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什么感觉，你知道吗？”
陆康心道，坏了。
他怎么一时糊涂，哪里正燥着呢，非闲的没事干，朝林笙扔了根火苗。
“当然知道啦。我是你三哥，是你从小最依赖的哥哥，我……”
陆康想蒙混过关，打着哈哈说道。
林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盯得陆康说不下去了，别开脸，看向窗外。
意图岔开话题：“这红灯怎么变长了啊？还没结束。”
“唉…”林笙幽幽叹口气，酸楚楚的说：“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敢承认。”
陆康有苦说不出来：我能承认什么啊。
承认对弟弟动了其他歪心思？
老大不得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半夜三更给自己一记灵魂的拷问？
林笙望着车外仓皇失措的背影，眼神黯淡，神情失落。
他发了一会呆，深深叹口气，也快速追了出去。
能怎么办？他逃，他就追呗。
哪能受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的道理。
急诊室，负责给陆康处理伤口的是两名年轻的小护士。
他脱掉外套，才发现，后背上有两道大口子，手臂也挨了一刀。
因为隔着厚衣服，再加上肌肉紧实，皮糙肉厚的，庆幸伤口还不算深。
不过，血没少流。
把里面的衬衣都浸透，黏在伤口上，赤红一大片，看起来挺触目惊心。
护士小心翼翼的给他剪掉血衣。
陆康见林笙眉头蹙起，紧张兮兮的望着自己，开玩笑的说：
“觉不觉得熟悉？十几天前，被扒衣服的是你，现在换成哥哥了。”
“噗嗤。”
小护士正在给他轻轻往外褪血衣，听到跟耍流氓似的“扒”这个词，忍不住笑出声。
林笙面无表情看了眼他，没有说话。
陆康半裸着上身，结实的胸膛和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两名小护士，可能头一次见到身材这么好。
气质样貌，都甩电视上那些雌激素过剩的男爱豆几条街，话明显多了起来。
她们边给伤口清创，消毒，边拉着陆康问东问西。
就差没有直接表态，帅哥，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看看我们两个怎么样？
林笙抱胸站在一边，看着陆康与她们聊的火热，眼神愈发的冰冷。
终于等到包扎结束，小护士们离开前，扭扭捏捏掏出手机，要加陆康的微信。
林笙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下去了。
他绷起脸，不耐烦的走过去，瞪着陆康：“该走了。”
陆康本就不想加微信，顺着梯子往下爬，对两名小护士说：
“不好意思啊。家里管得严，不能随便加陌生人的微信。”
两名护士被拒绝，面面相觑：
“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女朋友，也还没结婚的么？”
陆康狡黠的眨眨眼，示意她们看向快将烦躁都写满脸上的林笙。
暧昧的说：
“或许，是小男朋友心眼儿小，管的严呢？”
“切。”
两名护士撇撇嘴角，不甘心的将手机收起来，推着医护车悻悻离开了。
她们边走边哀叹命运不公：
“这年头，真不给人活路啊。越是长得好看的男人，都内部消化，一个也不给咱们留。”
“……”
陆康好笑的看着她们走远，才从椅子里站起身。招呼发愣的林笙：
“咱们也走吧。”
林笙眼神复杂的盯着他，脚步却不动，喉结滚动两下，问：
“哥，你刚才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啊？你长这么帅，帮我挡挡桃花。”
陆康边说着，边拎起外套，惋惜道：“还没穿几次呢，就被砍烂。看样子，不能要了。”
林笙咬咬牙，像是受到重创，意见很大，委屈中夹杂着愤懑：
“你若是没那个心思，麻烦请不要再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会让我……。”
他想说，会让我误解，然后抱着很大的希望等，最后得到的却是失望。
这样，还不如将直接往心口上戳一刀，来得舒服。
陆康正从外套口袋里掏什么，闻言动作凝滞。
他没想到，自己无意的行为，竟会对林笙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犹豫了片刻，把一个折叠好的东西悄悄攥进掌心里。
然后，若无其事走到林笙面前，大大咧咧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说：
“好好好，哥哥知道了。以后，这种玩笑，绝不会再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急诊室。
江城的十月，天气已经逐渐变冷。
陆康因为衣服都被划烂，还有血迹，没办法再穿，只得光着上半身，往医院外面走。
林笙担心他着凉，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要给他披上。
陆康推脱着不肯穿：“别别别。你自己快穿上。我体质好，到车里就不冷了。”
林笙斜了一眼四周投过来的目光，硬是将他包裹了个严实，压低声音埋怨道：
“生怕别人不知你身材好是吧？也不看看有多少双眼睛都快黏你身上了！”
陆康这才意识到自己像是被观摩的裸体模特，正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尤其是女士们，所凝视着。
他没再抵抗，老老实实揪住衣领，要恪守男德似的，低眉耷拉眼的跟着林笙往车跟前走。
回去依旧是林笙开车。
他并没有直接送陆康回家，而是将车驶往一个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
一路上，林笙都很沉默。
除了陆康问，他惜字如金的回个“嗯”或者“不”外，从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陆康心里有些发慌，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惹他生气了。
刚要没话找话，缓和缓和气氛。
就见林笙面无表情的推开车门，冷冰冰的扔下一句叮嘱：
“你先在车上等，我一会就回来。”
陆康郁闷：呵！这小子长能耐了！现在连哥哥都不肯叫？
林笙果然说到做到，出去没多久，很快就拎着两个购物袋回来。
陆康注意到，他身上穿了件靛蓝色崭新风衣。
风衣的线条流畅，裁剪得体，完美的衬托出他修长的腿和挺拔的身材。
里面搭配了件浅灰色卫衣，帽子翻在风衣外面。
露出他颈部的线条，不仅具有男人的力量，还隐隐透着柔韧的美。
林笙一手插兜，一手拎着购物袋，虽然腿走路有点跛，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好看。
陆康像是欣赏T台走秀般，目不转睛看着他从容沉静的走到车跟前。
因为车膜隔挡的作用，在外面的林笙根本不知道，陆康的眼睛始终盯着他。
直至自己拉开车门，他才假装刚睡了一觉，睁开眼。
“嗯，你穿这件风衣真好看！”陆康由衷的赞扬了他一句。
林笙上车后，将购物袋递给陆康，态度依旧是很冷淡，语气却稍微软和了些，说：
“天冷，先凑合穿上吧。”
陆康打开看，外套和自己刚夸林笙身上的那件一模一样，都是靛蓝色厚风衣。
颜色款式，他倒是能接受。
但，卫衣和浅色牛仔裤略显年轻化，他有些接受不了。
林笙见他将卫衣拿在手里反复看，迟迟不肯往身上套。
他一把抢过，就要越俎代庖去扒他身上的外套。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陆康推搡间，忘了手心里还攥着个东西，脱衣服的时候，掉到旁边。
待他想要去捡的时候，林笙眼尖，已经早一步将那东西捏起来。
“这是什么？”
陆康还想隐瞒，忽悠道：“没什么，刚才无聊，在车上瞎叠的，扔掉吧。”
林笙捏着它，将手伸到车窗外，确认的问：“真的不要了？”
陆康咽了口唾沫，狠狠心：“不要了。一张废纸而已。”
林笙狐疑的看着眼神紧张，闪烁其词的他，突然又将那东西收回来。
他放在眼前，看清楚是一只叠成四不像的纸青蛙，丑得离谱。
“别打开！”陆康见他要拆，吓得去抢。
林笙顾不得看工整印刷体，将注意力放在手写的一排钢笔字上：
“小五，哥哥错了。以后，哥哥陪着你，护着你……。”
林笙念了两句，陆康羞愧的捂着脸，不忍再听下去，阻止道：
“别念了，快别念了！你刚才不是说，让我不要开玩笑的嘛。这下子，又该惹你……。”
林笙没念完，突然不出声了。
陆康从手指缝里偷偷瞅了眼，发现他侧身对着自己，将那张纸展开在面前，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严肃。
“你要把我调进刑侦支队？”
陆康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他只关注了复印的调任申请表。
“是啊，你不都看到了嘛。本想等你愿意搭理我的时候，再告诉你的。”
陆康边往身上套林笙买给他的同款卫衣，边回答道。
“为什么？你不是跟邢队拆我的台，觉得我各方面都不合格吗？”
林笙显然还对他那天招呼都不打，烧掉申请表的事情，耿耿于怀。
陆康打开副驾驶的小镜子，臭美的照了照自己。
卫衣看起来还行，没有那么刻意扮嫩的感觉，慢条斯理的说：
“也不是觉得你各方面不合格。就是吧，不想你遇到危险。”
他看了眼林笙，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那么黏糊，继续说道：
“老大不在了。我既然是你三哥，把你从垃圾桶边上捡回来，就得负责让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但是，你也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我不该将我的思想强加于你，阻碍你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所以，我好好考虑了一下。与其让你跟着别人冒险，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到刑侦支队来。起码，有个照应。以后你就放心的飞，哥哥在底下接着你，护着你！”
林笙听完陆康的肺腑之言，眼里星光点点，鼻子一酸，要哭的感觉。
“哎呦，都多大的人了，进咱刑侦支队的，都是铁打的好男儿，向来流血不流泪。给哥哥把金豆子憋回去！”
陆康怕他绷不住，边去抢那张满是折痕的复印纸，边开玩笑的说。
林笙手一缩，将纸珍重无比的捂在怀里，眨眨微红的双目，问：
“那，你为什么要折成一只蛤蟆？四不像，还丑的没边。”
陆康没抢到，汕汕的抽回手。说秃噜嘴：
“本想叠个爱心的。结果，叠了半天，忘记怎么折了。就将就着，弄出个丑蛤蟆来……。”
林笙强忍着欢喜，追问：“你还想折个爱心……给我？”
事已至此，陆康瞒不住，便全招了：“这不是看你最近赌气，也不回家。道个歉，哄哄你呗。”
林笙捧着那张纸，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低声喃喃道：“哥哥，你这样的话，可别怪我，再也不撒手了。”
“什么？”
陆康正对着镜子，挤一颗最近因为烦恼事情太多，着急上火冒出的痘痘。
“没什么。咱们回家。”
林笙看起来心情大好，他将车子引擎发动，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
霓虹闪烁，映在林笙嘴角上扬的脸上，连光仿佛都是甜的。
“你老是笑什么呢？”
陆康还以为是他嘲笑自己穿着衣服同他一样，却没他好看，不满的嘟囔道。
林笙一手扶住方向盘，一手在车窗外抓了把虚空中的亮光。
深深看了眼坐在副驾位置，与自己穿情侣装的人。
信心百倍的说：“我觉得，我应该是有希望的。”
陆康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林笙将抓光的手握紧，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然后煞有介事的捂在心口。
动作坚定，很势在必得。
陆康仿佛明白点什么，又没明白。
他挪开眼，掩饰似的看向窗外。
过了好一会，林笙突然很小声说了句：“哥哥，你躲不掉的。”
陆康闭上眼，假装没听到。
因为时间不早，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了个餐厅，在外面吃的晚饭。
在林笙强烈的建议下，他们吃完饭，又驱车到江边公园溜达。
这个时间点，公园里散步的，不是大爷大妈，就是一对一对的小情侣。
关键，林笙还故意把他往隐蔽的地方领。
理由找的很难拒绝。
他们两个都是伤员，人多的地方太拥挤，一不小心，容易发生碰撞，磕到伤口。
两人走着走着，就钻进一处光线昏暗的小树林里。
反正都是警察，倒不觉得害怕。
只是，没多远，好像就能看到贴在一起的身影，弄得陆康挺尴尬的。
“小五，咱们还是回家吧？”他最终忍不下去，叫住了还要往里钻的林笙。
“先别着急嘛。咱们再往前走走，快到了。”林笙脚步不停。
陆康无奈，只得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跟在他身后。
树林的里面更昏暗，微黄的路灯撒下一层暧昧旖旎。
依稀，风景砖铺就的小路也走到尽头。
陆康心道：“这下子总该回去了吧？再往前走，都没有下脚的地方。”
林笙突然转过身，神秘兮兮的拉住陆康，朝旁侧的灌木丛躲。
他害怕剐蹭到陆康的伤口，另外一只手护住后背，将人整个揽在怀里。
“躲什么呀？”陆康不解。
“嘘！”林笙示意他噤声，注意看，注意听就对了。
不一会儿，小路上肩并肩走来两个高大的身影。
是两个男人，且他们手拉着手，亲密无比。
两人站在林笙他们藏身地不远处，望了望四下无人，便紧紧拥抱在一起，激烈的亲吻起来。
夜色本就撩人。
“唔……”情欲的声音传入耳膜，令陆康脸红心跳。
他没好气的瞪了林笙一眼：你小子，越来越不学好。大老远的躲在这里，就为了偷看人家约会么？
林笙无辜撇撇嘴：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接吻的两个男人越吻越投入，开始不再满足于上面，互相拉扯腰带，动起手。
陆康真是没眼再看下去，他噌的一下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想要逃离。
结果脚下没站稳，一个跌咧，哗啦，弄出很大的动静。
“什么人？”
正在兴头上的男人被打扰，提着裤子，恼怒的望向他们藏身地。
陆康更尴尬了。站在那里走也不是，道歉也不是。
林笙也无奈的站起身，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
“哥哥，都是你惹的……”
他突然将陆康拉在自己怀里，单手勾住后脑勺，深深的吻了上去。
那两个男人见是同道中人，也没再说什么，骂了句：“扫兴！”
提着裤子，换地方再战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林笙才恋恋不舍，放开懵傻的陆康。
陆康脸红耳朵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干瞪眼：“你，你……”
林笙坏笑着舔舔嘴角，狭长眼睛里都是浓化不开的爱意。
他意犹未尽的说：“哥哥，你的唇，真软……”
那是他珍藏了二十七年的初吻啊！
没想到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稀里糊涂的，就被这小子给轻易夺走了。
天理何在！脸面何存啊！
但，他又舍不得真揍林笙。
最终咬咬牙，松开拳，将羞愤咽进肚子里。
罢了，先饶他一回。再有下次……
不不不，绝对不能再有下次。
陆康自己气成个蛤蟆，扑哧扑哧的往外吐着幽怨。
林笙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笑得极为幸灾乐祸：
“哥哥，刚才，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是！”陆康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林笙扬扬眉，似乎是在很认真的思考：“那我占了哥哥这么大的便宜，得想想该怎么还呢？”
陆康：“……”
他忽然一本正经的说：“要不，拿我抵吧。”
“滚滚滚！”陆康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得了便宜还卖乖。
气得不想搭理，抬脚就要往灌木丛外面走：“赶紧回家！以后，休想再拉着我逛公园！”
林笙却一把将他拽住，顺势往怀里揽，轻声说：“先等等，正事还没办呢！”
陆康闻言，顿时吓麻了爪。
这小子兜兜转转带自己到这种地方来，果然居心叵测。
适才为避免冲突，事出有因，亲就亲了。
自己吃了个闷亏，本就没地方说理去。
他竟然还说有正事要办？
妈呀，不得了！该不会是想……
陆康迅速脑补了下画面，震惊得瞪圆眼睛：“啥？你还要干嘛？”
林笙见他跟嗲了毛的公鸡似的，紧张兮兮捂住衣领，一副宁死不从的模样。
眼睛快弯成小月牙，努力克制住笑，慢悠悠的说：
“要干……。但，还太早，怕哥哥不给。”
“你，你……”陆康意识到自己想歪，羞愧的语无伦次，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