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康闻言,鸡皮疙瘩都快被恶心的掉地上了。
他边绕着狭小的房间四下躲闪,边想着,要么痛痛快快给这个神经病加变态的复合体,一掌打晕算了。
起码,自己还是干净的。
正当陆康准备动手时,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紧接着刚才那名引路的小护士,拿着一支针管,绷着脸走进来。
“你又在胡闹了!好好坐回去,要不然,我给你打针!”
耍流氓没得逞的欧阳琦,不甘心瞥了眼陆康。像是被教训,不服气的小朋友,嘟着嘴坐回到原先的窗台边。
“美人儿,你要当心哦。”
陆康临出门时,欧阳琦恢复成先前傀儡模样,突然阴森森对他说了句话。
陆康跟在小护士身后,心不在焉的朝外走,一路沉默寡言。
小护士还以为他见到精神失常,人不人鬼不鬼的表弟,心里难过。
便好意安慰道:“康先生您不要太过于伤心,欧阳琦只是凑巧犯病。他不犯病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好的。”
陆康不解的问:“凑巧犯病?”
“是啊。他一般三个月到半年就会犯一次病。说来奇怪,不发作时,就只是安安静静的看书,也不和人说话,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但是,一旦犯病,就开始不吃不喝不睡,还疯疯癫癫,将自己当做女人,见到男人就往人身上扑。”
小护士絮絮叨叨,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给眼前的帅哥讲,讲上三天三夜才好呢。
陆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他这究竟是什么病?听起来,很古怪啊。”
小护士挠挠头,面露困惑:“我也不清楚。只是听院长提起过,说是因为家庭变故,受过很大的刺激,导致精神分裂。但是……。”
小护士欲言又止。
“精神分裂?”陆康喃喃重复一遍。
他察觉到小护士言语闪烁,应该另有隐情。正要发挥美色,套问一番。
这时,从一间办公室里走出来位横眉垮脸的中年男子。
他面无表情扫了眼陆康,就对着小护士,毫不客气训斥道:“都什么时间了?探视已结束,还不让访客离开!”
话唠小护士吓得垂下头,战战兢兢说:“知道了,李医生。”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陆康再待下去,估摸着人家要直接关门撵客了。
只得先离开,等过几日,再找机会来一趟。
临走时,小护士突然羞答答的又将他叫住了:“那个,康先生,咱们能加个微信吗?”
从她那羞涩的眼神和白净鹅蛋脸上涨起的红晕,傻子都能看出来,她对陆康有意思。
陆康却满脑子都是欧阳琦,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朵桃花羞答答开在自己眼皮底下。
他摆摆手,无情的将那朵娇艳小花,给拔拉开:
“不了。我这人,最不喜欢和神经病沾边的打交道。”
言外之意,小护士在精神病疗养院上班,可不就是神经病周边吗。
他不喜欢。
真是妙啊!
陆大队长除了办案,旁的本事没有。挫伤小姑娘爱慕之心的功夫,炉火纯青,无人能及啊。
小护士眼圈一红,捂着脸哭唧唧跑了。
陆康还傻站了三秒钟,没搞清状况。等他走回车跟前,才又后知后觉的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
他很是懊悔。
但,并不是自己适才快言快语,又又又气跑了一个潜在女朋友。
而是,真TMD应该加个好友啊。
这样,不就能私下里聊聊天,再多套出点欧阳琦的事情了?
再回去加,显然不现实。小护士早就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缝缝补补受伤的小心灵去了。
陆康将汽车发动,缓缓驶出了这家疗养院。
他从调高的后视镜里往楼上看了一眼,惊诧的发现,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竟然露出双眼睛,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
那层楼他没有去过,不是欧阳琦所在的房间。
该是什么人呢?
哎,真是的。陆康的车开出好远,突然对自己疑神疑鬼觉得好笑。
那里是什么地方,关着各色各样精神病病人的地方啊。
指不定是哪个被关在房间里的家伙,听到楼下的发动机声响,好奇的往外打望呢。
欧阳琦的房间里。
瘦弱的男子从枕头底下翻出一部小巧的手机,他揣着手机,缓缓走进卫生间,将门关上。
不一会儿,水龙头被打开,哗啦哗啦的水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
欧阳琦坐在马桶上,枯柴一样的手指按下串电话号码。
“嘟”声后,电话很快被接起。
欧阳琦的声音异常清冷:“那人来过了。告诉秃鹰,计划有变。”
陆康从疗养院离开后,在街边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就直奔老邢所在的江城市人民医院而去。
老邢仍闭着眼睛,神识不清的在ICU里躺着。
若不是他身上插满各种仪器和管子,在不紧不慢的工作着,都误认为他不过是睡着了。
陆康从手术医生那里得知,倘若昨晚迟送十分钟,再牛逼的医生,也没办法将失血过多的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看样子,能保住老邢性命,那位车技高,人胆大的小警察,功不可没啊。
陆康从透明玻璃窗口看着大难不死的老邢,真心实意觉得,曾转给林笙作为应急的两千块钱,不该要了。
不过,那件被他穿走的夹克,是福妈妈前阵子刚邮寄过来,给他的生日礼物。
钱不还没问题,衣服,说啥得要回来。
陆康下午四点多才回到警局。
刚进办公室,就看到被指派去醉生酒吧了解情况的夏子阳,正一脸丧气的坐在工位前,等他。
“怎么回事?没有进展吗?”陆康脱下外套,李婵还没回来,只能屈尊降贵,自己挂在衣架上。
夏子阳一言难尽的看了眼队长,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陆康坐在椅子上,从抽屉里取出香烟,递给他一根,自己也叼在嘴里一根,用打火机点燃。
“说吧,到底查到什么没有?”
夏子阳等队长点完,凑过去也引着火,深吸一口,喷出一团烟雾,期期艾艾道:
“头儿你说,酒吧不是喝酒的地方吗?”
陆康白了他一眼:“废话!酒吧不是喝酒的地方,难不成还是喝茶的啊?”
夏子阳一拍大腿,坐直身子,脸上的丧气,换成惊诧:
“头儿,你神机妙算啊!那破地方,真还就是个喝茶的!”
陆康觉得他在胡说八道,酒吧喝茶?老板要么钱多的烧不出去,要么就是个疯子。
醉生酒吧,是一家开在老城区待整改街道的地下酒吧。
夏子阳他们经过多方打听,才在近中午的时候,找到一个通往地下室的入口。
之所以称它为入口,是因为太窄了,仅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
压根不像门。
除了上面悬挂了几盏寒酸小气的彩灯,连个招牌都没有。
彩灯还是熄灭的,灰扑扑,暗沉沉。
玻璃门也被从里面锁住,这个点,未开始营业。
酒吧、KTV此类娱乐场所,大都是夜生活的调剂。越是晚上才越热闹,白天关门歇业,很正常。
但,简陋的连个招牌都不悬挂。任谁路过,很难发现从入口走进去,底下会是个店。
若不是夏子阳他们运气好,误打误撞问到一个曾经给这里送过餐的外卖员,恐怕兜上十万八千圈,都甭想找到。
两人见一时进不去,闲着也是闲着,便四处溜达溜达,朝周边商户和居民侧面打听醉生酒吧的情况。
只可惜,这里的人除了表示对这所酒吧感到神秘外,其他一无所知。
甚至,有好多人,都不知道附近有所酒吧。
等到下午两点左右,玻璃门上的锁头才被拿开。
一名头发五颜六色,身材精瘦的男子,叼着烟卷,懒洋洋从里面走出来。
“正在营业”的告示牌,也被他放置在了入口侧边。
夏子阳他们过了十几分钟后,才假装成顾客,从那狭窄的通道里走进去。
通往地下酒吧的楼梯长而陡,有些昏暗,透着一股子言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到了地下后,眼前的景象令他们暗暗吃惊。豪华奢靡,开阔敞亮程度,完全颠覆了他们对一般酒吧的认知。
夏子阳说到这里,情绪略有些激动,他挥舞着双手,给陆康描述着:
“头儿,你可不知道,堪称金碧辉煌,别有洞天啊!吧台都像是镶了钻,闪闪发亮。每个卡座里,竟然还配有一台这么大的显示屏。中间的舞池,比两个篮球场还要阔气。而且,演艺台有两层……。”
陆康匪夷所思:“现在酒吧都如此高科技了么?每个卡座里还给配备显示屏?”
干嘛用啊,震天响的音乐里,边看电影边蹦迪么?
夏子阳点点头,继续说下去:“更奇葩的还有呢。我和玺子坐下后,就有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了。”
夏子阳还算是队里比较玩得开的一个,闲暇时,常常邀上朋友去酒吧小酌一杯,释放释放压力。
所以,他一点都不拘谨。接过菜单,扫了眼,打算就随便点上个中等价位的鸡尾酒,敷衍一下。
但是,当他看到菜单上的名字和价格后,瞬间不淡定了。
上面可供选择的品类极少,只有四种,第一种,叫做面纱,99元一杯。
第二种,叫做香泽,1999元一杯。第三种,第四种就不用说了,一个比一个翻了百倍的贵。
就他们当警察那点工资和补贴,不用想,只能点的起99元一杯,最便宜的面纱了。
夏子阳下完单后,没一会儿,服务员就端着两个精致的高脚杯过来,轻轻放在桌子上。
然后,很有礼貌的问他们收费。
夏子阳习惯性的掏出手机,要用微信支付。
服务员面具后的眼睛诧异的望着他,摆摆手拒绝了:“先生,我们这只收现金。”
这年头,见过拒收现金的,还真没遇到过不能使用手机支付。
“都什么年代了,这么大店还这么落伍?”
夏子阳嘟囔一句,只得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了那位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现金,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两张一元的纸币,正要找钱。
夏子阳大方的挥挥手:“不用找了。”
逛酒吧,不都是要给人家服务员小费的嘛,虽然钱不多,苍蝇腿也是肉呢。
服务员再次诧异的愣了几秒,还是将零钱放在了桌子上。
她倒不是嫌弃钱少,而是话里有话,很有礼貌的提醒:“先生,您是第一次来吧?买了入场券,票根要收好的。”
夏子阳疑惑的拿起桌子上的崭新的一元纸币,翻来覆去,没瞧出真假,更看不出有什么花样儿。
就在这个时候,第一次逛过这种奢靡场所的刘玺,早就按捺不住。悄悄端起高脚杯,品尝了一口透明的液体。
他砸吧砸吧嘴,面露困惑:
“阳哥,有点不对劲啊,这怎么和咱们中午喝的那瓶纯净水味道一样?”
夏子阳闻言,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妈蛋的,还真是如假包换的纯净水!
他有些生气的看向服务员,质问道:“我们点的面纱鸡尾酒,你怎么给上的水啊?”
服务员戴着面具,表情被遮掩,但从那双震惊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对这两位土包子很无语。
但,仍旧保持着服务行业该有的态度,柔声细语解释道:“对不起贵宾,本店一直都是这么经营,从不售卖酒类。”
说完这些,她抬起眼睛,像是确认般,问:“您难道真的不清楚吗?”
清楚个屁!
夏子阳觉得进了一家黑店,要仗着自己是警察的身份,跟他们理论一番。
又想起出发前,队长的叮嘱,无论发生什么,切不可以与人起冲突,以免打草惊蛇。
他压住心底的怒火,尽量显得平静的问:“那你们卖什么?不会拿这些白开水充当鸡尾酒,忽悠顾客吧?”
服务员听到这里,好脾气终于装不下去了,她意识到这两人,并非是冲着酒吧的服务而来,像是找茬的。
便提高声量,很不客气道:“二位眼瞎的贵宾,本店只提供特殊茶水,既然喝不起,你们进来做什么?”
“你才眼瞎!”刘玺已经气得捏紧拳头,呼的站起身来。
这时,从吧台那边听到争吵声,走过一位同样戴着面具的男子。
他的等级应该高一些,戴着的是狼脸的面具。
他听服务员简单讲述了事情经过后,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阴沉沉打量了下年轻气盛的夏子阳和刘玺,朝着服务员摆摆手。
就见狐狸面具服务员从包里掏出他们刚付的两百元钱,甩给了夏子阳。
然后,还没忘记将桌子上的两张一元纸钞拿走,又宝贝似的塞回包里。
“二位,请便。”狼脸男子做了个驱逐的手势,将还未回过味来的夏子阳他们赶出了酒吧。
“头儿,我们肯定被传小纸条的人给耍了。那就是个黑店!指不定骗了多少人,我这就打举报电话,让工商局好好查查他们。”夏子阳讲完事情经过,气还未消。
陆康却在这怪异的经营方式中,嗅到一丝可疑。
他按住了夏阳要拨打电话的手:“等等。说不定,另有蹊跷。”
陆康问起那两张一元纸币,为何被服务员那么称呼。夏子阳神情茫然,他摇摇头:
“我看了好几遍,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崭新的连个折角都没有,跟银行里刚取出来似的。”
陆康抽着烟,沉吟不语。
“头儿,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不该心疼那三瓜俩枣,就该喝完水,拿着入场券麻溜的滚回来。”
夏子阳终于意识到醉生酒吧可能真不简单,即便不是黑店,背后肯定在做着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要不,我和玺子再去探探?”
陆康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先不要去。你们今日这一闹,他们肯定有所警惕。”
夏子阳点点头,为将功补过,他提出最近晚上加加班,先去酒吧外面盯着。
看看能不能在光顾者嘴里,套出点有用的线索。
“也行。注意隐藏身份,还有自身安全。”陆康应允了。
夏子阳刚走,桌子上的电话响起。
接通后,秦锋爽朗的声音传入耳膜:“陆队,赶紧过来!我们逮到三只老鼠,正等着你问话呢。”
陆康顿时来了精神。
今天忙活不一天,都是些摸不到头脑的线索,收效甚微。
好在网络安全部给力,这么快就顺着网线,将煽风点火,搞民与警对立的人给挖出来了。
网络安全部和他们不在同一个办公区域,位于大楼后面的一座三层小矮楼里。
陆康挂掉电话,拎起外套出门前,正好与返回警局的李婵他们打了个照面。
“头儿,有重要情况。”李婵神秘兮兮的说完,还摇了摇手里的一个文件夹。
“先去网络安全部,咱们边走边说!”陆康顾不得坐下听他细说,急匆匆拽着李婵一同朝着外走。
“你们查到了什么?”
李婵边快步跟上他的步伐,边有些兴奋的回答:
“我们先去查了周沫沫毕业后,在江城租住的房子。中介给的合同上,发现她还有个合租的室友。当我们查这位合租室友的时候,你猜怎么着?”
陆康没心情听他卖关子,催促道:“有屁快放!”
李婵“喳”了一声后,开始讲述后面所经历的离奇事件:
“这位合租室友叫王亚楠,女,二十五岁。与周沫沫同一所大学毕业,只是比她早毕业一年。且,也曾在华诺大酒店工作过。”
陆康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曾在?是什么意思?”
李婵:“据认识她的人说,王亚楠去年毕业就进入华诺大酒店实习。今年年初,不知什么原因被公司辞退。然后,发了条朋友圈,说要浪迹天涯,就再也没有人能联系上过她。”
陆康警觉:“她也是毕业后到酒店实习?”
大学校友,合租室友,毕业后都到华诺大酒店实习,这是不是有些巧合了?
李婵点点头:“是啊。按说她们的学校不错,是新闻传播专业,都有潜质做主持人。想不通,为什么大好前程不要,非跑去酒店上班。”
陆康将这条疑点默默记在心里,转到下一个话题:“王亚楠失联后家属什么反应,没有报警吗?”
李婵撇撇嘴,颇有些同情道:“家里人巴不得她消失不见呢。”
原来,王亚楠家庭环境比较特殊。
父母是重组家庭,她是随着母亲嫁入继父家里的。母亲嫁过去后,又生了一个弟弟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