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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千里送(大生生)


“想你了。”
徐偈原有满腹语,惜他千里奔波,怜他去国独来,甚至惶恐他怨怼,担忧他思愁,却叫章圆礼简简单单三个字,打得慌不择路,唯余溢得盛不下的感动。
他撩起章圆礼面前缀满的珠环,轻吻了吻章圆礼的额。
章圆礼的双眼当即漾出了水。
徐偈轻笑,“既不累,咱们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徐偈伸手除了章圆礼的凤冠。
将耀目的珠翠置于枕畔,章圆礼青丝铺散,眉目含情。
一点胭脂海棠面,朱唇微启杏花红。
徐偈轻啄上那瓣杏花。
既柔且软,既暖且滑。
章圆礼环着徐偈,眼中带笑,任郎品啄,任君采撷。
一吻半晌方毕,二人的信香悄然探头,徐偈抵着章圆礼的额头,“我为你宽衣?”
章圆礼笑:“麻烦死你。”
确系麻烦。徐偈的衮服,章圆礼的翟衣,层层叠叠,重带繁绦,玉佩陈罗,璧环相撞。衣物堆了山高,徐偈统统丢到地上,只着一层白素罗,贴到了一处。
徐偈解了红罗帐,拥着章圆礼躺倒在床上。
“害怕吗?”
章圆礼一双眼晶亮。
徐偈吻上了章圆礼的发。
绿鬓如鸦羽,琼鼻若暮峦,可都不如朱唇柔若桃李色,能将玉液饮,能将瓣来尝。
章圆礼倒在鸳鸯交颈的红缎上,只一双眼沁水的眸软软地、柔柔地望着徐偈。
竟比那泛着寒光的钩子还勾人。
徐偈呼吸一滞,眸色深了。
如是春帐渐暖,遍室生香。
帐外烛光忽而一摇。
却原来红烛燃尽,窗外已现天光。
千金春宵已过。
作者有话说:
过吧过吧过吧删干净了都干净了4000字都删了

第33章
章圆礼自觉自己受累又挨痛,从头到脚没一处不委屈,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接受徐偈的伺候。
所谓伺候,免不了还要摸摸蹭蹭,揉揉弄弄,徐偈倒仍有些意动,奈何章圆礼在此事青涩单薄,舒服是挺……舒服,可那期间陌生之感犹如惊涛骇浪,难足道哉,他稍一回想便心下狂跳,说什么也不肯来了。
更何况,章圆礼半根手指也不想动了。
他躺在床上支使:“徐偈,我要喝水。”
徐偈端着碗来到床边,章圆礼伸出一只胳膊就叫他扶。
徐偈端水的动作一顿,笑得有点坏,“你很渴?”
章圆礼毫无察觉,一脸真切:“当然渴!我一天都没喝水!”
徐偈挑眉,扶身,端碗,喂水,章圆礼一口干完,懒洋洋道:“我还要。”
徐偈眼神往下一瞥,“不是要小解?”
章圆礼先是一愣,而后腾得从头发丝红到了脚趾头。这——他哪知道!那时——确实——非要——章圆礼整个人冒了烟,因为他忽然想起,最后好像真的——但又不是从那处出来的!
章圆礼气蒸云霞,原地升天,他不要活了!
徐偈笑着在章圆礼耳边递了句话。
徐偈说:“别羞,那是坤泽都有的。”
章圆礼一把把徐偈推出床外,钻进了被。
徐偈放下碗,解了帐,直接扑到了那团被子上。
章圆礼隔着被子踢他。
徐偈按住被子哄:“都成亲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章圆礼不这么想。在他眼里,他和徐偈才认识了二十来天,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弄成那样!
章圆礼掀了被,立家规:“总之,以后,我让你停,你就得停。”
徐偈按住被角不让他躲回去,“这如练兵,需要练习,不若我们再操练一番?”
“不行!”
“真不行?”
“绝对不行!”
徐偈放出信香哄,“你放心,你喊停我就停,绝不让你再那样。”
徐偈落了吻,手伸进了被,“刚才也有点舒服,不是吗?这回只让你舒服,不让你害怕。”
拒绝着拒绝着,被落了,章圆礼迷迷瞪瞪就叫他着了道。
徐偈也确实比上次温柔了太多,直至最后,章圆礼蜷了脚趾蒸了汗,他终于圈上徐偈,嘻嘻地笑。
全然忘了喊停。
徐偈抱着他笑,“舒服了?”
章圆礼磨蹭了一会儿,“……嗯。”
徐偈亲了亲他的颊,“我去传膳,吃完了,睡一会儿。”
两人躲账内穿好里衣,一掀帐,瞧见徐偈昨夜丢了一地的婚服,章圆礼歪头打量了起来。
“你的婚服……逾制了吧?”
徐偈好笑地看向他,“才反应过来?”
“先前忘了问。”
徐偈含笑道:“此次迎亲,遵的是皇太子礼。”
章圆礼瞪圆了目,“什么意思?”
徐偈握上他的手,“做好准备。”
章圆礼欲言又止。
“怕应对不来?”
章圆礼瞪着他不说话。
“你我一体,凡事一起应对,我们同心,你又这样聪慧,我相信,不论是王妃,太子妃,亦或——你都会做好的。”
侍女鱼贯而入,为他二人穿衣,净面,待早膳上桌,章圆礼仍巴巴地看着徐偈。
“怎么了?”
“你们虞国把我骗来了。”
徐偈就笑,“你先前就真未想过?”
“没有,”章圆礼板下脸,“从来没有,我以为我是来找你的。”
徐偈心中一软,在他颊畔亲了一下,“别怕,若有难处,我们也是一起应对。”
新婚日早膳清淡,怕伤新人脾胃。但两个人胡闹了一夜,清粥小菜下了肚,仍觉不足。徐偈命人重新治膳,章圆礼饮着茶,晃着脚等。
“你们虞国的菜比我们晋国的精致。”章圆礼品评。
“吃得惯吗?”
“还不错。”
侍女端上了炙乳鸽。色泽红亮,香气诱人。
章圆礼的注意力霎时被勾走,纳罕道:“这是小鸡?这么红?”
“是乳鸽。”
晋国人不吃这个,章圆礼奇道:“鸽子?我还没吃过呢。”
徐偈笑着将那巴掌大的乳鸽递到章圆礼手中,“尝尝。”
章圆礼咬了一口。
还真与鸡肉大相径庭。一口下去,口感细嫩,且肉质自带一股奇异的馥郁鲜香,于唇齿间愈嚼愈浓。且个头玲珑,纵是吃两个亦不觉饱。
徐偈毕竟耕耘一夜,也嫌早膳寡淡,故跟着吃了两个。徐偈吃饭斯文,眼瞅着章圆礼下爪子去拿第四个,徐偈连忙握住他的手。
“一夜没睡,吃多了难受。”
话一落,章圆礼果真打了个哈欠。
“走吧,咱们再去睡一会儿。”
“今天有安排吗?”
“都不重要,睡吧。”
“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明日。”
章圆礼又打了个哈欠,“那我可得养精蓄锐。”
两个人又饱饱睡到晌午,章圆礼先醒,坐起身来瞅了一圈颇新鲜的床榻,把徐偈摇了起来。
“怎么了?”徐偈迷迷糊糊睁开眼。
“你带我在你府上逛逛。”章圆礼搡他。
徐偈便跟着坐起身来,唤侍女前来服侍。两人新婚,衣服都是簇新颜色,章圆礼瞧着欣喜,又找来赵皇后赠的金葫芦发绳,递到徐偈面前,“母后赠的,你给我戴上。”
金葫芦玲珑可爱,徐偈瞧着,心里也有些暖意,“你这么好酒,要不要跟我去饮我们这的酒?”
“明天还进宫……要不还是从宫里回来吧。”
徐偈失笑,“你怎么把进宫当这么大的事儿?”
章圆礼瞪他一眼,“你以为呢?”
徐偈握住他的手,“说真的,你要不愿意,以后除了不必要的礼节,我不带你进宫。”
章圆礼犹豫了下,“不好吧?”说罢又瞪徐偈,“你不要纵我,母后和父皇看着都很和善,我不能太任性。”
徐偈来到他身后,替他将金葫芦发绳系到发上,俯身道:“没事,不必勉强,慢慢来。”他直起身来,握上章圆礼的手,“走,带你逛逛你的王府。”
徐偈乃汉人,王府恢弘轩丽非沙陀人可比。亭台楼阁,轩榭游廊,既具气度,又兼精美,凡梁栋皆雕画精美,凡草石皆错落有致。章圆礼别的倒还不算惊讶,偏对一个圆圆的月洞门瞧了又瞧。这月洞门形制精巧,门外是一处花园,此时已进秋末,可大虞仍遍处绿意,此处更是一片荫浓,几块假石匿于荫间,从门内看,活像一副画。
章圆礼歪头看了半晌,“我父是汉人,教我习画,曾叫我画过这么个景。”
徐偈很少听他提父母,问道:“父亲是虞国人吗?”
章圆礼摇了摇头,“父亲少时遭逢战乱,从南方而来,他出身名门,可惜家族覆灭于战火,他教我画的,就是他小时的家乡。父亲当时画圆门,我还笑他门当是方的,原来,竟真有这样的门。”
徐偈握上章圆礼的手,“想家吗?”
章圆礼觑他一眼,“想又怎样?送我回去?”
徐偈将十指紧扣,“以后必带你重回家乡。”
正在此时,避在远处的侍女忽而躬身上前,轻声道:“两位殿下,李书史求见。”
“李书史?”章圆礼看徐偈一眼。
“是掌管诸杂事王府的女官。”徐偈向章圆礼解释,对侍女道:“她找我们何事?”
“回殿下,说是关于府上内务的交接。”
徐偈只说了句“那便叫她来吧”,便拉着章圆礼跨进小园,在石桌旁坐下。
章圆礼以为自己在等一人,没想到却等来一群女子。她们皆手捧木案,其上有摆铜匙,有摆本册,满满当当,压得一帮佳人的皓腕颤颤巍巍。当先的一位倒什么也没拿,她衣着华美,体态风流,头簪赤金钗,耳戴明月珰,上身紫绮,下裳红绫,遍身绮罗,艳丽非常。见到徐偈二人,她先是一笑,才婷婷下拜,声音婉转动听,“见过两位殿下。”
章圆礼歪头打量她。
“你有何事?”徐偈问。
“王妃既入我府,理应为我府新主,奴特来奉上府中大小内务,请王妃过目。”
章圆礼呆了一下,心道:“我的天,这么多东西。”
徐偈眉头微皱,“朝阳王刚入府,未及召见,便擅自前来,是何规矩?”
美人一怔,连忙跪到地上,“殿下,奴先前奉陛下之命替殿下掌管内务,而今府中已有主人,奴不敢再窃居高位。”
章圆礼看了一会儿,转过弯来,他自小长在断剑山庄,对宫廷宅院这些弯弯绕绕虽不精通,但也并非不懂。见那女官声势浩大,一副不甘交权的模样,心里生出一点厌烦。
他看向李书史,声音平淡:“我不管这个。”
李书史一愣,僭越地抬起头来。
“府中杂事,你既管惯了,还是你管,我不想替你接管。”
徐偈闻言,像是意料之中,微笑着摇了摇头。可当看向李书史,眼神又恢复冰冷,“府内你一向管得妥帖,就不必来朝阳王这唱这处戏了。”
李书史柔躯一僵,便听徐偈道:“往后,内院杂事,莫来相扰!”
李书史彻底白了脸,带着捧案群侍,讷声告退,其步履比之来时,显出了仓皇。
待李书史一走,章圆礼抬脚在徐偈腿上一踹,“你的人欺负我。”
徐偈笑道:“她不是我的人,你是。”
章圆礼瞪圆了目,“你不要跟我油嘴滑舌,也休想让我给你管内院。”
徐偈笑了笑,靠到章圆礼身边,“圆礼,既来到了这里,你有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章圆礼想了一会儿,道:“我能做什么?”
“你先把你想做的说来听听。”
章圆礼摩挲着石案,突然沉默了。
“圆礼?”
“徐偈,”章圆礼垂眸道:“我好像回答不了你这个问题。你问我想做什么,而我想的,却是我阔别的那些事情。我喜欢跟师门遍访各地,和师父编纂地方志,我也喜欢钻研剑术,和师兄弟们一起切磋技艺。这些我都很喜欢。可你问我现在想干什么,”他瞥了一眼李书史远去的方向,“我想不出。”
徐偈心中一紧,圆礼,你想练剑吗?”
“嗯。”
“你出师没?”
“我、出师了。”
“那么圆礼,你可愿,教导徒弟?”
章圆礼一愣,莫名地看向徐偈,“你想让我在虞国开宗立派?”还不等徐偈回答,自己又一脸失落,“我断剑山庄传承未绝,我何必非要在这立什么门派?教来教去,除了打发时间,也没什么用。”
徐偈浅笑,“岂能委屈你当个夫子?我是说,你可愿,以江湖绝学,练一支奇军?”
“练奇军?”章圆礼想了片刻,眼波流转。
“对。军人若要有战力,千人起步,以阵压敌,但单看一人,却不能独当一面。你表哥朱邪鹏的水下私军,给了我灵感。我想建一只军,百数人,授以江湖技艺,每一人身负绝学,皆可独立成事。就这一百人,可越城池高墙突袭敌军,可只身前往刺杀敌将,可探听,可潜伏,会伪装,能诱敌。若遇困境,可做前锋;穷兵之际,亦能突围。”
章圆礼眼中迸出了光,“这是一把利剑。”
“你可愿练这把剑?”
“我愿意!”章圆礼一拍膝盖,方才气郁一扫而空,“江湖儿女哪个不想报国?只是战场阵法为先,再好的功夫也使不出几分。若能精简人数,让这只奇军匿于战场之外,与千军万马一暗一明相互配合,将无往不利。”
“只一点。”
“什么?”
“这把利剑,只指向敌国,永不指向本国内政。”
章圆礼蹙眉,忖思,而后冲徐偈明艳一笑,“如此,这把剑就不快了。”
徐偈笑道:“剑有双刃,不能太快。”
章圆礼两掌一击,“好!就冲你这句,这把剑我练了!我断剑山庄,擅易容,专剑术,长暗器,轻功独步,极擅探听,我定能把这支军练好!不过——”章圆礼一顿,一双杏眼乌溜溜探向徐偈,“这支军队,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听你的。”
“不用和你商量?”
“你我是夫妻,你遇事不与丈夫商量?”
章圆礼咬着唇笑。
“但是有一句话,你我得亲自说好,若这事不答应,这支军我宁愿不办。”
章圆礼歪头道:“你说。”
“你只能坐镇后方,不可亲自上阵。”
章圆礼呼吸一滞。
徐偈握上章圆礼的手,“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圆礼,还记得在你表哥府邸,我说过这句话吗?我往后会更多地困于内政,我不想——活在担忧之中。”
“那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你若上阵,我相随。”章圆礼挑眉道:“我也不想担忧。”
徐偈眼底蕴光,嘴角含笑,“好,我的圆礼将军。”
章圆礼也笑,“我们给这支军队起个名吧。”
“你想叫什么?”
章圆礼拉着徐偈的手想了一会儿,“这支军队居于暗处,却向往光明,就叫望天吧。”
“不好。”徐偈道,“这支奇军和其他军队乃交相辉映之关系,所行光明磊落,叫这个名,容易自苦。”
“那就叫白衣吧!”
徐偈看向章圆礼的腰间。新婚第一日,那把却尘剑并不在身上。
“江湖儿女乃白衣身。”章圆礼笑道,“能身带吴钩,以身报国,白衣又如何?照样堪比诸侯。”
“好!就叫白衣。”

第34章
第二日一早,两人准备停当,再次踏上了进宫的路。有赵皇后相赠的手串头绳,章圆礼觉这二次相见的大虞皇宫不再全然陌生,在与赵皇后用膳时也不再如初见般陌生别扭,直到出宫,才恍觉心境有变。
倒是徐偈出了宫就遣回马车,牵马约章圆礼游大虞都城。
大虞都城坊市分离,市分东西南北四处,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章圆礼对物件不怎么稀罕,逛了一会儿就没什么意思,倒是想着徐偈昨日说的酒肆。
徐偈便笑:“市间酒肆嘈杂,不如坊内酒楼静雅,滋味也更好些,你要想彻夜饮,我就带你去咱们所住的华安坊。”
章圆礼讶异,“坊内也有酒肆?”
“是啊,酒楼、饭堂、歌台、茶馆,坊内的夜间皆开着,晚上坊门关闭,百姓不得出入,若坊内再没玩乐处,多没意趣。”
章圆礼听完,抿着嘴笑。
徐偈觑他一眼,“你笑什么?”
“我们晋人天天笑你们虞人呆,日落闭坊,活像落牢,原来你们坊内也极热闹。”
徐偈笑着点点头,“只是可惜不能去别的坊。”
章圆礼拍他一下,“家门口的酒楼,还挑什么!”
章圆礼果真跟着徐偈来到了华安坊内一处酒楼,此酒楼离齐王府三条街巷,地处贵胄所居之处,有足三层之高,极为阔丽。
章圆礼仰头看去,想到了开封的停云楼,他歪着头挑剔地比较了一番,发现此处好似并不比停云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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