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钱警告(戎之)

拿人手短吃人手软的俗语池衡一点没听，他稍稍噎了下：“等回平海，我给你买两辆这规模的。”
俞则临道：“没想到还是小池总。”
“你不加那个小字，我说不定能给你买三套。”
“真的？”
“煮的。”
这句话不知道哪戳中俞则临的笑点，他抖着肩膀捂着脸笑了三分钟。
池衡认为这是嘲讽他，所以决定不和俞则临说话。
下车后，池衡被化妆师拉去上妆。池衡早就习惯这些人在他脸上化一些不太正常、还没他本人好看的无效妆容。他麻木地看着化妆师，碎碎念道：“姐姐，给我化年轻点。”
化妆师笑着说：“放心吧，给你化的比高中生还高中生。”
池衡说：“高中生也不化妆啊。”
颜森抵达化妆室，刚好听到他们闲聊的声音。他拍了下池衡的后脑：“瞎扯，不化妆你这脸能演高中生吗。”
池衡嗷了声，抬眸看见是颜森：“你怎么来了？”
颜森振振有词：“我得来看着你，你要瞎胡闹怎么办。”
池衡：“演戏怎么瞎胡闹？”
“如果演不好算胡闹的话，你瞎胡闹的次数还少吗？”
“……”
池衡受伤地闭上嘴。
化妆师小姐姐被他幽怨的表情逗乐了：“没事儿，咱颜值在这，观众到时候只顾着看你脸了，哪看得到演技啊。”
池衡并没有被安慰到：“...谢谢你啊姐。”
等化好妆，池衡换上他的校服。据作者水也所说，张淮是个极其随性的人，具体表现在他校服扣子从不扣好、秋季外套从不拉拉链、除了周一早会外其余时间总喜欢穿自己的衣服。所以陈霄每周最期待的就是周一，因为在周一张淮会好好穿校服，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穿的是情侣装。
池衡单手摘了两个校服纽扣：“张淮真骚包。”
这话被旁边的俞则临听去，他淡道：“还好吧，挺可爱的。”
池衡抬头，疑惑道：“你说谁可爱？”
“张淮。”
池衡放心了，他还以为俞则临夸他呢。
一男的夸另外一个男的可爱，这事儿听着都悚人，但要是夸纸片人...他就不管了。
池衡扯了扯校服领子，他觉得这码数小了，太贴身了。初高中他的校服永远大一码，穿着比这舒服多了。
俞则临像是洞察到他心中所想：“你要跟我换吗？”
“你什么码？”
“190。”
“太大了。”池衡说，“我穿185就行。”
俞则临看了眼池衡外套标签：“你这是180的吧。”
“是啊。”池衡揪着眉，“裤子短了。”
池衡净身高都不止180，上半身刚刚好，裤子略显滑稽。他以前穿180宽松得要命，果然是长开了，不一样了。
俞则临：“你去找场务换，他那有多余的。”
池衡扬眉：“行，我去换换。”
池衡出门和场务说后，换了套185的，换了衣服，池衡心情上扬了两度，出门看到俞则临也给了好脸色。
俞则临见他开心，睨了眼裤脚：“换好了？”
池衡嗯一声。
今天拍的第一场戏是陈霄初见张淮，这本小说是20年很常见的校霸x学霸的设定，据颜森所说，2020年这样的校园文数不甚数，更大尺度的不少。但越线是其中最火的，也是最清水的。
池衡问他为什么，颜森耸耸肩，说是作者写的暗恋视角太神了，大家都感同身受了，也就火了。
池衡却觉得这本小说有很多缺陷。
比如别人的校园文，初见也是在转角口，树荫下。但一般这时候，校霸不是在打架就是抽烟。
偏偏越线的校霸叼着糖蹲在废弃楼里打斗地主。
而陈霄身为纪律委员，居然静静地在午后看张淮打了一个小时斗地主，带着他的纪律本悄无声息走了。
池衡感慨，要是他当初能遇到这么好的纪律委员该多好啊。
池衡对高中的记忆不清晰，他疯玩那几年都在大学毕业后，大学前的读书时光是他最不愿回忆的，因为他爸妈那时候管的很严，几乎每隔一个月就要过问他的成绩，高三时期，他哥都搬回家来管着他。
他记忆里，高中抽烟的男生还挺多。
导演正在调试场地背景，灯光。池衡又一次重温剧本，冷不丁道：“校霸吃糖不抽烟，这是假校霸吧。”
俞则临站在他旁边，闻言气定悠闲地看他一眼：“因为张淮是个乖学生。”
“……”
池衡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俞则临听了去。
更没想到俞则临对张淮的人设形容的这么...腻歪。
“校霸还乖学生？”
他原以为俞则临会回怼他，比方说‘校霸怎么就不能做乖学生了’‘你对校霸有误解吗’等等。
却没想到俞则临会说：“他一直都很乖。是陈霄一开始误会了张淮。”
池衡哑然。
影帝果然是影帝，对手角色都理解的这么透彻。
他甘拜下风。

第12章
池衡第一场戏就是和俞则临的对手戏，颜森捎了瓶水递给他，过来人的姿态说：“好好演，别紧张。”
池衡瞥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旋开瓶盖灌了一口水：“我有什么紧张的？我就背影出境。”
颜森：“啊？”
池衡：“你没暗恋过人吗？暗恋看得最多的就是对方的背影。”
颜森怔了怔，心道也是。亏他还一直担心池衡怯场，合着连脸都没露。
颜森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口，池衡说：“谁说没露脸了，侧脸不是脸啊？”
话毕，池衡开始琢磨该怎么笑，剧本描写的笑太过刻板。
这段是这么写的——
‘张淮刚打完篮球，白色校服隐约透光，他并不在意。大笑着用手肘碰旁边的同学，那人不知和他说了什么。张淮伸出食指摇了摇，挑衅地勾走篮球，食指抵着篮球转了几圈。同学露出佩服的目光，伸出拇指。光照在树荫下，张淮将篮球抵在腋下，他的眼尾弯下，似月牙。那晚，陈霄在日记本里写：他是我的月亮。’
池衡抖了抖肩膀，陈霄太腻歪了。
把人家当月亮还不如主动问对方处不处对象，说不定张淮是深柜呢。
池衡想了想他该怎么笑。
月牙，他笑起来有吗？
“颜森。”池衡唤道，“你看我。”
颜森的视线望去：“怎么了？”
池衡皮笑肉不笑地翘了下嘴，比划着眼睛：“像月牙吗？”
颜森：“……”
颜森的脸有一瞬扭曲，良好的职业道德令颜森早就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秒变脸的强大社交能力。
对于池衡，他是毫不留情的：“你这么夸自己不好吧？”
池衡：“我这不是为了贴合角色么。”
颜森迟疑道：“要不你重新笑一下？”
“不笑了。”池衡耍起脾气。
过了两秒，他又道：“我现在笑，你看仔细点。”
颜森乐道：“你不是不笑了吗？”
池衡郁闷：“现在不练习，等会开拍怎么办？”
“那你笑。”
池衡笑了下。
颜森沉默，语重心长道：“要不你去镜前练一练？”
开拍还有十分钟，池衡乏力地起身走到卫生间，面对镜子练习笑。
俞则临一出隔间门，就瞥见镜前咧着嘴傻乎乎笑的池衡。
俞则临勾了下唇，泰然走到池衡旁边洗手。水流声响起，池衡被突然窜出的人吓了一跳，见是俞则临，心下一安。后知后觉感到丢人。
他没和俞则临说话，也没再笑。木着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余光偷睨俞则临，盘算着这人什么时候走。洗手需要这么久吗？
三十秒过去，池衡忍不住偏头无声看着俞则临，一分钟过去，池衡开了口。
“你的手还没泡发呢？”
他的声音有些幽怨，俞则临一顿，放在水龙头下的手若无其事地收回。
俞则临走到烘干机前：“我想洗干净点。”
池衡哦了声：“你已经洗得很干净了。”
俞则临不置可否，池衡有点敷衍，按理说他对俞则临一直都是这么敷衍的状态。但这次他的敷衍里参杂着颓废的情绪。
手烘干后，俞则临转身望向池衡，温尔道：“你怎么了？”
池衡恹恹地说：“我怎么了。”
“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心思被戳中，池衡无意识地与俞则临诉苦：“俞则临，我好像不会笑了。”
俞则临默然：“什么意思？”
“待会的戏，我找不准感觉。”池衡牵强地扯了下嘴角，“笑不出来，我就不是爱笑的人。”
俞则临没有认同他的后半句：“你想想开心的事。”
池衡：“哈？”
“你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因为什么事很开心？”俞则临循循善诱道，“找到那种感觉，你可以的。”
池衡全神贯注着镜子里的自己：“高中？高中的事我早就忘了。”
俞则临垂下眼，镇定道：“那你想想现在，有没有能让你开心的事。”
认真让池衡想，池衡觉得很困难。
他思索片刻，还是觉得旁边有人放不开，于是挥手道：“你先出去吧，我找找感觉。”
俞则临道了声好，离开了。
池衡身处在R城一中学校里，据说学校的场景和书里很相像，经过审批后得到许可，锁定在这所学校。而大多数的群演也是本校的学生。他们的化妆间和更衣室都是在腾出空间的班级里完成的。
池衡松散地笑了笑，企图让自己找到正值青春的感受。
过了一会，他嘀咕道：“这学校厕所挺香啊。”
池衡到操场的时候，还剩三分钟时间。
今天是个晴天，R城属于南方气候，并不算冷。但不代表能在暖冬里穿短袖。
池衡搓了搓手臂，问颜森：“还没调好吗？”
“打光不对。”颜森说，“还在调呢。”
话毕，颜森瞥他：“冷不冷？小艾，给池衡倒杯热水。”
林小艾应了声，池衡道：“够暖心的啊。”
颜森语气轻松，开玩笑道：“那可不，你现在是我的摇钱树，我得供着你。”
池衡感慨：“那就要看我糊的体质强，还是俞则临自带热度来得牛了。”
“瞎说，你就这么想糊啊。”
“我不想啊，但这红的不光彩。”
“哪不光彩了？”颜森斜他一眼，“没走捷径靠演技的事儿，哪不光彩了？”
“这不是自带热度嘛。”
“这么大的IP能轮到你，你就偷着乐吧。还挑三拣四呢池少爷。”
池衡接过林小艾的热水，握在手心贴着脸：“你看你总是这么敏感，我还没说什么呢。”
颜森道：“懒得跟你搭腔。”
池衡喝了口温水，严寒顿时消散。与此同时站在对面捂着保温杯的人远远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俞则临朝他眨了下眼睛。
池衡浑身一抖，回敬他一个中指。
刚比划完，旁边有人笑了声，池衡朝着声源寻去，是个看着不太高的小白脸——脸是真的很白。
那小白脸见池衡看自己，露出一对虎牙。他的鼻子被冻得通红，笑起来格外讨喜。
池衡愣住，听见颜森压低声音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流量好的小明星。”
颜森这么说，池衡立马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挤破头来演男n号的...叫什么来着？
他很少刻意记谁的名字，一时卡壳。
小虎牙情商挺高，看出池衡的茫然，主动开口：“你好啊，我叫林炘。”
倒没介绍是哪个字，池衡也没琢磨，朝他微抬下巴：“池衡。”
林炘说：“我知道你。”
池衡挑眉，没想到他这么有名呢。
下秒，林炘道：“和俞则临上热搜的是你吧。”
“……”
又是俞则临。
池衡不想回答，他认为没有回答的必要。谁想林炘步步紧逼，非要聊这个话题：“我本来还没觉得是你，今天一看到你人就确定了。”
池衡哦了声，敷衍道：“你挺聪明。”
林炘笑了起来：“你这么夸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池衡突然觉得俞则临在旁边也挺好，他以为自己和俞则临聊天就有够抵触的，没想到和林炘聊天更甚。总觉得哪儿不对头，又说不上来。
林炘很会聊天，见池衡不理他，淡淡转移话题：“我在越线里饰演的是唐汶，你的好朋友。”
聊到这个，池衡勉强提起兴趣：“我们对戏挺多的。”
林炘自然熟道：“是啊。要是我跑戏了，哥你记得提醒我。”
池衡神经大条地说：“拍戏怎么提醒？”
林炘噎了下，又笑：“你说得对。”
林炘情商很高的，池衡和他有来有回聊了几句，两人聊着等会开拍的戏份，一唱一和对了戏。
林炘问他要怎么演绎出来，毕竟剧本说得太笼统。‘同学’是离得很近，还是有点距离。
池衡想了想：“应该挺近的。”
作者描写的张淮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身边朋友大把，兄弟之间打闹最正常不过。
林炘倏地靠近他，与池衡距离只剩一拳：“这么近吗？”
“啊？”
池衡恍然，脱离神绪。
“池衡。”
不知何时，俞则临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池衡望向他。
俞则临意味不明地垂下眼：“能讨口水喝么？我有点渴。”
“你自己的水呢？”
俞则临想到刚才助理问他要不要喝水，被他拒绝的事。
只一瞬，俞则临从容恢复面色。
他轻声控诉道：“没人给我装水。”

第13章
池衡往俞则临刚才站的地方瞟了眼，俞则临助理抱着把凳子放在那，估计是给俞则临坐的。他的助理还傻愣愣站在旁边，也没说给他搬把椅子。
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你喊他装啊，我是你助理啊？”数落完，他朝林小艾扬下巴：“去，给俞影帝装水去，烫死他。”
俞则临温和地笑笑：“温水就好。”
林小艾应声：“好的俞哥。”说完转身小跑去装水了。
池衡看着吃味：“这是你助理还是我助理？怎么为你做事这么兴奋。”
俞则临说：“是你助理。”
“要你说？”
俞则临无辜道：“是你问我的。”
池衡一噎，确实是他先开的口。
林小艾迅速装了水，递给俞则临，殷勤得不行：“俞哥，喝水。”
俞则临双手接过：“谢谢。”
原先池衡和林炘聊得好好的，俞则临这一插话，两人的谈话不疾而终。林炘是个滑头，认真在旁边听完全程，发现俞则临比想象中的好接触，便凑上去：“俞哥好，我叫林炘。饰演唐汶。”
俞则临淡漠地瞥他一眼，嗯了声。
“……”
林炘有些尴尬，按理说和对方自我介绍后，双方的交集便产生了。这么看来，俞则临似乎并没有和他交朋友的打算。林炘讪讪地笑了笑，讨乖地闭了嘴。
见林炘这幅模样，池衡心里没什么波动。他不喜欢管人闲事，俞则临待不待见林炘跟他没关系。
但池衡这会欠，就想找俞则临不痛快，顺口道：“人家跟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礼貌。”
俞则临张唇：“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听。”
林炘离他不过两人的距离，除非是耳背，不然哪可能听不见。他不想和俞则临撕破脸皮，搭腔道：“没事，是我声音太小了。”
池衡一听，心忖这小子挺没骨气的。不认同林炘做法，要换他，怎么也得和俞则临抬上一杠。
“哎——演员准备好了吗？”
灯光摄影机调试完成，池衡没心思在想别人，他这会自身难保。
池衡抿了点水，给自己鼓劲。以往他出演的无论是鬼片还是偶像剧，别说不温不火，连‘温’都没沾上。
刚才在卫生间，池衡有一瞬是泄气的，几年下来，他的演技没有提升，还想着有朝一日超过俞则临。现在好了，那些黑他的小鱼粉到时候都不需要去一帧帧截屏了，直观上就能看出他和俞则临之间的差距。
“你别有压力。”颜森看他蹙起的眉一直没放松，出声宽慰道：“你就按照平常心演就行了。”
池衡嗯了声。
颜森有意让他松弛下来，调侃了句：“我猜你小子高中就和张淮一个样儿，本色出演。”
池衡眼皮一耷，睨他：“瞎说，我高中是好学生。”
颜森明显不信，强装意外道：“是吗？”
池衡没答，深深吸气，抛下句：“颜森，你真的不适合当演员。”便抬步离开。
颜森嘀咕：“我也不是演员啊...”
池衡捋了捋头发，刚才造型师给他安排得太完美。刚打完球的人哪有这么顺毛的发型，池衡特意弄乱，陈鹃瞧见也没说什么：“就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