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自己也可以处置,只不过若是被人撞见了,少不了一通麻烦,他要是以朝凌仙尊的身份把这东西换了,若是没人瞧见还好,有人瞧见他便要露馅了。
他不觉得上辈子的自己会对于一个“冒名顶替”他闯祸的狐狸心慈手软。
到时候华清棠夹在中间,定然是不好过的。
只是若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去还软玉,又会有极大可能被人撞见。
无论是被寻常弟子撞见还是被徐佞他们撞见,自己都会被他们讨要说法。
而对于他们,温玉沉一不能大打出手,怕会让华清棠的记忆受损,二又不能直接消除他们的记忆,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以华清棠为中心,故而其他人的记忆并不受他所控。
于是,便只剩下这么一个法子,那便是直接将软玉交给华清棠记忆中的自己来处置。
华清棠微微一愣:“有人栽赃我?”
温玉沉点点头,顺势将软玉递到他跟前,真假参半道:“一个灵器,我觉得它是用来修补结界的。”
华清棠眉心微蹙,正要接过软玉,一阵强风便将他格挡开来。
那人伸出手,将软玉拿在手中,看了那软玉一眼,又淡淡的问温玉沉:“你从何处拿的?”
温玉沉微微眯起眼,半晌,才不大情愿的同他说了事情经过。
只是那人听完只淡淡点了点头,丢下了一句“不必忧心。”便又走了。
华清棠:“……”
温玉沉“啧”了一声,扭头去看华清棠,停顿片刻,又将胳膊搭在了华清棠肩上:“那软玉似乎对我们这些灵狐有所损伤。”
“我感觉我现在有些头晕…”
“郎君,我好难受啊。”温玉沉整个人都靠在了华清棠身上,看着倒真像是一个柔弱书生。
“你别急,我这就——”
温玉沉忽然笑了一声,随后微微偏头,轻声说:“郎君真好骗。”
华清棠愣了一瞬,转而松了口气,半晌又说:“不要咒自己。”
温玉沉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不生气?”
华清棠将摆在桌上的绿豆糕递到他唇间,轻声说:“不生气,若同你生气,我会气死的。”
温玉沉咬了一口,耳朵这会儿又冒了出来,他刻意弯了弯腰,叫华清棠足以够到自个儿的耳朵。
华清棠也偷偷把手放在了他脑袋上,趁他不注意,捏了捏他的耳朵。
“这几日不必辟谷,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做。”华清棠实在是无法拒绝这么个长着毛茸茸耳朵且相貌不差的狐狸精,语气也不由得放缓了不少。
温玉沉盯着他的脸,舔了舔唇。
华清棠摸着他耳朵的手一顿。
“…不要。”
温玉沉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了下去,他不咸不淡的说:“都可以,但我不要咸粥。”
华清棠见状松了口气,他实在是没办法日日承受温玉沉那么旺盛的精力。
主要是他受不了被某只狐狸逼问,逼问就算了,这狐狸还根本不给他答话的时间,硬生生逼得他闭嘴。
这他上哪说理去?
思及此,华清棠有点生气,但看见温玉沉的脸以及那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又心情大好。
“你日后要多吃点。”温玉沉不满的看着他没二两肉的腰身,“不然别人看了以为我虐待你了。”
华清棠眉眼中透出一丝疑惑:“他们又不认得你,为何会怪到你头上。”
华清棠又继续道:“最多也只是怪到师尊的头上,更何况,修仙之人本就是要辟谷的…”
温玉沉被他的话噎了一下。
“哦,那我以后跟他们说一下,你是我郎君。”
华清棠猛的呛了口水,温玉沉又贴心的递上一杯茶,帮他顺气。
重点是他们不认识你吗!重点明明是修仙之人本来就是要辟谷的…
华清棠很想说出这句话,但他又觉得这句话听着很像是要跟温玉沉撇清关系,于是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最终换成了:“我吃就好了。”
后来便是与这一世截然不同的景象,历练时朝凌仙尊并没有出现,也没有丝毫要指导华清棠的意思,只留华清棠自个儿在院子里,顺便把藏书楼的钥匙留给了他。
这意思便是叫华清棠自己照着书学。
温玉沉看着桌上的钥匙,沉默片刻。
难怪上辈子华清棠能被一个无名小卒一击毙命,全是照葫芦画瓢练的招式,根本没人教他。
但好在现如今只需要确定华清棠记忆中的自己在这个时间节点是否有暗中跟随沐少卿,便能知晓这时的自己究竟有没有被那所谓的系统缠上。
不过按照先前的举动来看,自己上一世不像是知晓过多事情,不然第二轮考核也不会连面都没露。
只是他还是需要再试探一番。
思及此,他又觉得有点不公平。
为什么别人都重生了,还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偏偏他如此倒霉,不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只有一个蠢蛋系统。
“何人在此!”
客栈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沐少卿守着夜,察觉到有风吹草动瞬间警惕起来。
手中的玉观风月剑也开始涌动灵力,随时准备着出鞘。
温玉沉没察觉到自己的气息,便毫不留恋的扭头而去,只留沐少卿在原地精神紧绷着。
温玉沉又在这附近逛了几圈,依旧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便彻底确定了上一世的自己在这时候并不知道有系统的存在。
换而言之便是那系统没有缠上自己。
回邵阳倒不慢,但他总归是夜行的,等到邵阳时已经一片寂静,没有什么人还在外头,全靠邵阳着十分强大的结界支撑。
只是在踏回房前,他隐约探查到了一丝气息。
那再熟悉不过,是他飞升成神时斩杀过的心魔的气息。
但这股气息太淡了,他只能一点点去寻找这气息的来源。
最终在一处最为偏僻的地方看见了狼狈的自己。
那藏身的小屋是他曾常去的地方。
小时候喜欢去,是因为那小屋很小,看着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后来有段时间他不去了,是因为觉得那小屋有点拥挤,不适合自己了。
再后来就是尘意知死了,他再无人可依、无人可信。
这小屋便成了他的栖身之所,他觉得疼痛难忍又或者难过委屈时便来这小屋子里,蜷缩着身体,自己调理。
不过又因为华清棠时常在他身边,他都快要忘掉这里还曾有过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了。
华清棠有些头晕目眩,他刚为父母收了尸, 守了灵, 压根没睡上多久。
“师尊叛变了?”他冰凉的指骨下意识蜷缩,下一刻唤出了烛封握在手中, “他怎会…”
“怎会叛变。”
温玉沉扯住了他冰冷的手,温柔的为他暖手:“他叛不叛变与你何干。”
“他是我师尊…”
“那又如何,你不过是被他蒙在鼓里的倒霉徒弟。”
华清棠摇了摇头:“不是的,他…”
他不会入魔的。
他怎会入魔?他分明已是半仙之躯无人能敌, 他又何故入魔?
温玉沉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指骨上, 他的手依旧有些凉:“你信他?”
窗外骤然劈下一道惊雷。
轰隆——
与此同时,华清棠沙哑、细微的嗓音也被那剧烈的惊雷掩埋。
但温玉沉听到了。
听到了他说的那句“我信”。
温玉沉直白的问他:“想救他?”
华清棠抿着唇,蜷缩着的指骨再次缩紧, 最终郑重的点了点头:“嗯。”
温玉沉牵着他的手,轻声回他:“好, 我与你同去。”
华清棠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双唇开开合合几次, 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有些生疏的将自己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沉闷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人。
华清棠垂着眼,毫无征兆的偏头亲了他一下。
这个吻不长,像是在同他做最后的道别。
“生生世世都会相见么?”华清棠忽然问他。
温玉沉愣了一下, 不知如何回答, 只听华清棠又接着自己的话说:“你说的,伴侣结契, 即便是投胎转世也能寻到彼此。”
温玉沉浅笑着,眉眼一弯, 伸手捏了捏华清棠的脸:“只要你想,无论上天入地,我都能将你寻到。”
华清棠抬眼看他,原本犀利的凤目此刻染上了一层担忧。
“…若是我要寻你呢?”
“我不是灵狐,我不会…”
温玉沉张开双臂,偏着脑袋,笑眯眯的跟他说:“郎君来抱我一下,我便告诉郎君,要如何才能寻到我。”
下一刻,华清棠的脑袋便抵在了他的肩上。
只听温玉沉轻声说:“想见我的时候可以编个小狐狸,等你编好一个完整的小狐狸,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不会编狐狸。”华清棠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委屈,“能不能换成别的,换成…”
温玉沉声音温和,但语调里却透露着坚定:“不行,我只要狐狸。”
华清棠憋屈的“哦”了一声,然后小声嘟囔着:“…狐狸就狐狸。”
五日前,华清棠的父母被灭门,温玉沉也跟着华清棠去了那处,而朝凌仙尊则是沉默的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如同暗夜中的鬼魅。
他撑着伞,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没吭声,只在走前问了华清棠一句。
“想报仇么?”
但不等他答话,这人又撑着伞,自己走了。
温玉沉却清楚的看到他周身藏匿着的气息。
毫无疑问,他也已经临近成神。
温玉沉跟着另一个自己,往前走。
一直到了一家小店,那小店上挂着红绸,被朝凌仙尊的气息瞬间震断。
在它落地时骤然变幻成一片白色绸缎。
“你不去陪他么?”朝凌仙尊的声音淡漠,没带什么情感。
温玉沉没回他,他也没再继续问,木门在他抬脚的瞬间“咚”的弹开,像是恭候多时般,只等着他入内。
“你!你这是擅闯民宅!我们要报官——”
“啊——!”那嚷嚷着要报官的人被飞来的霜寒一剑钉穿了手掌心,他趴在地上,止不住的哀嚎。
朝凌仙尊依旧面不改色,将一张地契放在了他面前,不冷不淡的念道:“孙良达因店铺经营不当,不得已将店铺转卖。”
“买了这家店的人便是你们的同乡——”
“刚死了一日的华家夫妇。”
他半蹲下身,俯视着如同猪狗一样趴在地上的人,一只手搭放在剑柄上,每说一个字,便握着剑向下深一寸。
“你得到这笔钱后,华家夫妇并没有生出赶你们走的打算,甚至聘请了你们继续在此处做工,原本你们以为这店会无人问津,只是让你们没想到的是,它竟然出乎你们预料的开始盈利了。”
“后来你们便雇了一伙人,想要威胁他们将地契抢回来。”
“那伙人原本没想过要杀人,但在见到华家夫妇的万贯家财时生了贪念,但华家夫妇不从。”
“他们便将华家满门尽数屠戮。”
“你们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不是报官,而是趁着人多嘴杂,翻进华家院子里,拿走了这儿的地契。”
“你、你有什么证据?!”那被钉在地上的男人依旧不服气的朝他叫嚣。
下一刻,一个头颅便贴在他的脸上,吓得那男人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啊啊啊啊啊——!”
“疯子!你、你就是一个疯子!!!”
那头颅不是别人的,正是那伙儿生了歹念的土匪的。
“别动。”朝凌仙尊依旧垂着眼,但周身气压逼得想要逃跑的人动弹不得,只能同这男人一样,跪在地上,“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什…什么?”那男人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一听到他的话,立刻抬头,求生的欲望将他包围,他迫切的想要脱离这危险的境地。
“让他们在这上面签字画押。”一张罪己状混着血水,递到了他的跟前,霜寒也在此时被利落的拔了出来。
伴随着男人的嚎叫声,罪己状落到了他满是血污、泥土的双手上。
“签、签它干什么?”孙良达双手颤抖,不停冲刷下来的雨水侵蚀着他的伤口,疼痛使他无比清楚,无论这东西是要来做什么用的,他都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他如今只是砧板上的鱼肉。
“自首啊。”朝凌仙尊慢条斯理的将沾了血液泥土的剑刃擦干净,银光闪烁,他微微掀起眼皮,“看来你也并非是什么惜命之人。”
“你既不想要这个机会,那便给别人——”说着,他伸手要将孙良达手里的罪己状拿回来。
“不、不!我想要!我想要!”孙良达当即将那罪己状护在怀里,颤颤巍巍的走向了自己的妻子。
“依儿,我们…我们去自首吧…”
依儿瞪大了双眼,朝他狠狠“呸”了一口:“你个怂货!!!”
“当初是你要抢地契的!如今好不容易抢来了,你被人一吓便又要去自首?!他们死无对证!!你怕什么!!!”
“孙良达!你怕什么!!!”
孙良达被她骂的不敢吭声,只是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问朝凌仙尊:“她,她不肯啊。”
朝凌仙尊没吭声,孙良达只能硬着头皮,挨个问了个遍,结果就是全家上下,没有人愿意签这罪己状。
有觉得事不关己,没必要签的丫鬟小厮,也有像依儿一样,觉得死无对证没必要自己上赶子认罚的犟驴。
孙良达鼻涕眼泪横飞:“他们不肯,他们都不肯啊…”
朝凌仙尊总算是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后将一把匕首扔到他的跟前。
“那就把他们的手剁了,画押。”
“你敢!!!”依儿瞬间怒目圆睁,“你若敢——”
她忽然说不出话了,只能无声的张牙舞爪。
朝凌仙尊轻嗤一声,看起来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我有什么不敢的?”
嚎叫声伴着这电闪雷鸣的恶劣天气持续了一夜。
罪己状整页是血,最后,朝凌仙尊又将孙良达送还给他的那把刀递了回去,同他说斩草除根。
“只有你毫发无伤,但他们却被你断了一只手。”朝凌仙尊微微倾身,在孙良达耳侧低语,“你说等到我明日走了,他们会找谁报仇?”
孙良达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手中那把沾满鲜血的刀。
“不要想杀我。”朝凌仙尊的语调漫不经心,“如果你想提前去见阎罗,也可以试一试。”
孙良达如同失了灵魂的行尸走肉,瞬间瘫坐在地。
是啊,只有他一个人毫发无伤。
他们会恨谁不言而喻。
孙良达看着血水中央的匕首,慢慢起身,将匕首攥在手中——
“孙良达!我是你的妻!我是你的——”
噗呲——
连续数十下,刀刀致命。
依儿像是不甘心,又像是不可置信,那双眼睛始终瞪着,直到身体瘫倒在血水中,也依然看着孙良达。
孙良达浑然不觉,他麻木的走到自己的兄长、母亲、父亲跟前,重复着方才的动作,又亲眼看着他们倒在血泊中。
最后是那些与他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小厮丫鬟。
他们不断的跟孙良达求饶。
有人说:我不会记恨你的,我家中还有母亲要照看,我的姊妹也还小,一家人都在等着我回家。
有人说:他不该死的,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凭什么要他签罪己状,凭什么要他顶罪。
他跟孙良达说:“若我死了,即便是做鬼,我也会缠着你,叫你永无安宁之日。”
最后,他们全都倒在了这血泊里,孙良达也失了力,“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孙良达也死了。
那匕首上,本就有毒。
若孙良达不动他们,兴许死的只会是他一个。
只是孙良达偏偏想活。
第160章
罪己状落到满是泥泞的血泊中, 被雨水不断冲刷,最后彻底洇湿,瞧不出那上头曾有过什么。
朝凌仙尊依旧撑着伞, 霜寒早已隐匿了自个儿的形态, 他淡淡的将屋内挂着的红绸一并斩落在地。
落下时依旧是变成了白色绸缎,盖到了靠在墙沿上的人身上。
无辜吗。
无辜的人又何止是他们?
当初也不过是因为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 他们便都觉得事不关己,如今烧到自己身上了,他们便又觉得自己可怜了。
他曾查过,孙良达在买凶伤人时府中上下全然知晓, 但无一人想劝诫孙良达, 叫他不要伤人性命。
华家夫妇死后也无一人想过要去报官,为华家申冤,更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弃这赚钱的路子, 跟孙良达递上个割席分坐,如今又都想置身事外, 拼了命的给自己喊冤。
兴许他们都觉着,自己袖手旁观何错之有?
但不曾有过一人想过, 他们如此行径便已是默认了自己与孙良达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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