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头也不回,随手又抽了几张,朝舒三娘鼓囊囊白生生的胸口一塞。
大堂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哨声。
“殿下出手好大方!”
“殿下真会玩!”
“三娘还不赶紧的!”
“我们这都得等着大饱眼福呢!”
舒三娘捂着胸口,媚笑着朝周围起哄的人送了个“你们讨厌”的眼神,扭过身又朝沈云崖身上蹭去。
桌子上骰子也摇起来了,上面已经开始了。
就等着桌底了。
周围一群猥琐的观众,为了占个好位置,跟狗一样的已经往桌底挤了。
沈云崖看着舒三娘,眼里流光溢彩,“三娘,继续?”
南楼轻轻哼一声:瞧瞧这敬业程度,演戏演全套!
舒三娘再一次滑了下去,这次衣服还没来得及掀呢,门外匆匆冲进来一个男人,跑到沈云崖耳边耳语了几次。
沈云崖猛一扭头:“很急吗?”
“非常着急,要您立刻就去!”
沈云崖一脸愤愤:“早不来晚不来,怎么选这个时候,打扰我的好兴致!”
再一次伸手伸到一半呆滞住的舒四娘:“......”
周围人被吊了几次胃口后,情绪起伏波动,正准备观赏一场大戏呢,这一看又没戏了,一个个发出遗憾的叹息声。
也就是对方是离王,不然脏话早骂出来了!
沈云崖自己都恨恨地骂了一句:“大爷的,真扫兴!”
他扫了一眼桌上剩余的银票,一把抓了起来,猛地朝空中一洒。
“本王今日高兴,赏你们了!”
他满手银票说扔就扔,那么多人一开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看见头顶银票纷纷扬扬落下来,大堂里的人顿时疯了!
那么多人撞在一起又撕又打又抢!
“我的我的,是我的!”
“是我先抢到的!”
“别抢,撕坏了!”
“给爹滚开!”
“去你娘的!”
“草你家祖宗十八代!”
“......”
整个大堂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沈云崖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随手把舒四娘一拎,往旁边一个胖汉怀里一扔,“今日时机欠佳,实在遗憾,本王是享用不了了,就一起赏了吧。”
那壮汉惊喜万分,没抢到钱抢到舒三娘显然也不亏。
气氛已经到这了,这些人头脑早就已经充血。
舒四娘摔到那胖汉怀里,实在没想到沈云崖竟然这样对她,恼羞成怒要起身跟他哭闹的时候,那男人直接就把舒三娘往赌桌上一按,整个人就压了上去。
“给老娘滚开!信不信老娘剁了你三条腿!”
那汉子却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边胡乱地亲,一边还不忘记跟沈云崖道谢:“谢谢离王殿下,谢谢离王殿下!”
周围有那没抢到钱的,骂骂咧咧不甘心的,目光转向这边,像是闻到臭味的苍蝇一样开始凑了过来,摸上舒四娘的手和腿。
平日里他们是肯定不敢这样的,但是沈云崖扔银票的那一幕,彻底飙升了他们的肾上腺素,让他们原本就不多的理智全没了。
一群人开始集体疯起来的时候,总是非常棘手的。
赌坊的打手们冲进来,棍子狠狠的抽下去,有些人竟然感觉不到疼,一时间竟然不能把人全部拉开!
沈云崖拍拍手,跟拍干净手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笑眯眯说了一句:“不客气。”
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
走到大门外的时候,还没有上车,后面一道声音喊住了他:
“离王殿下您稍等。”
沈云崖唇角勾起的一抹笑容,转瞬即逝。
他弄出那么大的阵仗,玩的这么开,出手那么阔绰,还故意把自己母妃都拿出来说了一遍,他就不相信一直坐在隔壁桌的胡来上不了钩。
多好的一个跟离王殿下攀上交情,臭味相投物以类聚的机会啊!
谁会错过呢!
沈云崖站在车边转身,回身看向身后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你是?”
“殿下安好,我叫胡来。”胡来到他面前点头哈腰的说道,“是胡太医的儿子。”
沈云崖疑惑:“胡太医?”
“对,就是陛下身边最受重用的胡太医,殿下,当年娘娘怀您的时候,都是我父亲看诊的。”
沈云崖一脸恍然大悟,点点头夸道:“胡太医妙手回春,之前本王受伤刚回来的时候,陛下也是传了胡太医给我看诊,吃了他开的药,现在恢复的特别好!”
“那是,殿下您如今还是丰姿俊逸,超凡出尘,让人见过难忘。”
沈云崖对这马屁很受用的样子,问他:“你喊本王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胡来赶紧摆摆手,“就是正好遇见了,多大的缘分,想跟殿下您打个招呼。”
沈云崖拍拍他肩膀:“行,那你继续玩去吧,下次本王来的时候,咱们一块玩!”
话说完也不过分亲近,转身就上了车。
胡来站在车前喜不自禁,车帘放下了他还朝着车帘说道:“好好好,殿下,我等着您!”
“恭送离王殿下!”
马车跑起来转过街角,沈云崖扯扯身上衣服,眉头皱着不太高兴。
在这种地方演戏,和在伊人汀和疏月演戏实在太不一样了,感觉一个不慎就能被吃干抹净。
舒四娘这种可是玩真的!
真的他可玩不起!
沈云崖嫌弃地甩了甩宽大的袖子。
前面南楼声音淡淡的:“殿下,把外衣脱了。”
沈云崖抬头:“啊?”
南楼重复:“外衣脱掉。”
沈云崖嗅嗅鼻子,感觉舒四娘的脂粉香味的确沾的自己满身,于是痛快地把外衣脱掉了。
昨日从伊人汀回来过后,沈云崖的马车里已经开始烧起了炭火,车子里暖烘烘的。
南楼:“炭炉旁边的小屉里,有湿着的巾帕,殿下擦一擦手。”
沈云崖依言去拿了帕子,擦手的时候,觉得好笑。
“南楼,刚刚在那忍的很辛苦吧?”
“嗯。”
“当时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真的?”
“嗯。”
“不信。”
南楼顿了顿,声音有点阴沉:“在想剁她手还是脚,还是手脚一起剁掉。”
沈云崖大眼睛眨了眨:“你一向脾气好,别跟苍暮学,太血腥了。”
南楼哼一声:“我倒是想跟他学呢!”
沈云崖嘀咕:“他有什么好,你看,把自己搞的起不来了吧!”
“那也是他乐意。”
感觉说话的楼又歪了,沈云崖赶紧又歪回去。
“没什么,这不是演戏嘛,鱼儿上钩就好。”
南楼:“您看起来非常享受,一点都不像演的。”
“......说明我演技高超。”
“没有一点破绽。”
“这样才能瞒过所有人嘛。”
“指不定您是真想试一下呢!”
“你别这么诬赖我,我再怎么疯不至于众目睽睽之下那什么吧!”
“谁知道呢。”
“......”
“这要是被苍暮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
沈云崖蓦地心虚了,明明什么都没做,明明只是演戏需要,但是他跟做了什么对不起苍暮的事情一样,第一个反应就是:“苍暮醒了你不准跟他说这些!”
南楼:“哼!”
沈云崖蹲到门边,掀起车帘:“哼什么哼,你听到没,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苍暮醒来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您担心有变故?”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到太祖皇帝杀了十万军队才平息了自己的怨气,苍暮,我承认苍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客观情况下,他之前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
无论哪个世界,有些人,注定着手握生杀的大权。
无论是恶贯满盈,还是天真无辜,在这样的权利面前,全是尘埃。
沈云崖经历过两个世界,他明白,再文明的世界,也会有生命的主宰。
有人一挥手,无数的生命就会烟消云散。
“我不知道这一次他会发生什么,但是你得注意着,不能额外刺激他。”
“是,知道了,殿下,您真是敢做不敢当!”
“南楼你再这样阴阳怪气的,信不信我下次真把舒四娘送给你,让你在天光大亮的地方表演你1V3的雄壮气势!”
南楼回头看了他一眼:“殿下你要好奇,用不着等下次,我随时可以单独表演给你看。”
“单独?”
南楼很是认真地回:“您只是想看气势的话,用手完全可以表现出来。”
沈云崖:“......”
“是不是呀殿下?”
“你还是省省吧。”
“不是您想看的吗?”
“我没有说过这个话,我也没有那么变态!”
“刚说过的话您就不承认。”
“滚!”
沈云崖一甩帘子,坐了回来。
“这个胡来,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先晾他几天。”
“好。”
“还有,想办法查到这间赌坊背后的经营者。”
老国师的马车,到了长虞山下,已经是又一日的晌午了。
未尽等在山门前,双手合十朝国师低头行了礼。
老国师走到他身旁说道:“先去看看苍暮吧。”
原本苍翠的山林,只剩下绿竹还在坚守,寂寂山道,遍地黄叶纷飞。
到了后山,老国师走到苍暮的床前,垂头去看自己的爱徒。
苍暮一点变化都没有,就跟他上次离开时一模一样,苍白的嘴唇不见一点血色。
老国师枯槁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庞。
“怎么还舍得睡。”
手底下的人无声无息,几乎像是一个被冰冻起来的尸体。
“离王恢复的很好,也很乖,没有闹着要来见你。”
“他从醒了过后,就一直住在国师府你的小院子里。”
“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安排,回离王府,我怕他睹物思人,承受不住。”
“还好,他都懂了。”
“我如今看他,心机谋略都有,以后的沈云崖绝不会只局限在离王府那块小小的天地里。”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现在想要的。”
总觉得,会是他想听的。
“也许以前你会选择困住他的翅膀,但是师父相信,如今的你,一定是选择伴他飞翔。”
老国师轻轻梳理苍暮额头的发,叹了口气。
“小暮啊,受苦了。”
乌曳站在国师身后,听着老国师絮絮叨叨的话语,转过身望向了窗外。
眼圈微微的泛红。
等待是会消磨人的希望的。
他从一开始满怀希望笃定苍暮会醒过来,到如今有时半夜惊醒,要起身过来看看苍暮微弱的心跳有没有消失。
好像哪一个瞬间,那几乎感受不到的跃动就会突然不见了一般。
老国师话说完,起身看向乌曳,问了一句:“乌曳,你是瑶疆的南翼族人是吗?”
乌曳转身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你在瑶疆的时候,是否见过跟离王殿下长相有些相似的人,男子女子都可。”
老国师查到的消息,说贵妃娘娘是陛下从南疆带回来的女子,但具体是南疆哪里,却不得而知。
老国师这样问,是因为离王相貌实在出众,即使跟他有一点相像的,乌曳见过的话,应该也会有印象。
乌曳摇了摇头。
“国师,瑶疆地大,部落众多,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见过。那些年我因为找人,去过不少部落,但是绝对没有见过跟离王殿下长相相似的人。”
“找人?”
乌曳满不在乎的说道:“仇人,南翼族的仇人,爹爹去世之前,都还在惦记着报仇的事。他去世后,我就一直在南疆各处流浪,想找到仇人。”
“后来找到了?”
乌曳唇边勾起一抹笑,面容中浅浅带着一些邪性:“找到了。”
老国师看到他这个笑容,就已经知道对方的结局了。
他想了想,换了一种问法:“瑶疆有没有传过,哪个部落里出现了一个相貌特别出众的女子,或者你有没有听过类似的故事?”
他总觉得,以贵妃那样的容貌,在瑶疆绝对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
“相貌出众?”乌曳想了想,笑了,“不是我自夸啊,整个瑶疆长得最好看的就是南翼族人了,要说相貌特别出众的女孩子,那就是南翼族圣女了。”
“......”
这答案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老国师在那一瞬间,竟然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就快要触摸到隔着一层纱的事实真相了。
他没想到会这样轻易得到答案,整个人顿了一下。
“南翼族圣女?”
乌曳点点头,解释道:“南翼族和瑶疆其他部落有点不太一样,我们是先祖迁居到此,并不是原本世代就住在这里的。南翼族信奉自己的神灵,圣女是我们的神灵与族人之间的媒介。”
瑶疆部落众多,大大小小出名的不出名的都有,信仰的图腾也各有差异。
南翼族比较被人所知的就是忠诚,他们的巫蛊血誓一旦违反会自噬身亡,所以如果本身骨骼俱佳有悟性,会是近身侍卫的最好人选。
但是圣女一说,却并未广为流传。
老国师问道:“你们的圣女是怎么遴选出来的,有具体的要求吗?”
“其实就是族里挑选出一个年龄相貌恰好合适的女孩子,然后进行一个新旧两代圣女交接的仪式,很简单。而且我们的圣女,从五岁任命到她的二十岁换成下一代后,是可以成婚生子的。圣女小时候也就是要求端方知礼,不能跟我们这些猴孩子胡闹,其他并没有什么太苛刻的规矩,就是每到祭祀的时候会忙一些。”
“没有别的了?”
“没什么了,圣女换代过后,就跟普通人一样了。”
“那你们如今这一代的圣女,是被任命的第几年?”
乌曳眼中露出一些茫然:“我好几年没回去了,我想一下,差不多有六七年的样子。”
老国师算了一下,沈云崖二十一岁,而圣女十五年一换代,这样算来,如果贵妃真是南翼族圣女的话,应该是上上代,大概的时间是能对的上的。
“那上上代的圣女,还留在你们南翼族吗?”
“没有,我没有见过她,她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又一个条件符合了。
按乌曳的年龄来算,他出生的时候,贵妃早已来到了胤都。
国师继续问道:“你小时候有没有听过关于她的消息?”
乌曳看着老国师,联想他前后的问题,还有那一句跟离王殿下长得像的人,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国师大人,您是在怀疑离王殿下的母妃,是之前南翼族圣女?”
老国师点点头。
“殿下让我查贵妃身世,我查出贵妃来自瑶疆,但是却没有具体的出处,想到你也是瑶疆过来的,就顺嘴问一下。”
却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大的收获。
乌曳想了想,说道:“这事要确定其实很简单,让人画一张贵妃的画像,我拿回南翼族问一下族里的长辈就能确定了。”
他说完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床上静静躺躺着的苍暮,迟疑地说道:“只是现在......”
现在苍暮在这里躺着,他走不开,也不放心未尽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
国师想了想说道:“两手准备,你先好好回忆一下,小时候有没有听过关于她的消息。然后就是你虽然不能回去,但是画像可以送到,你给族中相熟的长辈写一封信,把问题写清楚,我让人把信和画一起送过去,让他们确认一下把消息送回来就行了。”
这样显然最好,乌曳点点头:“好。”
他抓了抓脑袋,开始在房中来回踱步。
“国师大人,您给我点时间我好好想一想。”
乌曳绞尽脑计,在脑海中一遍遍搜刮小时候的记忆,想让自己想起一些有用的东西。
他一边踱步一边手里比划着什么,老国师在旁边慢慢等着,并不催他。
乌曳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有,我想起来一个!我爹曾经说过莲生并蒂,说的好像就是那一代遴选圣女的时候,有两个合适的女孩,是罕见的双圣女入选换代仪式。族里一直拿不定主意,就让她们俩同时入选让神灵选择,后来是其中一个女孩的天赋极高,最后才确定了那一代的圣女是她!”
“天赋?”老国师眼神里透出迷惑:“圣女的天赋?”
乌曳点点头:“南翼族圣女天赋不是先天有的,感觉也是一种宿命,说起来跟国师你们和铁槛寺圣僧的情况有那么一点点像。我们是在族中选出那个女孩过后,在换代仪式上有个步骤,前任圣女为后一任开智。”
“开智的目的是什么?”
“先知。”
乌曳简短的两个字让老国师久久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