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彻底被困住了。
闻酌无意多说,被尚浩问起他怎么会认识的时候,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田爽死的那个副本我也是同伴之一”。
因为田爽和贝柠也想要找寻毁掉或离开这个世界的途径,所以他才问起尚浩是否认识。
答案果然不出意外,这两人也是乘客联盟的人。
尚浩沉默半晌,失落道:“生死有命……小田人挺好的,是这里为数不多的好人了。”
聂松曼说:“好人不长命。”
在这个世界,好人只有被榨干吃尽的份。
闻酌无意跟尚浩一起伤感,问:“这套房子属于谁的地盘?”
“黑森林?”尚浩不确定道,“这个组织挺低调的,不过里面厉害的人很多,又因为人少所以人均资源很厚,老大还是个女的,据说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喜欢黑森林蛋糕。”
“……”
“而且听说啊,听说——”尚浩道,“她来自一个科技特别发达的时间线,比我们大部分的人现实时间都要靠前。”
闻酌看向席问归。
其实这套房子的位置不错,里面家具什么的都很齐全,跟其他地方的灰败调调完全不一样。
能保住这个房子除了席问归本身实力过硬的原因外,肯定也有人护着这里,绝对不是三不管地带。
席问归只能回答:“她的现实坐标科技确实发达,年份是三字开头的。”
闻酌第一次听到“现实坐标”这个说法。
聂松曼有些意外:“我好像没遇到过比你们时代更发达的副本背景。”
席问归嗯了声:“列车不会把你带去你超出你认知太过的副本,对所有人来说都是。”
席问归跟倒豆子似的,能在外人面前说的全都说了,他在列车上混迹这么久,自然也有认识一些人,比如之前打探消息家里脏兮兮的那位,比如聂松曼比如尚浩……也比如黑森林老大,名叫费伊洛。
他们是十年前认识的,差不多就是席问归在现实里失踪的时间。费伊洛当时大概是遭受了什么打击,想死来着,坐在主城巷子里被几个混混盯上了。
席问归正好路过——当然他没英雄救美,一是他没这个想法,二是用不上他。
费伊洛三下五除二就弄死了那些人,墙上溅得到处都是血,包括那张原本白净的脸。
席问归之所以围观全程,就是因为当时刚离开闻酌身边,又因为越来越不懂长大的闻酌在想什么,所以想要融入人类……学习人类。
杀完人的费伊洛靠在砖墙旁,一只胳膊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偏头看着他:“喂,看戏的那个,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个交易?”
“给我去副本带一盒黑森林蛋糕回来,我死后身上的积分全归你。”
但人始终是很难懂的,吃完蛋糕的费伊洛又不想死了。好在她没耍赖,作为补偿她真把身上的积分全给席问归了,只是没再寻死。
可能是甜食令人愉悦。
尚浩从一开始的震惊变成满脸自豪,不愧是他席哥,大佬都认识!
就是席哥旁观这位怎么面无表情的,叫瘆得慌……
“还有吗?”
尚浩以为是问自己的,刚想说话,就见他席哥一副夫管严的模样如实道:“没有了,我跟她不熟,跟谁都不熟。”
闻酌懒得理他:“我问他。”
尚浩一乐,果然是问我的。
他在主城定居七八年了,虽然没混得多好,但对各方面情况都比较了解,靠着圆滑的性格一直抱大.腿也好好活到了现在。
而他的容貌却和刚踏上列车时一样丝毫没有变化。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三人想干什么,但还是将自己了解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反正最恶心的就是魔爪的人,他们满脸都写着恶字,特混。”尚浩的目光在闻酌几人脸上晃了一圈,慢吞吞道,“如果有谁拦住你们想把你们弄去地下一层出卖身体,十有八.九是魔爪的人。”
不管是闻酌还是席问归或聂松曼,都算得上是人间绝色。
果然好看的人有自己的小团体,不跟丑人做朋友。
尚浩糟心地摸摸下巴。
该说的差不多都说完了,还有细节只能以后再聊。尚浩提议可以加个好友,有什么都可以手机问他。
“那你俩呢?”闻酌通过了尚浩的好友申请,冷不丁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席问归头皮一紧,刚想说话就见小鱼崽扫了自己一眼,大意是“你闭嘴”。
“噢,我跟席哥在副本认识的。”
席问归面无表情森*晚*整*理,只恨不能回到当年,砍掉那只救尚浩的手。
那个副本挺不简单的,虽然评级低但是很多坑,尚浩当时就栽了,就在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看到了路过的席问归,顿时哭爹喊娘地叫“哥、哥救我!”
席问归被这声哥触动了下,伸手把人救了下来。
后面虽然不怎么打交道,但是尚浩这个人还挺记人好,一直没忘这份恩情,时不时就给席问归转点积分什么的,虽然他并不需要。
时间不早了,尚浩聊完就回去了,聂松曼去了次卧洗漱。
闻酌站在窗口看着灰蒙蒙的街巷,雨雾扑面而来。
席问归也不管人有没有生气,直接从身后抱住,脑袋卡进温热的颈窝里,声音嗡嗡的:“为什么突然想了解主城的事?”
“没为什么。”
“一定有。”席问归想了想,贴着闻酌的脸试探道:“你是不是想留在主城?”
闻酌没有回答, 反而扯开席问归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转身问:“做吗?
席问归有那么两秒没反应过来,做?做什么?
然而身体却先一步地靠近, 揽住小鱼崽的腰压着亲了上去。
席问归的身高与骨架都要稍大一些, 拥着闻酌的时候会有一种将人完全环抱其中的感觉。
他们拥抱的次数很多。
最开始只是年幼的闻酌躺在床上, 夜里需要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才能安心入睡。后来逐渐长大, 迟钝的席问归也完全没意识到该与少年保持距离了, 夜晚一如从前。
偶尔在闻酌出门的时候,他也会送上一个拥抱,因为他发现小鱼崽喜欢这样。
但那时候的拥抱和如今完全不同,不带一丝情和欲, 至少他没有。
如今抱着人, 却只想把人拆吃入腹, 用尽一切手段绑在身边, 哪里也不许去。
席问归今天的侵略性很强, 闻酌的腰被反折住一个圆润的弧度, 几乎站立不稳。他不断摸扶着一旁的窗台、墙壁、门框,朝房间方向后撤,每退一步,席问归都会压上来一步, 像是不满他的脱离。
“——她出来会看到。”闻酌趁着喘|息的空档说。
席问归依旧勒着闻酌的腰,只是贴着人往前走了几步, 再砰得一声关上身后的门,将一切可能注视的目光尽数隔绝。
发现门关了,窗外穿着深色风衣的聂丞才翻进来。
他毫不犹豫地走向次卧, 却停在门口驻足不前。
“准备在那站一.夜?”
“……”
聂松曼倚靠在床边,撇了眼看似空无一人的门口:“我的烟斗带了吗?”
“……没有。”聂丞现身, 走到房门口,但没踏进去,“抽太多不好。”
聂松曼轻哼了声:“这个世界某种程度上来说可是永生的。”
“永生不代表没有病痛。”
“票到病除。”
气氛一时凝住了,聂松曼没说话,修着自己的指甲,聂丞就在“咔嚓、咔嚓”的声音中盯着她,也不吭声。
“你上次来主城是什么时候?”
“十年前。”
“哦?”聂松曼有些意外,“十年没来,变化多吗?”
“不多。”聂丞眉眼不动,一板一眼地回答问题。
这里没有科技,没有工业,城市不会发生太多变化,聚集的也是同一类人,自然依旧是那番腐朽无药可救的样子。
“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最后一声“咔嚓”落下,聂松曼满意地看着自己圆润整洁的指甲,“回那个狭窄逼仄的车厢?”
“我有给你——”聂丞倏地闭嘴。
聂松曼笑了声,想起来刚上列车不久,一个乘务员特别热情地推荐她玩一下车厢里的彩蛋机,她不应就一直说。
最后她花一百车币随便玩了下,却倒赚三千,还有一个列车豪华单人包厢。
这运气简直绝了,她当时这样想。
然而就在她准备搬去豪华车厢的前一秒,她听到了列车的广播里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各位乘客晚上好,我是044号列车新上任的列车长聂丞。列车下一站抵达【黄昏的寄托】……”
聂松曼猛得回首,即便广播里不提及聂丞的名字,她也从广播刚开口的第一个字就听了出来——尽管和她记忆里的样子有些不同,但那就是聂丞。
她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个诡谲的世界,为什么她的罪恶值和常人完全不同。
可更多的问题也来了,聂丞怎么成为的列车长?又是怎么复活她的?
回忆结束,聂松曼放下指甲刀,笑着抬眸看去:“你真不明白我为什么一直留在六号车厢?”
聂丞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可垂在风衣一侧的指尖却是一抖。
因为六号车厢离列车头最近。
他沉默半晌:“你不应该留下,主城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我我说了算。”聂松曼笑意渐收,冷淡地叫着亲昵的称呼:“而你现在又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丞丞?”
聂丞握住了拳头,深邃的眉眼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是列车长、聂家家仆?还是我的保镖又或是一个陌生人?”
都是,也许都不是。
聂丞张嘴,却还是只吐出两个字:“回去。”
“你以前不会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聂松曼叹息一声,两人之间的气氛沉凝许久,她平静道:“我要是拒绝呢?”
聂丞抬腿,缓缓走到聂松曼床前,屈膝半跪:“大小姐……”
他闭了闭眼,说:“回家去吧。”
两人的视角一时间对调了,聂松曼从仰视换为了俯视。她审视着近在迟尺的聂丞,似乎在判断他与记忆里的聂丞还有几分相似。
聂松曼问:“那个‘家’有什么好?”
聂丞说:“即使什么都没有,也比这里好。”
“是吗?”聂松曼问,“从我死亡到复活隔了多久?”
“……七年。”
聂丞和过去的变化如此之多,在列车上混迹七年谁都得变。
“用回家车票换我复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
“别骗我,丞丞。”聂松曼倾身靠近,抬起聂丞下巴漫不经心道,“你当时在想什么?”
聂丞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绷紧了,此时动弹怕都能听到关节的咔嚓声。他生硬地说:“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
聂丞死寂的心脏跳动了下,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好像回到了那天,他收到车票,一步一步地走进灯塔,想要一个已死之人的复生。
这个目标从未变过,从知道能许愿开始。
七年来,日日夜夜为此奔波,手染鲜血,不择手段。
聂丞猛得起身,转身走了几步停下,回首道:“不要冲动做决定。留在主城的人没有不后悔的。”
聂松曼不意外他这么说:“你呢?也后悔吗?”
拿车票换取了愿望,意味着默认成为主城居民。尽管聂丞不需要回来住,他也将永远是主城的一份子,是糜烂气息中的诸多臭虫之一。
席问归说:“有客人来了。”
“随他。”
“不想在窗口。”席问归腰背弓起,吻住眼前凸起的喉结。
闻酌难耐地仰起脖子,拧着眉还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就是在窗口。”席问归的语气莫名有些郁闷,“这里的被褥不脏,很干净。”
闻酌的五指插入他的头发,似推拒又似拉得更近。他不耐地嗯了声:“快点。”
席问归不知道他要的快是什么快,事实上他们的衣服都还没脱,只是有点凌乱。或许只不过闻酌在面对他的时候,总喜欢发一些无理的脾气。
不过席问归不讨厌,这让他觉得有被特殊对待。
窗外的雨哗哗作响,和上次一样猛烈。
他们没关窗户,能听见雨珠砸在玻璃与水泥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地作为伴奏。
席问归亲了下闻酌的脚踝:“……小鱼崽。”
“别这么叫。”闻酌的眉头拧成了川字,他忍着过溢的快|感,“闭嘴。”
“不要。”席问归放开闻酌的小腿,弯腰压近,贴着他的鼻间脸颊磨蹭,“小鱼崽……留下吧。”
闻酌眯了下眼睛,停顿半晌问:“为什么?”
“因为我在这里。”席问归动作缓,语气也缓,“你之前说的,是因为我在这里,你才不会在阁楼里看到理想的世界。”
“那是在哄你…”
“哄我?”席问归重复了一遍,不以为意,“不能变成真的吗?”
“看你表现、”话音刚落,闻酌就被抵得弓起腰,锋利的眉眼间透着一股恼意,“不是这个表现!”
“哦。”席问归不知耻地重复了一遍,“留下吧?”
“不留怎样?”
席问归仔细想了想,好像不太能怎么样。
他颇为委屈道:“我舍不得把你做成标本的。”
闻酌抿着唇,没再出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麻,如电流般窜遍全身,他挡住眼睛,身上覆着席问归的体温,耳边是席问归喋喋不休的、不似情话的情话。
他当然会留下。
与那些为了掩饰自己罪行的人不同,他踏上列车就是为了寻找“闻归”,甚至都不是为了真相。
真相、罪行、生活在哪里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那句阁楼前的“也许是因为你就在这里”确实是哄人,可也是真心话。
暴雨倾泄,城市表面的脏污一扫而空。
有人在雨里发疯,有人躲在巷子的屋檐下被雨水打得瑟瑟发抖,一些势力还会利用各种方法储备雨水,兴奋不已:“这波水资源又能大赚一笔了。”
尽兴的席问归洗完澡,上床侧搂住困倦的小鱼崽,决定最后征询一次:“留下吧?”
闻酌反手给了他一巴掌,不耐地嗯了声:“闭嘴。”
席问归一秒闭上,在心里说了声晚安,并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喔吼吼——”一阵喧闹将闻酌吵醒,“太爽了!!”
他睁眼起身,一脸被吵醒的不爽。已经起床的席问归端着早餐,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眼,眉梢微挑:“有人弄了辆跑车进来。”
闻酌听到的喧闹正是有人飙车、马达轰隆响的声音。
“应该怎么称呼……”席问归唔了声,“敞篷跑车?”
“大概是吧,吵。”闻酌以前住的小区就不大,又是市中心地段,经常有跑车在夜里轰鸣,吵得头疼,他还特地为此在火灾后换过一次隔音窗户。
席问归放下早餐:“我可以请他闭嘴。”
闻酌掀开被子,扫了眼身上青青红红的狼藉,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冲澡。
水流隔绝了跑车轰鸣的马达声, 闻酌撑着冰冷的墙壁,眉眼微垂。
余光是身体上的青青紫紫,脑子却一片空白。
他鲜少有这样的时刻, 但此刻确实什么都没想, 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也不是十分明确。昨晚应允的事他还记得, 能带席问归一起离开当然是最好的, 但如果席问归走不了, 那他在现实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说来奇怪,他在现实活了近三十年,虽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但多少还有些熟识的人, 比如从前的师父、徒弟, 那些同事, 但从踏上列车以后, 现实里的那些记忆、那些人正在一个个“消逝”, 倒不是说忘记, 而是他们在闻酌的记忆里,从熟人慢慢转为了陌生人,就像一个个打过多次照面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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