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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向远(贰卯)


“车一直放着,早晚都得放烂。”向野语调平静,“总得往前跑才行,要么跑到终点,要么就死在赛道上。”
下午两点,酷路泽驶出东门大院,停在了路边显眼的位置。
后座上的两个女生讨论完了近期学校八卦、昨晚的追剧体验以及变态的假期作业之后,终于短暂地安静下来。
车窗外缓缓飘起了小雪,崔籽迪从座椅中间往前探了探身,“向野什么时候到啊?下雪了,要去接他吗?”
俞远抬腕看了眼手表,“快到了吧,他出门时给我发了消息。”话音落下,胸口就突然闷得难受,那从上午就开始不安定的右眼皮又突突跳了起来,一下一下,像危险迫近的脚步。
他微微降下车窗,几片雪花飘进沉闷的车厢,落在皮肤上,蔓开一点微不可查的凉。视线透过后视镜看向转角的路口,等待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横冲的不安感一下比一下强烈,迫使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向野的电话。
视线未及之处,铃声在街角的巷道里响起。
向野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眼底蔓开一点笑意。正打算滑动接通,一条消息从屏幕顶端跳了出来。
傅宁:- 『耗子来消息。人跟丢了,小心。』
“别动。”一道阴沉的声音霎时间在背后响起。
电光火石之间,眼前的细雪仿佛都停止下坠,铃声响停,无人的巷道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向野的脚步顿在巷口,再往前一步便能踏上正街,看见东门大院的院门。可后腰处抵着的尖锐匕首,让他半步都无法挪动。
下一刻,一击重肘狠狠落在他的后枕处,在他来不及回头看清对方的脸时,晕眩感就沉沉袭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耳边被一阵忙音覆盖,俞远垂下手臂,推开车门下车,顺着街口的方向走去。整个人都被越来越大的雪花包裹覆盖,那种一阵阵的心悸却不见停息,他手足无措地正准备再拨,手机突然在手里振动起来。
俞远脚步一顿,视线慌忙地聚集到屏幕上,却不是此时此刻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他心烦意乱地点了接通,对面的声音也满是烦躁,“小老板,人跟丢了。”
“怎么回事?”
“目标对象今天中午从城东的一间旅店里出门,在一家金纸店买了东西。然后…我这边出了点状况,对方就消失了。小老板,跟着这人的不止我一个,这几天他可能早有察觉,所以才一直没什么动作,今天这路线是他规划好的,一瞬间就不见了。”
俞远脑子里像是有一道经久不息的嗡咛,吵得人头疼,他锤了锤太阳穴,往车边折返,“多久了?人在你视线里消失多久了?”
“大概…有一个小时了吧。”
“一小时零十三分。”听筒里传来另一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闭嘴吧小屁孩,要不是你瞎指路,也不至于卡在这儿。”对面吵了两句,重新传来声音,“小老板,现在怎么办?”
俞远拉开车门上车,“我给你个地址,你去那个小区盯着,有任何情况,立刻报警。”挂断电话,他把乔雨凡的地址发给对方,转身对满脸惊讶的高丹和崔籽迪道,“我先送你们回去,今天去不了了。”
崔籽迪拽了拽肩上的包带,颤颤巍巍问:“是不是向野出什么事了?”
俞远打满方向盘掉头,沉声道:“他没事。他不会有事。”
新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如柳絮般漫天飞舞,把光秃丑陋的枝桠落满,把肮脏泥泞的小道掩埋。
向野再次醒来的时候,视线便是颠簸向上的石阶。
清醒和晕厥反复上演,在人影浮动的房间里,无数拳脚纷杂落下的记忆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
此刻的天已经彻底沉了。
他被人拽着后领搡下面包车,然后拖拽着向上走,随着逐渐苏醒的意识,几乎要散架一般的四肢慢慢有了知觉,脚尖不停磕在石阶上,仿佛一次次被折断。
还好,很快他就被扔在一片冰凉的地面上,痛觉瞬间被冻僵在身上。
“是不是这一年过得太安逸,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向野缓缓抬眼,视线穿过飞舞的雪花,轻蔑地落在身前青白的墓碑上。

第65章 白昼如焚
酷路泽的雨刷一阵阵抚掉落雪,拐过长街西口,在人影寥寥的街道上急行,半分钟后就刹停在摩修店锈斑斑的淡青色铁门前。
俞远下车掼上车门,迈进院里,一眼便和厂间前一张打过照面的脸撞上了视线。
对方显然也还记得他,微微站直身,似乎不太理解他为何突然出现。
俞远大跨步迈过去,“向野呢?”
张嘉厝被他着急的状态搞懵了,反应迟钝地答道,“说要去市里,半小时前就出门了。怎么了?”
“他没来…”俞远心里发凉,目光无意间扫过厂间正中停着的黑色摩托,有些断裂难续的念头,似乎就要碰在一起。可他此刻满脑子都被不安占据,完全无法集中思绪。
“会不会是去了网吧那边?”张嘉厝道。
网吧指的是胡志成他们家的网吧,和贾仝家的旅馆一起,都开在西街口这一片,算是向野他们常在的聚集处。
俞远又有了方向,立刻转身往外。
酷路泽停在网吧门外时,贾仝和胡志成正窝在网吧收银柜后面烤火,方形的电烤炉上烤着好几块糯米糍粑。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趴在胡志成肩上眼巴巴瞅了半晌,才终于得了一块,抹上蜂蜜,乐滋滋地跑开了。
小男孩刚捧着蜂蜜糍粑跑到门口,玻璃门骤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满身的寒气探进身来,和柜台后转身看来的两人对上了视线。
“学霸?”贾仝惊讶地瞪眼,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此刻的俞远完全称得上狼狈——眼角赤红,面色晦暗惨白,头发应该是被融化的雪水打湿,又在严寒里结出细碎的冰渣,黑色大衣敞开着,围巾胡乱地挂在颈间,连一呼一吸之间呵出的白气都透着一种混乱的焦躁。和平日里整齐端正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贾仝和胡志成顿时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都沉了神色,从柜台后走了出来。
“向野不见了。”下一刻,俞远有些失力地吐出这几个字。
火光在墓碑前熠熠闪烁,随着扔进火簇里的金纸,冒出零碎炽热的火星。
“还记得两年前我也请你来过这儿,你用酒瓶在我脸上开了条缝。”程子磊缓缓蹲下身来,将酒倾洒在墓前,便施力将玻璃瓶扔远,淡淡道:“今天没有酒瓶了…”
一柄冷寒的匕首出现在向野眼前,程子磊用刀锋挑起他的下颌,“这头,是你自己磕,还是我帮你?”
向野有些吃力地仰着脖颈,额角伤口留下的血迹已经干涸,在他肤色雪白的脸上留下一条刺眼的痕迹,看上去触目惊心。他静静凝视程子磊那张充满偏执和仇恨的脸,喉咙里嗤出一声笑。
下一刻,他的衣襟便被眼前的人攥紧了,整个人被一股重力提起,朝墓碑走近,身体砸在坚硬冰冷的碑石上,额头又一次磕在尖锐处,登时便涌出一股热流。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吗?”程子磊冷眼看着脚边人的惨状,“我还在狱里的时候,小凯就经常给我托梦,你知道他每次都和我说什么吗?”程子磊微微俯身,“他让我别放过你,他一个人在下面,叫我送你去陪他。”
缓过一阵晕眩,向野抬手擦净流至眼角的鲜血。身体在火簇的烘烤下慢慢摆脱了寒冷和麻木,他反手将满手的血抹在身后的石碑上,那一排碣文刻字,立刻就变得殷红可怖。
“你们两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向野抓着石碑的顶端缓缓站起身,无视程子磊几要爆发的赤红双眸,冷声道,“你知道当年,程子凯到底是被谁害死的吗?”
程子磊的眼中迸发出一道狠厉的精光,像狂风暴雨到来之前撕裂夜空的闪电。
“你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向野仰头冷笑几声,“程子凯为什么会摔下去,他长期吸毒的事,你不知道吗?他那堆原本打算用在我身上的注射针管是从哪里来的?”
话及此,向野脚步虚浮地朝程子磊走近几步,剥皮剔肉般,狠厉讥笑:“是他的亲哥你啊!你跟着常青走货,自己坚决不碰,结果没想到亲弟弟在眼皮底下被养成了个瘾君子,你怪谁?”
风雪不停,火堆闪烁,在林木丛生的墓园里,摹画出一个个恶魔般深黑飘荡的影子。
“你他妈给我闭嘴!!”程子磊目眦欲裂,扬起手中的匕首,颤抖着朝向野挥去!
“一定是程子磊,除了他没别人。”贾仝听完俞远的叙述,立刻就判断道。
“他会把向野带去哪里?”俞远问。
贾仝无奈摇头,“不知道,他在兴阳的窝点很多,到处都能藏人。”
俞远满心急迫,思索着,一个声音出现在脑海里——
- “目标对象今天中午从城东的一间旅店里出门,在一家金纸店买了东西。然后…”-
金纸店三个字跃到眼前。
“金纸店…”俞远出声道,“程子凯的忌日,是哪天?”
贾仝闻声也恍然醒悟,“一月一…就是今天,元旦!”
“他埋在哪里?”
贾仝:“城西的公墓园。”
俞远转身便往门外走,贾仝和胡志成疾步跟上,贾仝在门口拽住了他,“我们三个这样赤手空拳地过去,就是送死。”
俞远挥手避开他的桎梏。
贾仝急切道,“宁哥他们都不在,要不…要不咱报警吧。”
“不行。”胡志成轻轻朝贾仝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那怎么办?”贾仝只差没急哭了。
俞远的思绪没一刻有现在清明,他知道胡志成的欲言又止,是和十一号的事情有关。向野一定已经做了不少准备,此刻报警很可能就会打草惊蛇,影响计划。
他大步朝酷路泽走去,沉声道,“上车,带我去找常青。”
城西公墓园——
千钧一发之际,向野相时而动,重重踢向脚边那堆火簇,未燃尽的金纸带着灰尘和火光,直直飞向程子磊。对方侧身挡避的一瞬,向野使尽浑身力气,重拳挥中程子磊的右肩。
在程子磊将他砸在石碑上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对方肩部有伤,那伤应该不轻,导致他握刀的手稍一用力,都颤抖不止。
果然,在受击的下一刻那匕首就从程子磊手中脱落,向野眼疾手快地接住匕刃,尖锐的刃尖在手心里划开一道伤口。
程子磊反应奇快,劈掌便朝向野小臂袭去,向野闪身朝后躲过一击,指尖灵活翻转,握持住匕首的柄把,扬手向对方刺去。
程子磊退身躲过,瞬间又回身扼腕朝他袭来,向野故技重施,又一次踢翻火簇,不过这一次,方向是朝着墓碑前泼洒的酒迹。酒精触火即燃,又飞快地波及墓碑前堆放的祭祀品,瞬间点亮大片黑沉的夜色。
向野抢占时机,跃身将刀尖抵到了对方的喉咙处,另一只手臂顺势勒死对方脖颈。
局势逆转,待程子磊那些手下察觉到不对时,向野已经挟持着程子磊,步伐缓慢地走下石阶。
酷路泽破开风雪,一路飞驰,三辆SUV紧随其后,朝墓园而去。
刚驶进园内,一行黑影便晃荡着朝这方走来,个个面目狼狈,仿佛从火场逃脱。
车灯一闪,几个人抬手挡住视线,俞远推开车门疾步走下,贾仝和胡志成快步跟上。
三辆黑色的SUV并排停下,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从中间的奔驰车下来,径直走上前,身后跟着十几个黑衣打手。
常青冷冷看着对面的人,程子磊被身旁两人搀扶着,他右肩的伤口感染严重,此刻衣料都被鲜血重新浸染。
“怎么回事?”常青冷声问。
“那小子把小凯的坟给点了,磊哥……”二两叙述道。
“让你说话了吗?”常青一声怒吼,狠狠瞪向程子磊,“你说。”
程子磊虚弱抬眼,一言不发。
“给我滚回宁江,现在就滚!”常青斥道。
脚步零散迈动,俞远站在暗处,冷眼旁观他们的对峙,此刻语调淡漠地开口,“他人呢?”
常青和程子磊都朝他投来视线。
“向野在哪?”俞远提高音量,回视他们的目光是不加掩藏的愤怒和憎恶。
“他跑了。”程子磊道。
俞远攥了攥拳头,当即便转身离开。
轮胎在雪地里摩擦出刺耳声响,俞远踩着油门,掉头朝长街方向奔去,抬眼和后座的两人对视一眼,“分头找,电话联系。”
东门大院门口,一只被泥污和血迹印染的手颤抖着扶上石柱,强撑着转身倚靠在墙上,最终还是支撑不住,缓缓滑落在地。
纯白掩埋一切泥泞肮脏的旧迹,这场雪终于有了快要停歇的势头。
风从耳边簌簌滑过,向野瘫坐在雪地里,像一尊冻僵的雕塑一般,仰头看着那些缓慢漂浮的细小雪粒,一时分不清,它们的方向是自上而下,还是自下而上。
世界是混乱而颠倒的,似乎没有秩序可言。
路灯散发的光冷肃而渺小,没有能够照亮他的一束。
恍惚间,一阵强光袭来。
向野眯眼朝光源处看去,酷路泽的大灯把一片纯黑和纯白相交的世界照透,整片空间霎时亮如白昼。
太过强烈的光线,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大片大片漫长的金色,像在白昼里焚火。而那金色火焰的正中,是他企盼已久的少年。
俞远一步步走向他,脚步从停顿到奔忙,直到把他拥入怀中。
那是一个不算温暖的拥抱,可力气又重又紧,几乎要让人窒息。像沉进这世界唯一能够庇佑他的深海,能让他卸下所有的防备和不安,就此沉眠。
在恍惚又昏沉的意识里,向野想起自己在窝在小池塘木屋里看过的一部电影。电影最后的画面,金发少年扛着猎猎捕风的旗帜,步调散漫又坚定地行走在寻找太阳的路上,而伴随画面播放的诗句,此刻一词一句清晰地浮上脑海——
- 我找到了…永恒 -
- 在太阳与海,交相辉映的地方 -
- 我永恒的灵魂,注视着你的心 -
- 纵使黑夜孤寂 -
- 白昼如焚 -

“向野…阿野!”
俞远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的身体满身血污、没有一丝温度,还在一点点失力下滑,他用力呼唤对方的名字,心脏被铺天盖地的恐惧填满。
把向野打横抱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个人有多轻,像是掬着一抷缥缈的风,随时会从怀里消失。
踏着雪跑向车门的每一步都像是漂浮的,时间如同浸在真空里流逝,万物无声,又能清晰地听到血液坠地的巨响。
“急救中”的灯牌在视野里亮起,直到门在眼前关闭的一秒,那种剧烈到快窒息的心跳,才随着缓缓滑坐在蓝色座椅上的动作,一点点沉到夜色深处。
贾仝和胡志成匆忙跑来的脚步在空旷无人的走廊里渐次缓下。
“怎么样了?”
俞远闻声缓缓抬头,看见贾仝在他身前站定,双手撑膝,直喘粗气。
反应神经像是集体罢工,他下意识地想说话或者摇头,可身体做不出任何反应。
贾仝看他的眼神一怔,顿了顿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递来,“你…去擦擦吧。”
俞远迟钝地接过那包纸巾,缓缓起身朝医院的洗手间走去。
弹簧门在身后自动阖上,冷白的方形瓷砖被潮湿的脚印染脏,俞远走近洗手台,手指刚伸到水龙头下,水流即刻冲阀而出。
“哗哗——”
指尖颤动,俞远的视线从流水上挪开,缓缓上移到镜中。
镜子里是一张青涩未脱的脸,被冷调灯光映照得惨白又疲惫,脸上纵横的水痕,分不清是雪水、汗水还是无意识流过的眼泪。衣领上是刚刚怀抱向野时沾染的血迹,他想起那具轻如蝉翼的身体,一路赶来,他其实都不敢去仔细辨别那些伤口,满脸的淤青和肿胀,低垂的手臂像是飞鸟被折断的翅膀,手心的汩汩血流……每一处都触目惊心。
俞远忽然猛地低下头,把呼吸埋进手捧的凉水里,像是坠入冬日冰湖,寒意刺破皮肤,冰冻骨髓一般的痛。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为什么又让他在自己眼前受伤?
剧烈心痛掩盖之下的是经久漫长、日积月累的心动,可笑的是,都已经这样明显了,竟还怀疑这爱意是错觉。
急救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向野身上的伤口很杂——多处拳打脚踢留下的淤青,腰腹部几乎没什么好肉,所幸的是没有伤及内脏。手心的刀伤看似不起眼,实际深度不浅。最严重的是左侧的一根肋骨骨裂,十分靠近当年车祸留下创口,很有可能波及旧患,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除此之外还有不同程度的冻伤,总之被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能看见的地方都被包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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