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倒也没有阻止他。
里面果然有个水袋，乌曳渴极了，拿起打开木塞就往嘴里送。
送到一半手被未尽拉住了，乌曳懵逼地抬头，草，怎么都快要到嘴边了你才不让我喝？
不让喝你早干嘛了？
这死和尚八成有什么喜欢虐待人的隐疾！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乌曳打算拼死也要跟他干一架！
第131章 南翼族蛊师
乌曳跃跃欲试准备动手的时候，未尽淡淡开口了：“这是我平日用的水壶。”
乌曳甩开他的手，心想从你这破包里拿出来的不是你的，难不成还能是我平日用的水壶？
“死秃驴你说的什么废话......”
他骂着骂着，顺着未尽的眼神，看到未尽的目光落在水壶的瓶口上。
乌曳福至心灵，赶紧住嘴，也不打算动手了。
感情不是不让自己喝，是这和尚还挺爱干净的，这是在提醒自己这水壶天天都是他在对嘴用。
这样啊！
乌曳的恶趣味在那一瞬间就来了，他咧嘴坏坏的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心理，当着未尽的面，一口含住水壶口，笑眯眯地灌了几口水。
未尽：“......”
乌曳喝完了，还客气地把水壶送到未尽面前，怂恿道：“馒头片吃多了渴，来点水？”
未尽盯着那水壶，乌曳从他面无表情的脸庞，和看似不动声色的目光里读出他很想把这水壶给扔出去！
能给未尽添堵，乌曳感到心旷神怡！
他把水壶再一次往未尽跟前凑，故意说道：“都是大老爷们，不拘小节，讲究什么呀，你看我都不嫌弃你！”
未尽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
乌曳水壶都已经要送他怀里了，未尽眼皮一跳，从乌曳手里劈手夺过水壶，当着乌曳的面，把里面的水全倒了出来。
然后直接拎着水壶就出去了。
乌曳挑眉看着他的动作，怡然自得地看着未尽的别扭劲。
他表示心里有谱了，怎么也得好好的恶心恶心未尽！
乌曳拿着剩下的一块烤馒头片，细嚼慢咽吃的有滋有味。
未尽回来的时候，提着重新装满水的水壶，塞进了布袋子里，放得离乌曳远远的。
乌曳笑死了，他都能想象到未尽皱着眉头一遍遍清洗壶口的样子。
他抱臂倚在墙上，看着未尽添柴的动作，火焰很大，烤的屋子暖烘烘的。
可能是因为本命蛊是蛇，他多少会被蛇性影响，讨厌寒冷喜欢温暖的地方。
心里一高兴，乌曳竟然开口哼起了歌。
未尽听到那音节奇特的歌声，一愣，他抬头看向乌曳，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是南翼族的？”
乌曳也是一愣，“你怎么知道？”
“你唱的是南翼族祭祀的曲目。”
乌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高兴哼了什么，南翼族在整个瑶疆都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他也并没有想隐瞒什么。
“你去过南翼族？”乌曳问。
未尽点点头。
“你一个和尚，去找一个喜欢玩蛊的族群干什么？”
未尽敛眸，眉间多了些疲倦，“找东西。”
“去南翼族找东西？”乌曳嗤笑，故意嘲讽他：“你找的是虫子？”
他原本是调笑的，但是没想到未尽竟然认真的点点头。
乌曳还是有点不大相信，“你一个和尚找什么虫？”
“胭脂蛇。”
乌曳这下实实在在的愣住了。
蜷在身上的白蛇也因为有人叫自己的种类名而在乌曳怀里轻轻抬了抬头。
乌曳：呵呵，这不就巧了嘛！
未尽看他惊讶的样子，眼里升起一抹希望，“你是不是见过这种蛇？”
乌曳支支吾吾：“算是见过吧。”
未尽神情终于有了变化，难掩激动。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画纸，摊开在乌曳的面前：“你确定吗？是这种蛇，眉心有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小点，像是有些姑娘点的花钿，所以才被起名叫胭脂蛇。”
乌曳垂眸朝纸上看了看，嗯，感觉上面画的简直就是他家小白。
这蛇长得好看，性冷淡，喜欢独居，长寿，蜕一次皮感觉跟回到青春似的，养它的主人基本活不过它。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性冷淡所以种族已经快把自己玩灭绝了。
天知道当年他那族长爹是从哪里给他弄来的，还怕别人觊觎，一直只能偷偷养偷偷练。
乌曳脸色淡淡的：“嗯。”
未尽看着他，他有点弄不清楚眼前的少年是故意逗他玩，还是说真的，只能垂头看看画，然后又盯着乌曳看。
他在求一个更肯定的答案。
乌曳有些警惕地问：“你找这蛇是做什么的？”
“救人。”
乌曳一眯眼，眼里透出些危险：“用蛇肉救人？”
未尽看到乌曳眼里露出的反感样子，反而大概率确定了乌曳没有骗他，他赶紧摇摇头：“不是，是需要这蛇帮忙吞噬怨力。”
乌曳满眼怀疑，一下子发出了三连问：“什么怨力？你们出家人哪来的怨力？怨力也敢主动往寺庙跑了？”
未尽有些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铁槛寺外人近身不得，百镜千回是这天地间的秘密和忌讳，他不能随意向一个陌生人全盘托出。
“乌曳，你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看见胭脂蛇的吗？”
乌曳漫不经心地说道：“沼泽深处。”
“哪里的沼泽？”
“瑶疆最大的那一个。”
未尽：“......”
十万大山深处，山与山之间遍地泥沼，去问当地人，每个人心里估计都有自己对最大这两个字不同的理解。
乌曳看着未尽无言以对，得意极了，倚在脏兮兮的墙上也不嫌脏，双眼一闭，吃饱喝足睡觉去了。
因着有求于人，未尽开始尽心照顾乌曳。
他找了好些年，沼泽里的寨子部落都不知道经过多少个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有具体的线索。
那一寨子死人，未尽前一天晚上因为天黑，只是草草听了都没了声息，知道是死净了就没有再管。
等他第二天去打算把人超度，都埋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死掉的不少人，模样惨烈脸色紫缰，尸骨不全。
再一看周围，各种虫尸遍地，全都残肢断臂，在这些虫尸中间，比较显眼的是许许多多的死蛇。
这里经过一场蛊师对蛊师的生死对决，显然最后的结果是乌曳险赢。
未尽回忆了一下这寨子所在的地方，这些年他在沼泽里，见过各种不怎么和外人接触的族群，但是这寨子的位置，看起来还是太特殊了。
就是最破落的瑶寨，在修建的时候大多数的人家也会有一些明显的忌讳。
特别是大山包围的这些族群，对鬼神和图腾的信仰比外面的人更甚。
但是这个寨子所在的位置，在突出的山岩底下，朝向在北，不仅阴暗潮湿，房子修建的几乎和山体融为一体，他昨晚一直绕到跟前，才发现这边有个寨子。
看起来，就跟集体在躲避仇家似的。
这样一想，发生如今的灭门情况，应该事出有因。
他在这边好些年了，知道深山里的这些族群，崇尚武力性格霸蛮，有自己世代求生的准则。
他本着入乡随俗的的心理，所以从不愿多加干涉。
尸体太多，白日再看这寨子，竟然能算天然的埋骨地，未尽念了往生咒，将尸体一具具摆好，统一埋了起来。
他忙了一天，结合如今看见的和想到的，已经差不多明白了乌曳的本命蛊很可能是一条蛇。
南翼族人，如果自小被父辈选定练习蛊术，会从小选定一样蛊虫作为自己的本命蛊。
本命蛊与自己同吃同睡同长大，日日用心头血滴喂，再经由他们自己的一套修炼方法，会将蛊虫开智。
如果一开始选定的蛊虫，天生就多具灵慧，那么炼至最后，主人和蛊虫就能够做到全然的心意相通。
南翼族选蛇作为本命蛊的族人不能说多，但是也不少，因为蛇的灵慧算是天然比较高的，但是作为冷血的动物，蛊蛇能突破的上限有限，所以在以蛊师能力排资论辈的南翼族中，驭蛇人，地位通常都比较靠中间。
但是乌曳以一人之力，杀了整个寨子的蛊师，现场这样惨烈，这一寨子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
这样看来，乌曳的资历，绝不是南翼族那些排在中间的驭蛇人。
未尽和乌曳在那个寨子里停留了七天，七天里，乌曳不停的给他找事。
不是渴了，就是饿了，最难的就是还要扶着他上茅房。
乌曳这人脸皮厚的一塌糊涂，未尽的脸还没有转呢，他就一把拽下裤子，挺着腰，那样子活脱脱就是开屏的孔雀，朝未尽炫耀他受伤了还能尿好远似的！
未尽皱眉扭头。
他还拽着人家袖子，邀请人家，来都来了，要不要一起放放水。
就这样一次次挑战未尽的忍耐底线在哪。
然后就是吃饭，未尽对食物没有什么别的要求，顿顿吃馒头顿顿煮白粥都无所谓，但是乌曳不行。
他闹着说自己一个伤患，要养身体的，怎么可以不吃肉！
不吃肉他会死的，他死了未尽就永远不要想知道哪里有胭脂蛇。
乌曳闹脾气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无赖的小孩子，作天作地你必须听我的，不然我就能睡在地上哭给你看的那种架势。
未尽对他束手无措，他又没带过小孩，而且这小孩他还不能动手揍。
反过来想想，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伤重吃顿肉好像的确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过分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向自己一个出家人要肉吃而已。
吃肉就吃肉吧，未尽到底忍下了，没跟这小破孩子计较。
他去寨子里给乌曳找干净完好的腊肉，找到了用水洗净，拿着刀把外面黑黑的地方切去，然后树枝戳起来依旧放在火上烤。
难为他一个出家人，平时半点荤腥不碰，现在还要两手沾油给乌曳弄肉吃。
烤好了送到一觉睡醒的乌曳面前，乌曳的脸色看着跟那焦黑的肉一模一样。
都跟被雷劈过似的！
乌曳：“你除了会把食物放在火上烤，就没有别的把东西做熟的办法了？”
未尽温和有礼：“我不太会做饭，你将就一下。”
乌曳一言难尽的看着未尽，觉得这人怎么好意思说出这话的。
他指了指那块黑糊糊的东西，指尖离得远远的，生怕碰到了会脏自己手的模样，问：“你管这叫不太会？”
未尽：“吃饭这事，不饿死不就可以了？”
未尽也不懂口腹之欲上为什么他要有那么多的要求。
乌曳一扭头：“让我吃这个，我不如直接饿死！”
未尽坚持把手里的肉伸在他面前：“是你自己说要吃肉的。”
乌曳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这是要用另一种方式毒死自己吗？
他垂头看着那黑糊糊的腊肉，慢慢抬起手，一副忍辱负重要去接过来的样子。
但是手一转，却一把攥住未尽的手腕，接着低头朝未尽手上咬了一口！
疼的未尽眉头一皱。
乌曳咬完了抬起脑袋笑眯眯看着那两排深深的牙印，把未尽的手往外一推。
“你手看起来都要比你烤的肉好吃，再把这种不是人吃的东西送到我面前，我就真的要从你手上撕一块肉下来了！”
“那你愿意继续吃馒头？”
“不愿意。”
“那你能在饿死之前告诉我你是在哪里看见胭脂蛇的吗？”
乌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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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曳内心把未尽上上下下骂了一遍，连带着把所有的出家人都问候了一遍。
两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彼此，毫不退缩。
看了一会乌曳突然歪头一笑，说道：“你真的很不像个出家人，到现在连一句自称贫僧都没有，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你要是想听，贫僧可以说给你听。”
刚刚还嫌弃人家没自称贫僧，一听这句，乌曳打了个寒噤，“行了行了，你还是别说了！”
“贫僧这两字的发音，和你们瑶疆某一个部落骂人的土话有点像，为了不产生误解，我到瑶疆过后，就不再这么称呼自己了。”
乌曳看着他：“你这人还挺有意思，说你信仰坚定吧，你好像又不是那么坚定，处处风俗都能让你做出让步；说你不坚定吧，又跋山涉水不辞辛劳的在这危险之地寻觅。”
未尽见缝插针，“你都说我这么辛苦了，所以帮帮忙告诉我蛇在哪里吧。”
乌曳被他逗笑了，一扬眉，“等我吃饱喝足了或许就会告诉你了呢！”
两人这时的距离挺近的，未尽不动声色朝乌曳身上扫了一眼，非常好脾气的说道：“那我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吃的，一起拿过来给你。”
乌曳理直气壮的吩咐：“找口锅，搜罗一下调料，一起拿过来。”
未尽如他所言，把找到的东西都拿了过来，然后在柴火堆上简单搭了一口锅。
乌曳身上有伤，懒得动，就倚在墙上指挥未尽做菜，他说一句，未尽照着做一句，倒是也算合作默契。
做出来的菜终于能让乌曳下咽了，不至于把他饿死了。
在这里修养了七日过后，乌曳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自己行走没什么问题了。
这天早上，他神清气爽地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觉得自己可以了，马上就能活蹦乱跳了。
于是朝未尽摆摆手，干净利落地打算走人。
“这几天谢你照顾，有空可以去南翼族做客。”
第133章 总不会是想跟着我回去做压寨夫人吧？
未尽看着这个忘恩负义，把人用完拍拍屁股就准备走的家伙，问：“你是不是忘记了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乌曳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走了，拜拜，后会无期的表情。
未尽会让他走......才怪！
未尽走到他身前，把门挡住了。
乌曳：“好狗不挡路！”
未尽：“狗嘴吐不出象牙！”
两条狗......不是，两个人气势汹汹的看着彼此，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乌曳不愿意跟他多纠缠，于是先软下了态度，跟未尽说道：“你从这里向东走，一直走，会遇见一个满山都是枫树，泥土都是红色的山，在那座山西面的崖壁底下，你去找一找，我曾经就是在那里看见胭脂蛇的。”
未尽重复问：“一直向东走？”
乌曳真诚地点了点头。
“满山都是枫树的红山？”
乌曳再次点了点头。
“西面的崖壁底下？”
“对！”乌曳非常肯定的回答，“你救了我我才跟你说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未尽一脸了然，如乌曳所愿，把路给让了出来。
乌曳欢欢喜喜出了门，心想这秃驴还挺好骗！
身上到底还有伤，乌曳朝村寨的出口慢悠悠的走去。
他原本也不着急，闲散的像漫步一样，甚至还因为了了一桩心事，所以心里头十分松快。
走在寨子出口处，乌曳回头看向这个快要与山融为一体的村寨。
就在此时，一只青鸟一声长鸣，直直飞向云霄。
乌曳的目光一直看到那只青鸟消失在白云间，目光才从云中落下，最后一次看向身后的这个寨子，脸上露出又邪又冰冷的笑容。
“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招惹南翼族的人，不然你们就是躲到地底下，南翼族也会把你们挖出来鞭尸。”
话说完了，他抬脚直接离开。
又走了一会后，感觉到不对劲，乌曳转过身朝自己身后望去。
未尽正面无表情地远远跟在他身后呢。
乌曳朝头顶太阳看了一眼，问道：“你是分不清东南西北吗？”
未尽没吱声。
乌曳指着头顶太阳教他：“来，抬头看看，这是太阳，这一大早有太阳的方向才叫东方，和尚，赶紧去追太阳去吧！”
未尽充耳不闻，还是目光淡然地看着他。
乌曳明白了，这秃驴没自己想的那么好骗，他根本没信自己的话！
乌曳捂着嘴巴，做出泫然欲泣的样子看着未尽：“你这个样子是不相信我对吗？作为我的救命恩人，你竟然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你还救我干嘛？！”
未尽没忍心告诉他，其实自己并不想管他的死活，只要他把蛇给自己，他就是在自己面前往泥沼里跳，自己都能坐旁边安安静静一言不发地守着他沉下去！
“我告诉你的都是真话，你难道不要去确认一下吗？”
未尽目光朝他身上扫了一眼：“自然是要确认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有另一件事更想确认一下。”
乌曳目光警惕：“你要确认什么？”
未尽言简意赅：“我想看看你的本命蛇。”
乌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别以为你去过南翼族，就跟知道很多了不起似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本命蛊是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