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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我之外,全员重生(程酒壹)


钱凛珩正要为他输送灵力,便被他拒绝。
“不要浪费自己的灵力。”
钱凛珩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随后,钱凛珩将那物证尽数招来:“他还去过何处,一并同我说了。”
这会儿沐少卿已经去安排弟子护送那几个百姓下山,故而只剩下姜陶一人。
他一挥袖,将一个画满了红点的地图递到钱凛珩跟前:“这几处地点我们已经设下法阵,朝凌仙尊若是去了,我们便会第一时间知晓。”

温玉沉倒也没被落下, 他寸步不离的跟着华清棠,只不过没叫朝凌仙尊发觉。
此处离邵阳不近,即便是日夜兼程也要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赶到, 但他们抄了条近道, 缩短了一半的距离,故而只花了五六日。
这山林中十分僻静, 没什么人在。
只是,华清棠被带去的地方…像是一间密室。
他瞬间意识到,这地方兴许就是他先前惨死的地方。
心脏忽然狂跳不止。
脑内再度闪过华清棠曾说过的“青玉山。”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地方便是那青玉山。
他探进了密室中, 只见华清棠双手死死攥着, 昏暗的室内将少年脸上的情绪尽数遮掩。
华清棠站在朝凌仙尊身前,垂着头,几次三番想说些什么, 但始终没问出口。
问过了又能如何?
他什么都改不了,甚至于他同徐佞他们一样, 无法接受师尊入了魔。
他不想信,也不肯信。
于是, 他就这么僵持着, 还是朝凌仙尊先开了口,问他还有什么事想做。
他喉结滚动,半晌别开脸, 轻声回道:“没有。”
“什么都没有?”
华清棠的声音淡漠, 不自觉带上了一层疏离,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嗯。”
朝凌仙尊也不生气, 自顾自的吃起了绿豆糕,甚至还慢慢悠悠的坐到了离他极近的床榻上,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起了话。
“后悔了么?”
华清棠没吭声,他也没执着于问出个所以然来,只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不与本尊割袍断义,如今亲眼见到本尊入魔,你是不是恨本尊没有同你说过此事。”
“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徐佞为人公正,若查到你不曾于本尊勾结,定然不会冤枉好人。”
“这几日你便先…”
华清棠忽然抬眼,有些泛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他乌黑的瞳仁。
看得出来,华清棠想问他些什么,但估摸着是碍于师徒情面,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双眸里藏匿的全是不解。
他想不通温玉沉为何会入魔。
他也根本不信温玉沉会入魔。
可温玉沉如今亲口同他说,自己就是入魔了,就是个恶人。
他便彻底无话可说了。
但…恶人又如何,他总不能跟徐佞他们一样对着温玉沉拔剑相向,温玉沉即便对旁人不好,可也于他有恩。
他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原本紧攥着的双手骤然失了力道,华清棠缓缓走到茶壶旁,倒了杯茶,递给正吃着绿豆糕的朝凌仙尊。
朝凌仙尊挑了挑眉,随后轻嗤一声:“这么怕本尊伤了你啊?”
“本尊对你没什么兴趣,你不必整日提心吊胆的守着自个儿那条小命,带你回来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无聊时你还能替本尊解解闷。”
朝凌仙尊接过他递来的茶,又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看见他腰间并没有挂着之前随身携带的钥匙便开口道:“藏书楼的钥匙徐佞那还有一份,日后回去了你可以找徐佞要。”
“但不可拜旁人为师。”朝凌仙尊难得叮嘱了一句,“特别是程慊。”
片刻,他又思量了一下,改了口:“罢了,你想拜谁为师就拜谁为师罢,左右本尊也看不见。”
“眼不见心不烦,随你便。”
华清棠淡声回他:“还请师尊放心,弟子不拜旁人为师。”
这话说完后,密室内再无声响,摆在桌上的香也刚好燃尽,华清棠只觉得眼皮忽然沉重了不少,最终抵挡不住困意,彻底昏睡了过去。
他微微侧眸,看向睡熟着的华清棠,脑内有些混乱。
不该带他来的。
但若不带他来,又如何为他洗清嫌疑?
先是为华清棠报仇雪恨,屠人满门,后是在街上同他说了几句话便跟他光明正大的回了邵阳。
这些都能轻而易举的被徐佞他们查到。
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干脆当着徐佞的面将华清棠掳走,按照徐佞的性子不可能不对此事起上疑心。
一旦徐佞起了疑心,便会着人下手去查,查清楚后华清棠的嫌疑便会彻底消失,届时所有人都会知道,华清棠与自己不曾有过什么瓜葛。
更不可能跟自己是同一类人。
最后一口绿豆糕咽了下去,他转头踏出了这密室——
而温玉沉在这时探出了脑袋,他是用狐狸形态潜进来的,他仔细检查了华清棠一遍,见他浑身上下安然无恙才算松了口气。
看来上一世的自己对华清棠也并非是全然不顾。
随后他在这密室里逛了一圈,发现这密室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以说得上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但他隐约觉得华清棠记忆中的自己还会回来一次,只是他也不大确定了,因为上回从系统给的记忆出来后他便只记得五生阵以及这间密室。
至于其他的,他也无法确认太多。
故而他只能先走一步,但提前在华清棠这儿留下了一封信。
信上说自己去找了朝凌仙尊,若他醒后没寻到自己便在此处等等,自己只要还活着,便会回来寻他。
只是温玉沉自己清楚,他绝不可能回来了。
这信不过是让他知晓与他心意相通的“小狐狸”是为了救朝凌仙尊而死的。
“快看!那是…那是朝凌仙尊!”巡逻的弟子发现了朝凌仙尊的踪迹,几乎是一瞬间,他们迅速报团,生怕这位朝凌仙尊不道德的专挑落单的打。
领头的人是沐少卿,沐少卿收紧手中缰绳,迫使马儿停下步子,一人一马挡在了诸多弟子之前,他当即唤出玉观风月剑,毫不犹豫的拔剑出鞘——
银光一闪,他冷冷的朝在半空中的朝凌仙尊喊话:“若你今日束手就擒,或可免受皮肉之苦!”
朝凌仙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了一声,目光淡淡的扫过他们一行人,虽未冷嘲热讽,但却足以叫人震怒。
他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师尊都被我打得伤的不能出门迎战,你怎么好意思还觉着我打不过你们几个毛头小子?
沐少卿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的鄙夷和轻视,他也毫不犹豫,朝着后头的弟子冷冷道:“列阵!”
后头的弟子多少有些心慌,一边列阵,一边磕磕绊绊的问他:“我们、我们打得过朝凌仙尊吗?”
“是啊…他可是半仙…我们这…甭说是半仙,就连师尊都打不过——”
沐少卿利落下马,回首时将那两名弟子打出了阵外,在他们踏出阵外时,结界便罩在了他们的身上,沐少卿又将自己的灵器压在结界上,淡声道:“闭嘴。”
“还有怕死的,尽管在结界之中躲着。”
虽然他这话引起了弟子们的动摇,但总归是少数,且看见大家都没走,他们便也不再多言,留在了阵中。
沐少卿又问了他们一遍:“一会儿起阵便不能退了,你们可想好了要迎战?”
“想好了!我愿与沐师兄共进退!”
“对!”
“我也是!!!”
沐少卿这回不再多言,只顶在最前头,将玉观风月剑向上一抛——
只见那玉观风月剑霎时间带动一股巨大的气流,形成了一股风墙!
“起阵——!”
随着沐少卿一声令下,那原本成群的弟子当即整齐划一了起来。
他们脚下逐渐显露出阵阵银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与此同时,沐少卿蓄力成型,一瞬间握住剑柄,直直朝朝凌仙尊刺去!
“当啷”一声。
霜寒剑竖起,一阵寒流与之相撞,急速之下,竟擦出了乍眼火花,转瞬即逝。
沐少卿当机立断,向后倾身,躲过了险些划过他脖颈的剑刃——
只差一寸。
沐少卿正思量如何将他引到阵内时便看见他忽然捂住了心口处,面色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变的惨白。
霜寒剑骤然坠落在地,他像是忽然瞧不清眼前的景象了似的,有一瞬慌乱。
沐少卿也顾不得这是不是他的诡计,只当即改变了策略,拾起玉观风月剑,再一次刺向了他——
这次他明显迟钝了不少,在那剑刃逼近自己时才堪堪避开,却依旧被那剑刃划伤了脸。
沐少卿这下足以确定——这人眼盲了。
沐少卿没有丝毫犹豫,接连不断的朝他出招,眼看着他开始落入下风,逐渐疲惫时,他的周身忽然窜出许多黑雾,将他团团包围。
先前这群弟子里有没见过他入魔的,倒是在如今见到了。
但遗憾的是即便这人眼盲了,沐少卿也没能将他制服,只是让他脸上挂了彩,反观自己倒是被他溜得累了个半死。
“噗——!”喉间一股腥甜不受控制的反噬而上。
朝凌仙尊凭借自个儿的记忆摸索回了那山林里,但如今的力气不足以他回密室中修养。
故而他只能狼狈的倚在树边,剧痛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不过这也是他算好了的。
毕竟若按照徐佞他们的性子,冷不丁看见自己真被他们如此轻易的斩杀,定然是会叫他们起疑的,保不齐还会让他们以为自己在准备“假死”迷惑他们。
而他又不擅长装废物,便只好挑怨气作祟的时候送上门去。
好在他们没有废物到连即将丧失五感的自个儿都打不过。
他靠在干涩的树干旁,冷风灌入,一阵血腥气随之充斥在他的鼻腔中。

“我总觉得我们落下些什么…”韩昭袁攥着那张地图, 眉心紧蹙,“他…”
程慊捂着心口,又猛的咳了几声:“还有什么不对?是他亲口与我们说的他没有任何苦衷的。”
“他就是个白眼狼!!!”
“华清棠与他兴许不是一伙的。”徐佞忽然开口, “他若同华清棠是共犯, 便不会如此突然的将华清棠掳走。”
“华清棠留下与他而言才是有利的。”
华清棠完全可以留下当他的眼线,他若同华清棠是一伙的, 何必直接将华清棠暴露出来?
即便他们可能怀疑到华清棠身上,他们也不能表露的过于明显,顶多是背着华清棠商量事宜,华清棠多多少少也能给他传递些有用的情报。
像如今这般光明正大的将华清棠掳走…难不成是他故意而为, 想叫他们以为华清棠也叛变了, 故而将华清棠当做敌人,不再派人去寻华清棠,到时候华清棠是死是活都由他一人掌控…
徐佞猛的起身, 当即叫姜陶带着几个弟子去调查华清棠自入门以来的一举一动。
“师尊!”沐少卿快步赶了进来,“温玉沉十日前出没在常云街附近。”
徐佞一听他这话, 立刻就要出门逮人。
沐少卿在他出门前扯住了他:“徐掌门,他已被弟子打退, 只是…他似乎有了眼疾。”
“眼疾?”
沐少卿点头, 立刻开口复述道:“他在与弟子出手时忽然一动不动,像是丧失了五感…”
话音一顿,沐少卿补充了一句:“也不一定是丧失五感, 但眼盲是真的。”
钱凛珩目光一顿, 又上下打量了沐少卿一眼:“你可有受伤?”
沐少卿摇了摇头,朝钱凛珩道:“多谢钱掌门挂怀, 弟子不曾受伤。”
“那看来他同我们打这一架伤的也不轻。”程慊冷笑一声,下一秒, 便又咳出了鲜血。
沐少卿连忙递上帕子,程慊顺势接过,擦干了血迹:“造了孽了…”
程慊眼下一片乌青,他有些疲惫的揉着额角:“如今他受伤了,按理说我们本应立刻顺藤摸瓜将他逮回来。”
“只是…我们几人伤的也不轻,若真跟他硬拼,他说不准要弄个鱼死网破…”
钱凛珩将韩昭袁手中的地图拿了过来,仔细的打量着每一处。
“我不曾受伤,但我一人也敌不过他,华清棠也在他手里…”钱凛珩抿了抿唇,抬眼看向徐佞,“若是华清棠被他当成挡箭牌,恐怕我们又会受制于他。”
沐少卿一头雾水:“钱掌门,华清棠跟温玉沉是一伙的…”
徐佞摇了摇头:“你不知此中缘由,不过也并非是什么大事,你只需记着,若抓到了华清棠,不必为难他,先将他带回来。”
沐少卿想争辩些什么,但见他们如此笃定便没再细问,只点头应下:“弟子领命。”
“常云街附近可有什么地方怨气横行?”钱凛珩撂下地图,看向沐少卿,等待着他的回答。
沐少卿仔细思量了片刻——
“青玉山!”
青玉山内,大片黑雾聚集在林中——
原本叽叽喳喳的幼鸟似乎也察觉到了此处的异常,成群结队的逃离了此处,随之而来的是一群叫声难听的乌鸦盘旋在上空。
它们似乎是在等待着食物的降临,不停的叫唤着,像是在催促,又像是笃定了这林间之人熬不过明天。
朝凌仙尊骤然睁开双眼,他单手撑起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依靠着树干起身。
他抬眼,便瞧见了那群乌鸦在自己头顶上转圈。
“…等着罢。”他轻声说了一句,大概是跟乌鸦说的,叫它们再等等,毕竟自个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踩在枯叶断枝上,引得他走一步,便响一声。
咯吱、咯吱。
那群乌鸦也跟着他嚎叫着,他有些疲倦,一挥袖,那群乌鸦便忽然没了声响,只安安静静的跟着他的步子往前飞。
他又回了那间密室,待了没一会儿,便察觉到有人找来了。
他将唇角挂着的酒水用衣袖擦了个干净,随后拍了拍身上的灰,抬脚便踏出了密室——
结界也在他踏出密室的一瞬间加固。
温玉沉并没有立刻跟出去,反而在密室中待了片刻。
指腹的余温残留在华清棠的脸颊上。
灵力随之灌入他的体内,将那迷药的药效逼出大半。
他算好了时间,华清棠醒过来时,刚好可以看见自己的死。
“华清棠。”温玉沉轻声唤了他一句,那人微微偏头,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想要给予回应。
只是他的回应温玉沉没瞧见——
“嘭——”
青玉山的结界被炸的一声巨响。
温玉沉紧跟在这位朝凌仙尊的身后——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他如今依旧没有成神…
温玉沉隐约有个猜测。
他猜上一世的自己是在被沐少卿他们围剿时成神的。
而此举,也估摸着也只是为了能叫自己有个不大突兀的死因。
因为有伤在身,故而不敌他们人多势众,被打败了也是合情合理,不至于输得太古怪。
只是温玉沉依旧没在记忆中寻到自己上一世是从何时被牵扯进这“怨气”之事的,也没想到自己上一世为何也会管此等闲事。
这辈子是因为华清棠,可上辈子自己同华清棠并没有这般亲近,不至于为了他而送命。
至于自己上辈子为华清棠报仇他可以理解,毕竟他平生最厌恶的便是草菅人命的小人,故而在自己即将身死前去灭了他们满门也算是情理之中。
但若光说他上一世会为了个形同陌路的弟子甘愿送命他是不信的。
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只可惜,他大概是查不到了。
“不要!!!”
撕心裂肺的声音几乎穿透整个山林。
随之而来的是温玉沉以身抵挡的致命一击——
玉观风月剑直直刺穿他的心脏。
他听见华清棠的声音了。
沐少卿错愕一瞬,玉观风月剑也在此时脱手。
温玉沉从高处坠落——
好在,华清棠接住了他,不至于叫他那么狼狈的摔下来。
他靠在华清棠怀中,微弱的呼吸着,连带着听见了华清棠的心跳。
“你、你还不曾告诉我你的名讳,你不能死,不能死…”华清棠的声音颤抖着,一手捂住了他的伤口,血液顺着他指尖的缝隙流淌而出。
“不能死,我们、我们拜过堂,成过亲,便该白首不离…”
温玉沉张了张唇,但还没开口说出什么,便疼的直皱眉,华清棠手足无措的捂着他的伤口,不断为他输送灵力。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不能死。
温玉沉缓慢的将他捂在自己伤口上的手挪开,费力的抬起手,在他的手心上写写画画。
他画了个笑眯眯的狐狸。
后又在他满是鲜血的手上写着。
“救下人了。”
滚烫的泪水砸在了温玉沉的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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