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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向远(贰卯)


等把人安顿到病房,已经是半夜两点多。
俞远配合着护士填单子、挂水、调整床位,没让任何人插上手。
张嘉厝、傅宁和陈轩禹都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加上贾仝和胡志成,病房里站不下,几大个男的全挤走廊上。
护士端着东西走出来的时候被吓一跳,抬眸把靠墙站着的一排人从前往后扫了一遍,无奈劝道:“不用这么多陪护的,病人现在需要静休,一时半会儿都不会醒。”
俞远紧跟其后出来,低声道,“你们都回去吧,我照顾他。”话音刚落,他就意识到,以他现在的身份,似乎是这里最没有资格留下的人。
但全场竟没人反驳,只有贾仝担忧地说了一句“要不我也留下?你家里……”
“家里已经交代过了。”俞远道。
贾仝正欲再辩,胡志成及时制住了他,对俞远道:“那我们先走,明早七点过来换你。”
俞远点了点头,和一直一语未发的傅宁对上眼神。
走廊上的人渐渐散清,傅宁跟在他身后走至僻静的楼梯口。
四下安静无声,紧急通道的绿色灯牌成为视野里最亮的点,傅宁递过来一只手机,冷声道,“在离东门路很近的一个巷子里找到的,掉在雪地里,没被人捡走。”
俞远伸手接过,手机在雪地里埋了几个小时,居然还有电量,屏幕上一排的未接来电十分醒目。
他握着手机放回口袋,目光直视傅宁,开门见山道,“你们十一号的计划是什么?告诉我。”
傅宁眸光微凛。
几次短暂的接触,傅宁都对俞远的印象都只是个比同龄人稳重冷静些的年轻人。两人明明身高相当,自己还年长几岁,可此刻却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是他在向野身上都未曾感受过的。向野的敏锐聪慧经常让他感到震惊,但俞远身上却有一种锋芒毕露的气场,这种气场平日里是内敛的,像是被端正外表所裹挟掩盖,可一旦外露,就难以压制。
见他未应声,俞远蹙眉道出了自己的猜测:“他又要去地下赛场骑车是吗?我去摩修店的时候,看见他师兄正在给‘风声’做改装。他和洪厂有关。我没猜错的话,是常青那天晚上来找他提出来的。”
“…没错,”傅宁微微垂首,“他说他得到消息,十一号洪厂要做一笔大生意,到时候那位“洪叔”也会到场,摩托车比赛只是幌子,他们会趁机走货。常青拉他入伙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想趁这次机会,将计就计,去现场看能不能收集到他们走货的证据……”
“你们知道这么做有多冒险吗?!”俞远听到一半便忍不住情绪爆发,“那些人都是日日跑在生死线上的亡命之徒,稍微有一点意外,他就得折在里面!”
“我也劝过,但他这次很坚持。”傅宁道,“我还问过给他提供消息的是什么人,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看来向野并没有把他和警方合作的事透露给傅宁,俞远凝神思索片刻,沉声道,“把你们现在做的所有准备都告诉我,十一号…我替他去。”
傅宁霎时讶然无声。
以向野现在的状态,肯定无法按原定计划参加十天后的比赛了,可他没想到俞远会做出这种决定。
他们这帮人或多或少都知道向野对俞远的感情,可都是抱着一种玩笑的态度观望,从没想过这么个和他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富家少爷,有一天会真的踏足这片泥泞地。
傅宁看着俞远坚定的表情,终于仔仔细细将目前的计划说了一遍,最后看着俞远越发难看的脸色,讪讪结束了叙述。
“我知道了。”俞远和傅宁互相留了电话,扬了扬下巴道:“你先回去吧,你朋友还在那边等你。”
傅宁回身一看,只见陈轩禹正插着口袋倚在病房门边等待,时不时地朝这边张望。
傅宁点了点头,迈了两步再次顿住,欲言又止。
俞远明白他的意思,兀自开口,语调平静但坚定,“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那些人伤到他。”
走廊中响起脚步,傅宁走到病房门口,陈轩禹站直身凑近问了句什么,傅宁自然地抓住他的手,两人并行离开。
俞远独自在走廊尽头站了一会儿,才默默走回病房。
病房的大灯是关闭的,只有病床旁亮着一盏床头小夜灯,光线将将把向野笼罩在其中,忽略那些包裹缠绕的纱布和淤青,看上去就像是安静地睡着了。
俞远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走到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疲惫直到这一刻才深重而缓慢地袭来,四下里是深冬的夜色,他们此刻在同一阵光里。
俞远拿起向野轻覆在床沿边的手轻轻摩挲,那只手现在有了温度,但却是一种冻伤之后的返热,带着不正常的干燥。
手的主人并无反应,病房里只有医用仪器偶尔发出的电流声。
俞远两手轻轻揉捏那纤长无力的五指,亲昵地贴到脸侧摩挲,又尝试着贴近嘴唇,像向野当初吻他那样,小心翼翼地吻过对方的无名指。
- 快来救我,也来爱我。-
酸涩饱满的情绪在心尖插旗呐喊,热意自胸腔向上蔓延,像一道滚烫虔诚的誓言。
“我可能真像你说的那样,是个情感迟钝的人,但好在我学习能力还不错……”
俞远轻声呢喃,对那道曾朝他许下祈求的声音作出答复——
“所以从今天起把爱你列入往后余生最漫长的学习计划,应该还不算太晚。”

第67章 焚轮
第二天向野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清晨时分还因为伤口感染发起烧来,药和水都喂不进去,情况反复一直折腾到傍晚。
俞远用沾了水的棉签轻轻润湿那两片因发热而干燥起皮的嘴唇,水滴在向野嘴角凝聚,顺着脸侧滑落。
温热的手掌贴上棱角分明的下颌,俞远用拇指轻轻揩去水迹,轻轻俯身,像小时候不舒服时梁君禾对他做的那样,将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阖眸用眼睑感受对方体温。
“好像不烧了……”他暗自喃喃,直起身,病房里响起一声轻巧的咳嗽。
贾仝和胡志成不知何时站在后面,胡志成腿边还跟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此刻正环抱着他哥哥的大腿,瞪着一对大眼睛朝这边好奇地看。
这两大一小肯定已经将他对向野那番举止亲密的动作尽收眼底,俞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气氛尴尬起来。
“那什么…”贾仝挠了挠头,“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和大成看着。”
俞远看了眼时间,低低应了声“嗯”,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医院。
回到家的时候客厅还亮着灯,梁君禾难得还没有休息,似乎是特意在等他。
俞远不动声色地脱了大衣,在相邻的沙发上坐下,看梁君禾用绢布一下下擦拭手中的相框。
“怎么还不休息?”他温声问道。
梁君禾目光柔和地看着相框里的照片,照片里的人戴着一副眼镜,穿着规整,透着一股文质彬彬的书卷气。
“这是致生留学回来那一年,我在A大给他拍的。”梁君禾手指摩挲,似乎陷入回忆里,“那一年他才20岁,一边在A大任教,一边在市志编纂中心负责调研编纂工作。而我则随乐团演出,经常满世界跑,就连办婚礼都是急匆匆的。婚后我们仍是聚少离多,家中一应事务全扔给他打理。用现在的话来说,大抵就是极度的自我中心,缺乏家庭责任感。”
梁君禾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摇了摇头道,“他后来总是劝我,说人只要活在当下,就永远都是局限的,我们无法预料未知的事。”
俞远心中升起一阵哀伤,后来的事情他大概了解。
俞致生在A大任教的第三年,被那场混乱的历史运动波及,一夜之间从人间坠入地狱,梁君禾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只能从一片血泊里拼命救回自己年轻的爱人。
可之后颠沛苦难的几年,也给他们留下了终生的遗憾——俞致生在重病中落下残疾,以至于他们没办法孕育自己的孩子,所以后来才收养了俞启东。
“你的朋友好一些了吗?”梁君禾问。
俞远摇了摇头,接过擦拭干净的相框,将它放到钢琴旁的柜子上。
梁君禾缓缓起身,顺手拿上了俞远搭在沙发上的大衣,走近抚了抚俞远的脸颊,“是奶奶老了么,一夜不见你,就觉得你长大了好些,是个能保护别人的大人了。”
梁君禾的眼神温和柔软,有洞察一切的清明,又有包容一切的慈蔼。
“您都知道了。”俞远垂下眉眼,声音低缓,“他对于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傻孩子,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梁君禾慈爱地笑了笑,“你看那孩子的眼神,和你爷爷当年看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俞远抱着大衣回到卧室,从口袋里拿出了向野的手机。
手机充电开机,他在信箱和通话记录里翻了一遍,始终没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他放下手机在卧室里踱了一圈,期间朱姝惠敲门进来,问他明天大概几点去医院,应该是梁君禾交待她准备一些看望病人的膳食。
“吃过早餐就去。”俞远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其实他连向野明天是否能醒过来都无甚把握。
“那来得及,”朱姝惠道,“之前过节还剩下的几盒板栗,可以做一些桂花栗子羹,剥壳可能比较耗时间,我明天早起做。”
“麻烦您了…”俞远话音未落,脑中霎时闪过一个念头,快步走回床边,抓起柜上充电的手机,拆开了背面的手机壳。
不出所料,一片小小的电话卡随即出现在眼前。
俞远换了卡,再次打开手机的通讯录,唯一且陌生的号码映入眼帘。他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半分钟,点下回拨。
很快,对面便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焚轮。”
“……”
“焚轮?”对面又叫了一声。
“是我,许叔叔。”俞远道。
向野醒来的消息是第二天一早传来的。
接到贾仝电话的时候,俞远刚从迷蒙的睡意中清醒,从惠姨那儿领了新鲜出炉的粥饭和栗子羹,便匆匆往医院赶。
急切的步伐直至迫近病房,才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病房里隐隐传来说话声,男孩稚嫩的声音尤其响亮:“七哥哥,你睡了好久,比我们班演艾洛公主的小胖还能睡。”
“是吗?”向野的声音伴着轻声咳嗽。
“你别理他,”胡志成在一旁搭话,“今年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幼儿园组织表演童话节目,他们班找了两个男孩来演睡美人和王子,演睡美人的那个中途睡着了,结果拿了个倒数第一。”
向野轻笑了几声,“那我们小葫芦演的什么?”
“演大树!”小葫芦双手举高高。
“胡潞潞,说了这是医院,不许吼这么大声。”胡志成道。
“哦——”男孩拖着声音委委屈屈地答应。
“哎,来了怎么不进去?”
贾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把俞远吓了一跳。
门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俞远和贾仝大眼瞪了会儿小眼,提着保温盒迈步走进病房。
病床上的人虚弱地靠在床头,笑意未减的目光从小葫芦身上径直移了过来,俞远心下一颤,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他知道向野不可能知道他前天晚上在病床边的低语,可此刻还是像剖白心意过后的再见,暗自怀了一份忐忑拘束的心情。
“学霸你带的啥啊这是?我隔着盖子都闻着味儿了。”狗鼻子贾仝从后面探身上来,率先打破平静。
俞远一言未发地走到病床旁,熟练地升起床侧的小桌,把保温盒放到上面。他能感受到向野自始至终没有移开的目光,但兀自顽固地避免着对视,一边打开食盒一边道,“惠姨做的鸡丝粥和桂花栗子羹。”
“哇——”胡潞潞小朋友和贾仝一齐对着精美的食物发出惊叹。
吃过早餐,胡志成他们便打算离开。小葫芦用纸巾擦干净嘴,突然跑到病床边,垫着脚尖凑到向野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向野左肋的伤牵扯着手臂都难以动弹,右手手背上还埋着滞留针,握勺子吃饭都显得艰难,一碗粥吃了这一会儿还剩半碗。
“是吗…”他放下勺摸了摸小葫芦的脑袋,默默朝俞远瞥了一眼。
“走了。”胡志成叫了一声,小葫芦被他哥哥牵着走了,临出门还不断回头朝里面张望。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而清醒的向野存在感显然要高得多,被那对灰蓝色的眸子注视着,俞远简直连怎么走路都快忘了,原地搓了半天手,起身重新给向野盛了一碗热的粥。
“再吃一点吧,一会儿还要吃药。”
向野沉默着来接,指尖相触,俞远却没有松手。他低垂眼眸,握着勺子在碗里搅了搅,低低道,“我喂你吧。”
勺里的粥吹散热气,递到向野嘴边,俞远寻着话题:“我以前不知道,胡志成还有个这么小的弟弟。”
“他是个宠弟狂魔,小葫芦身体不好,从小就被他们一家人当公主养,平日里都不拉出来见人。”
“难怪…”俞远顿了顿,状似无意道:“他刚刚和你说了什么?”
向野闻言轻笑出声,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吃完东西,俞远动作麻利地收拾,打水给向野擦脸,又招呼着挂上今天的针水。
向野躺在床上看他忙进忙出的身影,正无聊,俞远把一只手机递到他面前。
“傅宁找到的,我昨晚带回去充了电。”
向野怔怔接过,手机是关机状态,他扬眸看了眼俞远,对方正专注地给他调节输液管的滚轮,一无所知的模样。
他默默将手机放回枕边,见俞远调好滚轮又要离开,忙伸手拽住了对方的衣角。
“你又要去哪?”向野道,“能歇歇吗?劳模。”
俞远晃了晃手上的单子,“刚刚护士说要把这个送到楼下。”
“现在有个更重要的事。”向野蹙眉道。
俞远微怔,“什么?”
向野没出声,睁着一对好看的眼睛和俞远对视许久,朝身下瞥了瞥。
“……”
一分钟后,俞远从病床下找出了小便器,手足无措地站在病床边,不知该作何动作。
向野原本也有点臊,此刻被俞远逗得半点羞赧的情绪都没了,挑了挑眉戏谑道,“谁让你喂我喝那么多粥。”
“……”俞远脸上蔓起热意,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瞪着眼睛和病床上一副流氓相的人对视。
“傻站着干什么,给我脱裤子啊。”向野扬颈道。
俞远脸彻底地红透了,张口吐了个“艹”字,又任劳任怨地上前掀开被子。
这一天的相处从忸怩过渡到自然,带着些心照不宣的旖旎。
他们都默契地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仿佛长街那些鲜血淋漓的破事全都荡然无存,他们就只是这个年纪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少年人,怀着最单纯直白的心事,有着充满希冀的未来。
“明天就开学了,白天傅宁他们在,我下了自习过来。”俞远收拾自己的包,准备离开。
“嗯。”向野闷声回应。
“你睡觉注意别压到伤口,医生说情况好的话,后天就可以到康复科做一些训练了。”
“嗯。”
“那我走了。”俞远提上东西,站定在病床前。
向野缩在被子里,掀着眼皮看他,搭在被子上的手指忽然勾了勾。
俞远心头一跳,不受控地往前走了两步,任由向野伸手拽住他衣角扯近了些。
“干什么?”俞远问,声音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轻柔。
“明天给我带几本书吧,什么都行。”
“好。”
向野近距离凝视他,灰蓝色的眼睛熠熠闪光,“你上午问小葫芦和我说了什么,现在还想知道吗?”
俞远被这仿佛喷洒在他耳畔的声音冲得有些发懵,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他说…”
——“七哥哥,你们也要表演节目吗?我昨天晚上看见这个哥哥在你睡着的时候亲你了,我和哥哥、贾仝哥哥都看见了。”
向野语调袅袅,像春日缱绻的风,重复完小葫芦的话,挑眉问俞远,“你是怎么亲的?”
“不是……”俞远出声解释,他想说自己只是在给他测体温,可向野下一秒便阻断他的话音,抬手扯住他的衣领,缓缓拉到近前。
极近的距离里,向野的眼神低垂又上扬,在俞远嘴唇和眼睛之间起伏流连,吐息轻巧又滚烫,挟着煽动人心的蛊惑,“别怂啊…睡着了偷偷亲,醒过来就不敢了么?”
俞远胸腔剧烈起伏,向野话音落下的一秒,像是在他颅内也扔下一簇暴烈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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