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奕明在洗手间里洗手,姥爷不知道桑奕明也在,一进门就跟姥姥说:“言言回来了,送他回来的是个小年轻,我没见过,看着年纪不大,俩人在门口聊得正热乎呢。”
姥姥给姥爷使眼色他也没意会到,桑奕明擦干净手从洗手间出来,大步往外走,大俊吐着舌头,也跟着他屁股后边窜了出去。
姥爷:“奕明也在啊。”
姥姥:“他来很久了,一直等言言呢,我给你使眼色看不见吗?”
一人一狗刚出院门,方言对着车上的人说了句“谢谢”,刘项然正好升上车窗点火开走。
虽然只有一瞬间的一眼,但桑奕明还是认出来了,开车的就是那个在刘琦婚礼上跳舞,还加了方言微信的男大学生,脸上的笑哪怕车窗关上了也挡不住。
方言在回来的路上就给桑奕明发了信息,说晚上聚餐,没想到桑奕明这么晚还是来了。
“你来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
方言弯下腰,摸了摸大俊脖子,伸手要去接桑奕明手里的牵狗绳。
桑奕明没松开狗绳,只是往上挪了挪,等方言牵住绳子,他的掌心就包住了方言的手。
方言的手有些凉,动了动手指,桑奕明攥紧了些,不让他抽出手,大俊跑得快,两个人也只得加快速度。
进了院子桑奕明才松开手,方言解开大俊脖子上的绳套,蹲下腰跟大俊玩儿,又让桑奕明去把大敞着的院门关上。
姥姥姥爷早早就洗完回房睡了,房门关得很严实。
方言洗过澡,桑奕明还没走呢,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在看电视,电视声音很小。
“还不回去睡觉,都12点了。”
桑奕明没动,只是不停摁着手里的遥控器调台,没有他喜欢看的,只有电视屏幕上不停变幻的蓝光,他问:“我晚上能在这边睡吗?”
方言擦着湿头发,没犹豫:“不行。”
“言言。”
“怎么了?”
“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是?”
方言说:“刘琦弟弟啊,婚礼上你还见过的,就是跳舞的那个。”
桑奕明当然见过,而且印象深刻,现在只不过是再确认一遍,同时仔细观察着方言脸上的表情变化,但他什么都看不出来,方言还在认真擦头发,回答得也是漫不经心,好像并不在意。
“你们这么熟了吗?”
“晚上聚餐他也在。”
桑奕明沉默几秒钟,又认真说:“结婚证,是两个人之间非常严肃的契约连结关系。”
“嗯?”
方言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没想到桑奕明的话题跳跃得这么突然,还一本正经,他想了想桑奕明说的话,同意他的说法,他也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你说得对,结婚证的确是两个人之间很严肃的契约连结关系。”
“但严肃的契约连结关系,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了。”
“你想说什么?”方言不擦头发了,把毛巾搭在旁边的椅子上,走过去抽走桑奕明手里的遥控器,直接把电视关了。
桑奕明的眼睛从电视屏幕上移开,扭头去看方言,视线又虚又远,好像怎么压都压不实,怎么填都填不满一样,里面翻涌着,还夹杂着一丝丝迷茫跟伤感。
“没有了契约关系,就没有了约束,我知道年轻人有活力又朝气蓬勃,但是……你能不能……别找别的小年轻?”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这两天有点忙,今天先一更……鞠躬
第46章 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吗?
哪个是别人?哪个是小年轻?方言也明白,桑奕明说的是刘项然。
原来他今天晚上的反常是因为在门口看见刘项然送他回家了,还是个比他年轻的。
“那我找谁?你给我参谋参谋,多大岁数的,什么样的才算好?”
方言眼睛往上勾着笑,他现在是存心想逗桑奕明,他的话抛给了桑奕明,还带着钩子,抓得桑奕明心肺直痒。
桑奕明被方言的眼睛带着跑,他说:“36的,就也还行。”
方言继续挠人:“哪里行了?”
桑奕明说:“可能以前不行,以后行。”
方言笑着打了个哈欠:“我困了,要睡觉了。”
桑奕明看方言心情好,趁机问:“那我晚上能留下来吗?已经很晚了。”
方言用手指擦了擦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眼尾还往上翘着,扭头往卧室走,依旧没有任何犹豫:“还是不行啊……”
方言说了不行,桑奕明就得继续努力。
如果单说追人这件事,桑奕明是不会的,他没追过人,但是那个人是方言,所有的一切就都是自然的,也都是认真的。
他送花是认真的,挑礼物是认真的,吃醋犯嘀咕是认真的,自我怀疑、审视、危机感也都是认真的。
36了,年龄就是个非常残忍的数字,桑奕明以前从来没为这些焦虑过,因为人总不会一年比一年年轻。
桑奕明洗过澡,看着镜子里眼尾上的淡淡纹路,有些感慨,他早就不年轻了。
不年轻了,这件事本身并没什么,但是不年轻了,身边又没了方言,这就是件很难过的事。
桑奕明此刻更是被房子里的空荡跟冰冷淹得透不过气来,又躺在没有人气儿的大床上,格外地想方言。
桑奕明睡不着,给方言发了条“晚安”,方言也回了句晚安。
发完晚安也不是结束,桑奕明继续发:“还没睡?”
方言:“就要睡了。”
桑奕明握着手机,指腹在屏幕上磨了半天,又给方言发了一条:“我好像真的老了。”
方言盯着屏幕上那句话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前飘过一遍。
他认识桑奕明的时候,他14,桑奕明19,都是刚破土的小嫩芽,就连刚冒头的触角都是鲜亮的,一碰就哆嗦。
时间这个东西,你一天天身处其中时什么都感受不到,但是会在后来突然的某一刻里惊醒,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那么久了。
已经流完的时间,并非毫无痕迹,会在你的身体里,血液里,骨头里,留下一圈一圈毛茸茸的拖痕,想擦都擦不掉。
这个话题太伤感,方言回他:“我也不年轻了。”
是年轻还是老的话题,他们第二天再见,没有人再提。
桑奕明报的那个美发vip班级,连着一个月的周末都去上课,一次90分钟,用假人假发作为练手。
因为桑奕明经常给方言剪头发,所以上手还算迅速,tony老师一直夸桑奕明,又趁机推销。
桑奕明想继续充卡之前,被方言给拦住了。
“你别太败家,三万块只上三个月,就12节课,上完这12节课就行,难不成你还真想开店?”
桑奕明听方言的,方言不让他继续充钱,他就没再继续充。
而且,方言的那句“败家”,桑奕明听着就很受用,方言是心疼钱了,而且桑奕明单方面把方言说的家,当成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桑奕明又给方言剪过一次头发,方言不得不承认,桑奕明的手艺确实比之前进步了不少,这次剪得比以前有型多了,以前全靠方言自己那张脸来撑发型。
这次剪得比平时要短一些,方言耳朵跟额头都露出来了,看着清爽又精神,本来方言的脸就实在不显年纪,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已经30多了,现在这样就更显小。
方言很满意,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自己的新发型。
他身后剪头发的那位眼睛也是直的,桑奕明此刻认真看方言的眼睛像把磨尖的箭,直直插在方言身上。
但他骨头里的欲望又好像被不停吹大的气球,膨胀膨胀再膨胀,都快要把他的身体撑炸了。
栖南回姥姥家吃饭,看到方言的新发型,又听说是桑奕明给他剪的,桑奕明还特意报了个班。
他跟桑奕明说,以后也让他剪。
桑奕明当场毫不留情拒绝了栖南,说他只给方言一个人剪。
栖南点着根烟,“啧啧啧”了好一声,开着玩笑说:“我还以为这人变了呢,敢情还是这么无情。”
方言看着栖南夹烟的手,皱了皱眉问:“你最近怎么抽烟这么凶,从进门开始,已经是第三根了。”
“有这么频繁吗?”栖南最近心烦,抽烟的频率高了不少,没留意自己到底抽了多少根烟,被方言一提醒就把烟掐了,走到床边打开窗户通风透气。
方言敏锐地察觉到了栖南有些不对劲,情绪不好,他也走到窗边:“你最近情绪不好啊,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没有,没什么事儿。”栖南否认,他没在姥姥家多待,跟方言摆摆手,说了句我不在家吃晚饭了,转身就要走。
栖南走的急,没拿车钥匙,方言让桑奕明去给他送出去。
桑奕明送完车钥匙从巷口回来,还扭头看大门方向。
方言问他看什么,桑奕明不太确定地说:“刚刚巷子中间有个男的上了你哥的车,我只看到一个侧脸跟背影,看着有点儿像小朝。”
“谁?小什么?”方言手里刚拆开一个猫条,正在喂元宝,没听清。
“像朝岸宁。”
“朝岸宁?”方言听到这个名字,声音都拔高了。
朝岸宁是谁,方言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毕竟他们在这个大院儿里生活了好几年。
小时候这个大杂院儿住了三户人家,朝岸宁家租姥姥的偏房住,朝岸宁从小就爱黏着栖南,而且方言从见他的第一面就感觉到了,朝岸宁很排斥他。
只因为他是栖南的弟弟,朝岸宁从来都自称是栖南的小弟,只要栖南在,他必定霸占着栖南。
后来朝岸宁上高中后,他家里出了事,朝岸宁一夜之间消失,栖南找过他很久,光寻人启事就贴了好几年。
方言攥着猫条跑到大门口去看,但他什么都没看见,栖南的车早就没影儿了。
“你确定你没看错吗?”方言有些不可思议。
“应该没看错。”桑奕明说。
方言又给栖南发了条短信,栖南到了半夜才回,说那人确实是朝岸宁。
既然人已经回来了,方言让他有时间约着一起吃个饭,栖南明显不想说这个,只说到时候再说。
自从送方言回家之后,刘项然从原来的偶尔跟刘琦旁敲侧击打听方言的事,变成了经常打听。
刘琦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也想明白了,她知道自己弟弟的性取向,也知道方言的脸有多吸引人,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的苗头,明着暗着点了刘项然几次,说他们不合适。
而且那天她看桑奕明去接方言下班的架势,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是离婚后的状态,看着倒很像是假离婚,比如新闻里常说的,离婚买房什么的,总之她又提醒了刘项然几句,让他别费时间了。
刘项然打着哈哈蒙混过去,没说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刘项然在国庆期间约方言一起出去吃饭,方言没时间就没答应,他有时间也不会答应。
一开始他以为桑奕明是吃干醋,纯粹是捕风捉影自己瞎琢磨,他以前还没见过桑奕明过度焦虑的模样,现在甚至对自己的年龄产生了危机感,好几天半夜给他发信息,讨论年龄跟时间问题,甚至谈到了死亡。
但后来方言也看出来了,刘项然在微信上找他聊天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甚至几次有意无意透露出想要追他的想法。
方言从一开始就只当刘项然是刘琦的弟弟,只把他当成个小孩儿看,而且方言不会故意吊着人玩儿,他一直跟刘项然保持着距离,也没同意跟他单独一起出去吃饭。
但是年轻人的热情劲儿不是一两盆冷水就能浇灭的,刘项然还是想方设法“偶遇”到了方言。
他顺着方言拍过的那三组照片,找到了栖南的摄影工作室。
方言知道朝岸宁回来了之后,总想找栖南聊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栖南一直躲着这个话题,而且整个人状态都不对劲。
方言担心栖南,一到周末就去栖南工作室等他,只是没等到他哥,倒是遇见了刘项然。
刘项然说他是来咨询创意摄影的问题,方言看得出,他是奔着自己来的。
接待的前台让刘项然登记个人信息,方言跟他简单聊了两句。
舒承从外面回来,看见方言跟他打招呼。方言正好想找个借口离开,直接起身去了舒承办公室。
桑奕明中午来接方言,看见刘项然坐在大厅的沙发上,他也顺势坐在刘项然对面。
桑奕明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问他喝不喝东西。
“不用了,我不渴。”刘项然挪了挪身体,有些不太自在。
桑奕明还是去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刘项然面前。
“谢谢。”刘项然微微起身。
“坐,不用拘谨。”
原本刘项然的心态还算平稳,被桑奕明一说,就显得有些紧张,他毕竟还年轻,桑奕明又是方言的前夫,在前夫面前追人,他没有表面那么坦荡。
“介绍一下,我是方言的……”桑奕明顿了顿,“我是方言的爱人,桑奕明。”
这么介绍自己,桑奕明心里有些没有底气,毕竟他手里攥着离婚证呢,要不是因为复婚需要带着离婚证,他早就撕了。
刘项然问:“可是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桑奕明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被竞争对手当场戳破关系,桑奕明故作镇定,淡淡一笑:“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而且爱人关系,并非只有结婚证才能定义。”
对面的年轻人点点头,又说:“是,但既然你们没有婚姻关系,我觉得,我们可以公平竞争。”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存在竞争关系。”桑奕明说得笃定,哪怕面对年轻人的挑衅,他心里已经开始波涛汹涌了,但面上依旧不显。
桑奕明还想说什么,方言从舒承办公室出来,走到桑奕明身侧:“你什么时候来的?”
“到了有一会儿了。”
方言看看时间,又问刘项然:“你的事咨询好了吗?”
“还没有,我还没确定好,想再看看,”刘项然不是来拍照的,现在直奔正题,“对了方老师,你现在忙完了吗?我中午请你吃饭吧,我知道一家餐厅味道不错。”
方言并没有含含糊糊,拒绝得直接:“抱歉啊,我晚上还有事儿,饭就不吃了,你想拍照可以再看看,我们先走了。”
刘项然站起来,手里还握着杯子,脸上有些失望:“好吧,那方老师,再见。”
方言冲他点点头,没再多留,拽着桑奕明胳膊就走了。
一开始桑奕明落后半步,很快追上方言,跟他并排一起走。
“言言我们去哪吃饭。”
“姥姥在家做好了,刚刚已经给我发了信息。”
“言言我们出去吃饭吧,我知道一家餐厅味道不错。”
方言斜了他一眼:“你跟个小孩儿较什么劲。”
“我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你会喜欢小孩儿。”
正中午,头顶的大太阳白到晃人眼睛,方言抬手遮了遮阳光,脱口而出:“我喜欢什么你不知道吗?”
桑奕明被方言尖尖的话锤了一下,正中胸口,又涩又闷,好像心脏都被方言用细线捆住了。
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他的方言心那么软,一句话就把他这些天的焦虑击碎。
“我知道。”桑奕明握住了方言的手,他现在也想让方言感受到自己的感受。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就知道我们都不年轻了。”方言走在白日里,这话一半在气,一半又在伤感。
走到车边,方言又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
十几岁就出现在彼此生命里的两个人,现在站在太阳底下。
那些好的,不好的,遗憾的,还有现在努力要重新开始的,都在太阳根儿底下晒着。
晒得人直发热发烫,都快晒焦了,也晒得人心直疼。
第47章 车里,野外,或者……
方言车门拉不开,桑奕明还在想方言刚刚说的那句话里,没注意到方言甩过来的眼神。
方言看桑奕明没反应,自己伸进桑奕明裤子口袋里去摸车钥匙,左边的口袋没有,又换到右边的口袋,摸出车钥匙摁了解锁键,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方言鼻子四周很快缠上一圈车载香水味,味道不重,是淡淡的掺杂着果香的木质味道,闻起来有一种独特的安定感,稳稳拖着方言胸膛里扑通扑通跳着的心脏。
桑奕明上车点火,没着急开走,只是开了空调。
方言鼻头有点儿痒痒,掰下副驾的小镜子看了看,可能是被太阳晒的,他整个脸都有点红,下巴跟鼻头尤其明显,鼻梁上还热出了一层细密的小汗珠。
桑奕明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方言接过纸巾擦了擦鼻子上的汗,擦完汗的纸巾没地方放,方言就一直攥在手心里,捏来捏去最后都把纸团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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