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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倒计时45天(一棵水杉)


小庄面露尴尬,“不好意思师哥,这个我也不喜欢……呃,其他的还有吗,我都行。”
“正好,这两样都没有,”我脱了外衣,轻车熟路地走到储藏柜前,“其他都有。”
庄临意两眼放光,屁颠颠地放下腿来了。
“杨师姐让我以后来你们的舞室练舞,你能指导我点儿,”小庄乖巧地到了门口,扒开豆浆三两下给吸见底了,哗啦哗啦的,“师哥你不介意吧?听说你习惯午觉,你休息的时候我一定静悄悄的。”
我走进去拿好东西,直接钻窗帘后面,换上了练功服,多少年了,早学会拣懒,也早就不知道羞不羞的事情。我拨开窗帘,“我睡午觉又不躺地板上,有什么介意的。昨天效果不错,看起来台长挺喜欢你,将来真进五强,别忘了分我奖金。”
“谁喜欢有什么用啊,”庄临意仰头咽小笼包,一口一个,“我只想有师哥那样的实力。你看昨天,你穿着T恤长裤就跳完了,当场就通过。不像我,又披狗皮又奏乐的,晚上才等来通知。”
啧,这死孩子,说话真好听。
我也到了把杆前开始压腿,“你叫它‘狗皮’的时候,是不是该回想一下那是谁的衣服。”
庄临意一口呛住了,还没咳利索就跟我道歉,我被他逗得乐不可支,等他吃完了一边练功一边聊闲天,“听说你也是C大毕业的?校门口那家麻辣烫还在吗?”
他接着压肩,实在忍不住了,停下动作,鬼鬼祟祟地来到我身旁,低声说:“师哥快别提了,那家店十几年来因为太好吃,我还没毕业就被查了。”
“这是什么道理?”我惊讶道,“好吃查它干什么。”
“太好吃了,上瘾,”庄临意东瞥西瞥,确定门口没人,一脸讳莫如深,“一般太好吃的就可能有问题。”
这才进门十分钟,我不记得被他逗笑多少回了。平静了好几年的练舞室,有了一点原本不属于我的生气。
庄临意开始压脚背,我过去把他提溜起来,“刚刚肩膀压完了么。”
“哦对,”他一拍脑袋,“瞧我一想起麻辣烫,这就给忘了。那家店做得真上瘾,确实有问题,该查。”
"行了,"我不跟他贫,在一旁下叉,“给我说馋了,中午去吃麻辣烫吧。”
我跟小庄一样年纪的时候,也是大学快毕业,要接着读C大的研究生。那时候学校有一个乐团,也许如今还在,林渡舟就在里头当小提琴手。
毕业演出的舞台上,乐团来配乐,我们再一次遇见,终于不再是昏黑而隐秘的天台,头顶的星空变成星空顶。
那年他大学二年级,我才发现白天的他似乎和夜晚天台上的那个人不太一样,变得更加峻切、清冷。
每回大排练过后,舞团里混得最风生水起的纪南就吆五喝六,组织大家一起去聚餐。林渡舟抿着唇一言不发,默然站在角落,悄悄收好他的小提琴。
同学们生气勃勃,嬉笑吵闹,他却仿佛隔离在寂静的海。
那次我在明亮而宽敞的舞台上走向他,向他伸手,“我叫叶清川。”
他的手指修长,关节分明,漂亮得让人觉得天生就该落在琴弦上。那只手轻轻地握住了我,一瞬过后,又小心翼翼地放开。穿过彼此沉默许多个夜晚的天台,我听见了他的声音,“师哥好。林渡舟。”
我心想,哦,原来这是他的声音,和我想象中很相似,沉静的、低沉的,似乎游离在世界之外,又隐隐透露着莫名的温和。比起悠扬辽远的小提琴,他的声音更像是低声叹息的大提琴。
后来我知道了为什么会有这样意外的温和,因为他学习心理学,他说专业老师们都这样讲话,这样会让患者信服。
如果心病也能被诊断,我觉得那一刻,他应该看出我近在咫尺的相思。
那天是我们第一次交流,明明是双方初次开口,但我们无话不谈。聚会上我抛弃了纪南,和他坐在一起,听他说他的街头艺术家舅舅,细细讲来舅舅是怎么教他拉琴。
我喝醉了,我必须心虚地承认,我又菜又爱喝,小酌两口就能头昏眼花。看着他变成重影在眼前晃荡,我一把扶住他的手臂,肢体的接触和夏季的热气混融,连同酒精一起,狂卷少年人的理智。
迷糊之间,我听见林渡舟低声说:“我还是很感谢舅舅教我拉小提琴,不然也不能和你遇见。可惜你就要毕业,往后我在天台上,每一次都会想起你。”
那天发生了更加记忆深刻的事情,他送我回家,在狭小的浴室,他抱着我坐在洗手台上,我才能够平视他的眼,一片深不可测的湖,分辨不出情绪。
我想逗逗他,说我要跟着舞团去世界巡演,解释了一大堆,说我虽然还是无名小卒,但我需要这个机会。
他呆呆的,只知道“嗯”。
“你不应该‘嗯’,”我教他,“你应该说,‘留下来,留在天台。’”
但他没有照做,在漫长而静谧的沉默过后,他轻声道:“你不用困在那里,天台一直都在。”
我那天本来只是想握他的手,可这句话钻进耳朵,和酒精一起挟持了理性。于是我们拥抱、接吻,没有辜负那样一个温和而安宁的深夜。
第二天醒来,林渡舟已经穿戴整肃,静静坐在床边,把我昨夜乱扔的衣裳也叠得整整齐齐。
我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倒是先说了话,“我会努力的,师哥。”
我一愣,问他努力什么。
“努力挣钱、定居,”林渡舟垂着眼,话语温柔,好像在哄人,但我知道那不是玩笑话,“我会让你将来不那么辛苦。”
我第一次听见这种承诺,其实有点儿不好意思,翻了个身,半边脸埋进枕头里,嘴硬道:“我辛苦什么,韧带拉伤还跟你睡觉?”
林渡舟蹲下来,趴在床边,恳切地看着我的脸,“你想去表演,还是想留下来,我都会支持你。”
说完这句话,我已经开始感动了,但他好像才回过神来,耳根都蹿红,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我一扯被子,蒙住了脸,在里头笑得床都颤了。
啊,这就是傻弟弟的滋味吗?
从“我会在天台上想起你”,到“天台一直都在”,那个夜晚从来没有从记忆里淡去痕迹,我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想起他诚挚的话语,和灯光中渴望的双眼。
我跟他说了实话,说我要接着在本校读研。我还没打算走,天台依然是天台。
林渡舟掏心掏肺地给我承诺,却发现被耍了,看起来有点没面子。我带他去吃麻辣烫,全点他爱吃的菜,才把他哄好。
就是因为“太好吃”而被查封的那家。
后来纪南知道了我们的事情,他反应很激烈,说我们太冲动,这种情爱也不会被世俗承认,会很累。我们更不应该刚认识就陷落进去,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成年人该做的事情。他还笃定我们不会长久,在我身边念叨了很久。
念到第四年,我已经毕了业,林渡舟也开始读研。每天从研修室出来,骑一小时的自行车,来舞团外头接我,纪南才闭了嘴。
连纪南都以为我们会携手走下去,我们却分开了。
刚失恋的时候,我过得消沉,白天跳舞,晚上小酌两杯,酌了半个月,还是一喝就醉,酒量一点儿没见长。
我跟纪南是发小,小时候一起学跳舞,长大了一个学校,工作了一个单位。按他的话说,我眼珠子一转他就知道我在憋什么坏。
有天夜里我跟他讲,说他比我自己更了解我,但他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对林渡舟有好感的。
不是舞台上站在角落,不是聚会时畅谈过去,也不是那一个给我许诺未来的深夜……那些都太迟太迟。
我早就图谋不轨,在楼下的练舞室听见了几次琴声之后,某个夜晚鼓起勇气,走上天台,与他无言遇见。
在第一声琴音钻进耳朵的时候,我就想靠近他了。
到了中午,小陈又来接师姐吃饭。我和庄临意在周围找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麻辣烫,我却不想吃了。
回忆的灰尘蒙住了胃口,一转头,看见餐厅里坐着个久违的身影。
这模样与几年前有些不同,头发白了,一个人坐在角落,安安静静。我怀疑林渡舟那气质就是跟他这儿学的。
“哎,”我一把拉住小庄,“明天再吃麻辣烫,今天师哥请你吃顿好的。”

第6章 【44天】青梅。
胡渊教授是C大心理学领域颇有建树的一位学者,也是林渡舟的导师。当年我和林渡舟的那些事情,时间久了,也没有瞒住他。他们师门聚会的时候,我还去过几回。
那时候胡渊还没长这么多白头发,看着也亲切,吃饭的时候给我夹菜,说我像他英年早逝的那个孩子。
我跟林渡舟分开的那段时间,他还来劝过我,说希望我们再想想,要长久地携手走下去。我们却辜负了他这番心意。
我和小庄到了他的餐桌跟前,停下脚步,他还扶着自己的老花镜,弓着背脊,嘴里念叨着菜名,在认真地看菜单。
我俯身靠近了他,轻声打招呼,“教授。”
这声音似乎在空气中寂寥地徘徊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落了地。胡渊放下菜单,推上了老花镜,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看见我的时刻似乎很惊讶,停顿一瞬,很快就笑起来,脸上爬满了一条又一条沟壑,“是清川呀。”
“胡先生?”旁边跳出一个突兀的声音,我一转头,竟看见庄临意在和胡渊问好。
餐桌上已经摆上水和前菜,我们拼了桌,庄临意坐在我身边,“胡先生是咱们剧院的常客,几乎每周的演出都会来捧场。上次老板就说,贵宾室的观众要我好好招待。胡先生您可能还没注意我呢,我来舞团的这两年,不表演的时候就打杂,贵宾室的茶都是我倒的。”
胡渊看起来确实完全不像是对他有印象的样子,但到底也给了他台阶,和蔼地笑起来,“对的,对的,小朋友泡茶很用心。”
“教授每周都来吗?”这么久了,我倒从来没有注意到他,“您在咱们剧院也破费了,今天这顿饭就让我好好感谢一下吧。”
还没等胡渊说话,小庄就兴奋地提起来,“师哥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是该感谢胡先生呢,因为他最爱看你的舞剧,只要是你表演的,基本就没缺席过。”
我从来没想过,我和林渡舟分开过后,竟然还会和胡渊有交集。
手里的茶杯在指尖打转,茶水在里头晃荡,墙上的灯光星星点点地碎落在水里。我沉默了片刻,没有勇气看他的眼睛,良久才开口,“教授,您有话对我说吗?”
胡渊双手交握,端正地坐在对面,一动不动,我能看见他苍老的手指上松弛的皮肤。
小庄见状起了身,“胡先生,师哥,我去催一下菜。”
店里漂浮着轻柔的弦乐,或许是切换到了他喜欢的曲子,胡渊松开了手,食指慢条斯理地一下下点在餐桌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提起,“这家饭店开了几年,菜做得一直是老样子,算不上多香,但我还是常来。因为它一直播放这个歌单,时不时就会放到这首歌。”
我微微仰起头,仔细地听了片刻,慢慢分辨出来,是提琴合奏的声音。
胡渊一笑,“这曲子是我和渡舟合奏的,我拉大提琴,他拉小提琴。我的另一个学生喜欢写歌,唱民谣,给我们录下来了。传到网上去,没有什么人听,不晓得他们怎么找到的。”
我和林渡舟在一起的时候无话不谈,他从没和我讲过这件事,估计是分开过后发生的。
我说:“酒香不怕巷子深,是教授的琴拉得好。”
“多少年了,嘴还这么甜,”胡渊哑声笑起来,“那年你和渡舟分开,我劝了他很长时间,但他执意这样,我想你们可能是有什么我不方便过问的事情……我以前就跟你讲,我的儿子瘦瘦高高的,眼睛生得漂亮,跟你有点像。”
“嗯,”我应声,“您说过的。”
胡渊接着道:“所以我喜欢你,你们分开可惜了。渡舟刚上大学就分在我的组里,从大一读到博士,去年毕的业,整整十年,我对他而言,如师如父。跟他待在一起的日子,早也比他的父亲多了。”
茶水还在杯子里晃,把光点晃进我的眼睛里。
过去林渡舟愿意和我分享每天早晨看见的树叶,同我讲夜晚骑车接我时灌进衣服的风,却从没和我说起过他的家庭。那时候太年轻了,总以为对别人要尊重,人家不愿提起的,就不要去过问。
可“爱人”怎么算“别人”呢?朝夕相处整整四年,一千多个日夜,我竟以“尊重”为幌子,缺失了那样多应当的关心。
胡渊道:“渡舟当年被节目选中,去讲心理知识,我知道是个好机会,但既搞丢了你,又不适合做这一行。他爱安静,现在倒好了,谁都知道他,上回陪我一起去买菜,都被认出来了。”
我失笑,为林渡舟找补,“他喜欢心理学,就让他讲吧。”
话落了片刻,我指尖一顿,茶水还在晃,浇湿了手背。
我抽了张纸,擦净了手,试探地问道:“教授说他不适合做这一行,不是不适合做节目,而是不适合当心理医生?”
胡渊没有直接表态,“渡舟这孩子心思太细,容易把事情往深了想。这世界上,没有泡在水里的人教别人怎么过河的。前段时间他有一个患者,身体里有双重人格,在他们病院由他负责,最后说是已经治好,却把疯疯癫癫的副人格留下了,家属找了他不少麻烦。渡舟的状态,怎么做医生呢?”
“他的状态”,是什么状态?
胡渊的话在我心里转了半晌,我想起林渡舟看见猫的一刹那欣喜,和昨天舞台上拉小提琴时狂风骤雨一般的情绪。
我放下了茶杯,像胡渊那样交握着手,郑重地问他,“教授,林渡舟……有什么问题吗?”
胡渊与我四目相对,幽深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并未回答我的问题。
服务生走近,端上了热气腾腾的菜品,小庄也回到了位置上。胡渊拿起筷子,笑道:“吃饭吧。”
午后的风把窗外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影影绰绰的阳光细碎地游荡在练舞室里。
我照例打开了午休床,躺在上面望着窗口,却迟迟没有睡意。
小庄躺在一旁的地板上,偏过头来,见我还睁着眼睛,问道:“师哥,你和胡先生聊什么呢?说了这么久。”
我逗他,“说你泡的雀舌茶最好喝了。”
庄临意双臂枕着脑袋,大大咧咧地翘着双腿,没心没肺地嘿嘿笑,“那是当然喽。”
笑完又清醒了,他委屈巴巴,“师哥你骗我,胡先生都叫它‘湄潭翠芽’。”
“哦……”我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本来我不想打扰你们的,可是水煮鱼都已经做好了,服务生老早就想端过去,我还让她等了一会儿呢,”庄临意小嘴叭叭叭,“师哥,水煮鱼凉了就不好吃了。还有红糖糍粑,趁热的时候,把红糖一裹,糖都能拉丝……”
“小庄,”我赶忙叫住他,“你今天上午说什么来着?”
庄临意满肚子的话被迫堵上,他回忆了一番,“师哥休息的时候,我不会打扰你的。”
我忍俊不禁,侧了个身,准备换个姿势好好入眠。
“可是师哥,舞团里那么多休息室,为什么非要在练舞室这样光秃秃的地方休息呢?我听纪南师哥说你腰不好,腿也受过伤,所以才很少出去巡演。既然这样,更不能就这么随便一躺了呀。再加上师哥已经三十二岁了……”
“咳,”我打断他,又想起旁边的这个小孩儿跟我快差了一轮,心里忍不住再次喟叹光阴,“小庄,我作为咱们舞团的首席舞者,这间练舞室是我一个人的,你知道吧?”
庄临意懵懵懂懂地应声,“我知道啊。”
我和颜悦色,“再揭我的短,你就躺门口去。”
小庄如临大敌,赶紧闭上嘴,乖巧地放下双腿,装死了。
我被他逗得笑了好一会儿,想起年轻的时候,身体好,又能吃苦,和一堆人挤在一个练舞室也觉得满足。
直到有一天,林渡舟来找我,那天胡渊给他提前放假。他骑着车转了好多条街,排一个多小时的队,给我买了一盒我想了整整两天的红豆酥,还带了冰凉的青梅汁,杯子外头覆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我带他进来,趁大家去吃午饭的时候,想跟他在练舞室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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