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队里要评先进,我思想着你们两个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各方面表现都差不多,正纠结选谁好呢。”
“哦。”齐鸣真信了。
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佯装平静的“哦”了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上。
陆康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母,一个是L,一个是Q。
老邢说,当年出卖师父的内鬼,很可能还在刑侦支队。
以前的老队员,秦锋调到网络安全部,老邢去了禁毒科,候元政跑到省厅机关。
还有一位刘汾姐,追捕凶犯的时候,不幸遇难……。
队里现在只有他和两位老人。
那两位被市总局临时抽调去协助办重案,都三个月没回分局了。
所以,窃听器不可能是他们放的,内鬼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而,眼下他怀疑的两人,恰恰那时候还没有进刑侦支队。
究竟会是谁呢?
陆康趁着中午吃饭的空隙,给候元政打了个电话。
大少爷不知道在处理什么繁忙业务,依旧拒绝接听。
陆康气得正要骂娘。
低头看,却收到他发来的一条微信。
就两个字母,简短的不能再简短:L,H。
陆康看懂了:“李禅,何局?”
候元政虽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关键时刻敢大义灭亲,连自己的亲舅舅都记下了。
陆康给他回了个大拇指,赞。
当然,何局不可能是内鬼。
陆康想都不用想,排除了老领导。
另外一个接触他放档案桌子的,是李禅。
自从上次试探过李禅后,陆康本对他打消了疑虑。
最近他神神秘秘,行踪诡异,出外勤连搭档都不带。
好几次陆康打电话,他都没有接听。
事后回过来,不是说没听见,就是放在车里没带,理由比较牵强。
就拿今天来讲,周一本该都先到办公室开个例会。
总结一下上周工作进展,计划计划接下来的调查方向。
他却请假了。
问他什么原因,支支吾吾,吐不出来个所以然。
此刻,陆康不得不又把李禅列入排查名单里。
或许,老邢推测错了呢。
曾经那个出卖谢珉的内鬼,与现在盯着刑侦支队的人,并不是同一个。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陆康顺手将早上找何局签字的申请书装到文件包里。
然后,拎着文件包,急匆匆走出办公室。
没想到,却在等电梯的时候与突然回来的李禅,迎面相遇了。
“头儿。你去哪呀?”
陆康顾不得问他明明请假了,为何现在又出现?
边往电梯里进,边对着走出电梯的他安顿道:
“我先去趟疗养院。有事情,等我回来了说。”
“去疗养院干嘛?”李禅望着电梯门缓缓关闭,不解的嘟囔了一句。
四十分钟后。
陆康轻车熟路,到达欧阳琦所在的疗养院。
他依旧使用康威廉的名字进行登记,只可惜上次那位桃花小护士没在。
这次负责接待他的,是一位冷冰冰,看起来不怎么好说话,身材比较高大的护士。
陆康若无其事做完登记,走在护士的前面,去往欧阳琦的病房。
长廊幽深,灰暗。
上次来,还敞开通风的窗户,都紧紧闭起,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湿的气息。
一切变得太过于安静,死寂沉沉。
陆康莫名有种危机感。
隐隐觉得身后,在看不见的地方,藏着好几双阴狠的眼睛,恶毒的盯着自己。
盯得他后脊背发冷。
“到了。”
高大护士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先一步走到欧阳琦的房门前。
陆康看着她将钥匙旋转,打开了欧阳琦的房门,诧异的问了句:
“上次不是没锁吗?这怎么突然间加了把锁?”
高冷护士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做出个“请进”的姿势,粗声粗气的说:
“探视时间为三十分钟,请康先生注意不要超时。”
陆康瞟了眼她快拉到下巴的高领毛衣,心里的警惕,又提高几分。
“好的,谢谢提醒。”他神色如常的道了谢,轻轻推开欧阳琦的房门。
欧阳琦还和上次一样,呆呆坐在窗前。
只是,才过了十天左右,他看起来更瘦弱了。
长头发也缺乏打理,毛毛躁躁,乱蓬蓬,还打着缕。
听到动静,他木然的回过身。见是陆康,微微一愣。
继而诡异的笑了:
“美人哥哥,你终于又来看我了!”
陆康把门关上,并没有着急先走过去。
而是掏出手机,快速给林笙和候元政各发去个定位。
这个时候,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他们两个了。
还不待他敲上句“紧急求支援”,欧阳琦再次阴阳怪气的说:
“美人哥哥,你愣在门口做什么,过来呀?”
陆康怕他起疑心,收起手机,硬着头皮迈步上前。
他先是冷冷打量了欧阳琦一番,尽可能用平静的语气,质问:
“不是你花了高价钱,把我引到这里来的么?”
给保洁阿姨转账五千,就为让她把周沫沫父母生前的临时手机,交给警察。
但凡长点脑子的,都干不出来。
除非,是别有目的。
比如,让陆康起疑心,将他引到疗养院。
“哈哈。美人哥哥可真聪明!不愧是刑侦支队最年轻的队长!”
欧阳琦没有否认,皮笑肉不笑的夸赞他。
陆康懒得与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说说看,什么目的?除掉我吗?”
欧阳琦像是变脸娃娃一样,闻言瞬间收敛起笑意。
“唉。我可舍不得。”他理了理肩膀上杂乱的长发,神情变得哀伤:
“但,有些事情,不凑着他们布局,我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你了。”
“他们?”陆康心头一震,瞬间想到了什么。
此事,应该与欧阳琦无关。
他上前一步,也不怕欧阳琦跟上次一样,突然发疯要抱抱要亲亲。
急切的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嘘!”欧阳琦神秘兮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个电子时钟。
“监听仪?”陆康皱皱眉。
“哈哈哈。”欧阳琦见他犯愁的模样,突然又放声大笑起来。
说:“怕什么呀?这鬼东西听到就听到。反正,他们没打算让你活着出去,哈哈。”
陆康盯着疯癫的欧阳琦,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而表现出慌乱。
却,更加镇静从容。
“我还有二十五分钟。”陆康扫了眼桌子上的时钟,干脆坐到欧阳琦的对面。
欧阳琦:“说不定,仅有十分钟。”
陆康:“那我们就更得抓紧时间了。”
“欧阳琦,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欧阳琦黯淡的眸孔转了转,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得更瘆人:
“我是神经病啊,不住这里,住哪里?”
“你没病!是不是有人控制了你!”
陆康来之前,都已经调查清楚,欧阳琦是在他父亲坠楼一年后,才发的病。
以前,根本没有精神病史,家族上面数三代,都没有出现一例。
所有,他怀疑,欧阳琦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至于囚禁的目的,也大致有个初步猜测:
应该是盛成宇为了操控欧阳制药厂,以欧阳琦为要挟,逼迫他的母亲杨舒婷乖乖听话。
至于上次小护士无意中透露,欧阳琦隔段时间就发作的精神分裂症。
很可能并不是精神分裂症,而是给他强制性服用了某种致瘾的毒品。
所以,欧阳琦才被折磨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只要,欧阳琦母子肯说出实情,愿意出庭作证,指控盛成宇的罪责。
事情就会有很大的转机。
“没错啊。盛成宇把我关在这里的,他杀了我爸爸,威胁我妈妈,操控工厂制炼毒品,还把我毁成这个样子!他就是个恶魔,畜牲!”
欧阳琦突然失控,歇斯底里的大喊完,又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异常平静的说:
“可是,你们能拿他怎么样呢?他连警察都敢杀,你也活不成了!”
说话间,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
“他们来了。”欧阳琦奸笑着望向陆康。
陆康顾不得思考,将房间里能用的桌子,床,衣柜统统移到门后。
希望在援兵到来之前,能堵上一阵子,拖延点时间。
赤手空拳对付一群亡命之徒,这是他警察生涯遭遇的第一次。
但愿,不是最后一次。
陆康知道,慌和怕都没用。
越退缩,活命的机会越渺茫。
他稳稳心神,将椅子砸烂,把最结实的椅腿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
虽然,木棍子比不过锋利的砍刀匕首,有总比没有强。
先拼尽全力干一场,能不能跑出去,听天由命吧。
陆康准备妥当,回头见欧阳琦跟没事人一样,还在窗台那傻坐着。
害怕待会打起来,刀剑无眼。
他那柔弱的小身板,挨不了两下子,再一命呜呼了。
便急急走过去,一把揪住衣领,将他丢进卫生间里。
“你愣着干嘛?不想溅到身上血,就好好在里面躲着!”
欧阳琦倒挺识时务,躲进去后,自己没忘把卫生间的门“咔嚓”反锁。
“嘭嘭嘭!”
杀手已经到了门外。
他们先推门,没有推开。
很快明白,陆康在里面将门堵住了。
“哈哈哈。臭条子,你以为这样就能躲得过?我劝你乖乖把门打开,老子还能给你个痛快!”
说话的男人,粗声粗气,对陆康堵门这种无用的行为,很是鄙夷不屑。
陆康握紧手里的木棍,腰背绷紧,尽可能的与他们拖延时间:
“不!我才没那么傻!门一开,你们都冲进来,不得砍死我啊!”
门外是一阵哄笑:“哈哈哈!原来警察也不过如此,这么怕死的啊?”
陆康:“那当然!都是爹妈养的,不怕死的是孙子!”
门外的笑声更放肆了:“好啊。不想死的话也不难!其实只要停止做一件事,说不定老板会放过你。”
陆康佯装感兴趣:“什么事?要真能保命,我倒可以听一听。”
“简单,只要你……”
“黑哥,老板说此人无论怎么样都不能留!不用跟他废话了!”
门外的人正想说什么,被他旁边的军师制止了。
“嗯,咱们把门撞开!”
刚才那个想给陆康机会的黑哥,态度突然大转弯,开始吩咐打手们用力撞门。
陆康暗道不妙。
他们身强体壮,床和桌子堵的门,撑不住几下撞。
“叮铃铃,叮铃铃。”
越是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陆康掏出来看,是候元政。
他用后背抵着顶门的柜子,按下接听键。
候元政尖酸刻薄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警笛声,传进耳膜:
“喂,你还没死吧?”
候元政应该是收到了微信定位,正飞车往疗养院赶。
陆康苦中作乐,开着玩笑:“不好意思,让您老人家失望了。我暂时还活的好好的。”
候元政:“那我就慢悠悠的过去,刚好赶上给你收尸就行。”
陆康知道他是故意气自己:“我死了,你就开心了是吧?”
候元政毫不避讳:“当然!本少爷最烦做副队长。你死了,我就顺理成章转正了。”
陆康没时间斗嘴皮子,柜子被撞翻,他险些被砸。
快撑不住。
陆康脸色微变,对着手机里的候元政喊了句:
“再不来,你当正队长的心愿马上就能实现了!”
不待侯元政说什么,他将手机收起,塞进兜里。
柜子防线失守后,紧接着床防线也岌岌可危。
门被从外面砍烂,有杀手撕开缺口,努力往里钻。
陆康照着那人伸进来的后脑勺上,毫不客气敲了一木棍。
杀手“嗷”一嗓子,快速退出脑袋。
“妈的!棍子上有钉子!”
那人在外面捂着疼到心悸的后脑勺,摸到一把血。
陆康故意选了个留有尖利铁钉的椅子腿。
“你们想杀我,还不能让我钉你们几个窟窿了?”
他盘算着,只要外面那些人手里没枪,不用爆炸方式破门。
自己就守在门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跟打地鼠游戏一样,冒头一个,他就狠狠钉后脑勺一个。
起码,拖延个十五分钟,应该没多大问题。
“上,都给我上!老板说了,先不要直接弄死,要一刀一刀慢慢的割。谁割他割的多,奖金就多!”
陆康:“你们那老板莫不是变态吧?我与他无冤无仇的,干嘛这样折磨我?”
门外那名叫黑哥的人,特别符合影视剧中“反派死于话多”:
“无冤无仇?哈哈。你这只狗鼻子太灵了,都顺着味儿嗅到老板的脚,他能不讨厌你么?”
今日设局的人究竟是谁,陆康心里已经很清楚。
“你们盛总心眼儿可真小!不过,我也挺记仇!”
陆康故意激他们:“请转告姓盛的,他敢明目张胆的杀我,以后梁子算是结下了。我这条鼻子很灵的狗,牙齿也尖利。一定会咬死他!咬到他进去为止!”
“他妈的!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钻进去砍他!”
黑哥他们果然中计,气急败坏的踹了两下门,命令手下从缺口处,赶紧往里钻。
陆康一木棍钉一个,“嗷嗷”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楼道。
黑哥终于反应过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们用砍刀继续劈门,直至将缺口砍大,让一个人窜进去。
陆康的“一夫当关”失效,只得握紧木棍,进入应战准备。
很快,有两名杀手一前一后进来。他们握着明晃晃的大砍刀,不由分说就朝陆康肩膀上砍。
陆康不慌不忙,瞅准时机,将脚边的一把椅子用力踢出去。
不偏不倚砸到冲上前砍他的一名杀手头上。
杀手应声倒地,陆康没有丝毫犹豫,身子就地滚过去,劈手夺下砍刀。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锋利的砍刀疾风般,朝着另外一名跑来袭击他的杀手砍去。
“啊!”杀手大叫一声,捂着被砍断脚筋的腿,蹲在地上动弹不得。
陆康也有了杀伤性武器,他丢掉钉子快被挫弯曲的木棍,眼神里弥漫着凶狠的杀意:
“来呀!不怕死,就放马过来!”
还真有不怕死的,举着砍刀就冲过去。
陆康自然不敢真的杀了他们,都是避开要害,挑断手脚筋,让他们丧失战斗力而已。
可,这群人太多了。
倒下一批,又涌上来一批。
一批又一批的,就跟打不完的僵尸一样。
渐渐的,陆康体力开始不支。
最终被一名杀手钻了空子,绕到背后,狠狠砍了他一刀。
“嘶!”陆康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分神时,又被偷袭了手臂。
本就寡不敌众,再加上受伤,明显已落入劣势。
杀手们的眼睛通红,叫嚣着:“砍死他,砍死他!”
陆康仓促抵挡落在要害上的利刃,心里不由得绝望:
“难道,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紧接着,乒里乓啷,杀手们在声声惨叫中后退。
“哥,你在里面吗?”是林笙!
陆康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他有气无力的回道:
“在,我在。”
第62章 佩服
林笙右手拿着一把枪,左手扶在一名干练的女警肩膀上,步步逼着杀手们让开一条通往房间里的路。
陆康身上中了三四刀,虽然不致命。但,看起来血呼啦的,挺吓人。
林笙进门见到这情形,脸瞬间白的可怕。
他扔下女警,三两步冲上前,不管不顾的将陆康抱在怀里。
语无伦次的说:
“哥,你还好吧……都怪我……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陆康:“……”我看起来,像要死了么?
才几天没见,林笙像是瘦了许多。
抱着自己时,搁在眼皮底下的衣领,露出一大截白皙的后背肌肤。
陆康不自觉的顺着那片白皙,往下瞅了瞅,看到一条紧致性感的脊柱线……。
真好看。
“小五,我没事。”
陆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却似有意无意的在林笙的脊柱线上,从上到下,心怀鬼胎,悄悄描摹了一把。
林笙小猫一样窝在他的怀里,嗓子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哥哥……”
陆康不知怎么的,看着林笙眼尾发红,紧张得快要哭的小模样,竟心里暗暗窃喜。
他故意皱起眉头,佯装痛苦:
“哎呦。这帮人太狠!铁了心的要置我于死地!小五,你再迟点来,怕是见不到三哥了。”
林笙闻言更难过,抱他抱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