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卸磨杀猪,蒋行止快哭了。
招人的事,许延声没参与,蒋行止没见着许延声的人,事情一直上心着,工作时心里还惦记着许延声的仇,回头就把顶流送上顺风车运了回去,连个狗盆都没落下。
时隔许多天,刚从顺风车下来的顶流和他没良心的主子默契地干瞪眼,欲言又止的话很多,可能都不太好听。
片刻后,顶流“呕”的一声,吐了。
许延声:“......”
又过了两天,许延声接到前助理的电话,通知他明天去公司面试新员工,许延声兴致缺缺,自从前两天顶流对着他吐了,他对这只狗的好感直线下降,现下无聊地用脚指头逗狗。
“不去,我为什么要去。”
“不是你的公司吗?”前助理脱离许籍,态度很不友好,“又不是我的助理,万一有什么问题还要找我售后,我又不傻。”
顶流朝着手机:“汪!”
许延声随意笑了笑:“我的狗说了,宋承悦的工作室还是我出钱,你下个月的工资是从我卡里转出去的,它希望你谨慎用词,不要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什么无法弥补的遗憾。”
“......”
蒋行止立马切换嘴脸:“老板,履历是假的,您还是看看人吧,毕竟现在的人都喜欢用PS,像我这样纯天然面善的人很少了。”
许延声怕他把牛皮吹破,立马挂了电话。
面试新人那天,许延声牵了只其貌不扬的狗出现在公司,这狗体型太小,配不上许延声的不屑一顾的气质。
“蒋行止让我今天来公司面试,”许延声是这样说的,“面试地点在哪里?”
前台萌妹子听呆了,这话听着好像没有毛病,仔细听听哪里都有毛病,往休息室指了指:“那,那边。”
许延声把狗绳给她:“绑我办公室门口。”
蒋行止招人看学历和能力,这半年里他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许延声需要的不是助理,是执行总裁,如果许延声把自己当成总裁看的话。
许延声的视线从休息室的几个人脸上掠过,随便看了一眼,说:“按照坐的顺序,一个一个来。”说完他进了隔间。
许延声挑人看长相和声音,能力有人筛选过的,他一直没怎么抬头,话也不太说,听人进来吹了会儿牛,就让人回去等消息,他手上连这些人的资料都没有,蒋行止让他开盲盒,他就开。
第三个人进来时,许延声正支着下巴转笔,听着来人千篇一律的介绍。
来人说:“我叫肖亦南。”
像鱼终于咬钩,许延声倏然抬头,看着肖亦南的脸,慢慢笑起来。
熟人啊。
第62章
在知道谢逐桥是谢逐桥后, 许延声曾经短暂又无聊地思考过一个问题——导致他和谢逐桥上辈子纠缠结束的那场车祸,起因是什么。
刹车失灵只能是过程,结果是车上的两个人差点双双殉情, 换做上辈子许延声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
之前思考起因的时候,许延声一直站在对方是要谢逐桥性命的角度设想的,然而肖亦南的脸近在眼前,许延声又不确定了,他突然冒出一种“万一是我呢”的想法。
谢逐桥在娱乐圈混, 因为热度资源树立的敌家只多不少,许延声甚至想过冯景和, 这个因为周攸攸发疯的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但是如果是许延声自己呢?许延声把他身边仅有几个有接触的人列了出来,发现个个都有想要他命的理由。
徐啸信,冯景和,还有眼前这位总是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的肖亦南。
事情的发展变得有意思起来。
蒋行止问许延声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许延声随便想了想, 说:“肖亦南是吧, 你明天来上班。”
肖亦南:“......”
当天下午, 许延声让人给他们公司前助理位置的四面八方都设置了监控摄像头,清晰度高, 还带收音,哪怕是肖亦南上班期间挠挠□□, 许延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安装师傅眼观鼻鼻观心识相地不说话, 前台萌妹子全程在心里为他们公司未来的新助理点蜡烛。
电钻声嗡嗡得响, 被迫监工的萌妹子的心扑扑得跳, 这时许延声在嘈杂声中接起一个电话,“喂”了一声, 摆了摆手,让安装师傅等他走了再钻,随后离开,安装师傅和萌妹子双双大口呼吸。
许延声往公司外头走,办公室隔音再好也挡不住电钻的振动,他边走边笑,搞得公司一种员工以为他们老板改了性格,怎么突然这么如沐春风。
“大忙人舍得给我打电话?”
“哟,那么大醋味,我们家攸攸可不像你。”
“那确实,她又不爱你。”
冯景和:“......”
从来没想过会和冯景和相处,现如今却觉得和冯景和待在一起是最让许延声感到舒服的。冯景和虽然有自己的路要走,可他那些路上总会分叉,又似乎无论怎么拐弯,都能看到许延声。
许延声像颗恒星,他站在原地好像永远都不会变,可太阳东升西落阴晴圆缺,许延声因此变成一种规则,没有秩序本身也是一种秩序,于是许延声吸引了很多人。
许延声心情愉悦:“找我干吗?”
冯景和吃瘪后仍然像个没事人:“听说你回F市了,找你玩。”
许延声冷笑:“找我玩可以,你敢把我骗去X市再骗去L市,我就要你命。”
冯景和简直不敢得罪这种没有对象的怪物,许延声讲话根本不讲道理,他都不想说,上次是谁为了只狗回的L市,关他冯景和屁事。
顶流陪许延声上班的第一天,差点被遗忘在办公室过夜,他憋着一泡尿,等来了半路指挥冯家司机回公司的许延声,冯景和简直不理解:“为了只狗,你在这浪费我时间?”
许延声盯着冯景和的脸突然发笑:“我给你讲个故事,我从前养了一只狗。”
冯景和:“......”
好熟悉好窒息的感觉。
顶流配合地许延声腿上“汪”了声,语气非常高昂,许延声又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乖啊,回家吃狗粮,我要出去玩了。”
顶流:“......”
真熟悉真窒息的感觉。
一人一狗在车上都蔫了吧唧的,只有许延声靠着椅背很舒服地看夜景。
每座城市在阳光下呈现的都是相同的朝气,而夜晚让它们变得不一样,灯红酒绿下弥漫着一股奢靡的气息,各有各的颓废,许延声从前不屑一顾,如今却渐渐融入进来。
因为活法各有不同,实际上不过只是活着。
冯景和给许延声递烟的时候,许延声接过来了,但没有抽。不知道冯景和哪来的兴趣,最近突然喜欢抽细烟,细细长长的烟身被许延声夹在指尖,他垂眼看着,若有所思。
“怎么不抽?”冯景和问。
许延声摇了摇头,煞有介事:“这烟长得有点丑。”
“......”冯景和忍住了吐他一脸烟的冲动,严肃问:“你没事吧?”
许延声认真回答:“你应该有病。”
“.....”
酒吧里很吵,许延声进来后很快适应了这种吵,他从前喜欢安静,在吵吵闹闹的环境里总会主动把自己摘开,不愿意听但不愿意说,虽然如今一样,但他的耳朵勉强打开了。
和许延声在一块,冯景和自己的话都变少了,任他讲什么,许延声都无动于衷,特别在他们的娱乐活动变成钓鱼以后。半晌,冯景和掸了掸烟:“你最近在干吗?”
许延声向来是不想回答这种问题的,但他转念一想,忽然改变了想法:“钓鱼。”
“什么——!”酒吧里太吵,冯景和根本听不见他的随口回答。
许延声凑到他耳边大喊:“白痴!”
冯景和:“.....”
许延声骂完人又随口说:“办工作室。”声音比刚刚还小。
场面一度陷入沉默。
好半天,冯景和才根据回忆和猜测想到了许延声在说什么,问他:“你开什么工作室?”
“给宋承悦用的,他和原来公司解约了,现在在我这里名不正言不顺,我要给他一个身份。”许延声不想解释太多,用的借口很符合冯景和的认知。
然而冯景和一时没明白其中的逻辑:“你不是喜欢谢逐桥吗?”
许延声对这个名字的反应没那么大了,虽然还是不爽,他那天没能回答谢逐桥的问题,回头就反思自己,但不承认:“谁说的?”
“我们家攸攸啊。”冯景和脸上出现了矫揉造作的表情。
许延声心里隐隐作呕:“你秀恩爱的样子真的很恶心。”
“你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也没有好多少。”冯景和终于扬眉吐气一回。
许延声哼笑:“你竟然会讲歇后语。”
冯景和竟然接上了:“你竟然听得懂。”
“白痴。”许延声最后得出结论。
周攸攸还在拍戏,收工时给冯景和发了消息,大概算是恋爱中的汇报流程。冯景和笑的一脸不值钱的模样,低头悄咪咪把消息回了,然后说:“说真的,你要搞工作室?”
许延声:“谁给你的错觉,认为我说的假话。”
“那倒不是,”冯景和放下手机一本正经,“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所以我想给周攸攸也搞一个。”
周攸攸从前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冯景和做什么都畏手畏脚,他没志气,只想讨周攸攸欢心。现下周攸攸终于走出了那一步,冯景和在朝她走的九十九步路里顺便摘星星摘月亮,想把什么都捧到周攸攸面前。
许延声是真的没忍住才问的:“你和周攸攸现在是什么关系?”
冯景和臭美地想:“勉强算是谈恋爱吧,毕竟我们什么都干过了。”说完他开始娇羞。
“.....”
“希望你不要有这种误解,”许延声温柔提醒他,“什么都干过的关系还有一种——叫炮友。”
“那不一样。”冯景和拒绝听他扫兴。但具体怎么不一样,他又没说,只是身在其中,感觉明显。
话又说了回去:“弄工作室,带上我怎么样?”
手上那支细长的烟终于被许延声转皱了,他扔掉,笑起来:“好啊,不过我也不懂,可能还要靠你走走关系。”
冯景和:“好说。”
许延声半夜才到家,他对时间没观念,办事全凭心意。连顶流都在睡觉的情况下,蒋行止被叫醒了。他对前公司老板,现背后财主敢怒不敢言:“老板,怎么了?”
许延声根本没发现时间不对,就算蒋行止声音没平时的那样的火力,他也不会去问和考虑:“有事。”
“什么事?”蒋行止默默坐起来。
“上次不是让你给宋承悦弄工作室吗?暂时不用了。”
“你......”蒋行止有点懵,“老板你半夜给我打电话是为了说这个?这个悲伤的事情不能在白天说吗?”
“不能。”许延声还在想,他脑子有限,不确定这样对不对,“你先了解,但不要动,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阴谋的气氛很凝重,隔着电话蒋行止隐隐嗅到了什么,莫名兴奋:“老板,你想搞谁?”
许延声挂电话前说:“反正不搞你。”
“......”蒋行止对着电话里的嘟嘟嘟陷入沉思。
肖亦南第二天来上班,许延声把人叫进来,丢给他宋承悦的个人资料:“昨天没告诉你,我招助理是想办工作室,工作内容是炒作营销,你行不行?”
肖亦南本人很沉默,他给许延声的印象一直是话少而干练,这样的人很适合许延声,所以他在破道留了很长时间,没有因为犯的个别错误被许延声开除过。
现在也是一样,许延声不记得肖亦南来公司的具体时间,也不确定上辈子开除了蒋行止之后有没有招过其他人。
肖亦南面不改色地接过许延声的刁难,虽然程聿在,但落流剧组并不火,意思是他根本不认识宋承悦是哪号人物。
“我可以。”肖亦南果然说,“是让他火就可以了是吗?”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肖亦南因此流露了他的锋芒。
如果许延声和肖亦南没有利益冲突的话,实际上他是很欣赏这种人的,许延声没有野心,但他喜欢有野心的人。
宋承悦的柔软和蒋行止的阳光,许延声都不感兴趣,上辈子他喜欢性格尖锐的谢逐桥,如今的谢逐桥被两人的上辈子磨成了钝刀,他伤不了许延声,每一刀都震荡回他自己身上。
宋承悦杀青的前两天,落流剧组在官博放出了一组宣传片,最早之前放出的定妆照,粉丝们并不买账,程聿的咖位太高,谁和他搭戏都让粉丝不太满意。
这次的宣传片里只有谢逐桥和宋承悦,两人过两天杀青,这算导演组给他们的礼物。
这条买过热搜的微博词条并没有掀起很大的水花,蒋行止晚上刷着微博感叹:“宋小悦,恭喜你啊,第一部戏要杀青啦,星途灿烂,未来可期。”
他没给宋承悦说微博上面不好的评论,宋承悦也没有主动去看,他对自己的认知总是过分明确,知道有些事情没必要去做,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一直是个表面柔弱,实际上却又很果断的人。
晚上九点,微博官方统计过的流量高峰时段,蒋行止重复着刷新微博的动作,他趴在沙发上突然一声“卧槽”。
宋承悦玩着手机上的小游戏,早就习惯了蒋行止时不时的一惊一乍,他根本不想问。
一条微博被顶上了热搜前十,名不见经传的演员宋承悦的名字后面跟了个新鲜大写的“爆”。
【#落流 宋承悦 白血病】
宋承悦火了。
蒋行止拨打电话的时候,机械女音解释许延声正在通话中。他不死心,他老板诶,许延声诶,怎么可能有通话打不进去的时候。
许延声接听了电话还在沉默中,他显然不准备说话,也没想到刚刚对着手机指指点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接听键。
“许延声?”谢逐桥明显也是一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根本不想相信,早就做好了准备,没想到连被扫把帚扫一下的步骤都没有,他就已经被迎进门了。
许延声不吭声,但预料中的被挂电话也没有,谢逐桥松了口气,轻声说:“还以为你不会接。”
印象里这是他们这辈子第一次打电话,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上辈子的事情太过久远,谢逐桥冒出了希望那一切都是场梦的天真想法,如果他和许延声没有那些不愉快的过往,现在可能就不一样了,许延声不会那么恨他,谢逐桥会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站在他面前。
“你打过吗?”许延声问。他这样的脾气其实极少真的动怒,很多次都是因为谢逐桥,每一次都是因为谢逐桥。
“什.....”
“你打过吗?就觉得我不会接?”不想听的话,许延声选择不听。
“你.....”谢逐桥最近的心情很怪异,处于一种微妙的平静里,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但许延声离开前的态度像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平时很正常,想到许延声心脏就怦怦跳。
谢逐桥哑声问:“你会接吗?”
“不会。”许延声很不耐烦地回答。
可他半点没挂电话的意思,电话里听不见谢逐桥的呼吸声。
谢逐桥很快反应过来,害怕许延声挂电话,又快又急地说:“你别挂,你别挂,我有话和你说。”
许延声冷漠地:“说。”
谢逐桥说:“我很想你。”
许延声:“.....”
谢逐桥感觉到了幸福,不是快乐是幸福,他从前总觉得不公平,否定命运给他的一切,表面上平和地过日子,但总是这样那样埋怨为什么是自己。
“许延声。”
许延声又不理他了。
谢逐桥便孜孜不倦地叫他:“许延声。”
“叫我挂电话?”许延声嘲他。
谢逐桥不腻味了,终于肯说重点:“你看到承悦的热搜了吗?”
“看到了。”许延声一如既往,希望谢逐桥觉得他不好,说,“我弄得。”
“你?”谢逐桥这一回不信了,“你不会做这种事情。”
许延声哼笑了声,没顺着谢逐桥的废话往下讲。
“你很在意宋承悦啊?”许延声笑吟吟地问。
这个问题在许延声不知道谢逐桥是谢逐桥的时候问过,当时他是随口问的,谢逐桥回答了什么,他也想不起来。这一次再问好像还是一样随便,他不知道自己语气里的较真,谢逐桥感觉到了。
和他解释:“承悦像我家人像弟弟,我和他其实没有认识很久,很多时候都是我在照顾他。”
谢逐桥时常觉得自己的人生活得很没有意义,他不明白到头来都是一捧骨灰,他为什么要活这么久。遇到宋承悦,他找到一个可以照顾的对象,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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