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楠是他藏在黑夜中的影子,来去无踪,为他解忧,对于聂楠的存在,楚不归早就习以为常,从没想过有一天影子也会有消失的一天。
可是这世间万事,又怎么会一成不变呢,就如同天气,今日艳阳高照,明日就可能暴雨倾盆。
楚不归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找到聂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或许是同时失去两个重要的人,楚不归觉得自己的身体情况越发糟糕了起来,体内的噬心蛊仿佛就要压不住,在他的经脉之间乱窜,他需要集中注意力调息才能暂时控制住,避免气血倒流,冲进心脉而亡。
温如月在一个时辰之后苏醒过来,温非寒的尸体已经被运回来摆在了义正堂,就等着她做主安葬。
温如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趴在棺椁上哭得几乎要再次晕倒,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跟温非寒耍脾气吵架,也痛恨自己为什么从小到大总不肯听他的话。母亲早逝,作为家中独女的她在父亲的溺爱下长大,小姐脾气,任性肆意,长大之后对于老父亲的教育总是不厌其烦,想要摆脱他的控制,靠自己去闯出名堂。
她也从未意识到,她之所以能够这样任性,就是因为有父亲在她身后撑起了一片天,为她遮风挡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即将要建立自己的家庭,可是父亲再也看不到了。
“如月,你要保重身体,温伯伯看你这样伤心过度,会难过的。”上官云扶着未婚妻的肩膀,分担着她的悲伤。
“是啊小师妹,踏雪城还等着你做主,师父的丧仪还等着你安排呢。”踏雪城的大弟子温霍双眼早已通红,他穿着孝服,跪在温非寒的棺椁前,忍着悲痛劝慰温如月。
温如月擦了擦眼泪,扶着上官云的手站起身,哭得红肿的双眼环视一圈,周围都是武林各派人士,他们聚在一起是为了武林盛会,温如月不能让踏雪城继续乱下去,成为整个武林的笑柄。
她强忍住悲痛,用有些沙哑的声音朗声说道:“多谢诸位叔叔伯伯关心,我踏雪城今日遭此劫难实在所料未及,家父遭人暗害,这笔账我踏雪城一定会讨回来,等武林大会结束,我会亲自带人杀到不归谷,让楚不归血债血偿。对付家父的丧仪,我想放在武林大会之后再举行。”
听她这样说,人群中不免有些骚动,常言道入土为安,若不尽早安葬,灵魂得不到安宁,对死者是一种轻视和怠慢。
温如月并不理会大家的疑虑,继续说道:“这次的武林大会家父筹备良久,一切准备就绪,召开在即,各位英雄豪杰不远千里赶来赴会,我想家父也不愿意推迟,我想让家父见证武林大会顺利召开,推选出新的武林盟主,找到故人遗失的《天心诀》,了却家父的遗憾。”
“温姑娘所言有理,只是温盟主去了,这武林大会该由谁来主持呢?”有人发出疑问,他显然不赞成让温如月一个小姑娘来主持武林大会。
“小女阅历尚浅,当然无法主持这样的盛会,家父在世时,同墨羽山庄交情匪浅,故而小女想替家父推选上官叔叔代为主持此次武林大会,不知大家可有异议?”温如月道。
这个结果倒没有太过出人意料,墨羽山庄在江湖中口碑极好,向来以仁义行天下,同各门各派都相处融洽,让上官庄主来做主是最好的选择。况且,大家也有目共睹,这一次的武林盟主,上官义当选的可能性极大,不过是让他提前行使盟主职责,无可指摘。
墨羽山庄庄主上官义四十来岁,生的仪表堂堂,人到中年虽有些富态,但依旧不掩其风采,可见年轻时候的英俊模样。他行事低调,带领着墨羽山庄一步步坐到如今的江湖地位,靠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行善积德,在墨羽山庄管辖的区域,人们生活得惬意自在,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每每有人提到墨羽山庄,大家总是赞不绝口。
上官义上前一步,担忧看着温如月,对她的提议也并不意外,但是他不想接,“如月,大家既然来了,也不急在一时,咱们可以先让温兄入土为安,之后再一起来商议武林大会的事,推选出一位更具资格的人来。”
“上官庄主,大家都没有异议,您又何必推辞呢。”温如月以庄主相称,而不是叫平时的叔叔,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决定看起来持身公正。
上官义依旧有些抗拒,眼见着他的儿子和温如月已经定亲,这个档口又接下这样的大事,难保在外人眼里不会惹人闲话,让人家觉得他们一家子将武林盟主之位玩弄于股掌间。
“我本意是退出这次武林盟主之争。”上官义道。
“阿弥陀佛。”无念寺圆若上前一步,双手合十,“上官庄主品行高洁,淡泊名利,况且即将同踏雪城结为姻亲,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请上官庄主不要推辞,了却温盟主的夙愿,还武林一个真相。”
“是啊是啊。”大家出声附和着。
凤南烟听了半天,早已倦了,看他们推来推去,不耐地站起身道:“不过只是暂代,又不是现在就当武林盟主,有什么好推的,我乏了,明日若不能如期举行武林大会,劳驾通知一声。”
说罢转身带着飞花教的弟子离开,她行事孤高,又有倾城之貌,大家对她的无礼并没有在意。
事已至此,上官义只能暂受委托,决定明日如期举行武林大会,等推选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再交由对方接管。
事情商定下来,大家各自回房休息,只有温如月、上官云和温霍还留在义正堂。
温如月再次跪了下去,压抑了许久的眼泪不受控制决堤而下,上官云也陪她跪着,在她支撑不住的时候扶上一把。
“楚不归为什么要杀我父亲,踏雪城同不归谷无冤无仇!”温如月哭着问。
上官云轻抚她的头发,“他已连杀三人,其中必有缘由。”
“能有什么缘由,我看他就是个疯子。”温霍恨道。
“我一定要替我父亲报仇,我一定要亲手将楚不归大卸八块!”温如月重重磕了个头,发下重誓,“若不能手刃仇人,我温如月终生不嫁。”
上官云心里一急,又不敢多言,只能陪着温如月磕头。
夜里,楚不归独自一人来到义正堂,温如月身子受不住,被上官云强行带下去休息,原本应该在此守灵的人也不知去向,楚不归悄声上前,用力打开棺材,仔细检查温非寒的伤口。
之前在菩提庙,人太多,他根本不能上前,这时候借着烛光一看,看出了端倪。温非寒全身只有脖颈一道伤口,被人将整个头颅割下,虽然看上去和霜寒丝造成的伤口十分相似,但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个伤口要比霜寒丝略粗一些,也没有霜寒丝那样干净利落,之前威远镖局和无念寺的命案也是如此。
可是这个证据他又能说给谁听呢,大家已经笃定这些事都是他做的,他去澄清,无异于不打自招。
楚不归无奈轻叹一声,暗自嘲笑自己落了个不敢承认身份的境地,一个江楚,一个楚不归,无论承认哪一个,对于江湖来说,都是一记惊雷。
“楚公子?”上官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快步走过来,看到楚不归打开了温非寒的棺材,顿时警觉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不归道:“我心中有疑问,想仔细查验一番。”
“楚公子有何疑问?”
“据我所知,不归谷极少涉及江湖事,为何无缘无故连杀三人,况且这三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联系,实在蹊跷,所以我想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蹊跷之处。”
这也是上官云心中的疑问,虽说江湖之中,杀人越货之事不足为奇,但是凡事师出有名,或是为财,或是寻仇,或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三桩命案,似乎哪一条都不占。
楚不归将棺材盖好,跪在蒲团上给温非寒磕了三个头,又上了一炷香,对上官云道:“多有得罪,你放心,我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冒犯温盟主。”
说罢转身欲走,刚走了两步,上官云忽而在身后叫住他,“楚一。”
楚不归脚步一顿,转过身去,“上官公子还有事吩咐?”
上官云平静道:“无事,只是突然想起来楚公子也姓楚,真是巧合。”
“是挺巧的。”楚不归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武林大会!
武林大会如期召开,在踏雪城的演武场,搭了台子,摆了火把,各大门派的人围坐在四周,在演武场正上方有一个主座,本是温非寒的位置,如今坐着上官义,上官云和温如月分别坐在他左右,楚不归作为温如月的朋友,站在温如月身后。
天气很好,深秋的日头一点儿都不毒,照在人身上还带着暖意,微风轻拂,擂台周围各家幡旗随风微摆。
上官义走上台去,朝大家微微颔首,朗声道:“诸位,今日我受托代温兄主持武林大会,感谢诸位英雄豪杰不远千里赶来赴会,今日的武林大会主要有三件大事需要大家共同商定,一是推选出新的武林盟主;二是找到遗失的武林秘籍《天心诀》,交由新任武林盟主保管;三是找出杀害威远镖局当家人、无念寺住持还有温兄的凶手楚不归,令他伏诛。首先,我们来进行第一项,推选新任武林盟主,推选方法同往年一样,有意向者上台切磋,技高者胜,最后力压群雄的人,若品性端正,即为武林盟主,希望大家和平切磋,点到即止。”
上官义说罢,立刻就有人跳上了擂台,是四方楼的一名弟子,他拿着一柄长刀,环视一圈,豪迈道:“在下四方楼谈和平,献丑了,不知有谁想要同我切磋切磋。”
唐易朝身后递了个眼神,唐门一弟子点了点头,纵身跳上擂台,抱拳道:“唐门弟子唐霜,领教四方楼高招。”
两人见过礼,拉开架势,对起招来,四方楼的武器是长刀,唐门随手武器是短刃,谈和平一柄长刀舞得风生水起,大开大合,横劈竖砍,仗着攻击距离的优势,把唐霜逼得无法近身。谈和平力气大,一刀劈下去,在擂台的大理石台面上划起一阵火花,唐霜轻跃而起,躲开他的攻击,只见谈和平刀锋一转,斜走向上,在唐霜即将落下的地方顺势而上,唐霜眉心一凛,脚尖点在谈和平的刀尖之上,借力翻转朝后,在谈和平身后稳稳落下,不等对方举刀追过来,唐霜长袖翻飞,手中多了几支穿云针,齐刷刷朝谈和平飞去,谈和平反应极快,右手挥刀朝后,挡下这几枚暗器,唐霜已然贴地斜走,再次来到谈和平身后,一脚踢上了他的肩膀,谈和平吃了个暗亏,踉跄几步之后追击过来,然而唐霜已然掌握了谈和平的招式漏洞,以灵巧的身形游离在谈和平四周,赢下了这一场战斗。
“承让了。”唐霜将断刃架在谈和平的脖子上。
谈和平拱手认输,回到了擂台之下,他离开后,崆峒派一名弟子跳上擂台,继续同唐霜比试,唐霜的武功虽比不上唐易和唐蜓,那柄短刃在他手里亦是舞得潇洒,再配合着暗器的使用,只过了二十几招,就打败了崆峒派弟子。
下一个上台的是飞花教弟子,一身缥缈的白裙,手执长剑,礼数周全地对唐霜抱拳施礼,自报家门,“在下飞花教董晴,领教阁下高招。”
飞花教的剑法绝妙,长剑如花,在董晴手中翻飞,她身法更是柔美,配合着飘然长裙,一场比赛也如此赏心悦目。但是飞花教的剑法不是只有柔美,剑刃破风而出,带着不容小觑的坚韧。面对身法同样灵巧的飞花教,唐霜的优势就不明显了,无论他怎样牵制,董晴总能在第一时间摸清他的攻击方向,唐霜丢出去的暗器也被董晴用剑一一格挡开,剑气所到之处,唐霜根本避无可避,最后自然是落了下风,他甘拜下风,对着董晴抱拳躬身道:“董姑娘好剑法。”
“承让。”董晴淡淡一笑。
在下面观战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董晴的剑法高超,一时没有新的挑战者上台,四方楼钱三万正在犹豫是不是派大师兄亲自上的时候,只见远处走来了一群人。
为首之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好生热闹啊。”
站在飞花教阵营最后一排的方舒禾一听见这个声音,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她忍不住探着头朝外张望,看到那群人走近,说话的不是戚飞英又是谁。
“这么热闹的盛会,怎么不等我们到场就开始了呢,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戚飞英领着不归谷的人走过来,楚不归看着他身后的不归谷弟子,大都神情恍惚,显然是被楚不归控制住了,他拳心握起,戚飞英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没安好心。
“戚飞英!!”人群中有人认出戚飞英来。
“戚飞英是谁?”有人问。
“不归谷的人,是楚不归的下属。”不归谷平日办事,多由戚飞英出面,故而有人认识他也不足为奇。
其他人一听到不归谷三个字,立刻警觉起来,纷纷做出防御之姿,陈必达最是耐不住性子,怒气冲冲走上前来,指着戚飞英喝道:“你们不归谷滥杀无辜,恶事做尽,你竟还敢在这里出现!”
“陈公子息怒,不归谷开门做生意,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们亦是有原则的人,从不滥杀无辜,你说的罪名我们可不敢当,谷主,您说是吗?”戚飞英忽而转头,朝向楚不归所在的地方,笑着问。
这一声谷主,让楚不归瞬间成为全场焦点,温如月猛地回过头,看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满脸地难以置信。
“谷主,你一个人来参加盛会,把我们抛下,也太过分了吧。”戚飞英继续说。
“楚不归!你是楚不归?”人群中,不知谁人大声质问。
楚不归闭一闭眼,缓步走出,既然瞒不下去,索性不再隐瞒,戚飞英闹这一出,就是为了在大家面前揭穿他的身份,他继续隐瞒实非上策。
他行至擂台之中,青白长衫衬得他身量颀长,长身玉立,他不卑不亢朝众人抱了个拳,道,“在下楚不归,见过各位英雄。”
“楚不归……你是楚不归……怎么会……”温如月听到他自保家门,颤抖着站起身,震惊万分。
楚不归不忍回身去看温如月的表情,虽然温非寒并不是他所杀,但是温如月伤心的表情依旧会让他难过,毕竟他欺骗了她这么久。
“楚不归!!你杀害我父亲!!此仇不共戴天!!我今日定要取你命来!”陈必达说着,一跃而来,一拳直击楚不归的胸口,楚不归闪身避开,对陈必达解释道:“陈公子息怒,令尊不是我所杀。”
“威远镖局、无为大师,还有温盟主的死,都不是我所为,还请大家明察,不要被小人诓骗利用。”楚不归不知道会有几个人相信他的话,但他还是要说。
一个不知姓名的人站出来,冷哼一声,对楚不归的话很是不屑,“你说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啊?你当我们大家都是傻子?那我还说我是你爹呢!你咋不叫我一声听听。”
他说罢,周围的人都笑起来,楚不归眼神一冷,调动内息,手腕上的细丝穿风而出,在大家肉眼看不见的时候,已然缠上了说话之人的脖颈。
“你找死!”楚不归冷道。
那人吓得脸都白了,直嚷嚷:“霜寒丝!是霜寒丝啊!”
大家这才注意到霜寒丝已然出鞘,纷纷大惊失色,有人已经拔出剑来,指向楚不归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要打架咯
楚不归不该出手的,他本就已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此时再亮出霜寒丝,无异于在风口点了一把火,一下子烧着了所有人的情绪。
可是那个人拿他父亲取笑,他无法容忍。
大家看那人被霜寒丝缠住了脖子,有惊吓的,有愤怒的,有惊慌失措的,陈必达最是激动,冲楚不归道:“你还想当着大家的面滥杀无辜吗!”
楚不归冷哼一声,手腕轻轻一抖,收回了霜寒丝,他没有要了对方的性命,只是将他的发髻割断了而已,那人散着头发,脸色惨白跌坐在地。
“我说过,我没有杀人。”楚不归道,说话间,他察觉到体内一股气息汹涌,他明白是噬心蛊发作了,噬心蛊会封住经脉,不运功的时候发作缓慢,一旦运功,毒素便会迅速在体内扩散,加速毒发。
楚不归强按下心神,一抬眼,看到陈必达再次朝他攻来,只能脚尖轻点,身体后压,在地上划了个圈,闪身到陈必达身后,在陈必达追击上来之时,用双手呈掌接下了他手中的长枪,枪尖离楚不归的眉心只有寸许,他长腿上勾,一脚踢在陈必达的手腕处,陈必达吃痛松手,楚不归轻而易举卸下了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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