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与砸在头盔顶的提醒他此刻在做什么。
可是来不及了。
身侧其他参赛的选手已然盯上了他,事情发生的瞬间他大脑一片空白,没有痛感,什么都没想,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和摩托一起摔进了路边的废墟里。
远处的地面上,疾驰的摩托与地面摩擦出了刺眼的火花。
鲜血从口中溢出,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双脚停在了眼前,他听见一道冷淡的声音。
“为什么要来参加车赛?”
费允笙没有回答,此刻他的脑子已经没有太多想法了,过去的一切情绪与记忆都在随着生命的流逝而缓缓消逝。
他双眼失去聚焦,喃喃问:“你之前说,这个世界的存在不是为了惩罚谁……那是为了什么?”
闻酌一顿,没有回答。
“再给我一次机会,也许、也许我……”
也许不会再选择犯罪,也许会在犯罪后选择自首,也森*晚*整*理许在收到车票的那一刻他会选择烧掉而不是做贼心虚踏上列车。
但未出口的话再也无法得知答案了。
费允笙永远地停止了呼吸,眼神失焦,面上既看不出仇恨与恐惧,也没有不甘与愤然,只有麻木的迷茫。
“据和他一起从上个副本出来的队友说,他为了活命刻意害死了一个人。”一道女声在附近响起,“事后那个人的朋友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死在自己手里,要么来参加这场搏命的车赛,如果他能活下来,那这笔人命债就一笔勾销。”
闻酌闻声看去。
对方打着一把黑伞,一身皮裤皮夹克,内搭是一条蓬松的吊带,隐隐能看见小腹劲瘦的肌肉,皮夹克上还有柳钉随风摇动。
作为女性,她的身高十分卓越,应当有一米八。
闻酌大概猜出了她的身份。
“你好,我是费伊洛。”
昨天尚浩他们才聊起过这个女生,黑森林的缔造者,那个参加车赛的女人古吉拉就是她手下的人。
“闻酌。”他言简意赅道。
费伊洛说:“比赛开始前,你有机会拦住他。”
闻酌无动于衷:“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挺有意思的。
不在意对方的死活,却会在感觉对方要没了的时候特地走这么远来看看,但说在乎的话,又确实没有任何情绪。
闻酌弯腰蒙上费允笙的眼睛,问:“城里死的人尸体怎么处理?”
“我可以代劳。”费伊洛说,“拖到垃圾场烧掉。”
闻酌没有对垃圾场处理尸体一事发出质疑:“需要多少酬劳?”
“不用,就当交个朋友。”
费伊洛自从和席问归打交道后已经好些年了,她一直感觉席问归不简单,也有试图拉他进组织,但席问归自然毫无兴趣。
但因为好奇加上不想成为敌人,费伊洛一直有意无意地注意着席问归的动向。
近些年里,席问归一直生活在列车上,鲜少在城内逗留,但最近的次数显然多得不正常,而一切应当与这个闻酌有关。
她问:“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闻酌:“约会。”
费伊洛显然被震到了,她张张嘴,看向席问归:“看不出来啊……”
席问归:“……”
费伊洛发了条信息,找人来处理费允笙的尸体后就坐到一边的残壁上,托着脸看向他们,直奔主题:“你们要找的那个副本的门票都在我手上。”
“在我这里,花钱买是行不通的。”
席问归没什么反应,他想要,自然有很多种办法。
闻酌只是顿了顿,随后便道:“那什么行得通?”
“比如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进这个副本。”费伊洛说,“总不会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传言,你们已经进了前两个,应该知道副本里并没有所谓的毁了这个世界的媒介。”
第142章 主城
虽然不知道席问归在通过什么途径打听车票, 但显然费伊洛已经收到消息了,因此才会主动找上门来。
既然这么坦诚布公,至少说明费伊洛是有交易意向的。
闻酌微微一敛眉:“这里聊?”
“去我那儿吧。”
费伊洛从残垣上跳了下来, 双手插兜, 轻盈地迈着猫步——在闻酌看来一种神似猫步的调调。
不是那种模特走的猫步, 而是真的形似猫咪的步伐, 放松且轻盈。
寻常人走不出这样的姿势, 又或者说,这不太符合人体常理。
闻酌收回视线,握住一旁席问归打伞的手,带着往前走。
他问:“你们很熟?”
席问归秒答:“不熟。”
前方的费伊洛往后睨了眼:“我听得见。”
闻酌:“听力不错。”
费伊洛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
这一片不是费伊洛的地盘, 去她那儿还有点距离, 不过闻酌不介意跑一趟, 既然要留下来, 迟早要接触城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与事, 多了解些没坏处。
没想到费伊洛带他们来到了一个路口:“摩托会骑吗?”
“不——”
“会。”
席问归与闻酌同时开口, 只说了一个字的席问归歪头问:“你会?”
闻酌嗯了声:“骑过警用摩托。”
费伊洛扔来一个头盔:“就一个多余的,将就戴。”
闻酌接过转了圈研究了下,随后便三下五除二地给自己戴上,再长腿一跨骑上摩托, 用眼神瞥了眼欲言又止的席问归。
他冷淡道:“骑车的更需要头盔。”
“嗯……”
席问归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他打着伞跨上摩托, 听见小鱼崽不咸不淡地说:“不想跟伞一起被掀飞你可以继续打。”
毫无常识的席问归无辜地收掉伞,抱住闻酌的腰。
这道腰昨晚也抱过。
明明淋着雨,席问归却隐隐感受到了燥热。
他曾见过太多人为了发泄欲.望露出丑陋的面孔, 或追求刺激在奇怪的地方行事、说些污秽不堪的话,好似这样能更快活。
但他从来不为这些所困, 即便亲眼目睹也毫无所感。
所以此刻,他开始觉得自己变成了那些自己曾经理解不了的、被下半身困住的人。倒也不全是……也许他只是被闻酌困住了。
前方的费伊洛已经熟练地点火启动,车辆疾驰而出,留下一地洒落的污水点。
闻酌上半身微微倾斜,速度丝毫不慢地跟着费伊洛。
耳边传来某人夹带风声的疑问:“你不疼……”
“闭嘴。”
席问归成功将疑问憋了回去。
第一次做的时候他就很疑惑,为什么别人作为承受方的第二天都很不舒服,但小鱼崽好像无事发生,今天也是。
也许是他技术太好,根本没让小鱼崽受伤。
想着,席问归肯定地点点头。余光里,费伊洛叫来收尸的人与他们的摩托擦肩而过,朝着费允笙的尸体快速走去。
“这边。”
轰鸣的马达声一直二十分钟后才停止,湿透的三人走进一处隐蔽的铁门,隔着厚重的水泥墙,隐隐的戏腔穿透过来。
穿过层层看守绕路进去后,竟然真的是一个戏子站在台上,穿着传统的戏服咿咿呀呀得地唱着听不大懂的曲儿。
察觉到闻酌的视线,费伊洛说:“我喜欢听戏,所以专门养了他。”
“听起来不错。”
“戏是不错,可惜人很怯弱——擦擦。”费伊洛接过小弟递来的毛巾,各扔给闻酌席问归一条,她一边捋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看着台上说,“是坨扶不起来的烂泥,我每个月都得找几个专人陪他过副本。”
台下的光线很暗,台上光线昏黄,妆造浮夸的戏子站在中央随着戏词摆动自己,声音都有些哑了。
“他每天都这么唱?”
“被庇护自然要付出代价。”
难以想象,除了休息时间,这个人要从白天唱到晚上,每天就这么咿咿呀呀的,无论台下有没有观众。
偶尔有黑森林的下属路过,还会露出鄙夷打趣的笑声。
这就是活着的代价。
或者说是被圈养的代价。
闻酌对此没有什么看法,这世上总有些人会为了活着而被自愿地做一些在部分人看来很不耻的事情。
他擦干唯一湿透的裤子,便将毛巾还了回去,头发与上半身倒是被席问归和头盔遮挡得很好,基本是干燥的。
他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关于黑森林起名的传闻。
费伊洛有些意外:“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好奇这个的人——”
“不过是真的,我很喜欢蛋糕,不局限于黑森林,是我那个时代没有的东西。”
“当然,也可能富人的世界里有,但我是喝营养剂长大的。”
属于闻酌的现实世界也出过不少关于未来高科技世界的想象,所以他大概能领会费伊洛的意思。
“唱戏也是你们的时代没有的东西?”
“嗯。”
费伊洛带着他们乘坐布满铁锈的电梯,来到了一个高层的小书房,可以俯瞰灰蒙蒙的城市景色,还能瞧见不远处的灯塔。
“不知道我们的现实坐标是不是同一条时间轨道上的,总之我们之前经历了很多,战争、天灾、人祸…最后世界变得千疮百孔,也丢失了很多有趣的文明痕迹。最后徒留十分超前的科技水平,但基础资源却很匮乏,没有干净的土地、没有满足味觉的食物,对底层人来说,连阳光都是一种奢侈品。”
“听起来日子有些难过。”
“谁说不是呢。”费伊洛向后捋了把湿发,露出一抹笑,“所以我更喜欢这个世界。是。”
“你来这里多久了?”
费伊洛看了眼席问归:“具体不记得了,比和他认识的时间多一些。”
虽然和她相识的是席问归,但她却一直在和闻酌聊天。看得出来这两人中,闻酌占主导位置。
席问归从开始到现在就很少开口,大部分心思都在闻酌身上,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好了,闲聊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该说说正事了?”
闻酌倒是没说谎,直接将前两个副本都有通向现实世界媒介通道的世界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属于列车世界档案馆的那部分。
很奇怪,之前有人告诉他,主城里的人是没法将自己经历过的副本内容跟没有经历过的人诉之于口的,只能通过一些隐晦的方式留下一点细碎的内容。
但当他想要说上个副本的事时,完全没有感觉艰难与阻碍。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就算他想把之前经历过的所有副本内容公之全城,他也不会遭受阻碍与惩罚。
在听到上个副本的古堡阁楼可以通向自己理想的世界时,费伊洛的眼里划过一丝错愕和亢奋。她没太掩饰,却很快平静下来。
“所以你们认为第三个副本也有相同的‘通道’?”费伊洛说,“你们不是为了回到现实吧?否则前两个副本就应该走了,还是说那些通道不能容许两个人同时离开?”
闻酌没反驳,语气淡淡:“既然你的时代科技水平那么发达,应该更好理解就算能回到去,这个世界的两个人也不可能回到同一个现实这件事吧?”
费伊洛自然知道这个理论,不过她没有义务去提醒那些抱有幻想的人。
“所以你们想找一个能前往同一个现实的办法?”
闻酌否决了:“不——只是好奇。”
这是一个无法令人信服的理由。
但费伊洛看得出闻酌没有撒谎,她见过很多人为资源或为追求刺激、寻死等理由进入副本,却第一次听到进入副本的理由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能打开这个混沌世界与现实通道的副本是什么样子?为此要冒上生命的风险?还是闻酌太自信了,觉得自己不会出事?
费伊洛道:“直觉告诉我你的理由不只是这样,但看得出你不打算告诉我。”
闻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副本你进过了?”
“没有。”费伊洛道,“每次有新的票出来我都会收几张到手里,但从没进去过。”
“为什么?”这句话是席问归问的。他的注意力终于从闻酌身上挪开,随口问了一句。
费伊洛靠躺在书桌后的办公椅上,双脚架上桌子,静了一会儿才说:“我怕自己会忍不住离开——如果遇到了像你上个副本那样的通道。”
闻酌没把对欧文医生说的“离开未必是好事”的理论再对费伊洛说一遍,他能想明白了,费伊洛应该也能想明白。
所以费伊洛才这样去克制自己,哪怕她对其它时间轨道的文明如此好奇。
闻酌不语,看着窗外的灯塔,等待着费伊洛的决定。
不出意外的,费伊洛从角落的保险箱里拿出了两张车票。她随手甩在桌子上:“积分就不用给了,算你们欠我个人情。”
“……”
“谁让某人一脸如果我不给就要用非常手段的表情。”
闻酌偏头看了眼,席问归平时虽然也没太多表情,但并不是会把想法藏得很深的人。或者说他不在乎所有人的看法,所以一切情绪与心思都浮于表面,无意掩藏。
“还有个条件,我要和你们一起进去。”费伊洛意味不明道,“别急着拒绝,和我一起只有好处。”
回答之前,闻酌瞥了眼桌上的车票,和之前的主城副本一样,是与乘客车票不一样的内容,但这次的不一样实在太不一样了些。
【目的地:乌托邦】
【登车时间:——】
【难度:——】
【人数:N】
【综合死亡率:——】
“……”
车票上连登车时间都没有,人数的这个“N”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字母代表了不确定的数字, 是不可控的变量。
闻酌看着车票上显示的人数“N”不语,听到一旁的席问归问费伊洛:“为什么要跟我们一起?而不是自己进?”
费伊洛的眼神微不可见地闪了下。
闻酌也问:“之前不进去是怕自己利用特殊通道离开,现在就不怕了?”
“……”
费伊洛显然有所隐瞒。
她不回答, 闻酌就也不说话, 气氛一时僵持住了, 置于气氛中的人却都挺松弛。席问归甚至当自己家似的, 十分自然地走到一旁老古董咖啡机旁泡起了咖啡。
进行到一旁时他才想起来, 偏头看向咖啡机的主人:“你要吗?”
费伊洛:“……来一杯。”
她回到办公桌前坐下,看着闻酌道:“想和你们一起进去,是觉得你们应该不会拖后腿。”
闻酌道:“我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伙伴。”
费伊洛笑了:“理论上是这样,只要进了副本, 谁都可能是罪者, 谁都可能反水, 但也有例外不是吗?”
闻酌继续听着。
“人是活在集体中的, 方法总比困难多。”费伊洛道, “主城的每个组织其实都会收集一些固定副本的车票, 罪者的车票与众不同,也无法交易出手,假设这是个七人副本,那我只要拿到了六张甚至四五张车票让我的人进去, 就可以很大程度上地保障他们投出罪者的准确性——罪者一定是除他们以外多余的那个人。”
而这些组织之间也会交易,交给彼此需要的车票, 想寻求组织庇护的人也一样会主动找上门来以交换自己需要的资源。
这样一来,他们把控了车票的这些副本罪者就会被孤立,必死无疑, 除非对方能把他们全杀了。
如果运气不好,恰巧自己人收到的车票是罪者车票, 那也简单——保证进入副本的大部分人都是自己人,在最后票决的过程上统一一致地选择“赦免”即可。
当然,副本那么多,每天进入副本的人也多,不可能收集到所有的车票,但也没关系,即便和自己一起进副本的是其他团体的人,在没有矛盾的情况下,大家通常会选择投出赦免票,无论你犯下什么样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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