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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猎诱宠(哟哟鸣)


沈云崖却像是早有准备,灵巧地缩了回来,然后起身赤脚来到苍暮身边,伸手捏住了苍暮的下颌。
他抬起苍暮的脑袋,垂头将那湿润亮晶晶的黑色棋子,渡给了苍暮。
热气扑面,言犹在耳。
“你知道你专注下棋的时候,有多诱人吗?”他喟叹一般,另一只手指尖握着苍暮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爱不释手,“我每次看你手拿棋子都想咬上去,十指慢慢吮一遍。”
把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苍暮拽下来,对沈云崖而言,是身与心双重的享受。
那一日,颗颗黑白棋子在韵律中哗啦坠地,竹林哗哗声掩去了里面肆意到让人脸红的动静。
沈云崖被抱回去的时候,在昏厥中都不住的颤抖。
苍暮站在船头的黑暗里。
天边缺了大半的月亮到现在才迟迟露脸,微弱清冷的光芒却劈不开沉沉夜色。
苍暮想,所以,才要送棋子啊。
他肯定会喜欢送上门的棋子。
——他本就应该爱极了送上门的自己。
可是,可是你说你爱无边的月色,等你清辉真的抱了满怀,你开始嫌弃它冷清无趣了?
果然啊......情意哪来的长久?
冰冷的气息笼了满身,苍暮看着船壁上沈云崖的影子,一点一点压向对面。
不过,他苍暮的东西,怎么可以脏呢?
船舱中的沈云崖,头脑昏昏沉沉,只觉得气氛到了,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这一天跟疏月斗智斗勇,怎么都甩不掉这姑娘,最后还得拿出身份的威势,才强行把人留在了岸上。
真是累死了。
想活个命容易嘛!
他不知道苍暮会不会有什么事突然回离王府,总觉得还是早点让苍暮知道自己改邪归正走正道了会比较保险。
毕竟原著里他一出手自己就完蛋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明天就看自己不顺眼,顺手就让自己嗝屁呢!
毕竟他看起来真的看自己非常不顺眼!
呃,那什么,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二十年单身狗终于要迎接春天的到来了!
沈云崖内心非常激动,但又有点紧张,自我感觉脑子可能冲了血。
加上酒劲上来,越发迷瞪,最后所有念头里就剩下了保命要紧。
有了红颜知己,小命就可以保住了!
沈云崖慢慢凑过去。
近了近了,马上就亲到了。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接着是什么落水的“扑通”“扑通”声。
沈云崖抬起有些迷茫的眸子,抬头朝天上看了看。
咦,怎么好像看见了一轮弯弯的月亮?
屋顶呢?
身旁蝶音姑娘吓得朝他怀里缩了缩,他才顺着人家惊恐的目光看到站在船尾的苍暮。
沈云崖一下子酒就醒了,顿时一身冷汗。
他着急忙慌地站了起来,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伸手把缩在他身上的蝶音推远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被当场捉奸的感觉。
“你你你怎么来了?”
“来的不是时候?”
沈云崖被他话里的凉意,冻得当场打了个寒颤。
苍暮朝他一步步走过去,沈云崖想后退想逃,但是两只脚跟定在地上似的,怎么都迈不动步。
“那,那什么,有话好好说,你掀人家屋顶干嘛?”
“掀屋顶?”
沈云崖赶紧摇手:“我我不是怪你的意思。”
“你可以怪。”
“啊?”
苍暮停在沈云崖面前,沈云崖惊慌地抬眼看他。
“毕竟还不止呢。”
“还.....不止?”
苍暮抬手握住了沈云崖的手腕,三伏天气,沈云崖被他掌心的凉意冰的一惊。
还没等他问出还有什么,他已经被苍暮一把拉到了船舷边上,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转,他被苍暮抬手一推胸口,直接推进了玉带河中。
“手碰了脏东西,好好洗洗。”
苍暮垂头对着河水中挣扎的人说道。
沈云崖不会水,是个旱鸭子,落水过后是真的快被吓死了,他觉得苍暮讨厌他,可能现在已经不掩饰了,想直接就弄死他。
求生的本能让他不住的扑腾,但是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还是慢慢往下沉去。
南楼就迟了一步,到岸边就看见苍暮把沈云崖推了下去。
南楼一颗心咚咚跳,觉得这两人就是来折自己寿的!
他跃身到了船舷边,探头去底下找沈云崖。
“你说你向来从容冷静的一个人,现在干的什么事!”
找到沈云崖,发现隐约就已经一个脑袋在湖面上了,马上就要看不见了。
苍暮冷冷的,“不准救他。”
“你还来真的啊?”
南楼扭头看了一眼苍暮冰冷的侧脸,简直快被气炸了。
“行行行,不救殿下,我想洗澡行不行?”
说完“扑通”一声跳了下去,精准地跳到了沈云崖旁边,双手把人托了起来。
沈云崖喝了几口湖水,连惊带吓的,几乎奄奄一息。

沈云崖被南楼在水里托起,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气。
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嘶哑:“送我到岸上。”
南楼第一反应竟然是朝船上看了一眼,说:“那家伙还在闹脾气呢!”
意思是咱俩做做样子,在水里再泡会让他消消气,反正大夏天的,就当洗个澡了。
沈云崖默然半晌,问南楼:“离王府的主人到底是谁?”
南楼看向沈云崖侧脸,一愣,没再出声,乖乖向岸边游去。
苍暮站在船上,看着那两人上了岸,才跟了过去。
从头到尾,他没有看那个叫蝶音的女子一眼!
沈云崖到了岸上,不愿意再进伊人汀,南楼命人送来马车,他就一言不发地钻进去,浑身还是湿漉漉的。
南楼有些担忧,看着马车朝苍暮使了个眼色。
苍暮无动于衷。
南楼气的咬牙切齿,小声说道:“这事就是你做的不对,殿下再怎么着你也不能把人往水里扔!”
话说完硬是把苍暮推上了马车。
沈云崖浑身还在滴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冷,抱着腿缩在车厢一角,听见有人进来,也不抬眼看人。
苍暮在离他挺远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两人一路无话。
苍暮余光盯着他一路,推他下河的那只手,一直轻轻的发着抖!
马车从侧门直接进了府,沈云崖下车不让任何人跟着,直接回了插花阁。
他回卧房换下了湿透的衣裳,灭了房中烛火抱着毯子坐在床角,很久过后才感觉到温度慢慢回到了身体里。
之前在河里开始呛水的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真的会就那样死去。
反正本来就是个炮灰,怎么死还不是主角说了算。
他是让自己喝毒酒还是让自己淹死,估计对苍暮而言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自己挺可惜的,毕竟好好活着的话,好日子在后头呢!
他不想死!
话说当年第一次高考的时候,发烧烧了整整三天,成绩下来他爬楼顶要跳楼,消防车都来了。
他也跳了,但最后因为楼层不高,跳展开的气垫上了,啥事都没有。最后就被消防员叔叔们围在一起给他上课,讲生命的重要性,讲人要爱惜自己,每个人都有难处,挺一下就过去了!
还各种帮他打气,他听进去了,豁然开朗,于是兴致勃勃打算再战一年!
没想到第二次考试的时候,又开始了,他准时准点肚子疼了三天!
就这考的还不算差,但是跟心仪许久的X大差了个十几分,成绩出来后,他牙齿都要咬碎了!
但是这一次,跟第一次比他心态平和了很多,不愿意放弃,平静地就做好了三战的准备!
人啊,总是真正经过事,才知道自己能耐多大,总是真要死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怕死!
屋外檐下灯笼烛火昏暗,打在窗户上明明灭灭。
沈云崖盯着那光影看了许久,回想了苍暮今晚的所有举动,也回味出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苍暮显然不喜欢他去勾搭烟花之地的女子。
苍暮之前明明是被迫接受和原身的这一段关系,但是现在却不能接受自己对别的女人有好感。
为什么?
沈云崖大脑快速转动,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
也许,苍暮觉得这样是对他的侮辱?
明明说的是多么多么爱他,扭头就喜欢上了一个歌女,对苍暮而言,是不是就说他跟伊人汀里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沈云崖越想越对,越想越心惊。
肯定是这样!
苍暮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会接受自己这样侮辱他,所以他当时才会失控恨不得杀了自己!
沈云崖一拍床板,觉得自己全想通了!
他赶紧下床穿鞋,想去跟苍暮解释清楚。
人都跑到门边了,想了想,又退了回来。
“就算我错了,也不能说把人推下水就推下水,总得给你长点记性!我好歹堂堂离王,我不要面子的啊!”
沈云崖坐回床上,继续嘀咕:“这事大家扯平,以后谁也不欠谁的。怕了你了,以后躲着你还不行吗?”
他安心躺回了床上,打定主意以后尽量不要出现在苍暮面前。
不得不出现的时候,就做到不招人不惹人还特别有眼色。
等时间久了,苍暮看自己那么知趣,也许就会懒得修理自己了。
到时候他就自由了!
心上的结解开了,沈云崖安心的进入了梦乡。
苍暮跟在沈云崖身后看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园子,随即就进了自己弄玉轩的隐房,他面对隔壁暗室站在那厚厚的毛毡前面。
只要,只要对面有一点的动静,他就掀开毛毡去抱住那个人。
他做的不对,他可以跪下道歉。
哥哥可以打可以骂。
只要哥哥还要他。
他就这样手持棋盒,站在黑暗中等了整整一夜,直到晨曦熹微的光芒从旁边天窗透过来。
苍暮走出隐房,满目红色的血丝。
沈云崖打定了主意,做个王府的透明人。
这两日他赖在插花阁一步不出,也不准旁人进来,到点吃饭到点睡觉,日子过的悠哉悠哉。
园子够大,足够他四处溜达。
沈云崖每每溜达半天,都要感叹一句果然是封建腐败社会,给自己建个睡觉的园子,有山有湖的,太奢靡了!
他就当借机熟悉环境了,每天爬爬山,跑跑步,累了就随处找个草地找个石凳美美地睡上一觉。
空气是清新的,水是甜的,哪哪都舒坦!
这日晌午,他正躺在草地上叼着个狗尾巴草,翘着个腿晒太阳,插花阁的大丫鬟落荷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离得老远就喊:“殿下殿下,出事了,您快起来!”
沈云崖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雪青娘子受了惊吓,肚子突然疼起来,稳婆已经过去了,高总管让我来喊您过去!”
沈云崖虽然觉得这会应该喊的是南楼过去,但是这话是打死也不能说出口的。
雪青肚子里的,是离王府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怎么说,自己还是应该过去做个样子摆个态度的。
于是一路跟着落荷匆匆出了插花阁。
南楼就站在门口。
沈云崖一见他,脱口而出:“你怎么现在还站在这儿?”
他原意是你孩子快出生了,你不是应该在产房门口蹲着吗?
这明显男德班没毕业的!
但是眼见南楼眉头跳了一下,反应过来有些话在外面不能乱说,赶紧闭了嘴。
南楼这几天被禁止进入插花阁,天天在门口乱晃,遇见苍暮也是冷着个脸,正一肚子怨言呢。
听见这话以为沈云崖还在嫌他站门口碍眼,气呼呼地跟在沈云崖脚后,憋了半天来了一句:“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这话听在沈云崖耳朵里,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
沈云崖觉得自己真是哔了狗了,绿帽子都泛光了,小三还天天来他这正主面前舞!
他还得兴高采烈地给人家养孩子!
他才是男德班高居榜首第一名毕业的那个吧!
到了产房门口,里面雪青哭闹的声音听得人心慌,高总管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离王府的第一个孩子,他生怕有什么闪失。
见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变成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沈云崖到底也开始紧张起来。
院子里还跪着一个小丫鬟,在六神无主的哭。
沈云崖想起之前落荷说雪青是受了惊吓才突然肚子疼的。
按理说离他生辰也没多久了,按时间算,雪青这也不能算早产,但是总觉得事有蹊跷。

他走到那小丫鬟面前问道:“大白天的,你主子是怎么受到惊吓的?”
小丫鬟蜷在地上缩着肩膀不敢说话,只是哭。
沈云崖蹲下来,轻声说道:“是你吓到了她?”
小丫鬟拼命摇了摇头,最后却又点了一下头。
沈云崖皱着眉,垂眸看了她一会。
“你仔细把事情前后说给我听,你既然拼命摇头,就说明你觉得责任很大一部分不在你。若是说不出来,我现在就把你打出府!”
那小丫鬟被吓得一边哭一边说:“殿下不是我要说的,我跟铃儿在园子里说话,主子过去听见了一句,非要我细说给她听,这才吓到了她。”
“说的什么?光说话就能吓到人?”
“我今早上街,街上大家都在说,伊人汀死了一位新晋的花魁。我好奇,就多打听了几句。”
正夏的晌午,沈云崖不知道为什么指尖开始发凉。
“谁死了?”沈云崖声音里有一些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
“说是那个弹琵琶的蝶音。”
“怎么死的?”
“我听说是夜里走路摔到了河里,找到的时候半个身子悬在岸上,头埋在玉带河里,脸都泡的没法看了。我不想说的,主子一直追问我才说给她听的,哪知道会这个样子......”
那丫鬟哭的嗓子都哑了,说话其实并不清楚,但是沈云崖听的字字清晰。
他猛地扭头去看身后的南楼。
南楼赶紧摆手:“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天我就一直站在插花阁门口,就没离开过,我没听说这个事。”
旁边忙忙碌碌的丫鬟婆子人来人往,身边明明那么多人,沈云崖却觉得自己一个人站在一个偌大的空间里,孤独又危险。
“你先回去,这事不怪你。”沈云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他打发走那哭哭啼啼的丫鬟,从树荫底下踱到大太阳底下,看得高总管心惊肉跳,就怕他会中暑。
“没事,我不热,想晒会太阳!”他嘴里跟高总管念叨。
“祖宗啊,你也不看这日头多毒!”说着就朝身边丫鬟吩咐:“去膳房端碗绿豆汤过来,说殿下喝的多加糖和冰块。”
丫鬟应声要去的时候,高总管又赶紧补充:“对了,那新来的厨子做的桂花甜酿倒是比宫里都做的好,也给殿下端一碗过来。”
沈云崖晒在日头底下,根本没有听清高总管在说什么,他满心都在念叨,不至于不至于。
不至于为那点破事就去杀人。
肯定是个巧合。
那蝶音或许就是个意外,伊人汀那岸边,垂柳太密了,乱糟糟的,晚上又黑,人摔进河里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我在胡思乱想什么,要是命案的话,天子脚下,自有官府去管,我乱想什么?
起码不能乱怀疑苍暮。
他是王府自己人,没有碰见命案先疑心自己人的道理。
南楼看他站在日头底下,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十分不解,问道:“殿下,难不成你也被吓到了?不至于吧?”
沈云崖没理他,南楼继续说道:“虽说吧,你们也算认识,但你别跟老情人没了似的,容易引起误会!”
沈云崖站在阳光底下,抬头远远看着站在阴影里的南楼。
南楼对那个女子的生死轻描淡写,并不觉得那是多大的事情。
沈云崖那一刻清晰的认识到,他们的道德水准是不一样的,自己的价值观和这个时代中间有着巨大的鸿沟。
他觉得人命关天。
而在这里,人如草芥。
就连他自己的身份,其实也是可以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要一条人命的。
沈云崖渐渐平静下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其实这砧板上,不只有那位蝶音,连同他自己也在。
即使他贵为一位王爷。
直到天黑,房间里才响起婴儿的啼哭,稳婆兴冲冲从房间里冲出来,把一个小婴儿抱到了沈云崖面前。
“殿下,殿下,是位小公子,母子平安!”
那小小的新生命被抱到他面前,沈云崖垂头去看,小婴儿的脸脏脏的丑丑的,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高总管凑在旁边伸着脑袋,激动的手舞足蹈:“哎呀,到底是我们殿下的孩子,生的真好看,跟我们殿下长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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