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为日子就这么过，她这辈子注定一穷二白，普普通通。
谁料，十几年没有联系的亲生父亲，突然找上门。
他声称得了癌症，时日不多。可能心存愧疚，死后要给她分一套房子，和数额不低的存款。
现在，房子被继父一家住着。存款，不知道他们动没动，谁也说不上。
很显然，只要王亚楠不回来，这些都将归为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所有。
网络安全部的小楼很快就要走到了，陆康不想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问出关键点：
“她与周沫沫的死有什么关联吗？”
李婵：“目前还没查出来什么，但是，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陆康：“？”
李婵接着说：“周沫沫酒店实习的那段时间，王亚楠给她打过电话。且，很频繁，有时候一天打过十几次。但，我们用周沫沫的手机拨回去后，却已被拉黑。周沫沫微信，也是被删除的状态。”
她们这种关系，在女孩子之间应该算得上是好闺蜜了。
当好闺蜜死亡后，她却消失的无声无息，连手机，微信都拉黑删除。
是在怕什么吗？
怕周沫沫的冤魂找上她，亦或是其他别的东西？
陆康边消化着李婵带来的调查信息，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小楼的门口。
当李婵狗腿子似的推开门，等待队长先迈进去时，陆康却突然停下脚步。
“时间线不对啊！王亚楠毕业一年，去年7月来的江城，2月份就离开了。而周沫沫今年7月才来，她们怎么会在一起租房子呢？”
李婵也猛然大悟，忙不迭从文件袋里往外翻找租房合同：
“是啊。她们根本就没有交集才对啊。怎么会成为室友呢？”
但是，从他翻出的租房合同里，清晰的签着王亚楠的名字，且日期在今年的7月18日。
“要么是，她根本没有去浪迹天涯，而是一直在江城，就和周沫沫住在一起？那她为什么要隐藏行踪呢？难不成在躲避什么？”
还有，周沫沫死后，她就跟没存在过一样，房子里完全没有任何她居住过的痕迹。
甚至，好友一死，就拉黑删除，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吧？
两人已经到了网络安全部的门口，顾不得再探讨下去，只能先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回去再慢慢研究。
秦锋见陆康等人到来，寒暄的话都没多说，就直接领着他们朝审讯室走。
边走边说着情况：
“陆队，一共带回来四个人。三个是网上发帖子的，另外一个是你上午叫人请的电台主持。”
陆康道了句谢，与他一起坐在了审讯桌前。
没一会儿，秦峰手下就将一名身材臃肿，肥头大耳，脸上挂着副圆形小眼镜的男子带进来。
秦峰侧过脸，说：“他是发帖的之一，网名叫扛着炸药包闯警局，网上浏览量超过千万。”
听名字，就有故事。
陆康绷起脸，冷冷看着这位“炸药包”，问：“老实交代吧，是谁指使你的？”
啥都还还没捂热呢，就被破门而入。
警察叔叔银手镯一铐，他就携电脑手机平板等吃饭的家伙什，被请到警局喝茶了。
此刻，面对两位黑脸凶煞的审讯官，早就吓得六神无主。
网名“扛炸药包闯警局”的气势，早不知道扔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陆康一问，怂的低眉耷拉眼，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全招了。
“我说，警官我说。”臃肿男坦言道：“的确是有一个人找到了我，说只要按着他的要求，在网上发布帖子，就能给我二十万块钱。”
“二十万？”陆康与秦锋对视一眼，还真够下血本的。
“那人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如何联系的？”
臃肿男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忙不迭说：“有，有，有。他是用微信联系的我。”
秦锋示意属下将此人的手机送进来，臃肿男拿过手机后，打开微信界面，调出一个聊天记录。
“喏，就是他。”
陆康看了一眼微信，头像很特别。
跟一张照片被剪成几片，随意选取其中一个碎片，放在上面当头像似的。
名字倒是比较简洁，三个。细细看，后面还跟着一个点。
他们的聊天记录也很简单，基本上都是语音通话。仅有的一排字体，是臃肿男给对方发的银行账号。
陆康：“他许诺给你的二十万，到账了吗？”
臃肿男不敢隐瞒，如实答：“到了。我网上发帖十分钟后，他就转给我了。”
见两位威严的警察不说话，一直提心吊胆的臃肿男小心翼翼试探道：
“我都坦白从宽了，也把银行卡里的钱全部上交。警官同志，我这种情况，是不是该从轻发落啊？”
秦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先出去等处理结果吧。”
“炸药包”被带走后，又同样程序的将剩下的两个发帖子的人一一审问了番，结果出奇的像。
两人也是什么抵抗都没有，很配合的全招了。
而且，也是通过加了一个人的微信，提供了自己的银行卡账号。发帖不久后，都收到了二十万的好处费。
不同的是，联系这三个人的微信不是同一个。但，头像的风格一样，都是照片碎片。
网名第二个是一串数字和字母混合，末尾也有一个点。
第三个比较简单，仅有两个字母，CN。
不等陆康提出，秦锋那边已经派人着手查出给这三个人转账的银行卡信息。
“周沫沫？”两人看到资料后，都大吃一惊。
“这个女孩子不是死了吗？”
秦锋虽然是网络安全部的主任，对刑侦那边的案子不熟。
但，一天都在处理爆炸案的不良言论，周沫沫自杀身亡这件事，可是世人皆知啊。
陆康拧眉思索了片刻，顾不得给他答疑解惑，拍拍秦锋的肩膀，请他再帮一个忙：
“还得麻烦一下秦哥，能不能尽快拿到周沫沫这个银行账户所有的进出账记录。还有，微信使用者的地理位置，能锁定吗？”
秦锋想了想，回道：“第一个没问题，明天中午之前能给你。但，第二个有些难度，得需要追踪IP地址。”
陆康知道，这些高科技的玩意儿，说起来轻松，真正做起来，复杂程度他想象不到。
便也没有催他。只是说好，什么时候查出来，告诉他一声就行。
审完这三个人，天色已经黑透。
“那个电台主持人是怎么回事？还需要审审吗？”秦锋见他有要结束的意思，忙提醒道。
“那个啊。留给你当个反面教材。满嘴跑火车的公众人物，该杀鸡儆猴，好好让他们反省反省了。”
秦锋领会他的意思，笑着说了句：“还得是陆队啊！”
正好是吃饭的点，陆康和李婵他们，闻着香味，很不要面子的，在人家那里蹭了一顿盒饭。
在回刑侦办公室的路上，李婵仍在怀念盒饭里的红烧肉，深受触动。
一直跟陆康絮絮叨叨抱怨，凭什么人家就能有外卖吃，我们就得窝在办公室，顿顿吃食不下咽的泡面？
陆康听他和尚念经，反反复复都是这么一句，烦的不行。忍无可忍，抬脚踹向他的屁股：
“凭什么？就凭人家办公室里，有两位跟咱们性别不一样的！”
可不是嘛。
李婵被怼的没有了声响。
刑侦支队的男人都是蒙眼的驴，活该光拉磨不给吃草。
等他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烟雾混着泡面的气味，熏得李婵更是不想迈进去半步了。
陆康将从秦锋那里带回的资料往自己办公桌上一放，想想明天就是中秋节，便把大家伙都放了回去。
剩下他一个孤家寡人，仍坚守在电脑跟前，研究那三个打印出来的微信。
看着看着，陆康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找出一张纸，将三个微信名写在一起。
圆珠笔划在纸上，沙沙沙很快排列出了一长条组合。
陆康咬着笔，挨个读了一遍。
“.hn356.cn？”（网址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当读到这串时，他喃喃重复着，怎么看都像是一串网址。
陆康没耽搁，赶忙打开浏览器，输入了这串“网址”。
果不其然，还真进入一个网络页面。
只是，这个页面很怪异，上面什么都没有，空白一片。
陆康正纳闷中，屏幕突然黑了，紧接着漆黑中，跳出一个从10开始的倒计时。
“病毒？”陆康第一反应，完犊子了！
这若是捅到马蜂窝，大过节的把公安网再给搞瘫痪，事情可就闹大了。
没想到，不疾不徐的倒计时结束后，糟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而是，漆黑的页面中，又出现了一个网络播放器。
陆康硬着头皮，用鼠标点了下那个三角符号的播放功能。
讨厌的是，并没有直接播放，而是竟跟俄罗斯套娃一样，蹦出来个密码输入界面。
还没完没了了！
他很想把鼠标，移到网站上面那个叉号上，用力点一点。
将有可能连累他受处分，不明来源，不知福祸的界面关闭。
但，直觉提醒，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他应该找到密码，登录进去。
不过，密码又在哪里呢？
陆康不死心，将那三个神秘微信，又翻来覆去研究了一遍。
只要瞧着能用来当密码的数字或字母，都死马当成活马医，逐个往上敲。
甚至，那三个发帖人的银行卡号、语音通话时间，日期等，也没放过。
最终忙活到十点多，始终提示密码错误，根本蒙不对。
陆康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又酸又胀。他烦躁的推开键盘。点了一根烟，解解乏。
当他往八宝粥罐子里抖烟灰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那三张微信头像。
该不会在这里吧？
他鬼使神差将这三张头像，拼在了一起。
奇迹出现了。
一张残缺的图片映入眼帘，好似是女子裸体。
左上角少了一块，是女子头颅部分。像被生生撕扯，撕去了照片一角。
女子双手抱住腿，蜷缩成一团，重要隐私部位都被遮挡。
所以，单从分开拿来当头像的一部分看，完全没有辨认出来。
裸体女子身后是一面镜子，映出她嫩白身体的同时，也模模糊糊照出个黑影。
在这个黑影的身上，陆康发现了一串数字，“9958。”
他将这串数字，毫不犹豫输入到密码框中。
三秒后，播放器开始运转。
陆康的心怦怦直跳，他戴上耳麦，将眼睛凑近屏幕。
“卧槽！”却被里面的画面，骇得一个激灵。
毁三观，辣眼睛，不忍直视这些词，都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陆康近距离观看了十几秒，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捞起脚边的垃圾桶，将从秦锋那里蹭来的晚饭，一口气吐了个干净。
然后，抓起桌子上的固定电话，闭着眼拨通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秦锋十万火急的赶过来。
一进门，就看到昔日精力充沛，能熬死只鹰的陆大队长，正虚弱不堪的抱着个垃圾桶，呕得只剩黄水。
“这是怎么了？食物中毒么？”
秦锋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肚子，他好端端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秦哥对不住，这么大老晚把你薅过来。”
陆康从垃圾桶里抬起脸，对着惊诧中带着担忧的秦锋，苦涩笑笑。
然后抬起虚弱的手，指向暂停的电脑屏幕：“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五分钟后。
两人面对面坐着，表情各异。
陆康心里暗暗称奇：网络安全部主任，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如此恶心的画面，他竟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从头盯到尾。
貌似，还挺享受。
秦锋的脸上更是精彩，他饶有兴趣打量着躲在远处的陆康。
想不通，不就是个女子聚众淫秽的色情影像而已。
搞得像是遇到洪水猛兽，连无意中瞥到屏幕，都跟被狠狠灼烧了眼睛般，避之不及。
至于吗？比纯情小男生还纯情。
陆康先悠悠开口：“秦哥，有什么感触？”
秦锋面色有些潮红，罕见露出羞赧：“那个，身材都不错，挺大挺白……。”
很快，他意识到自己跑题。忙清清嗓子，坐直身体，一本正经的补充：
“很显然，这是个色情网站。我明天就把它加到，扫黄净网的黑名单里。”
“……”
陆康有些后悔把他薅过来，还不如齐鸣那小子机灵。
“秦主任，除了大腿胸脯，就没点其他的了吗？”
秦锋撇撇嘴：“你咋不自己看呢？让我一个结婚有娃的男人，顶着雷犯错误。”
陆康牙疼般哼哼了句：“我对它过敏。”
看不穿衣服的美女会过敏？真能编。
秦锋憋不住，开玩笑说：“你该不会上大学时，连毛片都没看过吧？”
纯情得很呢。
陆康见他关掉屏幕，才滑动椅子挪到桌子跟前，悻悻道：
“当然看过啊。只不过这种女人跟女人纠缠在一起，还这么多……。啧啧，属实消受不起啊。”
说完，脑海里又不可控制浮现出先前的一幕。
七八个身材火辣，面容美艳，赤身裸体的女子，围着一个同样不着片缕的女子，或亲吻，或抚摸，或做其他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白花花的胴体，丰挺的胸脯，纤细的腰妓在屏幕里晃来晃去。
晃得陆康头晕目眩，胃里发酸，起了另外一种生理反应。
没错，他吐了。
秦锋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更觉得难以理解。
“可我没觉得啊？”他暗暗自我检讨，难不成，是自己思想太龌龊了？
“没觉得就再多看看。”
陆康又哄着秦锋反反复复观看了几遍。
终于，正直干练的秦主任，也快要起生理反应时，他捕捉到一丝疑点。
“来，看这里！”
秦锋将影像倒回去几秒，风光旖旎的画面突然猛烈的晃动一下。
紧接着，镜头往下倾斜，照出一个区别于白花花酮体的金属色。
很模糊，稍纵即逝。
秦锋将影像暂停，两人盯着屏幕研究很久，谁都没看出来是什么。
最后，还是陆康想到：“这怎么像酒店服务员衣服上别着的那个，名牌。”
秦锋认同的点点头：“好像还真是。”
“再往下看。”陆康示意他取消暂停键。
他们戴上耳机，把降噪开到最大。依稀在销魂的呻吟中，捕捉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连续播放了数十遍后，两人终于听清，男人是在低声训斥着什么人：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陆康恍然明白，这段影像，是被人偷拍的。偷拍者，很可能就是那名被男人训斥的，酒店服务员。
华诺大酒店！
他第一反应就想到这个最近疑点重重的酒店。
秦锋被他当了三个小时的免费劳力，临走时，张张口，欲言又止。
有些话碍着情面不适合说的太直白，但不说心里过意不去：
“陆队，我觉得，你赶紧找个女朋友吧。”
再这样单身下去，恐怕真难保某方面不正常了。
陆康：“……”
陆康也暂时将手头的案子放一放，睡到接近十点才爬起来。
他先是给住在宁安镇的福妈妈，通了个电话。
自从参加工作，就很少有时间，能回去探望过她老人家。
福妈妈今年七十岁，身体大不如从前，也开始和其他老人一样，絮絮叨叨。
她说：“小三儿啊。”
“咳……”
陆康刚端起杯子喝水，福妈妈这么亲昵的一叫，呛的眼泪花儿直冒。
在收养的孤儿中，他排行第三，可不就是该叫小三？
陆康最不喜欢福妈妈这样称呼自己，搞的好像插足别人家庭的缺德败类一样。
但，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叫，纠正多少次都没用。
后来叫习惯，也就由着去了，她老人家高兴就好。
福妈妈说：“前阵子小五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孩子几年没见，都长成漂亮的大小伙了。”
陆康顺了口气，说：“老祖宗，漂亮是夸小姑娘的。小五是男孩子，您得用帅气。”
福妈妈被逗的哈哈大笑：“好好好，是帅气。不过，还没有我家小三儿帅气。”
陆康给自己弄了点早餐，边吃边跟福妈妈贫嘴：
“那当然，我可是咱们福乐窝里颜值担当，您最拿得出手的儿子。”
福妈妈笑骂道：“多大的人了，一点都不害臊。”
两人聊了一会家常，福妈妈好像有什么心事，沉默片刻，试探性的问：
“小三儿啊，今年春节回家过吧？好多年没聚聚了，妈妈挺想你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