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沐少卿清楚的感觉到,这位朝凌仙尊临走前,深深的睨了自己一眼,并且他还刻意在他身上加重了威压,逼得他额角冷汗直冒。
而不远处的温玉沉倒是知道了沐少卿这剑为何会如此——他那剑本就善于斩邪气怨气对这些东西更是敏感,而华清棠前些日子同他在沐重池中待了那么久,身体里早就沾染了他的气息。
玉观风月剑见到华清棠,便自动将他划成了邪物。
于是,便凭着自身带着的那股灵气与华清棠打了起来。
不过温玉沉也不怎么担心他,毕竟这是在他的记忆里,受伤了也不会出现太大的差错,更何况自个儿身上还有灵力傍身,不会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只是他又些心疼华清棠,若不是他突发奇想,也不至于叫华清棠受这么重的伤。
他几乎是片刻不留的赶回了华清棠身边,这会儿朝凌仙尊正冷酷无情的将华清棠的筋骨重塑——
温玉沉赶到时一怔。
旋即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受了重伤后仙骨损伤严重,若不打断重塑,即便是修养好了,也绝不可能恢复如初。
所以,他是想保住华清棠的仙骨。
重塑筋骨一事说不上有多难,但也绝不轻松,跟他这一世为华清棠打通经脉大差不差,有些耗费精力。
朝凌仙尊收了手,一转头便看见了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白毛狐狸,于是走上前,想要摸上一把。
但他的手落了个空,温玉沉当机立断跳到了华清棠的床榻边儿上——
下一刻,在朝凌仙尊的注视下化为人形。
“交给我便好。”温玉沉并不担心华清棠记忆中的自己会因为看见个狐狸精就莫名其妙的对狐狸精大打出手。
因为他清楚,自己只会觉得来了个可以使唤的狐狸精,并理直气壮的使唤这个倒霉狐狸。
“他要辟谷。”朝凌仙尊言简意赅,转而又道,“他没有时间陪着自己的仙侣,你若想寻个日日能陪你的,还是去别处寻罢。”
温玉沉“哦”了一声,没回头看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十分叛逆的说:“我有时间。”
“我陪他即可。”
朝凌仙尊没再说什么,他向来懒得管这些与自己无关的事,这其中也包括了华清棠要不要找什么伴侣。
他要的只是一个水平出众的徒弟罢了。
门被关上了,温玉沉又探了一遍华清棠的伤。
按道理来说华清棠如今是不能喝水进食的,但温玉沉的灵力尚存,他便不必那么难挨。
但他也不能叫华清棠记忆中的自己发现什么端倪,便只助华清棠恢复到足以进食,帮他减轻了不少痛感。
华清棠清醒时看到的画面便是某个狐狸以人的形态,睡到了他身边。
耳朵还忘记收了。
“…你怎么在这?”华清棠见他醒了,鼻音略重,但不难听出他有些难为情。
温玉沉长叹一声,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语调里似乎还夹杂着些低落的情绪:“来照顾你。”
“你为何这般嫌恶我?”
华清棠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狐狸耳朵满意的动了两下:“那便好,我还以为我要沦落街头,最后惨死在某个道士手中了。”
华清棠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人打断了似的,疼痛渐渐浮现,半晌,他才侧过身,伸手捏了捏狐狸耳朵,轻声说:“不会的。”
“我会护住你,定不叫旁人欺负你。”
华清棠说完这话便隐约察觉到自己很像是一个胡乱给人承诺、喜欢说大话的无用之人——因为他现在这种惨样,看起来谁都护不住。
“…我日后会护住你的。”华清棠又补充了一句,随后向温玉沉的方向靠了靠,“好疼。”
华清棠小声嘟囔了一句,又觉得自己这样像是有点矫情,于是,他违心的说了一句:“…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我就是…”
他思考了半天,没想出来借口,便干脆装睡,以此躲过自己给自己挖下的坑。
“有个不疼的法子,你要试试吗?”温玉沉低沉的嗓音响彻在他耳旁,引得他心思一动。
片刻,华清棠抬头,盯着他的浅蓝色的双眸问:“真的假的?”
温玉沉认真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
“什么法子?”华清棠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很麻烦的话就不必了。”
“我真的不是很疼。”
疼死了。
疼的他想让躺在自己跟前的狐狸先出去一下,自己默默掉两滴眼泪,但是他觉得这狐狸并不会听自己的话,所以掉眼泪的计划先暂停一下。
他是绝对不会在旁人面前落一丝一毫的泪。
他要脸的。
“不麻烦。”温玉沉说完这话,便低下头——
呼吸交叠,华清棠又被他诓了。
第157章
“你觉得, 我该拜何人为师?”华清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眼看着要到了拜师大典,这会儿他反倒有些犹豫。
他知是朝凌仙尊将他留下的, 但他对于朝凌仙尊所知甚少, 甚至于不了解他的脾气秉性,虽然他对于其他掌门知道的也不多, 但总比这位朝凌仙尊要好上许多。
温玉沉微微挑眉,一手把玩着华清棠的发带,不咸不淡的问:“朝凌仙尊不好吗?”
华清棠欲言又止:“他太过武断。”
歇息这几日温玉沉也将他重塑筋骨一事全权告知,故而这时他对朝凌仙尊的印象不算太差, 但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这人不曾问过他究竟有没有要保仙骨的心, 便擅自替他做了主,一看便是那种对弟子管控极强之人。
温玉沉的动作一停,又将他刚束好的头发扯乱。
华清棠只微微蹙眉, 但并未说他什么,只问了他一句:“你不喜欢这个发带么?”
温玉沉眯着眼, 没搭茬,只慢慢悠悠将他逼靠在墙边儿上:“喜欢。”
他微微低头, 手中掐着华清棠有些杂乱的几缕发丝, 凑到唇间:“只是,郎君似乎不太喜欢。”
华清棠一怔,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
“没有吗?”温玉沉微微偏头, 唇角漾起一抹笑来, “我还以为郎君不喜太过艳丽的颜色,就同郎君不喜嚣张跋扈的人一样。”
华清棠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微微偏着头,轻声说:“我没有不喜欢你。”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 华清棠已经能够十分熟练的看出某只狐狸什么时候是在跟他讨“说法”了——
哦,对,讨说法这事也是在他修养时,温玉沉趁火打劫,说自己的半条小命都续给他了,此生此世只能靠着他过活了。
华清棠倒也不反感这只可怜兮兮的狐狸,于是,他就跟温玉沉这么说好了。
可以结亲,但不可以经常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当然,他虽然说了,但也跟没说一样,某只狐狸一骗他,他就心软上当,偏偏每次他还能在被骗之后给温玉沉找到个由头。
包括但不限于:
他可能是想要快点修炼,怕自己不同意,才出此下策,由此可得,他不是故意的。
又或者,他可能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没有我不行,我也不能抛下他不管不顾,所以他也不是故意想麻烦我的,更何况我也不麻烦——
他就这么把温玉沉脑补成了一个完美受害者。
而他又实在喜欢捏温玉沉的两个耳尖,故而他对温玉沉也是十分的纵容,基本上不会跟温玉沉生气,只会在温玉沉快要生气时给他顺毛。
就例如现在。
“没问你喜不喜欢我。”温玉沉的尾巴又缠到了他的腰间。
但这回华清棠却是轻车熟路的收回一只手,捏了几下这毛茸茸的尾巴。
“嗯。”华清棠轻声应了一句,“是我想说的。”
温玉沉忽然收了尾巴,后撤了几步,倚在床榻边上,问他:“你不拜朝凌仙尊?”
华清棠扯住了他的尾巴尖,拿在手里轻轻抚摸着,问他:“你很喜欢他吗?”
温玉沉没吭声,华清棠又继续说:“你若喜欢,我拜他也好,左右我拜了谁都一样。”
“那明日,我便争取拜他为师。”华清棠说完,又思考了一下,“他会想收我为徒么?”
温玉沉的指尖顺着他的发尾落到他的衣襟上,拇指压在喉结凸起处,只见温玉沉浅笑着,眯起眼:“郎君如此天之骄子,他怎会不喜?”
“…痒。”华清棠攥住了他的指骨,微微把他的手往边儿上挪了挪。
“这样啊。”温玉沉的手结结实实的攥住了他的后颈,将他带到自己跟前,“那我帮郎君止痒…”
“明日…明日要去拜师典的——!”
话语间,温热的触感就落到了他的脖颈上,凸起的喉结也落到了某个狼子野心的狐狸嘴里。
“我知。”
华清棠的手抵在他的双肩上。
“郎君不要抖。”低哑的嗓音一字不落的穿入华清棠的耳朵里,“我又不是什么伤人的——”
“鬼怪魑魅。”
华清棠红着耳尖说:“不能留下痕迹。”
“会…被人看见。”
温玉沉没应他,只在他白皙的后颈上咬了一口:“郎君且宽心。”
“这些痕迹,留不到明天。”
华清棠刚要放下心,便立刻反应过来。
这意思是,痕迹还是要留的,只不过,等明天就会好了。
“不、不行…我不行…”
温玉沉扣着他的腰身,帘子倾泻而下,最后只听到帘子里头传出来一句。
“我行。”
帘子里探出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反攥着帘子,后来那手又被另一只偏大的手攥着,以十指相扣的方式扯了回去。
天儿才刚暗,屋子里的烛火才刚点没多久,只是不知怎的,那烛火这会儿也开始似有似无的摇晃起来。
大概是被帘子掀起来的风带得。
“唰”的一下,屋里的烛火也灭了。
唯有挂在天上的那轮明月透过窗子照进来几束光。
温玉沉忽然同他耳语了一句:“灭了。”
但夜总归是长的,不会因为这句话而做出什么改变。
拜师大典时华清棠眼下一片乌青,身上倒是没什么痕迹了,只是走的有些缓慢。
“哎?不是还有个被朝凌仙尊带走的弟子吗?为何没见他来?”前头那几个早到的弟子抻着脖子,来回寻找华清棠的身影。
“难道他直接跟朝凌仙尊说好了,不来这走一遭了?”有个手里拿着果子的弟子猜测道。
此话一出,赢得了周围弟子的赞同:“师兄说的在理,我也觉得朝凌仙尊可能直接把那个师弟扣下了。”
“哇,那师弟好惨啊,他居然被朝凌仙尊扣下了,朝凌仙尊何等人也?他可是连门规都束缚不了的男人。”
说到这,那弟子打了个寒颤,不由得开始同情华清棠:“他到了朝凌仙尊那,肯定被训成狗。”
“不!连狗都不如…”
“话也不能这么说,朝凌仙尊不受门规管制,没准儿当他的徒弟也可以像朝凌仙尊那般随性。”陆常单手拍了拍那瑟瑟发抖的弟子,又说,“再者,华师弟兴许能与朝凌仙尊和平共处也未可知。”
“朝凌仙尊那脾气,谁能跟他和平共处?”那弟子撇了撇嘴,“跟吃了炮仗似的,见到谁都阴阳怪气两句,要不是我——”
“要不是什么?”
“弟子见过朝凌仙尊。”陆常当即顶在前头,将那弟子护在身后。
“本尊在问你话。”朝凌仙尊的声音不大,但却格外清晰的落进了他们的耳朵里——因为周遭都十分默契的静了下来,只剩下朝凌仙尊一人的声音,能听不清吗?
“要不是…要不是…”
朝凌仙尊就这么站在他们跟前,淡漠的眸子扫过那弟子的脸:“继续说下去。”
“弟子知错!还望朝凌仙尊赎罪!”那弟子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当即朝他跪了下来。
朝凌仙尊面色如常,偏头看了眼依旧躬身的陆常:“让开。”
陆常没让,但在他说完这话后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朝凌仙尊赎罪,师弟只是一时…”
“糊涂?”朝凌仙尊接下了陆常准备给那弟子开脱的话,“既如此那便由你来替他说罢。”
陆常霎时手脚冰凉,虚汗直冒。
“…弟子无话可说。”
“门规你最是清楚,即然你无话可说,那便自行下去领罚。”朝凌仙尊的视线又重新落到了那抖如筛糠的弟子身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弟子,薄唇相碰。
语调凉薄问他:“想好自己要如何谢罪了么?”
“弟子一时糊涂!”
朝凌仙尊并未与他争辩什么,只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又嗤笑着复述了一遍:“原来是个痴儿。”
“本尊向来心善,即是个痴儿,那便送下山去医治,不必在邵阳耗着了。”
那弟子连续给他叩首,见他不为所动又抱紧了他的衣袍:“弟子知错!弟子知错!!弟子愿受处罚,只求、只求朝凌仙尊收回成命,莫要赶弟子下山!”
朝凌仙尊看着自己被弄脏了的衣袍微微蹙眉,将那弟子一脚踹翻。
“犯了疯病,便趁早去治。”
话音刚落,那弟子便彻底消失不见。
陆常缓缓合上双眼,长叹一声。
但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毕竟朝凌仙尊向来跋扈,甭说是对待他们这群弟子,就连那些辈分比他大的掌门都是这副样子。
那师弟也只能算得上是祸从口出了。
冤,但也不冤,因为若只按照门规处置,他不至于被赶下山,但凡这师弟遇上的不是朝凌仙尊,他都只可能是被说上几句顺带按照门规处置。
可偏偏他倒霉,遇上的是朝凌仙尊啊!
曾有人言,如果你运气好,赶上朝凌仙尊心情好的时候,你可能会莫名其妙多出一大笔金银首饰。
甚至于各种法宝灵器。
但如果你运气不好,遇到了心情不好的朝凌仙尊,那么算你是一只路过的狗,都要被朝凌仙尊踹上一脚。
而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朝凌仙尊没有心情好的时候,因为他院子里连个苍蝇都没有,活物躲他跟躲瘟神似的。
温玉沉在不远处看着那被赶下山的弟子微微挑眉。
倒是被他歪打正着了, 这人就是污蔑华清棠的弟子。
华清棠总算是慢悠悠的走到最前头,他身侧还跟着温玉沉,不过这回温玉沉难得穿回了弟子服。
是朝凌仙尊送来的。
上面还留了个字条, 说在院内时随意, 但出去要穿。
温玉沉看见的时候倒觉得有些意外,但也收了衣裳——兴许是华清棠记忆中的自己不想沾染过多麻烦, 故而塞了套弟子服,省的他被人发现是个狐狸变的。
“…真的没留痕迹么?”华清棠忽然开口,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
温玉沉“嗯”了一声:“没有。”
华清棠这才松了口气,但脚下的步子依旧有些怪异。
温玉沉干脆伸手, 扶着他的腰。
“松手。”华清棠像是习惯了他的动手动脚, 但又碍于人多,只能小幅度的将他的手挪开。
温玉沉无辜摊手:“我是看郎君你站不稳,不过郎君若执意自力更生, 我也不多此一举…”
华清棠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质问他:“我为何会这样你不清楚么?”
温玉沉回望过去, 十分真诚的朝他眨了眨眼表示“不清楚”。
华清棠:“……”
算了,他不过是个刚成人形没多久的狐狸…
某个“刚”成人形的狐狸又借着袖口的遮挡牵住了华清棠的手, 这回华清棠没躲, 又或者是因为出格的事情做多了,只牵个手,他这会儿也觉得也没什么不对的了。
没了被栽赃那一遭, 华清棠拜师便顺利了许多。
只不过走前温玉沉思量了一下, 还是跟华清棠说了一声,自个儿回那弟子卧房里, 把软玉拿了回去。
“你是何人?”沐少卿见到面生的人来,下意识的防备了起来。
温玉沉没搭理他, 拿完了东西便要走,但有了上回被栽赃一事,沐少卿不得不疑心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利于自己之事,剑刃出鞘,当即挡在了他身前。
“你…”
不等沐少卿说出下话,一阵极为强悍的气流便将他震开,他被逼退,一下栽倒在床榻上,再一回神,便瞧不见温玉沉的踪影了。
只是自个儿手中的玉观风月剑不断的震动着,像是随时要与之一战。
“你师尊呢?”温玉沉从善如流的转了一圈,没看到朝凌仙尊,便只好折返,问了问华清棠。
华清棠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师尊刚一回来便自个儿走了。”
“你方才去干什么了?”华清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见他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有人栽赃你,那栽赃你的人刚好被你师尊赶下山了,我怕那赃物留在你房中出什么事,便去将那赃物取了回来,想着交给你师尊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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