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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兔假孕280天(西墙上的少爷)


“——找老婆!”
甄凡:“???”
容秋一溜烟窜下了山。
他觉得自己从来没跑得这样快过,之前被他一脚踹得贴地飞行的江游大概也就是这个速度了。
老婆来了,老婆来找他。
容秋想见他,一刻也不能等了。
按照新生指南里的地图指引,容秋一路穿山过林,来到划分给因果课作为教学地的小山头。
远远的,容秋看见了那个令他朝思暮还没来得及想的熟悉人影。
蓝袍白里的青年人抱臂站在教所门口,长身玉立、风姿绰约。
日光影绰,两侧青翠的树影落在那人肩头,像一副山景做就的画轴,将人圈在图册里。
画中美人手里捏着玉骨扇,扇端搭着下颚,眉心轻轻拧着,向门内看去。
作为最受清明学渣欢迎的选修课之一,因果课的教所并不荒凉,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物产”丰饶的。
经历届学渣们的一代代改良布置,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个适合摸鱼养生的好地方。
颜方毓站在门口,似乎正对面前满室乱糟糟的贵妃软塌、小几矮凳、瓜果零食之类的无从下手。
又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甚至落了件法器在这里。
纵然此时庭院中并无旁人,房间角落的古琴依旧兀自抚弄琴弦,盈得满室的靡靡之音。
一路上来,容秋已经将腹稿打得滚瓜烂熟,当然不会再出现“脱口而出叫‘老婆’”这种令老婆不快的事情。
他大喊一声“颜哥哥!”,人已像兔子一样一个后蹬腿蹦了过去。
于是颜方毓只来得及转了一下头,前一瞬还在几丈开外向他奔来的少年人,后一瞬已经撞进他怀里。
温香软玉……那都是没有的。
一蹬腿就蹦过来的小兔子实在很带劲,颜方毓的护体灵力就跟死了一样不发用。
他只觉得迎胸被人夯了一锤子,要不是之前已经被夯过一次有了经验,及时将兔抄进了怀里,不然又免不得连人带兔飞出老远。
忍着喉咙里的一口老血,颜方毓下意识扶住来人的肩,刚一低头,便冷不防撞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
“你……”他忽地怔愣着失语了。
“颜哥哥!”
容秋从对方胸口抬首,漆黑的瞳仁像一块清澈见底的湖泊,只倒映着两个小小的颜方毓。
好似再多其他都装不下了。
颜方毓的心好像也变成了一潭湖水,又被看不见的手拨弄了一下,悄然泛起了圈圈涟漪。
时间仿佛就停驻在此刻。
如果感情能够如实点卯、用更漏精确计数,明确标注出上一刻钟是“讨厌”,下一刻钟是“喜欢”。
那么抛却其他一切因素,仅是回望着如是一双满是赤忱爱意的眼睛……
颜方毓得承认,这转瞬即逝的刹那,已被他真实地分给了“动心”。

然而不管颜方毓怎样细腻脑补,事实是另一位当事人压根没想那么多。
容秋的下巴颏垫在对方胸口,火辣视线在近在咫尺的俊脸上来回描摹。
算算日子,他已经有好几个……时辰,没有漂亮老婆吸。
又有好几……天,没有被人族摸摸了。
太严重了,天可怜见,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小兔子一向被父母亲骄纵呵护,此时更是觉得自己为了这个家牺牲甚多。
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两句不太顶用后,容秋于是开始耍小脾气。
容秋双臂紧环着颜方毓的腰肢,把头埋在他前襟里,狠狠吸了一口对方衣上熏染的清冽香气。
大抵是场景气氛性别都不对,即使容秋表现的像个急色的臭流氓,被埋胸的那个也依然没有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只是还从未被人这样亲近过,杀人不过摇摇扇子的颜方毓此时僵举起双臂,下意识与怀里人的脊背保持一定距离。
好半晌,玉骨扇才小心落下来,迟疑着地敲了敲容秋的肩膀。
颜方毓清清嗓子:“你……先松一松手。”
容秋哼哼着拒绝。
他才发觉原来用人形抱人这么舒服。
与人族的手掌能笼着整只兔刚好相反,好像他也能将那么大个儿的人都笼起来似的。
大概是千万年前兽类抱团取暖的DNA动了,这种“谁拥着谁”的肢体堆叠方式容秋特别喜欢。
毛茸茸的脑袋在胸口拱来拱去,显然野性未褪、兽态毕现。
颜方毓也从这样的亲近方式里找回了些熟悉感,僵硬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笑着叹了口气:“怎么同小狗似的。”
容秋一下子想到在颜方毓腿边打转的雪色袍摆,又哼哼着不服气:“小兔也可以的。”
“那就请小兔君快些松松手吧。”扇骨轻轻敲在容秋手臂上,颜方毓的语气带着惯常的调笑,“我的腰要被你勒断了。”
毕竟是一脚能把老婆蹬飞十丈远的金刚小白兔。
黑历史在前,容秋不疑有他,吓得一下子从颜方毓身上弹了起来。
“对不起!颜哥哥我不是故意……不对我确实是故意……嗯……呜呜!”
他说不出话了,只好眼眶里包着泪花,伸手去揉据说被自己勒断的那截窄腰。
颜方毓捏着扇骨挡了一下容秋的胳膊,脱口而出:“常言道,男不摸头、女不摸腰——”
话说一半,颜方毓狠狠顿住。
他下意识低了低头,与还乖乖等着听他教诲的容秋对视一眼,沉默了。
气氛有点尴尬。
容秋没等到常言的后半句,却等到颜方毓把他手臂坚定一拨,十分蹩脚地转移话题。
“你怎么来了?”颜方毓问。
小兔子还不知江湖险恶,果然被他一句话就带歪了注意力。
“是甄师兄和我说你来了!”他兴冲冲说着,丝毫不觉得掐头去尾以偏概全有什么不对,紧接着又问,“颜哥哥要做因果课的师父了吗?”
“是因果课先生。”颜方毓纠正他的用词,接着一顿,“嗯?他怎么知道的?是因为我进了先生教学研讨群?但我并未表明身份,他怎么知道是我的?”
容秋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唔,师兄好像……确实没有说是谁。”
只是听到因果课有了新先生,他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了。
颜方毓稍微想想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顿时失笑:“你就不怕来的先生是别人吗?”
容秋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我、我没想过……”
“不过颜哥哥说会来找我,就一定会来的,师兄说有新的先生,我整个脑袋里就只剩下你了。”他用一种可以写进《小笨蛋标准教科书》的语气说道,“而且就算不是你,我也只是白跑一趟罢了,这又没什么。但如果是颜哥哥的话,我们就能立马见面了!”
小兔子一副“我赚到了”的兴奋样子,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他成功迎到的奖励品,心思一览无余。
颜方毓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在对方马上要忍不住开口之前,颜方毓飞快说:“我知道了。”
“你已经见过甄先生,他给你看诊了?可有说什么?”
面对对方毫不走心的转移话题方式,容秋再一次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他像个报备行程的老实人丈夫,三言两语将自己跟甄凡的对话同颜方毓重复了一遍。
总体内容与小药宗长老们说过的大差不差,后者不置可否,只微微颔首道:“那走吧,咱们去寻一趟笛领宫。”
颜方毓果断放弃了整理自己新山头的打算,沐浴着背景里锲而不舍的泠泠丝竹之音,拎起容秋离开了院子。
容秋还停留在老婆以后都要待在书院的快乐中,晕晕乎乎被人领着走了一路,临到门口才反应过来两人是去找谁。
天下七宗各擅其道,其中之一便是无尽海,弟子大多放弃炼体,主修神识。
进清明教书的神识课先生名为笛昭,便是之前药老说的,那位据说能探他腹中胎儿的神修。
也是被小药宗当做反面教材的卷王之王,无尽海的领宫。
用一个比较接地气的说法,就是一宗之主,整个无尽海的老大。
所有神修的老大,一定是特别厉害的那种吧?
容秋立刻肃然起敬,开始为自己的肚子担心。
其实要问神修跟也有灵府神识的颜方毓有什么区别,容秋也弄不清楚。
但他的心刚来得及忐忑那么一下子,就忽地又落了下去。
因为那位领宫直言不讳地说:“现在月份还浅,我也瞧不出什么,恐怕得劳烦你等些日子再过来。”
得救了!
容秋又悄悄松了一口。
正与颜方毓交谈的领宫大人停了一停,转过头笑着看向他。
笛昭领宫是位温柔又和蔼的女子,说话慢声细语,如春雨润物。
她的面孔虽然依旧年轻美貌,身上却带着一股沉淀却又同时超然气质。
好似头顶沉重的天穹曾垮塌下来,在她的肩头压过一遭,因而除此之外的一切苦难便都不算什么了。
容秋很喜欢笛领宫说话的腔调,也喜欢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容秋的娘亲是位性格很飒爽利落的女子——不然也做不出一发现自己丈夫的骗局,就果断抛夫弃子一走了之的事情。
但明明是完全相反的两种气质,他却在面前人的身上窥到了他娘亲的影子。
当然,如果容秋住在小药宗时,往毗邻的剑宗地盘走一走,看小药宗师兄师姐们追着那群死心眼剑修们喂奶——啊不,是喂疗伤丹药的样子,大概也能找出点共通之处来。
总结成八个字就是:包容万物,大爱无疆。
熊孩子见多了人就会很慈祥。
容秋有点害羞又有点向往地注视着她,后者视线一转,温和的双眸与容秋对上。
大抵也是对小崽们这样孺慕的视线非常熟悉了,笛领宫眉眼弯弯地微笑了一下,也十分自然地揉了揉容秋的脑袋。
女孩子的手又柔又软,袖香清怡中带着些甜味,在小药宗时他就最喜欢被女孩子摸耳朵了。
但头顶的手掌又带着些与师姐们不同的感觉来,更像他的娘亲了。
容秋很是受用地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在笛领宫的掌心里蹭了一下。
“我并没有子嗣。你觉得我像你娘,大概是因为无尽海弟子多是你这个年纪,我照顾惯了。”对面的人忽然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
容秋刚点了下头,忽然想起自己其实并没有说出声来。
——等等。
她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容秋顿时大惊。
他本能察觉出不对,逃也似的从笛领宫手掌下跳开,揪着颜方毓的袖子,半个身子躲在他身后警惕地看向她。
颜方毓饶有兴趣地摇着扇子,笑眯眯地说:“堂堂无尽海总领宫,读你一只小兔子的心思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罢,他松松抬手,向笛昭拱了半礼:“不过笛领宫的神识功夫,比之上次见面时可是又精进不少啊。”
“颜仙君谬赞了,”笛昭温声解释,“教所里被我布下了不少加持阵法,再加上容小郎君未加修行,神宫不稳,他的心音才会如此不加掩饰。”
“但凡出了教所,或是——”她顿了一下,微笑看向容秋:“譬如你现在对我已经有了防备,你的心音我就无法随意听到了。”
容秋以前从未见过这种能听人心音的功法,从颜方毓的袖摆下探出脑袋,忍不住说:“那也好厉害!”
笛昭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问他:“那你想不想学?”
容秋双眼发亮,一个“想”字还没蹦出来,却被身旁的颜方毓捏住了肩膀,把声音按了回去。
“清明书院竟如此严苛,连看家的本事也要领宫向外教么?”颜方毓含笑问道。
“自然不用,”笛昭摇了摇头,“只是容小郎君仅一个照面就能将心神守住,很是有天赋,能入我无尽海也说不定。”
容秋期待地看向她:“我很有天赋吗?”
笛昭“嗯”了一声,笑道:“大部分学子都像你刚刚那样守不住神宫,他们修行不到家自然互相听不见,可心音四散,在我听来就像逛大街一样呢!”
容秋:“哇,那岂不是很吵?”
“但有时候也会很有意思。”笛昭巧妙地略过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之前有位学子,在我的课上琢磨下一门期末考要怎么作弊,我就随口跟同僚提了一下,让其多加注意,后来他果然将这位学子当场扣下。”笛昭顿了顿,冲容秋眨了下眼睛,“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那门课的先生是怎么发现的。”
容秋:“哈哈哈哈哈!”
笛昭讲完自己也觉得挺有趣,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一通笑完,容秋俨然已经捧着肚子从颜方毓身后挪了出来,像只被食物逗弄出来的野生小流浪,大胆向人族靠过去。
“还有吗还有吗?”他喵喵叫。
笛昭拖长音卖了个关子:“还有啊……”
眼见小兔子就要蹲去人家膝边了,一只手忽地从身后伸了过来,再度扣在了容秋的肩上。
“人心如深渊,过度窥探必自食恶果,”一旁安静了许久的颜方毓冷不丁出声,“领宫不是百年前就已经有所明悟了吗?”
容秋虽听不大懂颜方毓的意思,肩头的手掌却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他按在原地,再不能挪动分毫。
院中被这陡然锋锐的气势压得静谧一瞬。
回过神来的笛昭刚要张口,却见对面青年人忽地绽出一个笑来,将这一瞬紧绷的气氛又随意拨开。
“诚然,我知晓笛领宫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自是不惧深渊的。”颜方毓的话语拐了个弯儿,落在容秋身上,“但我家这只小兔子年纪尚幼,正是乱花迷眼的时候,领宫就不要教给他些出门闯祸的本事了。”
他说完还抱着扇骨向笛昭拱了拱手,似是一副无奈讨饶的样子。
话说到此,笛昭自然顺着台阶就下:“仙君说的是,不过我等刻苦修行,自然不是专门修来听人壁角的。”
她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要说起来,无尽海现下修行方向还是受过小羽的启发,颜仙君作为师兄,理应更放心才是。”
颜方毓:“……”
“领宫快别说了,你不提他我反倒不觉得有什么。”青年仙君“刷”地抖开折扇,飞快给自己扇了扇凉风,“其他人还能说‘乱花迷眼’,他那是叫‘仙株奇葩’……”
笛昭笑得停不下来:“小羽天授其身,跟旁人有异也是应该的。”
颜方毓头疼地摆摆手,婉拒了笛昭递来的茶。
那株翘了他师尊墙角的仙葩,在天地为鉴跟颜方毓不期而遇的时候,还明里暗里嫌弃颜方毓碍着他们师徒俩二人世界。
天衍宗建在大陆极北处的雪山之上,是与天最接近的地方。
而天地为鉴则是连绵的雪巅中最高的一座,如一根擎天玉柱立于天地之间,山顶似是被人一剑削平,又被天衍宗高祖施了术法,表面如湖如镜,倒映着头顶丝绸般的天幕。
于是天际线霎时模糊,水天一色。
便如同夜色倾泻,星河倒转,人置身其中,仿若银河星汉仿若触手可及。
前头说过,整个天衍宗里,天地为鉴的因果力最盛。
虽然颜方毓在这里也没卜算出容秋的名堂,但其在天衍宗的地位依旧毋超然。
不过对于他不学无术的小师弟来说,这里就只是个看星星的地方。
“单身狗看什么星星。”
“实在闲得无聊就把家里院子的雪扫了。”
其人如是说。
丝毫不关心颜方毓这个常年在外撒野的游子忽然回家是做什么,就非常没有师兄弟情。
倒是他师尊拨冗看了他一眼。
颜方毓的师尊便是那个毋庸置疑的“因果道天下第一”。
那位万道功德金丝系于一身,举手投足之间便能引动天地气机,因此常年自束自持,喜怒不形于色,除了那朵仙葩以外,平时也不轻易看人。
现在想来,那一眼似乎颇有些深意……
可颜方毓举目遥望,他身边诸事中,前路不明的便只有一只小兔妖。
不过仅是一只小兔妖……他何德何能,竟也能得他师尊青睐一眼吗?

第022章
于是回去的路上,颜方毓皆是这副不语沉思的模样,连一向挂在嘴边的笑意都淡了不少。
容秋小心翼翼地扯了下他的袖子,讨好似的冲老婆咕哝:“如果颜哥哥不愿意让我学的话,我就不选神识课了。”
颜方毓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他:“我没有这么说过。”
容秋挺开心:“哦!”
得了老婆的首肯,容秋在他眼皮子底下从善如流地掏出灵璧,把一直犹豫选还是不选的神识课给勾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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