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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我之外,全员重生(程酒壹)


…算了,且不与一个面上挂彩的人计较了。
“过来。”温玉沉招招手,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个白色玉瓶放在桌上,随后又翻了半天帕子,终于找到最后一块干净的帕子,将它摊开在手上。
玉瓶倾斜,白色粉末撒在帕子上,温玉沉抬眼:“愣着干什么。”
华清棠有些抗拒:“师尊,弟子无碍。”
温玉沉不置可否:“过来。”
华清棠犹豫一副,最终还是走到了他身前,但没坐下,俨然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温玉沉无奈:“你坐下,不坐为师怎么给你上药。”
华清棠气势略弱:“…弟子可以自己擦。”
温玉沉也没继续坚持,只是将沾满药的帕子递给他:“擦吧。”
粉末沾到伤口的瞬间华清棠微不可查的颤了颤,温玉沉没告诉他这药虽然恢复快但也比别的药疼上许多。
但华清棠凭借一身正气,全程面无表情的擦完了药,结果刚放下,温玉沉又指了指玉瓶:“一日三次。”
华清棠的手停在半空中,艰难发问:“一定要三次吗?”
温玉沉如实点头:“嗯,少一次都不做数。”
华清棠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他试图跟温玉沉讨价还价:“师尊,弟子的伤其实没有那么严重,不必上药的。”
温玉沉道:“程慊的剑威力不小,不擦药会留疤。”
华清棠张了张嘴,小声道:“其实有疤也…”
温玉沉立刻婉拒:“有疤不好看,徐佞没疤都那么丑,你也要同他一样当个丑八怪吗?”
华清棠沉思一会,默默拿起了玉瓶,顺带将帕子也一并拿着。
确实会丑,万一丑了之后回家爹娘认不出来了…
华清棠决定稳妥为上。
不就是疼了点,左右也不会疼得过修为被废时的痛。
“多谢师尊。”
华清棠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正打算走,温玉沉便叫住了他。
“你为何要跟沐少卿他们出手。”温玉沉有种直觉告诉他,华清棠是为了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来的自信。
华清棠背影僵硬,声音很轻:“因为不服。”
温玉沉问:“不服什么?”
“不服他们说师尊跟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师尊同他口中那样,不问缘由便允了他们杀死一个无辜之人,那才切实不是个东西。”
华清棠抬眼,眸子映出他的身影:“若事事不论因果报应,世间早就乱了套,也不会有官府专门处理杀人放火之事。”
“正因为事事要讲究因果缘由,才会让这人间井然有序。”
“不至于无人为枉死之人申冤。”
温玉沉还是那副模样,撑着脑袋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为何当时不与他们这么说?”
华清棠别过脸,冷声道:“不值,说了他们也定然有歪理来辩驳,不如打一顿,叫他们不敢再乱说。”
温玉沉“哦”了一声,话语间染上笑意:“在我面前乖的跟个兔崽子似的,跟别人吵架倒是寸步不让。”
“这么想伸张正义?”温玉沉问。
华清棠轻声道:“没有。”
“想回家吗?”温玉沉心情不错,刚好系统也没跟他说最近有什么新的剧情需要他。
华清棠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跳脱的转移话题,良久他回了一句:“啊?”
温玉沉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动脖子活动了下筋骨:“啊什么啊,想不想为师带你回家?”
“上回不是答应你了吗?”
他指的上回便是在通经脉时哄小孩的话。
“不想回?”
华清棠犹豫道:“但这样不是违反了…”
华清棠倒是记得上回温玉沉答应了自己的事,只是他也知道很大可能这是温玉沉的玩笑话。
因为有规定不许弟子无故归家。
温玉沉大手一挥:“无碍,那规矩拦不住为师,你是为师的徒弟,自然也不用担心。”
反正是那些个老头自己说的他温玉沉不用受规矩所管束,那他破例带徒弟回家也无伤大雅。
即便他们不说,温玉沉想带谁出去他们也管不着。
循规蹈矩的是他们,又不是温玉沉。
华清棠对此还是有些抗拒,毕竟他上辈子真没做过什么不守规矩的事,这辈子也只做了一次,跟同门打架互殴,但因为温玉沉的缘故他并没有受罚。
只是这回再违反了…
华清棠道:“师尊,弟子还是去写一封速归令给各位掌门吧…”
速归令便是类似于通关文牒,不过上面需要详细写出外出的缘由,若有一位掌门不同意便不会放走此人。
温玉沉道:“大可不必。”
“为师做什么他们都无权过问。”
华清棠不再反驳,况且他若写了这速归令也不一定会被通过,因为绝大多数弟子要归家都是家中有亲戚婚丧嫁娶,再说大点就是父母死了。
他上辈子也曾以探望家中父母为由递过速归令,只是无一例外都被驳回了,但他那时与温玉沉不熟,没有想过去求他。故而一直到他知道了父母的死讯后,几位掌门才放了人。
…也正是他父母惨死那次,他忤逆了温玉沉,不、也不能算忤逆,毕竟温玉沉最后顺了他的意,虽然刚开始他俩剑拔弩张——
温玉沉直直的挡在了他身前,一言未发,没有安慰他,而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他亦唤出手中烛封剑,垂于身侧。
剑指向温玉沉时,温玉沉开了口。
“你是要弑师么?”
华清棠的动作未变,声线却不由自主的颤了起来。
“温玉沉。”
这是他第一次直呼温玉沉的名字。
“让开。”
谁知道温玉沉非但没让,还往前走上了几步,似乎是笃定了他不敢伤了自己,又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完全不怕华清棠伤了自己。
温玉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他分明与温玉沉说不上如何亲近,有时甚至觉得自己与温玉沉只是一对挂名师徒,没有任何多余的私交,但此刻他却莫名心安了许多。
“一定要去么?”
华清棠一字一顿、语气坚定道:“是。”
温玉沉伸手拍了拍他肩上的灰,淡然道:“为师陪你一起。”
华清棠错愕的对上了那人深不可测的眸子,仿佛是一摊不见底的死水,谁也看不清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什么?”
温玉沉瞥了他一眼:“为师说同你一起去。”

第40章
华清棠阖上双眸, 烛封剑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细微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烛封, 剑归。”
温玉沉垂着眼, 体内是早就抑制不住的怨灵。
它在叫嚣着。
“温玉沉,你不是说要为你满门报仇吗?”
“你只要杀了他, 就能夺了他的一魄,他的一身修为尽数归于你,你便能飞升为仙!”
“到那时,你想杀何人, 不是易如反掌吗?”
怨灵不断纠缠着他, 仿佛是要把他拉入深渊方才罢休。
“他与你都是地系灵力,你可以不受灵力排斥就能将他吞并,温玉沉, 你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吗?”
“你收他为徒日夜教导,如今取了他的一条命也不为过, 杀了他,你就能报仇了, 杀了他——”
温玉沉面不改色, 指尖涌动着灼热的火光,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本尊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本尊劝你少说些废话。”
“不然若是哪天惹得本尊不高兴了, 带着你一起赴死也未尝不可。”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 那怨灵也不吭声了。
他跟在华清棠身后,步子很慢, 与前人拉开了些距离,看着华清棠的背影, 他有些出神。
他似乎从没好好瞧过自己这唯一的弟子。
将死之人,怎会不留恋旧人旧物呢,哪怕平日里并没有过多关注过它们。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触碰远处的人的背影。
同样的灭门之仇。
不知他若见了,又会是什么反应,是同自己幼时一样不知所措,还是同自己现在一样发了疯的想要报仇。
脑内混沌,他竟觉得华清棠便是另一个自己。
到达宁城时,许多围观群众都围着华家大院“声讨”华清棠。
“要我说,他们夫妻俩就不该送这儿子去修什么仙,我听说修仙那都是要斩断尘缘的。”一个布衣壮汉双手抱臂不嫌事大的继续道,“这不,他俩一起死了,这尘缘可不就断了吗!”
一个大娘皱眉,出言反驳:“放你爹的屁,人家小夫妻死了你还要污蔑人家儿子?你还真不怕午夜梦回被人家夫妻索命!”
壮汉有些心虚的找补:“那又不是我说的修仙就要斩断尘缘,况且你说那儿子也没见有多孝顺,说不准还真修成个白眼狼,为了证明自己斩断尘缘不管他们老两口了呢!”
“再着说,他们夫妻索命也该找那杀人凶手去,找我有什么用?”
大娘讥讽道:“你还知道应该找那杀人凶手,不是找他们儿子去。”
壮汉脸色一阵变幻,噎了半天也想不出反驳的话。
“得,你说的都对行了吧?死老太婆本事不大事还挺多。”
大娘也不甘示弱,直接穿过人群给了壮汉一嘴巴,给人打蒙了,朝着他脸吐了口唾沫:“人不咋地,话还不少。”
壮汉还行再做什么,就听远处一声怒吼。
“滚开!”
他从未如此失礼。
“这是…”人群一阵熙攘,有人认出了华清棠,“好像是华家那小儿子。”
腰间玉佩剧烈摇动,华清棠不顾什么仪态,他只想去见他的爹娘。
只要没亲眼所见,那他就不信他们真的死了。
“哎?这华家小儿子后头怎么还跟了个人?看着倒像是仙人。”
此言一出,周遭人齐齐望向温玉沉,温玉沉毫不动容,仍旧慢慢悠悠往前走,那壮汉一听,立刻挤到前头,朝温玉沉笑了起来。
“仙尊,你看既然来了不如去我家坐坐,看看小儿是否有仙缘,若是有…”
刚那大娘翻了个白眼:“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方才说过的话全都忘了?你不是说修仙都要断了尘缘吗?哦,我知道了,你是想找死啊,那还麻烦人家仙尊干什么?你直接跳河去啊!”
温玉沉微微蹙眉,一扬袖口,一股子怪风就将那壮汉吹了个踉跄。
但诡异的是其他人都纹丝未动。
温玉沉淡淡扫过壮汉一眼,顷刻间又动了身。
血腥味倒灌入鼻腔,温玉沉从走到着时便已知晓,必定是有人死了,而死的人也不会是别人。
温玉沉一言未发,一脚踏在了血泊中,血污溅到了他的衣摆上,但并不突兀,反而像是与他的衣服合二为一了一样,完美契合。
这归咎于他的衣服也是大红色,所以沾了血也并不明显。
他只静静站着,深邃的眸子映射满地猩红,以及那与他一样,同穿了一身红衣的华清棠。
路上他曾问过,为何要穿一身红衣去。
华清棠回他,一刻未亲眼所见,那他便不信父母已逝,既然父母未亡,见他们理应穿着最夺目的衣裳,叫他们看如今的自己是何等风光无限。
红衣浸在血水中,他跪在两具尸首前,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他想捂住他们脖颈上的伤。
青白的脖颈上那道血痕醒目刺眼,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捂着伤口,似乎只要捂住了伤口,他们就不会死了一样。
他比谁都清楚这么做毫无意义,但除了这个他还能做些什么?
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
…只要藏住伤口,是不是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顺着他指缝源源不断渗透地污血给了他否定的答案。
一旁的温玉沉仍是宛如局外之人,没有阻止他亦没有尽到一个师尊应尽的义务去劝慰他,只是上前一挥袖,将他原本艳红的袍子换成了孝服。
白衣素雪,束发的带子也一并被换了。
华清棠也出人意料的没有大哭一场,更没有温玉沉想象中的崩溃,他只是面色惨白的跪在这血水中,任由血水肆意侵蚀着他的衣衫。
先前看热闹的人本来是想看看华清棠会有什么反应,但没成想他竟然跟个没有感情的木头桩子似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人看不到热闹,自然也就散了。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满院的血腥气和两个活人。
“爹、娘…”
华清棠总算开了口,只是他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倒像是哭了一整夜。
温玉沉原本自然垂落的指骨微微蜷起。
他也曾见过自己的亲人死在眼前,甚至他们滚烫的鲜血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溅到了他的脸上也无人在意。
“他们…走了。”温玉沉闭上眼,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让他们早日安息罢。”
“…为何会是他们。”华清棠像是失了力,哑着嗓子,语调却显得格外平缓,“为何会是他们?”
“他们从不曾与人争什么,为何到头来死的却是他们。”
…不是说善恶终有报么?那为何死的人偏偏是他们?
华清棠张了张嘴,终是没将那后半句话问出口,他想不通,但如今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去问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温玉沉半蹲下来,伸手将华家夫妇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随后偏头看向华清棠,直白的问道:“想报仇么?”
华清棠怔愣一瞬,恍惚的看着眼前人,似乎没听清他的问话,干涩的唇瓣开开合合,最终也没想到要说什么下话来答。
温玉沉倒是不紧不慢的从衣襟处扯出了个帕子,随后干脆利落的扯过华清棠满是血污的手,握着他滚烫的腕骨,拿着帕子仔细的将他指尖的血污擦了个一干二净。
“手拿来。”温玉沉掀起眼皮,将擦干净的手放了回去,沾了血污的帕子被他攥在手里,空着的那只手朝华清棠伸了过去,“愣着干什么?”
“这血保不齐有毒,你爹娘已经不在了,你也想随他们一起去了么?”
华清棠鼻子一酸,眼眶微红,只是不等他说些什么,温玉沉便将他那只沾了血的手拽了过来,直到擦干净温玉沉才算罢休。
记忆回笼,华清棠只觉得眼眶滚烫。
温玉沉看着自家徒弟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嗤笑一声,顺口逗了他一句:“怎么,少爷想家想的都哭鼻子了?”
华清棠立马否认:“…不是。”
温玉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哦,为师知道不是了。”
虽然嘴上说知道了,但他脸上写满了“不信”二字。
华清棠:“……”
温玉沉又想了一下:“你辟谷有些时日了,若是回去倒也可以吃些饭菜。”
华清棠眼前一亮:“多谢师尊。”
温玉沉瞧了瞧天色,最终决定改日再去,这个改日便是第二日清晨。
他起的早,刚起一开门就迎面遇到在门口举着手准备敲门的华清棠。
他挑挑眉:“这么想家啊?”
华清棠有些别扭的挪开脸,矢口否认:“弟子是想请教师尊剑术。”
温玉沉顺着他的话往下接,饶有兴致的朝他道:“是么?如此也好,今日为师教你剑术,便不去你家了。”
华清棠立刻投降服软道:“…弟子是有些想家了。”
温玉沉将手中的剑收起:“早说为师就不召霜寒了。”
华清棠迅速认错:“是弟子鲁莽,还请师尊…”
温玉沉一手揉了揉额角,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面无表情道:“知道对不起为师以后就少做。”
华清棠:“…哦。”

第41章
宁城算得上是一块富饶之地, 人少地多,物价不贵,后来华清棠父母在这起了家, 也一直没涨什么价。
都说商人重利, 但华清棠父母却说人不能忘了本心,至少不能坐地起价, 那跟那些奸商就没有什么分别了。
后来宁城被带起来,生活水平也有所提高,华清棠父母商量了一下,决定统计一下城里还有多少人没富裕起来, 统计过后发现人不多。
他俩大手一挥, 聘请那些穷人来打下手,同时说明来打工有员工福利,可以低价打折偶尔还会送一些礼物。
穷人一听这话, 当即就拍板叫好,夫妻俩也同时贴出涨价公告, 钱赚了,人也都能吃得起饭。
后来自然也不必言说, 华家的生意遍布各处, 生意兴隆。
“呦呵?小棠儿回来了?”一位抱着脏衣服准备去河边洗衣裳的年轻女子先认出了他,那女子脸上瞬间挂起笑。
华清棠颔首也朝她笑了:“阿姊。”
温玉沉挑眉:“你还有姐姐?”
华清棠摇头,又点头:“不是亲的, 她是我母亲捡回来的, 后来在我家当工,但我喜欢粘着她, 她身上很香。”
温玉沉想说其实你身上也挺香,不过想了想, 觉得不合时宜,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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