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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向远(贰卯)


“也不是不行……”俞远低声道。
“什么?”向野眯了眯眼睛,没听清。下一秒,另一只手也被对方拽进了口袋,高大的男生瞬间变作和他面对面的姿势,将他逼到路灯下,圈进越缩越小的环抱里。
向野眼里晃过一秒的惊诧,很快就平静下来,干脆姿态放松地向后倚靠在灯杆上,仿佛对眼前的陷阱甘之如饴。可抬头向上看的时候,满眼却是反客为主、勾人深入的坏。
“你真的是想陪我遛狗?”
金毛脖颈里的牵引绳因主人的动作而受制,大大缩短了行动范围,只能一脸愁闷地乖乖坐在两人脚边,以低声呜咽悄悄表达着不满。
“怎么不是?”俞远大言不惭,垂头准确摄住近在咫尺的两片唇瓣,温柔地辗磨。
夜幕沉寂,一圈暖光,两道身影,少年浓烈的爱意融化在岁末的凌寒空气里,四野都不能将其散尽。

四方院落里,运作了整日的机械全都停了下来,一片静谧。
今晚店里掌事的在家,后排的房子连打牌嬉闹的声音都没有。
二楼向伍的房间房门紧闭,透出的灯光照亮楼下的铁笼,向野解开风筝脖颈间的项圈,金毛犬熟练地钻进了笼子里。
身后有脚步声慢慢靠近,向野关上笼门,回头对上张嘉厝。
“你让我看店里最近有没有少什么东西,都看过了,没发现少了什么。”
“嗯。”
向野早有预料,从医院回来,他第一时间就回店里检查了一番,敏锐地发现自己的房间确实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他不知道那女人让他找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但这帮人显然已经把手脚伸到了店里,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们是无功而返。
这几日里,他几乎把这栋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房子翻了个底朝天,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张嘉厝观察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安地问道:“阿野,你到底在做什么?”
向野回神笑了笑,“我能做什么?”
“上次恒哥他们那边出事,店里处理的零件被倒卖流出到上里县,也是你提醒我查的李兴元。”张嘉厝眉头微蹙,“可我印象里你们都没见过几面。”
向野脑海里想起那个赌鬼模样的人,胸腔里一阵恶心,面上却浮出淡笑,“都是长街的人,能陌生到哪去。我朋友说过这人赌博欠了不少钱,为了躲债不久前就已经跑路了。你上个月和我说起恒哥他们那边出的事,我自然就联想到了。”
张嘉厝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把这套说辞当真。
“其实我知道,你在做危险的事。”张嘉厝叹了口气,“我只是希望,你别什么都自己偷偷扛,这儿还有一堆师兄呢。”
向野眉梢渐弯,缓步走到张嘉厝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哪学这么多煽情的话啊,听起来真恶心。”
“嘿你个小兔崽子……”
“再说了,论起入门,恒哥都排在我后面,你这个二师兄都是我让你的,上哪来的一堆师兄。”
向野年纪小,店里的学徒几乎都比他大,长时间相处下来他都一道以“哥”称呼。但真要论起入门的资历,他还真没说大话。
张嘉厝被怼得哑口无言,眼看着向野轻飘飘地踱上楼去,挠头骂了句“小没良心的。”便打着手电进厂间里例行检查去了。
脚步从最后一级楼梯上移开,踏上走廊的瞬间,前一秒还紧闭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向伍一边讲电话一边走了出来,看上去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得并不愉快。看见楼梯口脚步微顿的人时,那张表情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怔然。
两个许久未见的人,在熟悉又狭窄的走廊撞上视线。
借着房间里的光,向野能看清向伍衰老痕迹明显的脸,以往每次见到这个人都万分复杂的情绪,今日倒是异常地平静。
其实在得知那个真相的瞬间,他脑中首先浮现出来的不是对那个亲生父亲的模糊想象,而是向伍清晰的脸。
永远冷漠难以靠近的脸,从来不会对他露出的一丝赞赏和喜悦的脸,以及那张撕毁的照片上腼腆青涩的脸……而被撕去的那三分之一张相纸上的人,如今也终于有了填补的答案。
火光熄灭在那夜的山林间,却一直在他心头暗燃。
许多个深夜,他以为自己会有滔天的愤怒,会在第一时间质问这个自己叫了将近20年“父亲”的人,质问他为什么要编织这样一个骗局,为什么明明满心仇恨,却要把那个注定不会得到喜爱的孩子养大。
可他什么也没做,他的平静和无动于衷,一度让自己都感到恐惧。
那些藏在憧憬和崇拜下对爱的渴望,早在这个人偏执刻骨的冷漠里消磨殆尽,随着那个打火机一起坠进过往求而不得的泥潭里。
平静的原因,大概是他所渴求的,如今都一一有了归宿。
他重拾步伐朝前走去,路过向伍身边时,稀松平常地唤了声“爸”,然后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就好像那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称谓。
晨光从凝满雾气的玻璃窗透进房间。
向野是被枕头下经久不息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月假,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但对于高三党来说,已经是无比奢侈的时间。
这一夜意外地好睡,冬日的早晨又是最难起的,向野伸手摸出电话接通,感觉到寒意,再次连头蒙进被子里。
“干嘛?”声线里带着困倦的鼻音,能这么一大早骚然他的,除了俞远暂时也没别人。
“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打包的早餐都要凉了。”对方好笑地问道。
这对话莫名地熟悉,向野想起俞远第一次来西街接自己那个早晨,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那时候楼下的人可要暴躁得多,更没有贴心的早餐服务。
“不知道。”向野裹着被子翻了个身,临时上演睡美人戏码,“顶多也就睡到被人吻醒。”
“知道了。”
俞远果断地接了一句,没等向野反应过来,听筒里就传来敲门进院的动静,紧接着是不急不慢的上楼声。
向野睡意瞬间没了大半,直直从床上坐了起来。
“卧槽……”
两层楼的楼梯统共没有几道,很快脚步声就来到了走廊里,向野下床趿上拖鞋朝门边走去,刚伸手打开门,一道裹挟着寒意的挺拔身影就出现在面前。
俞远抬了抬手里提着的早餐,还没来得及说半个字,就被向野一把扯进了卧室里。
“胆子不小啊你……登堂入室。”向野把人逼在门板上,目光在对方漂亮的眉眼和鼻梁之间流连。
“登堂入室可是个褒义词。”俞远也垂眸看眼下的人,浅笑道:“我这是有求必应。”
言毕,他轻轻啄了下向野的嘴角,“这回醒了吗?”
向野微怔,这还是那根不开窍的木头吗?是被谁夺舍了?
发呆的空隙里,俞远已经将手里的食盒放到书桌上,四下打量起这间卧室。
和出租屋不同,这里有更为深久的居住痕迹,是向野从小长大的地方,锈红色铁条禁锢着的窗外,是那棵俞远不久前还每晚都来攀登的树,老树枝干虬结,待春天来临的时候,又会重新生发出欣欣嫩芽。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不复杂,有一种现代式的简洁,但屋子的结构又带着一种上世纪特有的味道,让它的风格充满难以统一的矛盾。
黄色漆面的书架很大一个,立在墙角,最上端摆放着旧式的帆船模型和收音机。书架下却铺着一块毛茸茸的奶牛纹地毯,配上灰色的懒人沙发和落地小茶几,看起来就不太协调。
好像是把一个人的家具搬进另一个人的家里,历经再漫长的时间也融合不到一起。
向野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俞远坐在地摊上,随手从书架上抽下来一本书。
“你这儿还有整套的《鲁迅》全集啊。”俞远道。
这套书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占据了整整一层。
“很老的版本了,我…”向野走过来坐下,话音一顿,似乎是觉得那两个字眼陌生,一边解早餐的袋子一边道,“我母亲生前留下的,她留下的东西,一样都不能扔。”
俞远调整了坐姿,低头瞥见向野脚上穿反了的拖鞋,微微一笑,“这么走路不别扭么?”他说着放下了手中的书,把那两只各自扭头向外的鞋调换了位置。
向野嘬着沾染了汤汁的筷头,配合着穿好鞋,也一阵好笑。
早餐吃了一半,向野的手机在地毯上响了起来。
两人的目光同时挪了过去,一个陌生的号码跳动在屏幕上。
向野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了俞远一眼,才在对方的注视下接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是,打来电话的是卫浩的班主任。
挂断电话,向野已经换上了一副紧张的神色,他起身朝俞远道:“陪我去趟医院,恒哥他们家的老房子塌了,小浩今早在家。”

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卫浩已经醒了。
事情是清晨发生的,他们家中的老屋年久失修,自从父母去世后,卫恒就到摩修店里学艺上工,平日吃住都在店里,而卫浩则是寄住在亲戚家。
两兄弟只偶尔在一些节假日或是父母的忌日时回去短暂地住一下,这次卫浩就是想在春节前回去打扫一下,没想到老屋的瓦檐经了前段时间的大雪,不堪重负地塌了,正好砸中了人。
所幸卫浩只是被砸晕了过去,被邻居发现之后第一时间送到了医院,邻居不认识他家人的电话,辗转联系到了学校,卫浩的班主任又联系上向野。
自从卫恒离开兴阳去上里之后,卫浩就把学校的紧急联系人换成了向野。
看到人没事,向野一路悬着的心才落了下去,走出病房给卫恒打电话。
俞远站在病房里,目送他的背影离开,转头和病床上目光清冷的少年面面相觑。
不得不说,这孩子和他哥长得真的很像。眉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连脸上那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都一模一样。
俞远不由地想起初见向野那天,那个骑着黑色摩托车来接他的人。长腿黑靴,英朗的五官,是一种很吸引人的长相。
向野向他诉说他们的过去时,目光温柔沉静,所以在那时候,他还喜欢着卫恒吗?
那些他们彼此依靠的时光,是他永远也无法弥补的,不属于他的过往。
走廊外隐隐传来向野打电话的声音。
那种隔着手机谈话时都表现得淋漓尽致的熟稔和亲密,透着一种因为相识太久,由时间沉淀而成的默契。
一股在此时此刻显得十分不合时宜的酸涩从心底升起,急速膨胀,充斥满他的全身。
脚步声回到房内,向野走到病床前,伸手摸了摸卫浩缠着绷带的脑袋。
“疼不疼?”
卫浩懂事地摇了摇头,脸上终于有了些焦急的神色。
向野安慰地笑了笑,“恒哥说他今天就回来,别担心,他不会生你的气,这也不是你的错。”
卫浩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失落地垂下眼眸。他想念自己的哥哥,可是过早的懂事,让他将隐藏情绪变成一种习惯。
“休息一下,一会儿我让贾仝哥哥来照顾你,我们去火车站接你哥。”
“嗯。”
安顿好病房里的事,向野去给卫浩缴费,办理住院的手续。
俞远一直跟在他身边,默不作声。
向野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异常,在无人的楼梯间里碰了碰他的手背,“你怎么了?”
“没什么。”俞远在高一级的楼梯上垂头看他,五指顺势插进了他的指缝间,轻轻地握了握。
下午三点,卫恒来了电话,说还有半小时到站。
俞远和向野开车前往火车站,刚到站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流往外走,计程车堵在出站口,导致宽大的越野车艰难前行。
“他应该在公交车站那边,”向野十分了解地判断道,“从那边绕过去吧 ,我给他打个电话。”
俞远调转车头绕道,副驾驶座上的向野掏出手机给卫恒拨电话。
车子靠近车站,电话也刚刚被接通,对面声音响起的一刻,向野已经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卫恒的身影,他抬手给俞远指了指方向,朝手机里道,“看见你了,我们过去,你原地等着。”
俞远沉默着将车靠过去,卫恒只带着一个不大的随行包,看见车的一瞬,面上显出一丝惊讶,向野摇下车窗和他打了招呼,他才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俞远心里那股酸胀的滞涩感愈演愈烈,他像是在和自己较劲,连表面礼貌的招呼也懒得表演,仿佛那些一直以来学习和灌输的待人之道全都一股脑见了鬼,一声不吭地发动车子驶离拥挤的街道。
等红绿灯的间隙,向野和卫恒的交谈短暂地停了下来。
后排时不时投来的视线终于还是让俞远难以忽视,他抬头看向后视镜,正好和卫恒对上视线。
其实这算得上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一个长相很帅气的男人,不似向野这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类型,而是将将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融合了真正属于男人的成熟稳重的魅力。
俞远不自觉地拧了拧眉,挪开视线,冷冷道:“放心,我有驾照。”
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疏离和对立。
车里尴尬地沉默下来,向野不动声色地偏头看了眼身旁的人。
三人很快就到达了医院。
走进病房,卫浩正乖乖坐在病床上吃饭,他右手受了伤,笨拙地用左手捏着一把汤勺,有些吃力地从快餐盒里舀粥。
向野当即就看向了坐在陪护床上大咧咧打游戏的贾仝。
贾仝先一步起身,连忙摆手道:“别骂我哈七哥,小浩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死活不让我喂他。”
向野闻声轻轻叹了口气,卫浩从他哥进门的一刻起脸上就盛满了紧张的神情,他抬手拍了拍卫恒的肩膀,“你们兄弟俩好好聊聊吧。”说完又俯身在卫恒耳边,轻声嘱咐道,“别凶他。”
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两人,他们退出病房,朝医院食堂走去。
已经过了最拥挤的时候,食堂的饭厅里没剩下多少人,他们三个人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简单地吃了晚饭,饭桌上俞远依旧细心而自然地给他递筷子拿纸巾,却独独没有交谈的意思。
就连贾仝都意识到了这沉默里的异常,扒饭的空隙里拼命抬头朝向野投来询问的眼神。
从食堂出来,他们给卫恒带了饭,见病房里的两人气氛已经和谐正常,便没什么担忧地离开了。
天已经彻底黑沉。
酷路泽把贾仝送回西街口,车厢里顿时就只剩下两个人。
“回出租屋吧。”向野说。
车灯照亮幽黑的街道、破旧的砖瓦屋舍和盘虬交错的树,转向朝前。
突然间,向野降下了右侧的车窗,寒风瞬间灌入,簌簌风声冲进安静的空间,像一道无可逃避的敕令。
“为什么生气?”
向野平静清冷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话音刚落,余光里便是俞远下意识攥紧方向盘的手。
焦躁像是被风掀起的浪尖,在平静的海面上缓缓冒头。
一开始他以为俞远是吃醋,是妒忌,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不仅仅是这样。
他是在自责。
自从那场逮捕行动结束之后,俞远在对待他时,就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安全感,哪怕在日常的相处中,那种不安的情绪也如影随形。
正因为他从多年前就饱受精神折磨,所以对一切细微的情绪变化都十分敏感。
俞远把这场针对他的救赎划进自己的管辖,不仅仅是现在和未来,就连那些不曾参与的过去,都想一并补救回来。
可那明明和他毫不相关。
他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更和这个天生就该站在云端的人毫不相关。
在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向野突然就难以抑制地激动起来。情绪翻涌的尽头,是对自己当初以求救为饵,向俞远博求爱意时的无限悔恨。
那些从山火之夜起就压抑至今的恐惧、愤怒、焦虑、痛苦,全都纷至沓来,几乎将他淹没。
酷路泽驶到目的地时,车厢里的温度已经能把两人冻僵。
向野几乎是在车停稳的一秒,就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俞远反应了片刻,心中骤然一乱,连车窗都来不及摇上便匆匆熄了火跟上去。
脚步踏在楼梯上咚咚作响,像是胸腔里震动颤栗的心跳。
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而亮,俞远终于在向野拧开房门的一瞬间,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肩膀。
老式木门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撞开,力气又凶又猛。
俞远反手把门贯上,另一只手将向野板正,重重抵到了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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