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心中都是极为难过,谁也说不出话来,就默默依偎着对方。
小均抱着陆宛纤细的腰身,哑声道:“陆公子,爷爷不要我了,你不要丢下我。”
陆宛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他抚摸着小均干枯的头发,目光一黯,轻声道:“不会的。”
他还欲说些什么安慰小均,忽然听到晏时和的声音:“如月,好像有人跟着我们,你且驾车,二哥去瞧瞧。”
小均从陆宛怀里冒头,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你就不怕他们调虎离山,我一个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
陆宛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嘱咐他在车里坐好。
他钻出马车,从晏时和手里接过缰绳,让他小心一些。
晏时和身上没有佩戴武器,竟空着手,宛如蓝翎巨鸟般跃下马车,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二人视野中。
半个时辰前。
黑衣人从山下回来,直奔着薛长老的住处而去。
他一现身,便有人带着他去见薛长老。
“哦?他们便这么走了?”薛长老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枯藤般的手指握着白玉茶盏。
在他身后,一位姿容秀美的侍女动作轻柔地捏着他的肩膀。
黑衣人跪在地上禀报:“属下亲眼见赵护法将那三人送下山,他们架着马车往南去了。”
薛长老眯了眯眼,心道江雪澜才有大动作,便急着将人送走,看来对那小白脸十分重视。
若是他把小白脸捉回来,不知道他们的好教主会如何。
“你去,”他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清茶,“带着人把他们的马车拦下,其余人不必管,姬慕容的那个小徒弟要捉活的。”
黑衣人拱手,恭敬道:“属下遵命。”
在他们对话时,薛长老身后的那名侍女一直低敛着眉眼替他揉捏肩膀,手上的力道不曾变过半分。
“好了,先停下吧。”薛长老放下手中茶盏。
身后的侍女仍在他肩上按捏,薛长老这才想起来她听不见。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这一次侍女果然停下动作,走上前替他添茶。
原来这下人竟是个聋女。
薛长老靠回太师椅上,眯起细长双眼,手指敲打着座椅扶手,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对付江雪澜。
晏时和便这么丢下他们走了,小均急得跺脚,简直要被他气死。
他钻出马车,坐在车辕上陪着陆宛,还记恨着晏时和把他打晕带下山一事:“陆公子,他怎么这般不靠谱,丢下我们便走了!”
小均猜得不错,晏时和一走,一个黑影出现在前方,几个起落间出现在马车前。
“吁——”
陆宛勒紧缰绳停马,刚想说让小均赶紧躲回马车去。
没想到小均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咬咬牙,“我会一点武功,你快跑,去找你师兄,我来拦住他。”
说话间,黑衣人如鬼魅一般提剑袭来。
他带着同色面罩,露在外面的双目死气沉沉,瞳孔缩得极小,看着极其可怖。
陆宛一手揽过小均,甩出马鞭挡开他的剑招。
黑衣人剑身一震,绞在剑上的马鞭瞬间四分五裂。
唯一的武器都没了,小均叫苦不迭,心想干脆求饶算了。
陆宛拎着小均,把他推到车厢里,身影蹁跹,一个鹞子翻身转至黑衣人身后。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武功,黑衣人眉头一皱,身形似蛇一般灵巧,回身对着陆宛肩膀击出一掌。
陆宛折腰躲开这一掌,伸手扶住车门跃到车顶。
黑衣人自然追来。
陆宛也不与他缠斗,借着马车躲避。
二人你追我赶,黑衣人碰不得陆宛衣角半分。
怪不得都说姬慕容与武当素来交好,从陆宛的轻功中居然隐约可以窥得几分武当纵云梯的影子。
黑衣人眸色一沉,竟提剑往车厢内刺去。
陆宛下意识往袖口一摸,想拿银针把他扎成刺猬,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江雪澜早就把他的银针全收走了。
别无他法,陆宛只好与黑衣人缠斗。
黑衣人武功高强,剑法十分了得,陆宛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勉强让自己不受伤,衣服上破了几道口子,手臂也鲜血淋漓,躲避的十分狼狈。
小均从车厢里冒头,刚想说话,被陆宛一巴掌拍回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宛气喘吁吁,准备喊小均一起跑路,晏时和终于回来了。
他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弯刀,也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冲着陆宛便挥来。
陆宛急忙矮身,头顶传来刀剑撞击的声音。
晏时和迅速与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舍,陆宛急忙捂着手臂躲回车厢里,刚钻进去小均便递给他一把精致的短剑,刀柄上布满宝石。
分明是江雪澜扮作兰君烨时随身佩戴的那一把。
陆宛接过短剑,神色有些复杂。
倒不是触景生情,他问小均:“车里有兵器,你为何不早说。”
小均一脸无辜,给他看脸上的巴掌印:“我刚想说,你就把我推回来了。”
他问陆宛:“陆公子,你要去帮忙吗?”
陆宛收起江雪澜的短剑,摇摇头,靠在车壁上撸起袖子,细白的手臂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
小均抽了口冷气。
“我看那人十分厉害,你师兄能打过他吗。”
小均原本想说要不然我们先逃吧,还未开口外面的打斗声便停了,晏时和带着一身血气掀开帘子。
手中弯刀被他随手弃在外面。
“我瞧瞧。”他伸手抓住陆宛的手腕。
陆宛眉头轻蹙,脸色有些苍白,“那是什么人?”
晏时和皱眉打量他的手臂,闻言道:“没有问出来,跑了几个,剩下的都服毒死了。”
他们才刚下山不久,便有人忍不住动手了。
“二哥,”陆宛脸色还是不好,指尖轻颤,“你受伤了吗?”
晏时和摇了摇头,“他们的剑有问题?”
陆宛低垂着眼睛,精神有些不济,“那人剑上似乎淬了毒,我想睡一会儿。”
“不能睡!”
小均睁圆了眼睛,他这些年陪爷爷走南闯北,见过好些人中毒以后在睡梦中去了。
谁知道这两人没有一个理会他的话,陆宛是没有力气理会,晏时和是懒得理他。
陆宛很快就睡着了,双目紧闭,受了伤的手臂不安的抱在胸前。
晏时和神色柔和,将陆宛穿过的那件鹤氅盖在他身上,仔细掖了掖,随后俯下身,就当着小均的面,毫不避讳地在陆宛没有血色的唇上贴了贴。
小均:“你!!!”
晏时和抬眼看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柔和,却让小均无端打了个哆嗦。
“咕噜。”
小均咽了口唾沫,缩到车厢角落里,闭着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马儿在车厢外不安地刨了刨蹄子,发出一声嘶鸣。
这马儿极有灵性,方才他们如何打斗,竟也没有受惊拖着马车逃跑。
“均儿,”晏时和唤了小均一声,温声对道:“你可会包扎?”
小均点点头。
“那就劳烦你替我师弟包扎一下伤口,”晏时和冲他一笑,“我出去驾车,我们继续赶路。”
小均巴不得他赶快出去,叩头如捣蒜道:“请,请放心,我很会包扎。”
晏时和温雅一笑,掀开车帘出去。
透过半开的车帘,小均瞄到他转到车前,安抚地摸了摸马儿的鬓毛。
他在车厢里翻找可以包扎的东西,经过这一番惊吓,他暂且顾不上与爷爷分离的伤痛,开始照顾起昏睡的陆宛来。
第65章 到处走走
前往武当路途遥远,小均原本以为自己在路上会吃尽苦头,却不想这一路走下来,沿途到处都有蝶谷的铺子。
陆宛也是头一次接触他们蝶谷的铺子,一路好奇自然不必说。
一行人入了荆州,在武当山下道明身份,便有人安顿好他们的马车,接了他们上山。
一别多日,武当山上仍是雾气缭绕,真武大殿之下,弟子们列成方阵习武,声势浩大,直冲如云。
陆宛他们才随着引路的弟子上来,就见一个红衣男子披头散发,衣襟大敞,袒露着白皙胸脯,躺在石阶上饮酒。
看见陆宛之后还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哪里来的小师弟,怎生得如此俊俏,之前从未见过。”
陈百川赶过来迎接陆宛等人,刚好听得此言,黑着脸驱赶他:“每日衣衫不整在师门乱晃,简直不成体统!”
红衣男子斜睨了他一眼,很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举起酒壶往张大的嘴中倒满酒。
“咳咳咳——”
此举虽然潇洒,却容易呛到,红衣男子果然被呛到了,捂着胸口咳嗽,口水和酒液喷了一地,还有些溅到了陈百川的衣摆上。
在场这么多人,只有陈百川的衣摆脏了,这般凑巧,很难说那红衣男子不是故意为之。
见陈百川这般不苟言笑,在红衣男子手中却只有吃瘪的份,陆宛忍不住轻笑一声。
红衣男子仿佛受到了鼓舞,“这位师弟,可否赏脸,与师兄在派中走走?”
“大师兄!”陈百川一声暴喝,“能否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大师兄?”一直浅笑观望的晏时和闻言轻咦一声,仔细打量红衣男子的面容。
这红衣男子虽举止疯癫,一张脸倒是极为俊逸,神采飞扬,不过肤色十分苍白,不似病态,倒像是常年不见阳光才导致的。
“小师弟,”被陈百川唤作大师兄的男子冲着陆宛挤眉弄眼,“我可是大师兄,真的不想陪我到处走走吗?”
陆宛:“……”
他拉着小均往晏时和身后躲了躲。
“嗯?”
红衣男子弯下腰,眯眼在小均脸上打量,仿佛见到熟人一般:“我说,几日不见,你怎么变得这般矮了?”
“胡言乱语!”
陈百川管不了他,干脆置之不理,冲着陆宛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晏师弟,陆师弟,还有这位小友,师父和姬前辈已经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这便走啦?”红衣男子伸手去抓陆宛的手,“小师弟还没陪我走走呢。”
“大师兄,”眼看陈百川胡子都要气飞了,晏时和和煦一笑,犹如春风拂面。他拦在陆宛身前,冲红衣男子道:“小师弟有事情要办,若是办不成该受罚了,莫非大师兄愿意看着小师弟受罚?”
陆宛心中却道,武当的大师兄不是陈百川吗,怎成了这红衣疯子,还要来牵我的手……
大概是被晏时和说动了,红衣男子考虑一番,为难道:“那我便放小师弟去做事,小师弟,你做完事可要来找我啊,我带你在山上走走。”
怕自己不答应他还会纠缠,陆宛只好勉强笑笑,略一点头。
打发走了红衣男子,晏时和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笑道:“还请陈师兄带路。”
小均张张嘴,想问武当这等大派,为何要放任一个疯子在外面胡作非为,还要叫他大师兄。
陆宛捏了捏他的手心,冲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要问。
“宛儿!”
今日上了真武大殿,还未踏进殿门,陆宛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在门口张望许久,想必是在焦急等待。
“程轩师兄!”峨眉庙前一别,如今已有数日,故人相见自然牵动情绪。陆宛将小均的手交到晏时和手里,扑过去抱住程轩。
程轩笑眼弯弯,张开手臂接住陆宛,“小心些。”
“师父!叶掌门!”陆宛的视线越过程轩的肩膀,也看见了姬慕容,连忙松开程轩行礼。
晏时和轻轻推了小均一把,带着他上前行礼。
姬慕容身下没有子嗣,陆宛便等同于她的孩子,现在陆宛好生生的站在她面前,她险些落下泪来。
师徒二人一番长谈自是不提,语罢,姬慕容摸着陆宛的手背,看向小均:“这是?”
这件事追溯到姬慕容上一辈的恩怨,晏时和是小辈,自然不能多言,于是只提了一个名字。
姬慕容略微动容,“这小童莫非是……”
晏时和点头:“前辈的孙子。”
姬慕容望着小均,神色复杂,“没想到他竟躲在千机教中……罢了,总归是不会回来了。孩子,你过来。”
她冲小均招手,小均乖乖走到她身前。
“你叫什么名字?”
小均道:“我叫小均,爷爷说过,我无名无姓,也无牵挂。”
这话到很符合他爷爷的脾气,姬慕容苦笑一声。
小均总归也算是他们蝶谷的孩子,严格算起来,他与陆宛属于同辈,不过小均却说:“爷爷说过,要我拜陆公子为师。”
“既然是你爷爷的意思,”姬慕容沉吟一番,道:“此事暂且搁下,等回谷中再议。”
小均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些失望的表情来,陆宛悄悄握了握他的手,眼中满是笑意,“莫怕。”
他们风尘仆仆赶来,武当自然备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宴席上,陆宛又见到了那个疯疯癫癫的红衣男子。
他对着一盘葡萄大快朵颐,看到陆宛时眼前一亮,手中稳稳托着盘子,三两下便飞到陆宛身前。
“小师弟忙完了吗,现在可是能与我到处走走?”
“真儿,”明通道长轻声斥责道:“怎可对客人如此无礼。”
“真儿?”陆宛看向明通,面露疑色地重复了一遍。
没想到红衣男子大惊失色,“好你个小师弟,我竟没想到你是这般孟浪之人,怎可直呼我名讳!”
他扔下手里的葡萄盘,一副受到冒犯的样子,气势汹汹便来捉陆宛:“看我怎么教训你!”
陆宛连忙往明通长老身后躲藏,结巴道:“可,可,明通长老也喊了。”
明通长老一脸头疼,程轩上前拦住红衣男子:“大师兄,你该回去休息了。”
“小师弟还未与我到处逛逛,我怎能回去休息?”
红衣男子长眉一皱,轻而易举就将程轩拨开,伸手要抓陆宛。
陆宛欲哭无泪,看向明通长老。
明通长老看起来也拿红衣男子没有办法,一贯稳重的面上已经出现了裂痕:“陆小侄,劳烦你与他走两步,然后劝他回去休息便是。”
陆宛:“……”
红衣男子一脸垂涎,伸手握上陆宛白白瘦瘦的小手。
他手心还黏糊糊的,恐怕是沾满了葡萄的汁液。
陆宛身体僵硬,刚想问他这是要去哪里走走,就只见这红衣疯子兴高采烈,将他拦腰一抱,往肩上一扛,足尖点地,施展纵云梯往山下飞去。
“二哥救救我……”
陆宛微弱的呼救声消失在夜空中。
晏时和面色微变,刚要去追,却被明通长老拦住。
“晏小侄,”明通摇摇头,“你且放心,这样的事之前也发生过,真儿知道分寸。”
在场的武当弟子满脸的见怪不怪,仅有几人面露不忍之色,觉得陆宛被大师兄看上真是太可怜了。
“小师弟,”红衣疯子扛着陆宛飞来飞去,兴奋道:“你可喜欢与师兄在一起?”
陆宛害怕这疯子突然发病把自己扔下去,死死抱着他的腰,拼命摇头。
红衣疯子的纵云梯不知练到第几层,轻功十分了得,不一会儿便带着陆宛到了山下。
他面色轻松地扛着陆宛走了许久,走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到了,我家。”
何人会住在这种地方……陆宛见他停下,便问他可否将自己放下来。
“不可。”
红衣疯子道:“等会儿要走水路,若是师兄现在把你放下来,你等会儿怕是要掉到水里去了。”
“无妨,”陆宛的肚子被他肩上的骨头硌的不舒服,闷声道:“师兄,我会水。”
“如此甚好。”疯子终于将他从肩上放下来,只是还牢牢牵着他的手,以免他跑了。
“走,我带你去我家。”
说着便要带陆宛往那洞里钻。
这种地方岂是能胡乱钻的吗!陆宛惊惧交加,站在原地不想往前,“师兄,我们还是回去吧,我好饿。”
“饿了?师兄捉鱼给你吃。”
红衣疯子闻言更加高兴,说什么都要带陆宛去自己家做客。
陆宛被他强硬地带入山洞,一进洞便被刺骨寒风冻了个哆嗦。他眉头微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往前了。
这山洞一看便知极深,若是内里盘综错杂,迷了方向可不是闹玩的。
“师兄,”他拉了拉疯子的手,低声道:“不是要陪我走走吗,怎么带我来这里了,好冷啊。”
“你叫了师兄的名字,师兄要带你回家。”
疯子脱下身上的红衣,不由分说地披到陆宛身上,自己仅穿一条亵裤,身下翘得老高。
陆宛皱着眉头别开眼睛。
明通长老不是说自己只要与他走走就好吗……明通长老自然不会骗他,陆宛皱眉思索,莫非是因为自己叫了他的名字,所以惹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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