看来还是比不过他弟弟。”
“谁说不是...要不能被赶出来吗?”
几个人说到此处哈哈大笑,有好奇者问道:“那香叫什么名字啊?”
“我听说,叫什么...呃,开元帏中香?”
杨安听到此处,忙站起身,顾不得手上没喝完的米汤,把碗往地上一搁,立马起身窜了出去。
他一刻不敢停歇地奔到门口,还未进门,就看到余姑娘哭哭啼啼地出来,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杨安一脸吃惊,下一刻就看到东家冲出来,似乎想追,但最后脚步一顿又转了回去:“晏辞,你这么对一个姑娘干什么?”
杨安缩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贴着门绕进院里。
院子里公子依旧一身墨蓝色的袍服,面上看不出表情,他那长得漂亮的夫郎在一旁拉着他的胳膊。
“我做什么了?”
公子看向他,声音听起来平静,然而语气听起来有些不稳:“我什么也没说,只不过问问她弄没弄掉钥匙。”
“我知道香方丢了你心情不好,可是跟荟儿没关系啊,她昨天不是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吗?”他一指旁边的院墙,“这院墙本来就矮,身形高一点的人踩着砖就能翻进来。”
他话音一转:“如果真的被贼偷了,你这样问不就是针对自己人吗?”
“我已经说过了,如果只是普通的贼,不会不去拿你铺子里那些香料——就连‘鹧鸪斑’都好好放在架子上。”
公子奇怪地问:“东西没乱,锁没坏,不是自...是什么?”
“可是荟儿都哭了,你对姑娘温柔点不行?”
公子笑了一声:“我也没有对她怎么样。”
杨安听到此,看到东家目光扫了过来,急忙自证清白:“东家这几天我手里可没有钥匙啊!”
“我知道!”
东家转过目光:“我不知道香方为什么在你弟弟那里,但是这铺子的人都是我收进来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公子面上没多大表情:“那你怎么解释有人进了香房,只动了香方。”
“你那弟弟针对我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谁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弄到的方子。”苏青木咬了咬牙,别扭地开口,“前天晚上是我最后一个离开的,大概是我忘了锁门,昨天早上去接你们之前发现没锁才去锁上的...”
“所以那天晚上谁都可能进去。”他说完又看着公子,“还有,你别找荟儿的麻烦了...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是她真的不知道的。”
晏辞听着他别扭地扯谎,心里情绪复杂,沉默地看着他,苏青木生怕和晏辞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于是把语气放平:
“晏辞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查清楚,但肯定不是荟儿干的...而且事到如今我们还在这吵什么没有意义啊,不是应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吗?”
晏辞听到这个问题叹了口气,他身旁的顾笙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了,他安抚一般牵起身旁顾笙的手,拉着他转身往香房走去。
脑海中没来由想起七夕那晚余荟儿的话,以至于心脏跳的很快,不停撞击着胸腔,最后他脚步顿了一下,侧了侧头:“不是她最好。不过不管是谁给了晏方那道香,我绝不会姑息。”
苏青木听了这话总算微微松了口气。
他在心里相信荟儿肯定不会跟这事有关,她那么单纯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一定是晏辞那个弟弟搞的名堂。
他看着晏辞的背影,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太冲了,扬声叫住他:“我们去报官。”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我们这么多人作证,一定有办法证明那是我们的香!”
“报官?”晏辞转过头,“他都敢把香放出去了,说明他早做好应对之后事情的准备了。”
毕竟以晏方和晏家的实力,尤其是在目前晏老爷病了无法主持大局的情况下,晏家就是晏方的,他想要买通多少为他“作证”的人都行。
况且这个朝代又没有剽窃罪,现在直接去报官,说不定会被倒打一耙,污蔑他们才是偷香方的那个。
晏辞抿着唇,而且就算有用,直接报官也太便宜他了。

顾笙将自己蜷在被子里,乌黑的发散了一枕头。
他还在家的时候,很喜欢全身被娘亲亲手缝制的被子紧紧包住的感觉。
再后来他喜欢上了将自己蜷成一团塞到身旁人的怀里,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在带着温度的腊梅香里沉沉睡去。
顾笙睡梦中本能地朝旁边靠了靠。
然而却没有感受到暖意,而是一片微凉。
顾笙朦胧地睁开睡眼,在黑暗里仔细朝身边看去,发现身边的位置竟然是空的。
他支起身子,从被子里钻出来。
夜里的凉度浸入哥儿的身子,将睡意从他脑中驱散,顾笙这才发现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他裸着光洁的足下床,赤着脚踩进鞋子里,然后推开门,他要去找晏辞。
不出意外地发现香房的灯还亮着,透过窗棂散发出淡黄色的光。
顾笙走上前,他小心地推开门,透过门缝看见里面桌子后面坐着的人,散着发,只披着一件外衫,正倚在椅子上,不知在做什么。
晏辞盯着面前空白的宣纸。
他手里捻着一杆羊毫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指间转着。
然后抿着唇将笔在一旁盛着清水的碗中浅浅蘸了蘸,再探进墨中,一边慢慢在砚台边掭着笔,手腕提笔悬在宣纸上方,凝着墨汁的笔毫在宣纸上映出一点斑驳。
还没落笔,便听到门的方向传来细微的一声轻响。
他抬头望去,就看见顾笙躲在门口,探出半个小脑袋,有点怯生生的看着自己。
“过来。”
晏辞将笔搁在笔枕之上,然后朝门那边的小夫郎伸出手。
顾笙听到了他的声音,连忙趿拉着鞋朝着他跑过去。
晏辞看着他一只手抓着松松垮垮的衣襟,雪白的脚跟半截露在鞋子外面,像只跌跌撞撞地小兽奔向自己,然后扑进自己怀里。
因为天热,他此时只穿了一件宽大的亵衣,两条细腻洁白的腿袒露在空气里。
晏辞揽着他,把他放到自己腿上。
顾笙非常熟练地缩进他的怀里,用鼻子呼吸着那令他心安的好闻味道。
晏辞一手拢着他,另一手再次执起笔。
顾笙不说话。
他缩起脚,小腿紧紧贴着晏辞的大腿,雪白玲珑的脚指头微微动了动。
然而晏辞没有感觉到这细微的动作。
于是顾笙靠在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下巴。
“夫君你又在熬夜。”他小声道。
晏辞没有否认,还低低“嗯”了一声,然后垂眸看了他一眼,接着目光又回到纸上:
“怎么不睡了?”
顾笙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里面沉稳有力的心跳,让他安心非常。
“我要陪着你。”他说。
晏辞笑了:“陪着我做什么?你熬的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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