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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瑜飒飒)


林天野瞪眼看他,几秒之后反应过来,“在我车边打转的那个人是你啊甄星?你跟踪我?”
“我他妈的从来就没放下过你!”甄星嘶吼着道,突然又把求情的事抛脑后了,“那个警察有什么好的?啊?他就是想占你的便宜!
林天野转身就往外走,不打算跟这个精神病再交流了。
甄星猛然扑了上来,伸臂扼住林天野的脖子。
晚饭时候林巍已经把范晨的事情彻底忘了,闲心大盛地指着特意点的海杂鱼说,“咱俩比赛,看谁吃出来的完整骨架多。”
秦冬阳见他心情挺好,突然就问,“林律您之前的助理姓什么来着?”
林巍愣了一愣,而后明显想了想后才说,“姓杨啊!怎么了?”
“您都忘了!”秦冬阳道,“他也跟了您好几年,连名字都忘了!”
“不是忘,”林巍情绪平淡,“是没特意想着。总把不相干的人放在心上干什么?”
秦冬阳低头吃鱼,没再说话。
林巍明白了些,冷冷地道,“别挑刺啊!他是跟我一块工作了好几年,不是跟了我好几年。”
秦冬阳又难受又想笑,忍不住说,“一块工作了好几年还是不相干的人么?”
“在一起工作时相干。”林巍看着他的眼睛,“不合作了就没关系。”
秦冬阳害怕“合作”二字,又闪开眼,不说话。
“少想点儿这个那个的,”林巍又震慑又说明,“你和他不一样。没上床,换去别的地方工作了也是秦大沛的弟弟,哥们家的小孩儿,没法不相干。”
秦冬阳怕惹毛他,赶紧好声好气地嗯了一声,心里却仍暗想:到底是借了哥的光,单凭自己,没可能得林律青眼,更不要想混进他家。

第98章 各有各爱
林巍如今也吃示弱,没再不管不顾地穷追猛打,他发现秦冬阳的头发有一点长,转移话题地说,“吃完饭带你去野子那儿弄弄脑袋。”
秦冬阳抬眼看他,“今晚没事了么?”
“事儿没个完。”林巍笑容浅得需要认真体会才能感觉得出,“分点儿时间给你。”
秦冬阳立刻高兴起来,“应该怎么表达我的心情啊林哥?”
“别表达了!”林巍夹了条鱼给他,“就算是分红吧!”
这个锱铢必较的人,张嘴利益闭嘴报酬,现在连分红都说出来,真把秦冬阳当合伙人看。
年轻助理却顾不上计较——什么形式的陪伴还不是陪伴呢?
吃完饭后驱车开到“小野”,甫一进门,两个人就听见哗啦一声巨响,紧接着,vip室对准吧台那面隔断玻璃整个碎裂,好多钻石般的颗粒甚至迸到外厅里来。
林巍眼见顾小江嗖地一声窜进vip室,连忙把身旁的秦冬阳向后扯扯,边说“站这儿别动”边往里冲。
林天野好端端地站在VIP室,一脸阴沉地揉了揉手。
林巍快速扫他两眼,见没受伤,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被顾小江从地上揪起来的家伙,瞳孔瞬即放大了些,“甄星?”
甄星刚把林天野的脖子勒住就被一个背摔抡了起来,整个人在空中划了一圈儿,先刮掉了棚灯后砸碎了玻璃,然后重重地拍在地面上,此刻只有哼唧的份儿。
顾小江仍要揍他,“还想欺负我师父啊?”
林天野示意顾小江停手,对林巍说,“报警吧巍子,这家伙上门行凶,我这儿也有监控。”事关林勇命案,林巍没报辖区派出所,直接给常在峰打了电话。
甄星已从被摔晕的状态恢复过来,人被手脚麻利的顾小江绑住了,狂燥成了笼子里的疯狗,一下扯着脖子嘶吼“林天野你无情无义,”一下又大声喊,“林勇就是看上了我家的钱,他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林天野根本不搭理他,陪着笑脸给几位受了惊的顾客致歉,看清没人受伤之后每人送了一张二百块钱的美发储值卡,迅速把店清了。
秦冬阳帮他出去立好停业牌,回来仍不放心地问,“野哥你真没事儿啊?”
林天野拍他肩膀一下,“真没事。”
甄星见林天野没有来管自己的意思,又扯着劲儿吼,“你还真要把我送局子里去啊野子?”
“别叫那么亲热!”林巍一直默不作声地坐在他的跟前看着,防备他挣脱束缚,这时才开口道,“你都打上门来了还讲什么情分?”
甄星马上横他一眼,“哪儿都有你的事。”
林巍点了点头,神情挺顽劣的,“就是这么巧啊!”
“是巧吗?”甄星的神情突然变得恶狠狠地,“这么多年你都贴在野子身边晃悠,阴魂不散的,想干嘛啊?”
这人真的不太正常,话说得好像自己还同林天野关系匪浅似的,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林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急应对。
“我跟他好你也跟他好,还他妈的高调出柜,家里厉害学习又好多显摆啊?我肯定是抢不过你。”甄星阴阴地说,“那怎么还让常在峰截胡了?”
林巍忍俊不禁地看他,然后又回头看看林天野,“这家伙原来就这样吗?脑子不好使啊?”
林天野颇为无奈,苦笑了下。
“别以为只有自己最聪明!”甄星竟然鄙视地说,“林巍,你处心积虑地往我大哥身边凑,以为别人没发现吗?谁不知道你是律师,还是林天野的铁子啊?早早就防范了,真是白费力气。”
林巍瞬间就不笑了,“防范什么?”
甄星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马上就用色厉内荏掩盖内心的慌张,“防范你们合伙害我家!林天野,我爸哪儿得罪你爸了?为啥非得盯住他不放?非得把他弄臭弄垮才行?”
林天野仍不理他,只道,“巍子你……”话刚出口常在峰就冲进来,旋风似地刮到林天野的身边,拽住他的胳膊就左摸右看,同时叠声地问,“伤着哪儿没?伤没伤着?”
秦冬阳本来站在林天野的身旁,也正在看林巍,突然就被冲进来的大块头挤到一边,踉跄了好几下才勉强立稳,不由面露惊诧,想不通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刑警怎么会如此紧张,如此莽撞。
林巍瞧着秦冬阳站好身形才皱皱眉,“常队太目中无人了吧?”
林天野也极尴尬,连忙挣开常在峰那双大手,“伤什么伤?你快干正经事。”
常在峰见他哪里都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先瞅瞅林巍,待说什么,一眼瞄见脸上嫉恨交加的甄星,立刻啥都顾不上了,大步走了过去,“这可真是巧啊!你爸和你大哥都在分局陪我们聊天呢,你倒跑这儿作妖来了?生怕被咱们忽视了啊!那就别废话了,上分局凑热闹去吧!”
甄星剧烈挣扎起来,同时歇斯底里地喊,“林天野你如意了!就因为我想搞你,你们爷俩就把我家彻底坑了,真厉害啊!”
常在峰反手给他一记耳光,虽只用了三成力气,经年累月练习擒拿格斗的人,一大巴掌也够甄星两眼冒花天旋地转,叫骂声戛然而止。
“不干不净的破嘴,就这损样还敢埋汰人呢?”常在峰哼着说,然后示意随后赶到的冯智学和小高说,“带回去审。”
顾小江把甄星推给两名刑警,立刻又提醒道,“监控!我们店有监控!别让这小子反咬我们一口。”
常在峰点了点头,“把完整视频传给我吧!”说完他又看了林天野一眼,交代地说,“今天晚上没消停了!”
林天野也点点头,没吭声。
林巍则说,“常队回去忙吧!我们在这儿。”
常在峰嗯了一下,而后再次瞅瞅林天野,大声对顾小江喊,“现在就传视频,我们回去了!”
顾小江闻言,赶紧跑进吧台里去调监控视频。
秦冬阳眼瞅着甄星一脸迷糊地上了停在门口的警车,回身望向林巍和林天野。
林天野起身拿过扫帚,抱歉地说,“在峰那人没个轻重,撞着冬阳了!”
“没事儿!”秦冬阳想帮他收拾满屋子的碎玻璃,“我也是挡了道。”
林巍走过来说,“得小心点儿,有手套吗?”
林天野答,“钢化玻璃没有锐角,橡胶手套也不管啥用,我自己来吧!”
林巍把簸箕抢过去,身体却隔开了秦冬阳,嘴里仍对林天野说,“这种垃圾不让乱丢,找几个足够厚实的大袋子来,不行就多套几层。”
清洁工具不够用,林巍又总有意无意地挡在前面,秦冬阳试探了好几次也没伸上手,只能站在边上干看热闹。
忙活完了半放下美发室的卷帘门,林天野这才想起来问,“你俩来得这么巧呢?”
林巍接过顾小江递过来的茉莉清茶,一口气灌了大半瓶,然后才答,“冬阳想剪剪头。”
秦冬阳也在喝水,闻言立刻看了林巍一眼。
林天野挺抱歉的,“今天没心情了,明天再来一趟。”
“没事儿。”秦冬阳赶紧说,“我也是闲的,其实没咋长呢!”
林天野的心思不在这些事上,“巍子,甄星说你故意接近他哥,想干啥啊?”
“别听他扯!”林巍立刻道,“就在场合上见着几回,彼此注意了点儿。我还接近他?真给自己脸呢!”
“我知道你想帮我寻找线索。”林天野没信他的,“不是这个找法!咱市不小,但也没那么大,你我这种明白关系,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幸亏没闹出啥事来,否则多不值得?”
“我知道!”林巍简短地道,“没那么英雄主义。甄阳和甄星也没那么可怕!”
“防贼千日疏忽一时。”林天野仍嘱咐道,“在峰他们能查出啥还不好说。前些年做建材生意的人身边都爱笼络流氓,半黑不白的,你师父不就吃过这种亏吗?现在是都老实多了,可你这么有名的律师是挂在亮处的灯笼,他们也还是暗影里的石头,犯不着放一块磕!”
林巍假意不耐烦道,“啰嗦呢?我也不傻!”
林天野瞅一瞅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你说老实话,那么早就出柜,不会是真的为了我吧!”
“别恶心我!”林巍的眉头立刻皱出了川字纹,“你少混些能和甄星那种人好上吗?疯得不是一星儿半点儿!”
林天野听到这话就把笑容收了起来,“他小时候真不这样,就是淘点儿,爱显摆点儿,胆儿挺小的,现在是怎么了?隐藏性精神病发作了吗?”
“留在初中没长大吧?弄不懂是痴情还是偏执!不过这爷仨肯定跟林叔的案子有关。”林巍没把甄星的状态太放心上,对他来说绝大多数同学都是留着忘的,小时候什么样现在又是什么样根本不与自己相干,只思索道,“常在峰要能用对方法,肯定能查出点儿东西来。”
“但愿吧!”林天野有点儿疲倦地垂下眼睫,“这案子再不结,我也要神经衰弱了。以前总寻思林勇死不瞑目,现在还得怕你和在峰冲得太狠。我跟你说巍子,哥们跟前儿没有谁了,转圈划拉也就你们几个,都给我好好的!”
林巍伸手拍了拍他,想说什么,抬眼看见秦冬阳目不转睛地瞅着自己,把话咽下去了。

第99章 陈伤新痛
顾小江和林天野一起站在美发室的门口目送林巍和秦冬阳,瞧人走远突然声明了句,“师父你得夸我,我把常在峰扇那王八蛋的一段视频掐了。”
林天野挺意外地回眼看他,“机灵啊!我都没想到。不过在峰比你大多少呢?连名带姓地喊人?一点儿都不尊重。叫声哥难为你,不能叫声常队?”
顾小江撅起了嘴,“师父你偏心眼儿!”
林天野笑着拍拍他的后背,“没偏!你俩不是一回事儿。”
顾小江的神情有点儿忧虑,“可你跟他这样真能行吗?我找好几个电影看了,结局都不咋好。”
林天野赶紧瞪他,“别乱看啊!一点大的小孩儿被那些东西教坏了!你就跟师父学美发,别学旁的。”
“我坏不了。”顾小江低声嘟囔,“替你上火!被知道了都得把常在峰当好人,怪你!”
林天野没再说话,默默锁了卷帘门,心想:怪我还挺好的。
秦冬阳坐上车后连着瞅了林巍几眼。
拐出一个弯道,林巍扶住方向盘问,“要说什么?”
“野哥和常队……”秦冬阳没有把话说全,意思表达到了。
“你野哥不是糊涂人。”林巍料到了般,脸都没转一下,“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想告诉咱们的时候自然就告诉了。”
过分关心类似窥探,秦冬阳明白这个道理,“哦”了一下没再继续,眼睛仍旧瞟瞟林巍。
林巍却当感觉不到,专注开车,并不再问。
秦冬阳忍了半天没能忍住,小心翼翼地看住那片冷峻侧颜,“林哥,刚才您叫我冬阳了?”
林巍眉毛一动,似蹙又似轻轻地扬,“那怎么了?”
秦冬阳克制地笑,“不怎么,我高兴。”
林巍没吭声,脸上也没多余表情。
秦冬阳无端觉得他很柔和,胆子又大了些,“您这一段晚上出去,就找那个甄阳?”
“少管闲事。”林巍淡淡地说,“我忙的事儿多了,都告诉你?”
秦冬阳没被这个态度吓住,“您的事对我来说是闲事吗?”
林巍竟没因他顶上的话生气,反而笑了,“你凭什么身份管我?”
“合伙人啊!”秦冬阳也没被他打倒,“合作就会利益相关,我能不在意吗?”
林巍又不说话。
“如果不能不去,”秦冬阳缓缓地说,“至少也带着我。实在嫌弃没用,外面等着也是照应。”
“好像放风似的,”林巍轻哼了声,“我是去做贼吗?你把自己的事顾好,别当第二个林巍。”
类似的话不是第一次说,秦冬阳道,“学您怎么不好?能不能学成是一回事,想想都不行吗?”
“不要跟我一样。”林巍没给任何解释,只是很顽固地强调。
别做自己这样的人。
林巍大多数时眼高于顶,轻易看不上谁,但那并不说明他很自恋,相反的,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
不过因着口犟,硬生生地接纳下了老天给的灵魂躯体,其实勉强。
他很知道自己乖戾无常阴晴不定,并且有些绝望地自暴自弃,对外表的注重和对职业能力的在意是他借以平衡自我厌恶的有效手段,可这平衡极耗心力,稍不留神就会脱离掌控。因此总觉得未来完全无法预测,大致糟糕透顶。
连累了谁也别连累到秦冬阳,小傻子什么都不太懂,跟着自己一处沉沦多屈得慌?
关系里的双方都肯保持情绪弹性,知道注意沟通上的分寸,争执和分歧就能控制在合理范围之内。
林巍和秦冬阳的同居时间不算太长,却都在不知不觉地适应着彼此的脾气秉性固有观念,无意识地避免了思维差异导致龃龉。
可惜缺乏主观认识的努力通常不堪一击。
更激烈的冲突已经飞奔而来。
毕永吉没干好事。
他给林巍弄了一个烫手山芋。
那个贫苦出身的败家子表弟不只聚众斗殴那么简单,随着最后一名在逃案犯落网于协查省份,案件进展骤然拐到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走向上去——当事人竟然是个以贩养吸的小头目。
“这还打什么呀?”林巍当着毕永吉的面摔摔代理合同,“贩卖甲基苯丙胺,50克以上就是死刑,你这好弟弟还不专一,氯胺酮和大麻也来者不拒,什么给钱折腾什么,能耐太大!林巍只是肉体凡躯,你还是踅摸个大罗神仙过来使吧!”
毕永吉愁成一个速脱水的苦瓜,闷了半天才无奈说,“人道主义,该走啥程序走啥程序吧!我跟他家里人说一声。”
“说一声”就说坏了事,那个在毕主任嘴里又贤惠又可怜的表弟妹很快就堵上了诺正所,跪在表哥的办公室里砰砰磕头。
亲戚里道,不能叫保安硬拖出去,毕永吉万般无奈地搬出救星,找林巍帮忙。
林巍跟着惨了。
再有雄辩功夫的大律师遇到一个什么话都不进耳朵的愚昧农妇也是秀才遇见兵,女人一听林巍管这案子,立刻换了办公室死跪。
林巍无计可施地捂了半天脸,最后只能哄那女人,“我再申请个会见,你丈夫是独监待遇,可以送件衣服什么的,不带金属和绳扣就行,要不要回去准备一下?”
本是权宜之计,以为女人折腾回去执拗会减轻些,可是理智的人总是低估没有理智的人有多可怕,女人翌日就带件衣服过来,说什么都要亲自送到看守所去。
秦冬阳和张依卓嘴皮磨破也没法让这个爱夫情深的痴心媳妇知道什么叫做法律法规,就是硬生生地跪坐在林巍的办公室不动窝。
林巍简直想把毕永吉捏过来嚼,事已至此恨也无用,只得又妥协道,“非要跟着去就跟着去吧!到门口被警察挡住她就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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