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一下在前方驻扎。”燕王将佩剑归鞘, 不忘提醒他们一句别落了东西。
那尔图急忙应是,命人将周围都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遍, 连那根被剑气截断落入雪中的冷箭都没有放过。
马车重新启程。
巫医也上了一匹骏马不远不近地跟在马车周边,确保自己的声音能被车中人听到。
“草原之神保佑,公……公主身中一种诡异奇毒,会自内而外腐蚀五脏六腑,已……时日无多。”
本来是不应这么快就毒发的,按这个速度他理应能撑到双桥城下撑到进入北境领土,但似乎有什么突然催发了他体内的毒,这才让沉毒在一夜之间发作。
巫医大半生都没出过草原,接触的也多是北境人打架狩猎时遭遇的外伤,即便是断胳膊断腿他都能想办法给接回来,在毒之一道上却实在没什么把握,能查出这些东西已经格外勉强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更明确些。
说好听了是时日无多,说难听了是活过今晚都难。
王没有出声。
雪天行路本就不易,更不用说还是山路了,死士伪装成的山匪在知道自己完不成任务时便动了自杀的念头,北境人一时不查转眼就看着他们死了一大片。
北境人虽然反应过来了但他们掰死士嘴的动作到底还是慢了一分,以至于竟然没拦下来几个人。
那尔图满脸严肃地检查过几个活捉的了“山匪”,将他们严加看守起来带在队伍后方。
北方地区的雪似乎总是要来的更早一些,不过今日这场实在是太突然且下的太大了,明明昨日还气候适宜呢今日却像是被什么操纵了般突然降温,连那尔图这种敢在冬日打赤膊的汉子一时间都有些承受不住。
他们刚刚经历过了一场战斗,沸腾的血液似乎在风雪中冷却下来了不少,这样的日子实在不适合在山中前行,漫天的风雪极容易让人失去方向迷失在大山之中。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需要燕眠初担心。
【坐标点标记完毕,导航指引自动开启。】
有系统在,白雪皑皑的深山又算什么?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
系统有些担忧。
【您刚刚灵力溢出太多了,导致天地都产生了异象,现在这个时节是不应该下这样大的雪的,这样对您的灵力消耗也很大。】
燕眠初没有理他,他又将余昭里向自己的方向揽了揽,随后褪下身上那件厚重的大氅将他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扫描完了吗?】他突然问。
系统将刚刚获得的数据传输给他。
倘若他没插手,今天早上这个世界的余昭里就会毒发身亡了。
毒一旦进入血液就会随着身体中的血液流动走遍全身,一点一点浸润渗透到各个器官之中,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运动则会导致代谢变快使毒能更快流转。
不过余昭里一个多月一直坐在马车之上,唯一的运动大概就是从车上下来吃饭睡觉及解决生理问题,所以毒发的速度格外的慢。
昨日的假山匪刺杀不成便给两个死士下了暗示,这才有了今天一早公主毒发的事情发生。
同样,温度热度等等也会对毒发造成影响,寒冷的气候能很容易地抑制毒发的速度,恰好今日天降初雪,燕眠初干脆借着相识燕的灵力直接将这场飘雪引成了鹅毛大雪。
他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一系列数据,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这个世界的余昭里是雍帝当年一朝风流有了的孩子,那时候雍帝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刚出宫立府没几年的王爷,什么本事都没有只知道斗鸡走狗拈花惹草,年纪轻轻就成了大雍第一纨绔子弟。
雍帝人虽不怎么样但长相却是一等一的好,不知道用这张脸哄骗坑害了多少女子,余昭里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她这一生只与雍帝见过两面,一面是有了余昭里的那个夜晚,第二面则是她生下孩子寻觅多年后……终于带着年幼的余昭里找到了王府认亲。
但雍帝这人根本就不在乎亲缘子嗣,他只高坐在马车厢内遥遥看了王府门前的母子一眼,随后摆了摆手示意随从将二人带入府中,而后就任由母子两个在王府之内自生自灭了。
女人到死也没有见到他第三面。
年幼的孩子也被王府里的下人随便找了个屋子关了起来。
知道王爷带回来对母子后王府后院一众人一度如临大敌,毕竟那个时候他的子嗣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可雍帝一连几个月压根提都没提仿佛根本就忘了母子两个的存在,后院里的妃子小侍又试探性地找了母子几次麻烦,雍帝的态度和往常对后院里的其他人一样——随你们去算计,算计死了空出屋子正好让新人搬进来。
他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不知道连族谱都没上。
后院众人试探多次才终于确定这母子两个构不成一点威胁,她们又不是傻的,弄死这对母子对自己没有一点利益,栽赃嫁祸其他人的成本又实在太高,死对头正盯着自己呢一旦露出把柄就会被其他人抓到。刚好那段时间雍帝又出了些事情,总之一来二去的这孩子居然真的就这样活了下来。
后来雍帝终于熬死了先帝成为新皇,他后院里的那些人也鸡犬升天搬入宫中得了位份,清点人数时众人才想起偏僻的厢房里原来还关着这么个小孩。
那时候女人早就离世了,他这么大一个孤身一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直到这时雍帝才想起来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孩子,但他依然没放在心上,甚至没让人把孩子带来让他看上一眼。
他仍旧懒得问孩子叫什么名字懒得将孩子的名字报给宗人府,他只是派人拿了血脉石验了下血,确定这孩子真的是自己的种后直接换了个地方把人关了起来。
——以前关在王府后院里,后来关进了个偏僻的宫殿里。
如果不是找不到能激活神石的宗族血脉几个大臣也想不到他的头上。
把他送出去似乎也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反正雍帝也不会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孩子。
说句难听的,雍帝怕是都不一定能准确说出自己现今尚存于世的每一个孩子的名字。
燕眠初抱了他一会儿,终于察觉到怀里人的体温恢复上来一些。
他轻贴着怀里人的额头,慢慢调动灵力去替他清理身体中的毒素。
【这个毒其实也不是很难解,您随便搞枚解毒丹给他就好了。】系统边说边给他传了几张解毒丹的丹方。
燕眠初不得不承认在经历过修真界那个位面后……后面的几个世界简直是开了简易模式。
尤其是在这几个位面几乎不存在或只少量存在超自然元素的情况下,修真界的经历简直是巨大的金手指外挂。
【不过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古代世界,也没有修真界那样灵力充沛的灵草,系统会为您比对本世界已知的各种植物进行灵草替换。】
就算真的把修真界的丹药拿过来以余昭里现在的身体也根本承受不了,他这幅破烂的身子怕是喝口老参汤都能当场吐出来。
但好歹以他现在的灵力抑制毒素并不困难。
上一个世界于昭上大学后他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调养身体存储灵力,直到存到了个他自己相对满意的数值后才开启空间通道进入这个世界。这个位面并不是纯粹的古代世界,多多少少也存在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超自然现象存在,譬如那块可以检验血统纯度的石头,他恢复灵力的速度反而要比上一个世界快上许多。
不过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楚的事情了。
那尔图顶着风雪带队行进了一段路程,果然寻到了处适合他们临时驻扎的山坳,他当即指挥着人牵着马匹停好马车,清理出片小小的空地后生火取暖。
游牧部落就没有不会扎帐篷的,不过夏秋和寒冬的帐篷又有很大差别,那尔图没想到会骤然寒冷成这样,带的帐篷也只能勉强避风御寒。
“他娘诶,老子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九月下过这么大的雪!”那尔图搓着手感慨道,呼吸间都是蒸腾的热气白烟。
“很快就停了。”身后骤然传来一个清凌的声音。
仿佛猝不及防被人用冷水泼了一头一身,那尔图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眼前的雪和身后的人到底哪个更冷。
“王!你怎么出来了?!”那尔图激动道。
不怪他惊讶,全北境人都知道他们的燕王虽然看上去像是只雪妖……实际上似乎非常怕冷。大半年的时间身上不是裹着大氅就是披着披风,从手到脚都裹的严严实实。
夏天还好,到了冬天他几乎连帐篷都不出了,有什么事都让人传唤部落里的勇士让他们到帐篷里商议,一连几个月不见人影都是常事。
“冷静。”燕眠初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那尔图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嗓门太大,简直是一口行走的大钟走到哪儿响到哪儿,一嗓子能把人的天灵盖给掀飞。
他几步行过那尔图径自进了新搭出的帐篷,那尔图反应过来立刻小跑两步跟了进去。
知道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他们家王常年披在身上的大氅没了!常年系在腰间的银剑也没了!!!
燕王用柄重剑打服了整个北境部落,但他日日夜夜随身携带的却是刚刚掷出去的银白轻剑,在他成为燕王后重剑就被他放了起来只有特定日子才会带在身边,毕竟逐燕足足有上百斤重呢!
那尔图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银剑离身,视线左瞟又瞄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至多一个时辰雪就会停,让我们的人吃些东西垫垫肚子,雪停直接出山与大军汇合,刚刚俘虏的死士问出话后直接丢进山里。”燕眠初淡然道。
那尔图没问他是怎么知道雪会停的,他一直觉得燕王这人挺妖的,他只要忠心听话就足够了,毕竟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于是他垂首服从:“是。”
“东西呢?”燕眠初又问。
那尔图急忙在自己贴身的包裹里翻找起来,没过多久就取出了张绸缎制成的卷轴恭恭敬敬递到燕眠初手中,卷轴上书写的正是本次大雍签下的和谈或者说赔偿文书,娟秀字体的最末端印着个拳头大的腥红的玺印。
燕眠初的指尖轻轻掠过玺印一角,不过片刻又蓦地收了回去,随即毫不在意地抛回给了那尔图:“你先收着吧,回去放到该放的地方。”
那尔图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简单就将文书给抛回来了,惊诧半响只能点头。
——毕竟!他来之前!燕王曾经特意嘱咐过他一定要让大雍人在这份文书上盖上玉玺,也特意叮嘱过他盖上玺印后文书决不能被其他人碰到……他不懂燕王为什么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就全然不在意这重要东西了,看那意思仿佛这东西已经失去了它的意义一般。
那尔图费解极了,感觉跟在燕王身边的每一天都有数不尽的想不懂的事情。
也难怪有北境人说燕王性子莫测善变,
他只能重新将卷轴收了起来,出门去审问几个俘虏下来的山匪死士了。
燕眠初沉眸不语。
【您的猜测是正确的,大雍的国运被窃走了。】系统叹气。
玉玺是一个国家的皇权象征,容纳了历朝历代帝王的天子龙气,经过数代帝王传承的玉玺沾染了龙气后即便是放到修真界里也算是个罕见的宝物,但燕眠初却没在这枚玺印上察觉到一丝帝王气息。
帝王朝臣百姓,本应是相辅相成彼此依存相互促进的关系,但如今雍帝昏庸朝臣腐败百姓愚昧……连玉玺上的龙气都消耗的几不可觉。
说没有人在暗中插手燕眠初是绝对不信的。
国运也能作为能量的一种填补入他的神格,不过燕眠初还没到用一整个国家的气运来补充自己的程度,这个世界他的身体素质要强上不少,不需要用灵力来保持身体器官的正常运转,他能动用的灵力自然也多上许多。
“反正余昭里也带出来了,不惹到北境我也懒的去理他们。”燕眠初敛眸。
原书剧情中的大雍没过两年就被昏庸无度的君王败了个干干净净,天灾人祸频频发生,雍帝一门心思加重赋税掠夺美人,大雍各地频频出现暴动。恰好那时北境最大的鞑鞳部落也发动了攻击——书里的鞑鞳凶残至极,他们的首领本来就是个嗜血暴虐的存在,连着屠了大雍的数座城池,满城死尸血流成河,盛极一时的城池一夜变成了座死城。
雍帝被迫迁都南下,几位公主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这位连名字都没有的皇子同样被鞑鞳军从宫里拽了出来,在大雍都城落雪前的那个夜里死在了宫墙角下。
不过这一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凶残暴虐的鞑鞳首领第一个死在了燕眠初的剑下,如今北境部落全在燕王的掌控之中。
他也没对大雍五城做什么事情,只是控制了城中官员派人围了城池禁止普通百姓的出入,他又不是什么弑杀的存在,城里的百姓一个都没动。
他沉默着坐在原地,忽地听闻外面响起一声尖叫:“王说一个时辰内会停雪,咱们王可真是神了!”
他没动作,那尔图的高亮嗓音又穿透帐篷传了进来:“兄弟们,吃喝休息够了吧?咱该启程喽!”
公主这一觉就睡了足足两天。
自燕王到来以后就禁止了任何人和“公主”的接触, 以至于巫医还以为这位孱弱的公主一不小心就毒发病死路上了,燕王每日都会亲自带着饭食和汤药进入公主的房中,巫医仅能凭此来判断这位应该还没咽气。
公主苏醒过来时恰是夜晚。
他先是朦胧着眼睛盯着上方的横梁看了一会儿,随即像是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般蓦地坐起身子,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察觉原本身上那种连绵细密的疼痛似乎都杳无踪迹了, 只是身子一时间还脱力的厉害。
他想揉揉昏昏沉沉的额头, 抬起手腕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原本那件并不是特别合身的女装已经被人脱下, 取而代之的是件稍有些大的纯白柔软的亵衣。
摸上去绵软极了, 他从没见过这种材料,这种时候却没时间好奇, 脸色惨白的厉害。
——有人给他换过衣服了?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了?他怎么还没死?他不是应该已经死在毒发之中了吗?!
他的脸色甚至比身上的衣服还要苍白,勉勉强强抓着床幔一步一步地将自己从床上挪下,房中的摆设有些眼熟,似乎有些大雍的风格,却又在一些地方显得比大雍粗犷上许多。
比如足下铺着的绒毯。
大雍的绒毯是锦缎织绣, 一针一线都巧夺天工上面的花鸟栩栩如生,他踩着的却是一整张兽皮鞣制成的毯子,长长的兽毛覆盖过他的脚面,质地略有些坚硬的兽毛随着他往前挪动的动作一根一根刮搔过他的脚背,不疼, 只是痒的厉害。
屋子看着并不是很大,只是他身体太虚弱了挪了半天也没走出几步,距他极远的位置摆着几个炭盆, 正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量维持着室内的温度。
他站在原地蓄了会儿力,终于挪到门前将房门推开。
呼啸的冷风夹杂寒意几乎瞬间将他穿透。
“哎呀, 您怎么出来了?”门前一个老头惊诧道。
老头说的是大雍官话,虽然不太标准但他仍能听懂, 他似乎对自己的男性身份一点都不惊讶,急急忙忙想将他往房子里推:“外面冷,别冻到了。”
“公主”不想就这样进屋,但他却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连这个老头都敌不过。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看到院门口守卫着的两个北境人了,那是两张他并没有见过的格外陌生的面孔,他顺着老头的动作往屋子里走,只是碍于身体的缘故仍旧走的颤颤巍巍,看起来反而像是巫医在搀扶着他。
“怎么回事?”他隐约听到了院外传来的一声嘶长的马啼,护卫在院门口的北境人用独属于北境的语言叫了什么,老头似乎也愣了下,侧首望向小院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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