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几个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着不敢动作。平日里欺负欺负晏归尘也就罢了,可眼下不管是楚青檀还是聂文远,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各个皆是面露难色。
“楚师兄,您就放过我们吧,聂师兄贵为内门弟子,又是金丹期高手,哪里是我们几个能打过的?这实在太为难我们了。”
为难,分明欺负晏归尘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有多少为难,现在倒是觉得为难。
“打不过?不必担心。”
楚青檀袖中忽然射出一团金光,直冲聂文远而去。一触碰到他的身体,便像是融化的铁水般蜿蜒流动,有如实质,转瞬间将他困入其中动弹不得。
聂文远用力挣动几下,却是越动越紧,不仅挣不开,反而将自己弄得面红耳赤,像条金色的长虫在地上扭动。
缚神茧!
还是最高级别的缚神茧,一次性消耗品,困住大乘期的修士都绰绰有余,楚青檀竟用它来限制一个金丹期修士,简直暴殄天物。
“楚青檀,你是不是疯了!”
楚青檀笑吟吟的,并不理会聂文远的喊叫:“现在他是一条只会叫而不会咬人的虫子了,动手吧。”
连缚神茧都用了出来,看来他今日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几个弟子不敢再犹豫,这祖宗现在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可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立刻翻脸迁怒他们?
他们来到聂文远身边,挽起袖袍。
“师兄,得罪了!”
“聂师兄,你可别怪我们。”
见他们真要动手,一旁的洛明珠傻眼了,她才刚入玉清境不久,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连忙出言阻止:“住手,你们别打了!这位师兄,聂师兄他并未做错什么,你怎么能……”
“没和你说话,你插什么嘴?”
楚青檀笑容淡去,无差别攻击:“再多嘴连你一起打。”
洛明珠闻言红了眼眶,自入门以来,师兄们时时疼宠她,连重话也不曾对她说一句,却没想到在楚青檀这里碰了钉子。这姓楚的师兄生得一副天仙似的好模样,没曾想性情却是如此乖张,毫不顾念同门之谊。
她看了眼人墙中不时发出闷哼的聂文远,到底没敢再吱声,擦着眼角默默转过脸。
脚下的绿植被这群人踩得零落,雪里渗进青色汁液,粘稠得像血。楚青檀脚步避开它们,来到晏归尘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心口渐渐晕开的血迹,“我让你好好养伤,你便是这样听话的?”
冰冷的雪水在晏归尘脸上化开,沿着精致的脸部轮廓缓缓滑下,仿佛是晶莹的泪珠。
他伸手擦去,宽大的袖袍盖住怀里的奶猫,并不抬头,声音低低的:“对不起,师兄。我受罚。”
“受罚?你都这样了,还能让我怎么罚?”
晏归尘静默片刻,“任凭师兄处置。”
话音刚落,“嗡”的一声,一把青光凛凛的灵剑直刺到他面前,明亮如镜的剑锋映出他微怔的神情:“师兄?”
楚青檀的声音很淡,落在晏归尘耳中却如惊雷炸响:“起来,拔剑。”
“他既踹你两脚,你便还他两剑。”
“我方才说以眼还眼,那只是对我。而你,要让欺你辱你之人十倍偿还。须得让人知道,我楚青檀的人,自己如何作践都不要紧,却绝容不得外人指手画脚!”
听听,听听!真是好不讲理的一番说辞,玉清太子爷这称号真不是空穴来风!那边几个外门弟子忙得热火朝天,分神听到这么一通话,对于楚青檀的蛮横又有了新的认知,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不管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了他!
聂文远自然也听见了,可动拳头是一回事,拔剑又是另一回事,这东西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楚青檀,你这个疯子,就不怕戒律堂找上门吗?到时候就算是掌门也保不住你!你快放了我,听到没有!?疯子!”
楚青檀充耳不闻,只看着晏归尘,看他如何行动。
“可是师兄……”
“没有可是,你只需要选择:做,还是不做。”
晏归尘定定看着眼前这把剑,锋芒刺目,吹毛断发,就算他没有经验,也知道它定然是柄利器。若是用来刺入人体,大概不需要费多少力气。
他伸出手,五指缓缓扣上那沉银般的剑柄,玉白的指尖显得愈发瘦削。他站起身,拖着剑尖,一步步走到聂文远面前。
外门弟子纷纷让开,唯恐晏归尘也要找他们的麻烦,恨不得当个隐形人。
聂文远脸也肿了,衣服也散了,狼狈不堪。冰凉的雪落进他的衣领,冻得他直打冷颤,正趴在地上咳个不停,忽然见面前有人提着剑走了过来,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伸长脖子瞪大了眼睛。
“晏归尘,你敢——”
话还未说完,眼前清幽的剑光一闪而过,贴着他的头皮削过去,只要再往下一点,他便人头不保。
聂文远睁着眼睛,没反应过来,脸侧痒痒的,参差不齐的头发散乱下来,不远处躺着一个熟悉的发冠。
晏归尘竟是一剑将他的头发齐顶削去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断发乃是比受刺更侮辱人的刑罚,晏归尘他怎么敢!
今日雾大,光线穿过雾层落在满地霜雪之上,泛起乌蒙蒙的冷光,尽数倒映在晏归尘清凌的眸中,像是湖面荡起的波纹,安静中带着涟漪。
“聂师兄,抱歉。”
一剑过后,他侧身看向楚青檀,“师兄,我这样……可以吗?”
楚青檀倒是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做,不过他原本也没打算硬要晏归尘伤人,只是想稍微改变一下他逆来顺受的性格,现在这个结果还算让人满意。于是大发慈悲挥挥手:“你们,把他带走吧。”
众人如获大赦,七手八脚抬起聂文远跑得飞快,很快原地就只留下凌乱的脚印。
人都走了,晏归尘捧着剑来到楚青檀身边:“师兄,你的剑。”
楚青檀看也不看一眼,转身便走:“什么我的剑,被你用过的东西我不要,你自己收着。”
晏归尘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手里的剑,这把剑很珍贵,就算是把他卖了也还不起。他亦步亦趋跟在楚青檀身后:“可是师兄,这把剑……”
“别废话。”楚青檀不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非要我对你发火吗?”
晏归尘眸光颤了颤,默默攥紧剑鞘,冷硬的质感咯得指尖生疼,但似乎又能感受到某种不曾体会过的别样温度。
“……哦。”
脚步逐渐逐渐慢了下来。
楚青檀走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身后没人了,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晏归尘抱着剑,孤零零立在雪里,霜雕雪砌一般。
他暗自叹了口气,出声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上。”
晏归尘一怔,小步跑上前,一边问道:“师兄,我们去哪?”
楚青檀转过头:“还能去哪,自然是回沐云轩。”外头冰天雪地的,冻死个人了。
晏归尘沉默地跟他走了一阵子,小声说道:“可是……师尊已经回宗了,我的伤也……”
楚青檀余光瞥他一眼,莫名就明白了他未尽之意。
师尊回来了,他的伤也快好了,他就不能继续留在沐云轩了。
可若是不住沐云轩,难道要他回去那个危房一样的破草棚吗?谁家龙傲天男主住在那种地方?不像话。
“我没说你可以离开,你就继续留着。沐云轩还不缺你一个人的饭吃,跟我走吧。”
晏归尘忽然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楚青檀眼疾手快将他捞起来,很快松手,皱起眉头:“怎么了?”
晏归尘低着头,用力眨几下眼睛,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手背状似无意地擦过眼角,他道:“没、没事。”
过往十几年的人生中,晏归尘见过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总是对他说“走开”“跪下”“滚远点”,从来没人对他说过“起来”、“跟我走”。
就算是垃圾,就算是废物,也该有个归处,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继续向前时,楚青檀感觉衣摆上多了点重量,很轻。他往身后扫了眼,晏归尘攥住他衣摆的手一抖,似乎想要放手,可不知怎么,却咬紧下唇没动。
他很怕楚青檀。
毕竟受了多年虐待,怕是应该的。楚青檀收回目光,没有让他松手,无声放慢了脚步。
聂文远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回去立马将此事添油加醋如此这般地说与自家师兄。
原本听说整治他的人是楚青檀,许念慈还不以为意,甚至觉得理所应该。可得知楚青檀出手是为晏归尘出头时,他立马坐不住了。
“楚青檀在搞什么鬼?”
前几天才把晏归尘从他这处抱回去,如今又为了给晏归尘出头惩罚了他的师弟?
第二天,许念慈带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师弟,亲自去了楚青檀的住处。
这日难得出了太阳,灿烂的日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许念慈的心情却是截然相反的不愉。他跨进沐云轩的大门,一眼就看到正拿着扫帚在门口扫雪的晏归尘。
“楚青檀呢?”
晏归尘在这两人手里都受过不少磨磋,见他们气势汹汹进来,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扫帚。
聂文远捂住头上的帽子,指着晏归尘叫道:“师兄,就是他!”
“闭嘴!”许念慈不耐,“还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谁是晏归尘。”
他一看见晏归尘那张脸就觉得心烦,但他还记得自己今天到沐云轩的目的,他可不是来找晏归尘麻烦的。
他径直走到晏归尘跟前:“楚青檀人呢?”
晏归尘摇摇头,许念慈不耐:“问你话,聋了还是哑了?回话!”
晏归尘抬眸看了他一眼,额前碎发扫过眉间,神态柔和恬静,偏又好看得不像话。
“不知道。”
不说那他就自己进去找。许念慈大步向前,肩膀故意狠狠撞开晏归尘。他生得结实,满身遒劲的肌肉,个头又高,像座小山一样,直接将晏归尘撞了个踉跄。
晏归尘摇摇晃晃稳住身形,蹙眉按了按被撞到的右肩,他的右手之前在戒律堂伤得很严重,如今还在将养,方才那下似乎撞到了要紧处,疼得厉害。
楚青檀听见声音走到屋外,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语气顿时凉了下来:“许师兄清早前来,有何贵干?”
许念慈原本是很生气的,可对上楚青檀,那气又不太能发得出来。于是就事论事,大手将身旁的聂文远往他跟前一推:“昨日之事我都听说了,你让人打了我的师弟,总该给我一个理由。莫不是真如他们所说,你是在为那小杂种出头?”
果然是为这事来的,楚青檀就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他“唰”地展开手中折扇,随意扇了两下:“许师兄怕是说反了吧?分明是你的师弟让人打了我的师弟才对。”
许念慈一听就火了:“如此说来,你当真要袒护那小杂种?”
楚青檀“啧”了声:“我不过是教训一个弟子,何来袒护之说,许师兄可不要胡说。难道只许你的师弟越俎代庖,却不许我除邪惩恶?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
许念慈是偏心,但这心到底偏向哪边,却是不好说。今日之事若是换了个人,他早把人押入戒律堂惩处了,哪还会有心思在这里掰扯。
两人的关系好了许多年,聂文远是知道的,唯恐许念慈被策反,他连忙道:“师兄,那小杂种可是连我的头发都尽数削去了,若非有人撑腰,他哪里有这胆子!师兄可要为我做主,严惩小杂种!”
许念慈被他闹得头疼,呵道:“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说着他转向楚青檀,语气缓和下来:“我此次前来并非是为了指责你,此事错不在你,而在于那小杂种乱人耳目,只要你将他交给戒律堂……”
一边说着,他眼睁睁看着楚青檀朝着一旁默不作声的晏归尘走去,问他:“手怎么了?受了伤?”
晏归尘下意识看向许念慈的方向,随即收回视线,捂着伤处:“我不要紧的,师兄。”
楚青檀顺势看了许念慈一眼,“是他弄的?”
虽是问句,但语气中已带了几分肯定。晏归尘轻轻拉住他的袖摆,垂下眸子:“师兄你别生气,许师兄他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事。”
许念慈本就不喜欢他,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再惹出新的事端了。
可许念慈却不领情,看他不仅觉得装模作样,他拉着楚青檀的手更是刺目至极。于是他把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双手抱臂,直挺挺往那一站:“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你还要为他出头?”
聂文远敏锐地嗅到了一点不对劲,也不敢嚎着要师兄为自己做主了,悄悄小步往旁边挪。
楚青檀轻嗤一声:“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多看重他似的,非亲非故,我干嘛要为他出头?只是许师兄你大清早的闯进我的沐云轩,不事先通报也就罢了,还打伤我屋里的人,也太不拿我当回事了吧。”
听他似有责怪之意,许念慈气了个够呛,“好好好,我不拿你当回事,你楚青檀可真会颠倒黑白。我看我就是太把你当回事了,这贱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一再袒护?”
楚青檀眉头一拧:“许念慈,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回你的戒律堂去,沐云轩不是给你撒气的地方!”
此言一出,许念慈彻底绷不住了,双眼微微睁大,满是不可置信。
“你吼我?”
“楚青檀,你扪心自问,咱俩这么多年的朋友,我许念慈对你掏心窝子的好,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现在你竟然为了那贱人吼我?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倒还能让人有几分怜惜,可由许念慈这个身高近两米、面容冷峻的酷哥说出来,就显得不伦不类,怪异难言。
楚青檀听在耳中,有种夹在正室和小妾之间,正室还是个北方大汉的错乱感。
呸呸呸,想什么呢!
什么正室小妾的,那是男主,未来的龙傲天,要开后宫的,端正态度!
楚青檀将天马行空的思绪拉回来,勉强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你今日来如果就是想说这些,那就请回吧,我自认与晏归尘清清白白,没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奇怪的感觉更明显了。
“清白?”许念慈大步上前,一把推开晏归尘,“当着我的面就敢拉拉扯扯,你还说清白?”
楚青檀伸手将差点摔出去的人捞回来,眼神示意他进屋去。晏归尘看看楚青檀,又看看许念慈,被后者一个冷厉的眼神凶了回去,抿着唇默默回了屋。
晏归尘走后,面对许念慈愤怒的目光,楚青檀无奈地捏着眉心。
“仙盟大会在即,我已经够忙的了,作为朋友,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行吗?”
“仙盟大会?”此言一出,许念慈顿时冷静了些,他当然知道楚青檀在长老们面前立誓要进前十的事,也是放在了心上的。
“仙盟大会和此事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楚青檀道,“别忘了,仙盟大会两两对战,抽签决定对手,被淘汰的人越多,我的胜算就越大。”
“而若是在此之前,有人能替我先将对手打败,再故意输给我,岂不比我亲自动手来得简单?”
许念慈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楚青檀对晏归尘态度转变的原因,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是说,让他参加仙盟大赛,然后在决赛中输给你?”
楚青檀点点头,他想过了,这个理由是最有说服力,也最容易让人接受的。不仅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还能让他光明正大地帮晏归尘提升实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原来如此,许念慈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他就知道,楚青檀不会无缘无故对晏归尘好,原来是有利所图。
等仙盟大会结束,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甘心:“你就算需要垫脚石,难道就非他不可?宗内并不是没有境界更高的弟子,何必选择这小废物?”若非他的年纪超过了二十五岁的限制,他也能帮楚青檀进前十。
楚青檀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晏归尘可不是什么废物。许师兄难道忘了,他可是整个修真界最快结丹的……天才啊。”
就这样,许念慈怒气冲冲地来,心满意足地走,得到了楚青檀的交代,他也没有再替聂文远出头的心思了,反而警告他仙盟大会结束之前不许再去找晏归尘麻烦。
聂文远心里苦,却是敢怒不敢言。
楚青檀进入寝殿,一眼便看见晏归尘正半蹲在地上喂猫。他允许晏归尘将猫一并带来沐云轩,晏归尘怕小奶猫惹了他不快,一直将它看得很紧。
不过这小猫胆子实在是小,来到陌生的环境,哪里都不敢去,平时就只敢待在晏归尘衣服里,偶尔才放出来喂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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