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钱警告(戎之)

池衡摆出少爷架势：“累都累死了，哪有空应酬。”
“这哪是应酬。”颜森说，“这就是交朋友，吃个饭。再说了，你上回和俞则临不也吃了？怎么俞则临可以，林炘不行？”
颜森压低声音：“你还讨厌人家俞则临呢，不是照样跟他一起吃饭。难不成你比讨厌俞则临还讨厌林炘？”
池衡脸色缓和：“那倒没有，我和俞则临约饭是什么时候你心里没数？那是我极度无聊，没人玩儿的时候。我今天工作了一天，你还让我去赔笑脸装好人，你是人么你。”
“你这话说的我可就不爱听了。”颜森理亏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是想让你走出宅男舒适圈，争做社会时尚人嘛。”
“谢谢啊，不需要。”
“不管需不需要，答应的事不能爽约。要不等会别人说你是耍大牌。”
“我没大牌耍，顶多是耍小牌。”
池衡按下电梯上楼键，一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模样气得颜森牙痒。他和池衡相处这么多年，早就知道这人的脾性，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故意放人鸽子。
就是这嘴，是真欠儿。
幸好是当了明星，还能拿为了事业不谈女友的借口挡着，要不就池衡这种，能不能找到对象还难说。
颜森心里吐槽，不小心就说了出来。
池衡懒散地斜他：“我这么帅的，追我的人都排到法国了。”
颜森哼一声笑了出来：“你害不害臊？”
“以前跟我表白的人多了。”池衡说，“是我洁身自好，不谈恋爱。”
电梯叮地一声，门开了。
池衡踏进电梯里，抬头按下楼层，俞则临相继进来。
一共两分钟，平时跟他待在一起嘴一刻不停歇的俞则临在这两分钟里闭口不言。
池衡扫了他一眼又一眼，觉得这人藏着事。
要是是对他不好的事怎么办？池衡这么想，顺理成章地问：“你怎么了，丧着一张脸。”
彼时，电梯已经开过一次门。颜森、林小艾和俞则临助理都已经回了他们下一层，电梯里只剩俞则临和池衡两个人。
俞则临很轻地说：“没事。”
池衡哪信，偷瞥他，发现俞则临捂着胃抿嘴，从表情看来似乎不太好。
“你真的没事？”池衡再三询问，“你要是死...晕倒在酒店，可没人给你叫救护车。”
俞则临隐忍地呼吸，虚弱道：“你能让我靠一下么？”
池衡长这么大，没被人要求过什么。
他权衡了一秒，事出有因，况且俞则临看起来真的不太行了。
他勉为其难地站过去：“手行吗？”
俞则临虚虚地握着他的手，池衡深吸气，心忖怎么麻烦事都让我赶上了，臭着一张脸托着俞则临的肩膀，“你靠着我吧。”
俞则临嗯了声。
他们一步步走出电梯，池衡后知后觉发现姿势怪异，他一只手托着俞则临，另只手还在他的掌心握着。看着也不像是难受的模样。
池衡没再想下去，道：“这只手能先放开吗？”
俞则临顿了下，依依不舍似地说：“好吧。”
跟谁卖可怜呢。
池衡倏地将手拿开，“都叫你好好吃饭，现在受罪了吧。你晚饭吃了吗？”
俞则临说：“没有。你吃了么？”
“我也没。”池衡说。
俞则临似乎有些期待：“那我们一起吃？”
池衡：“我约了人，没法跟你一起吃。你一个大男人，离了人还不能吃饭了？”
俞则临抿唇：“我害怕。”
他的声音很低，池衡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俞则临似知道他没听清，又说：“池衡，我一个人吃饭害怕。你是唯一让我有安全感的人。”
“我长得很像你爸爸？”池衡莫名其妙地说。
俞则临：“……”
玩笑不好笑，池衡适时转移话题：“我今天约林炘了，临时拒绝也不好。把你带去怪尴尬的，要不我现在点一份，看你吃完我再走？”
俞则临亮了下眸子：“可以吗？”
池衡想说不太可以。
他刚才那话完全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的，大概是俞则临这两天一直在他面前晃悠，他起了那么点儿的恻隐之心。
言而无信的话到嘴边，池衡将就道：“反正我在房间也没事干，陪你呗。”
“谢谢。”俞则临轻声说，“池衡，跟你做朋友真好。”
“...我也觉得我挺好的。”池衡说，“那你先回房间，我卸个妆就过去。”
“你真的会来吗？”
“我骗你干什么？俞则临，你再这么唧唧歪歪我就不来了。”
“池衡，我等你。”
池衡嗯一声。
俞则临陡地笑了声，随后表情一凝，蹙眉捂着胃。
池衡见状，把他送到门口，立马卸了妆，换套衣服。想了想又撕了片面膜往脸上敷。
俞则临一开门，撞见池衡一脸黄。
他忍俊不禁：“你这是干什么？”
“黄金面膜没见过啊？”池衡微昂头，轻吐两个字：“土炮。”
俞则临关上门，不过十分钟，他的面色比刚才好不少：“知道。怎么突然想敷面膜了？”
池衡俨然主人做派，一屁股陷入沙发，柔软的沙发凹进一块：“林炘那小子太年轻了，我得保养保养，才不在他面前露馅。”
俞则临坐在他旁边，专拣好听的说：“你才多大？还年轻呢。”
池衡唏嘘：“我都二十六了，林炘才十九呢。现在粉丝都喜欢小奶狗。”
俞则临好笑：“我是小奶狗？”
池衡：“你？你算例外吧。”
“那你也是例外。”俞则临说。
池衡原本安逸地敷着面膜，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他什么例外？奋斗四年粉丝不到一万的例外，还是微博粉丝四万、三万五黑粉例外。
这人怎么话里有话呢。
“别废话。”池衡从兜里拿出手机，选到外卖APP丢给俞则临：“吃吧，想吃什么自己选。就当我请你一顿了。”
“我已经买完了。”俞则临把手机还给他，“你来陪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池衡有些可惜，还以为能抵消一顿饭局呢。
既如此那就算了，下次还有机会。池衡知道俞则临什么样儿，他这人最喜欢铺张浪费，每次跟他出去吃饭，只要是俞则临付钱，总是买很多。
池衡多余问了句：“你没买我的吧？我等会要出去。”
俞则临停顿了下，说：“没，我自己吃。”
池衡点头：“那就行。”
等外送到了，俞则临慢条斯理地一一拿出来，池衡在旁边看得心惊。这人中午吃那么少，晚上点这么多？喂猪呢。
“你吃得完吗？”池衡不由自主问道。
俞则临端起一份沙拉：“吃不完，你吃吗？”
池衡：“吃不完你还点？”
俞则临无辜道：“刚才饿急了，以为自己都能吃完。”
“...猪。”
俞则临短促地笑了声，池衡琢磨着形容词，发觉有点儿亲昵的意味。他阖着眼敷面膜，随俞则临吃去，吃成大面馒头最好，这样明天上镜只有他好看了。
这么想着，他嗅到小笼包的味道。
“吃一个不占肚子。”俞则临用公筷喂到他面前：“试试？这家小笼包听说很好吃。”
池少爷心里翻个大白眼，心想这家小笼包叫什么？卫生吗？你丫不会下毒了吧？
而后，不甘不愿地张嘴。
俞则临勾了勾唇，筷子往里松。
池衡咬下包子，心想确实不错。
“这牛肉也不错。”喂食完毕，俞则临继续道：“牛肉脂肪低，不会胖。”
池衡：“……”
俞则临哄骗他的手法很拙劣，致胜的原因是因为他有耐心，一片片夹给池衡，喂他吃。
“你经纪人不是给你点了蔬菜沙拉？”俞则临边喂他吃牛肉边说，“怎么又和林炘约了。”
池衡享受着影帝一对一照顾，惬意道：“就是他答应林炘聚餐的，蔬菜沙拉...他估计丢给林小艾吃吧。”
俞则临：“他不吃？”
“就他那大肚腩，看着像能吃蔬菜沙拉的样吗？”
俞则临笑了笑。
池衡被他喂了个半饱，才晃过神：“哎——你别喂我了，我待会出去还怎么吃东西。”
俞则临眨眨眼，低声道：“那就不去了。”

“喂？池哥，你到了吗？”
池衡坐在劳斯莱斯副驾，懒洋洋地往窗外一瞥，没看出什么名堂来。俞则临没有开导航，也不知道在逞什么能，似乎很懂网红街那地界的路，一路顺风无阻。
“喂，池哥？”
林炘温和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池衡稍稍回神，道：“应该快到了。你哪来的我电话？”
林炘噎了下，他略微失望，原以为池衡会问他到了没，没想到关注点是这个。
林炘飞速调整情绪，笑着说：“我找颜森哥要的，我经纪人要了颜森哥的联系方式。”
池衡哦一声。
他这个手机号鲜少人知道，一般电话都打在颜森那。刚才一个陌生来电，池衡还以为是哪个朋友恶搞，换了个新号码。得到回答，他便道：“你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到。”
林炘嗯声：“没事，池哥你别着急，我在这等你。”
林炘这话，是暗戳戳告诉池衡他已经到了。可惜池衡没听出言外之意，“行。”
电话挂断，俞则临适时道：“林炘？”
池衡揉着肚子，企图消化一点食物。毕竟应了人家的邀约，到了一口不吃太像没牌硬耍。
抵达位置，俞则临在角落停了车。池衡戴上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冲他摆摆手：“今天谢了，我先走了。”
俞则临问：“没了？”
池衡开车门的手一顿，思索片刻，偏头望他：“车费多少？”
“……”
俞则临扯了扯嘴角：“逗你的。去吧。”
池衡点了下头：“下次请你吃饭。”
俞则临笑：“好。”
关了门，池衡越想越不是滋味。倒不是饭贵，就是为趟车费不值当。他本来打算打车，是俞则临说低调行事，他们已经上了一次热搜，现在池衡或许被人盯着。池衡这么一想，有点打退堂鼓，毕竟平白被骂没必要。待会那些黑子说他蹭完俞则临就去蹭林炘，什么火就蹭什么怎么办？
转念又想，他怕过谁？
那些黑子除了提起键盘争当网络喷子以外，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池衡豁然开朗，不屑一顾地说：“我怕他们？”
俞则临默了默，看不出心情如何，只说：“那我送你。”
池衡被伺候惯了，也没跟他客套什么‘不好吧’‘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这种话，乐意地答应了。
毕竟是俞则临自己提的主意，又不是他主动问的。安安稳稳坐到网红街，这人反倒摆起架子收起钱来了。真够鸡贼的。
池衡插着兜进到林炘说的店里，冲前台说：“你好，808套房走哪边？”
大概是有人叮嘱，前台眼里闪过亮光，主动站起身：“我带您去。”
池衡跟着她走，到了808。
前台很有眼力见地开了门，等池衡走进包厢，她才说：“祝您用餐愉快。”
紧接着，门被关上。
池衡扫了眼林炘，林炘换上彩虹毛衣，穿得亮眼。林炘没有戴口罩，他的脸白白净净，早上的妆容卸了，又打了一层粉底，是最近很火的伪素颜妆容。
林炘欣喜地说：“池哥，等你很久了。”
地点和时间是颜森发给池衡的，池衡看了眼时间，没迟到。
于是他放心地坐下：“点菜了吗？”
林炘说：“点了几样，不多。”说着，他把点菜的iPad递给池衡，殷勤道：“池哥，你点几样。”
池衡想说不用了，他不太饿。但见林炘的几样就三样，未免太寒酸。池衡顿顿，又勾了三道菜，想着吃不完让林炘打包回去也行。
点完餐，林炘熟络道：“哥，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有空可以约饭，出去玩儿。”
池衡心情好，没拒绝。
顺利加上联系方式，林炘满意地收了手机：“哥。你可能不记得我，但我记得你。”
池衡微抬眼皮：“？”
林炘笑着说：“我也是平海的，我初中被人欺负，还是你救的我。”
池衡：“你认错人了吧？”
他跟林炘的年龄差可不止三岁。
林炘摇头：“没认错，那时候你穿着白色的卫衣，那男的手可脏了，还把你衣服弄脏了。”
池衡恍惚了瞬，想了想，似乎有这段记忆。不过已经很久了，他连记忆的影子都找不到，他慢悠悠道：“欺负初中生，我还挺牛逼。”
林炘干笑：“那也是事出有因嘛。我从见你第一面就认出你了，只是当时在片场我不好说什么。”
“你才认出我？”池衡嫌弃道，“你不看微博啊？”
林炘停顿了几秒，委婉道：“哥，拍您的狗仔太不走心了。我知道你名字的时候还特意搜了你，就没几张正脸。当时也不知道你是谁，看了两个帖子就没往下翻了...”
池衡沉默。
糊是他的代名词，也是他的保护色。
“不过哥——”林炘见他没了表情，立即挺身表态：“你跟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等有机会，我会把你救我的光荣事情说出来的！大家听了一定会对你改观！”
“算了吧。”池衡对戳别人脊梁骨伤口而彰显自己得利的事情不感兴趣，“我想靠实力红。”
林炘笑了：“好，都听哥的。这顿我请你！”
池衡来之前想过，要是聊得来这顿他请了，聊不来双方AA，总比一个人付了钱一个人白吃心里舒坦。但这小伙子看起来是个傻样，池衡不想坑他：“我付吧。”
林炘摇头，怎么都要付，池衡推脱几番，见他听不进去，只好作罢。两人吃得都不多，林炘是为了控制体重，池衡纯粹撑得慌。最后全部打包，池衡也趁着林炘去上厕所付了钱。
林炘知道后，瞪圆了双眼，楚楚可怜。看模样马上要掉眼泪了。
“哥，说好我的付...”林炘踌躇道，“你这样，那我下回请你去更好的。”
“别了。”池衡拒绝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再说也没有让弟弟付钱的道理。”池衡轻佻地笑了下，“跟哥出来玩，就放心吃吧。钱不钱的都不是事儿。”
林炘脸腾地红了，多半是不好意思：“谢谢池哥。”
池衡初来时脱了外套放在椅子旁边，现下吃过饭，他又全副武装。
林炘同池衡在酒店门口告别，林炘眼眸湿润，轻声道：“池哥，跟你一起吃饭我很开心。我下次还有机会和你一起吃饭吗？”
今天的饭局，基本是林炘一个人在说。喋喋不休地说，没有停下过。池衡其实有点头疼，他不太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本想一顿饭别过，等出了剧组只做躺列人。
见林炘这幅模样，池衡于心不忍：“行。”
林炘欢快地笑：“池哥，我送你回去吧？”
池衡潜意识里不想麻烦他，摆手道：“我打车。”
林炘锲而不舍：“打车多麻烦，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吧。”
“不用...”
他拒绝的话到嘴边，余光瞥见一道双闪。
“滴滴。”
车鸣声适时响起。
池衡心一跳。下意识望去。
劳斯莱斯里的人看不清，可车牌却记得清。
这个人的车牌，不论换了哪辆，都是0318。
“池哥？”
林炘见他不说话，又道：“池哥？你在想什么？”
池衡后退半步，不自然地垂下眼：“我的司机到了。”
林炘看了看旁边的车，又瞧见池衡微红的耳垂。他讪讪道：“好吧，池哥，那我先走了。”
池衡嗯了声，等林炘走后，他才迈步走向劳斯莱斯。
“叩叩。”
池衡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敲了两下车窗。
车窗降下，俞则临侧着脸看着正前方：“上车吧。”
池衡上了车，别过头直截了当道：“你一直在这？”
“安全带。”俞则临温声提醒，“我逛了逛。”
池衡挑眉。
意思是，不是专门等他的。
他说呢，俞则临哪有这么好心。
“那麻烦俞影帝顺道稍我一程。”池衡找了个舒服的坐姿，轻轻闭上眼。
舒缓的音乐入耳，一首毕，第二首响起。
约莫过了四五首歌，到红灯了。
池衡感受到车停，依旧闭口不言。
直到红灯倒计时五秒，俞则临状似无意地开口：“今天聊得怎么样？”
见他说话，池衡也不装睡了：“俞则临，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俞则临：“看你和男二关系好，男一心里不高兴。”
池衡笑了：“怕我孤立你啊？”
俞则临说：“怕。”
池衡有时候觉得俞则临这人挺好玩，有时候很古板，很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