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
许延声把身上的衣服扒了,好在今天穿的是薄款,吸的水虽然不少,勉强没要他的命。往蒋行止那看一圈就知道怎么回事,用蛮力推开宋承悦,他是真有点生气,因为这荒唐的所有事情。
所有人把他往水里推,告诉他不能不要谢逐桥,平静的水面再次泛起水花,许延声跳下去找他不要的东西。
谢逐桥一定是故意的。
他一落水送进去医院三个人, 并排躺了三张床。导演组一群人长吁短叹:“我们这个剧组风水可不太好啊,送医院都是一组一组送的。”
又略带庆幸地翻着剧本:“还好明天没有他俩的戏。”
蒋行止站在病房里从左看到右,心情比导演惆怅得多。
宋承悦没多少大碍, 只是他拍戏泡多了水,还是有些感冒,这会儿睡着纯粹是因为累。
谢逐桥和许延声在水里泡了很久,溪水冷又深,底下水浑浊不清, 许延声根本看不到谢逐桥在哪,只能靠摸索。他们分开太久了, 以前就算牛头不对马嘴也能交流的方式早就没有用了,许延声找不到谢逐桥的时候在想,要不一起死了算了。
可他根本不想要谢逐桥,哪怕只是两个人死在一起也不愿意,许延声不迷信, 但他一点都不想在地府里见到谢逐桥, 这是他们纠缠的第二场人生了, 不该来第三回。
就在这样的想法里, 许延声感受到了溪水里不一样的温度,他感受到了温暖, 一股来源于谢逐桥的微不足道的温度。
许延声于是靠近谢逐桥,他在看不清对方的环境里摸索着谢逐桥的皮肤, 确实是温暖的, 哪怕他一动不动。
谢逐桥落水的时间并不长, 水里却很平静,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挣扎。宋承悦说谢逐桥怕水,这么大的人了, 对于恐惧的东西只会随着年纪越来越难平静,那股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着在心里根深蒂固,早就挖不出根了。
许延声把谢逐桥从水里捞起来,只有在碰到谢逐桥的那一刻,许延声感受到了谢逐桥几乎等于没有的动静。谢逐桥想动,怕许延声冷想抱着他,但他深陷在许延声醒不过来的梦魇里,久久醒不过来。
“宋小悦,你醒啦?”蒋行止听到被子动时轻微沙沙响,连忙转头去看,老父亲般泪牛满脸。
宋承悦一直没生病,某些时候他会生出他其实没被确诊白血病的错觉,他体质那么好,运气也那么好,命运之神可能早就放过他了。然而他一觉醒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许延声是怎么坚持的,生病不吃药不打针不要人照顾。
“止哥,头疼。”宋承悦抱着脑袋坐起来,皱着眉形容:“好像有个挖掘机在我脑子里锄地,地点还很集中。”
蒋行止被逗笑了,不再像最开始那段时间,因为得知宋承悦生病就哭哭啼啼,他如今能接受自己一个人照顾三个病人,因此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宋承悦顺着视线往旁边看去,先前泡在水里半天没出来的两人,现在尸体似的并排躺着,一个比一个平。
“延哥和逐桥还没醒吗?”
“没啊,”蒋行止说:“老板生病一直没好,又泡了那么久水,我被医生骂死了。”
医者难医人心,他俩只是这么躺着,宋承悦都觉得自己介入不了,所以他从来就没想过,想许延声可以喜欢他,想和谢逐桥一较高下。
“我可以出院吗?”宋承悦问。
蒋行止有点惊讶:“可以是可以,我分身乏术啊宋小悦,我老板和你们家谢逐桥还躺着呢!”
宋承悦眨了眨眼,朝蒋行止露出点调皮的表情:“那就不管他们,我们自己走。”
“......”
两人离开后,蒋行止渐渐明白了宋承悦的用意,在这件事情上他几乎有浸入灵魂深处的恐惧,大庭广众之下,说话却小心翼翼:“宋小悦,你活腻啦?”
说话间两人离开住院部,宋承悦没有回头看,轻声说:“吵也得让他们两个吵啊,一直闷闷不乐的谁都不会好。”
蒋行止摇摇头:“老板会生气的。”
宋承悦同情地看着他:“止哥,你是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
蒋行止从宋承悦的话里感受到了嫌弃,炸毛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承悦以前也不懂,后来他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总是言不由衷,就算是他把心里的喜欢藏的再深再好,也总是想过的,想让许延声知道,哪怕只是知道。
他不奢求被爱的机会,但也想要。
宋承悦得不到的,想让谢逐桥要,他自己不能争取的,想要谢逐桥争取,
至于许延声想不想给......宋承悦觉得他是在乎的。
谢逐桥最近睡的一直很好,他气色差,拍戏全靠上妆,每天晚上他闭上眼,除了想第二天要拍的戏,剩下的都是许延声。
很多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那三年里不起眼的小事,于无数个夜晚在他脑海里重演。
每一次都是提醒,让谢逐桥明白自己的错误,不断愧疚、后悔。
他也会想没有这辈子该怎么办,他当然心甘情愿守着永远不会睁眼的许延声,但是怎么够,他想要弥补的,永远都没有机会。
谢逐桥比许延声醒得早,昏迷前的记忆是宋承悦拽着他不断下沉的身体,而许延声掰开宋承悦的手,把人带了上去。
事情的起因经过乃至结果谢逐桥都可以理解,但他该失落失落,就是很难过。
谢逐桥坐在许延声床旁,他们好像很久没见面了,像是隔了一辈子那样久远。
好像上一次见面,许延声还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如果可以,谢逐桥想要亲吻他,告诉他:“很快。”
谢逐桥握着许延声微凉的手睡着了,这一次他没有做梦,因为许延声就在他身边。
梦醒是因为握着的手在动,谢逐桥睡的浅,他若即若离害怕失去,睁眼的瞬间,许延声也在看他。
许延声眨了眨眼,分辨着眼前是梦还是真实。
“醒了?”那个真实的人问他。
许延声很轻地动作,把手从谢逐桥掌心里抽出来,但又没挪开视线,仍然看着他。
谢逐桥没等他问,慢慢地说:“我没想死,”他是自己跳下去的,他没想死,也不知道许延声在,他没有想要表现给许延声看,用这样的方式博取他的同情。
“宋承悦说你怕水。”许延声说。
谢逐桥“嗯”了下,说:“小时候发生了不好的事。”
许延声还是不问,谢逐桥却觉得他想知道,摸着他烧红的脸颊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事。”
“小时候我爸出轨,我妈想不开要跳河,他看着我在旁边哭,不知道是觉得烦还是觉得留下我也是可怜,就抱着我一起沉下去了。”
河水又脏又深,那个时候谢逐桥那么小,救他的人来的很快,可他只觉得时间无限漫长。
后来爸妈离婚,谢逐桥跟了妈妈,因为妈妈在离开时想带他走,所以他们离婚时他也跟了妈妈。
“但我和我妈现在关系不错,她一直没结婚,也不介意我怎么样。”因为感情无用,婚姻像个笑话。
想着又说:“但我妈知道你。”在上辈子许延声出事以后。
许延声只安静地听着。
“我以为你不在,我才跳下去的。”谢逐桥是真的怕水,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法攻克这道难关,他和妈妈被人从水里救出来,直到他长大,也没有问过妈妈一句为什么。
跳水的时候,谢逐桥知道自己不会死,他虽然不会游泳,但现场有那么多人,他知道总有人会救。
恐惧的东西会为他带来死亡的感觉,谢逐桥想知道一件事,他苦苦挣扎着找不到答案,怕自己对许延声的纠缠变成打扰,怕许延声早就讨厌他了。
也怕许延声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
“沉下去的时候我很害怕。”谢逐桥说,“怕水,怕死,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恐惧让谢逐桥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可他又不明白。方钦山曾经说过,车祸发生时,许延声坐的驾驶室损伤最严重,许延声不一定是为了救他,他只是在自救。
谢逐桥曾经信誓旦旦,不管许延声是不是为了救他,他都觉得是。
可如今他不敢这样想了,午夜梦回时,他也总会梦到那一天的车祸,梦见许延声抱住了他,替他挡住了车祸发生时的大部分伤害。
梦里,谢逐桥曾经在各个角度观察过那场车祸,他一边重复经历着痛苦,一边又企图从那一刻看出点什么。
他想要许延声爱他,他害怕许延声不爱他。
“那天车祸,”谢逐桥看着许延声的眼睛,终于想要问,“你挡在我的面前,是为了救我吗?”
“你问我想不想要和你分开,我说想,你恨我吗?”
“死亡离你那么近的时候,我在你身边。”
谢逐桥慢慢地问,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又不敢要许延声回答。他看着许延声始终沉默的脸,轻声问:
“许延声,你爱我吗?”
第61章
许延声走的时候没和任何人说, 他悄悄经过一旁床上熟睡的谢逐桥,甚至不敢看他一眼。悄无声息地回了酒店,拎走了之前已经团在行李箱里收拾“好”的衣服。
谢逐桥在许延声身边睡得很熟, 仅仅只是“许延声在”这个认知都能让他觉得过分安心,乃至于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谢逐桥醒来后下意识朝边上看了一眼,他很久没有睡这么舒服了,导致动作和心情都懒洋洋的, 于是紧接着,他秒变成了鱼被偷走的炸毛猫。
我老婆呢!我那么大一个老婆呢!
蒋行止接到电话时还在睡, 早上六点不到,顶流都还在梦里啃骨头流口水,他的灵魂还在和梦境依依不舍,不属于他的□□勉为其难从床上爬起来,顶流被手机铃声吵醒, 暴躁地“汪”。
蒋行止很认命, 半睁着眼看到来电人, 努力召唤灵魂:“喂。”
谢逐桥语出惊人:“许延声跑了。”
蒋行止:“......”
他本来就不灵光的脑袋一瞬间如遭雷劈, 脑瓜子嗡嗡的,闪烁的白光一阵又一阵。
“什、什么意思。”
谢逐桥当然没说他昨晚和许延声的对话, 也没告诉蒋行止,许延声压根没回答他。什么爱不爱的, 谢逐桥回过头想想, 终于不和自己纠结了, 许延声这样的人设不会说爱, 但同时他这样的人就算说不爱也没什么可信度。
昨晚的许延声堪称温柔,他所有的沉默和无动于衷都没有带着棱角。谢逐桥摸他脸的时候, 没有被躲开,谢逐桥不讲道理地提问也没有换来许延声的嘲讽。
许延声只是困了,挂完水就想睡觉,他听着谢逐桥喋喋不休地表白,眼皮懒得打架,直接认栽,就这么睡过去了。
“就是人跑了,你看看他回酒店了没?”
谢逐桥这会儿才明白,当时的许延声很可能是装的,他就是不想搭理谢逐桥,所以装困装睡,然后半夜三更偷偷逃跑。
这么想着,谢逐桥突然乐了,无视蒋行止那边噼里啪啦的动静,连带着“没事,你先睡,我出去买个早餐”还有宋承悦的难以置信的“天还没亮呢”。
想,他能把许延声逼到逃走,简直就是个人才。
“叮”的一声动静,电梯门打开,蒋行止连滚带爬跑到许延声的房间,比未知更可怕的是什么?
大开的房门,空荡荡的房间,如谢逐桥所言,许延声果然是逃跑了!
“喂、喂,”这场面比蒋行止昨晚临睡前想的还要离奇,他想过许延声会要走,没想过会这么不声不吭,许延声从来不是怕事的人,有一说一的性格怎么会逃?
谢逐桥:“嗯?”
蒋行止昨晚睡得好迟,现在整个人都不太好,他磕磕巴巴地和谢逐桥叙述:“我老板不在,房间也是空的。”
在这种时候,谢逐桥反而很轻易就能猜到许延声的去处,说:“他回F市了吧?”带了点幸灾乐祸,“还不带你?”
“你!”以五十步笑百步,蒋行止气得不行,“好像老板要你一样!”
“难说。”谢逐桥忽然想开了,许延声让他滚开他都能滚回来,何况只是不理他。
这一觉睡得谢逐桥神清气爽,茅塞顿开,在把蒋行止气到的情况下,决定好了日后的安排:“拍完戏我就回F市,每天蹲他家门口,要是你肯定会被赶走,我的话就不一样了。”他会被许延声用扫把撵走。
蒋行止:“......”
天呐,这还是谢逐桥吗,蒋行止觉得自己头好晕。
昨天剧组谢某人的落水风波并没有影响到“落流”的主角程聿,他和周攸攸仍然要在戏里蜜里调油。
休息的时候,虾哥不经意地提起:“听说,许延声退房了啊,人去哪了?”
谢逐桥落水的时候宋承悦紧接着就跟了下去,就和他希望程聿多泡水希望,程聿也希望谢逐桥多泡泡。但宋承悦不行,程聿听到动静立马就站了起来,人群传来一波三折的惊呼声,是许延声也下饺子了。
程聿往人流密集的方向看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他舔了舔唇,又沉默地坐了回去。
虾哥问:“你不去看看?”
程聿摇了摇头,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删短信。
“去看看呗?”虾哥故意激他。
“你家住海边?”程聿不爽地问。
“没有啊,”虾哥莫名瞟他一眼,心说失恋对年轻人打击可真大,“你不是去过我家吗,怎么不记得了?”
程聿似笑非笑地望着虾哥的大脑袋:“哥,少吃点龙虾,不补脑。”
虾哥:“......”
许延声一觉睡到傍晚,从未接来电里划到蒋行止,回拨过去。蒋行止心惊胆战了一整天,接到许延声的电话,七上八下的心才缓缓落地,差点哭天喊地:“老板,你没事啊?”
“?”许延声问:“我有什么事?”
蒋行止委屈巴巴地说:“一般离家出走的时候,在联系不到的前提下分为两种情况,第一是他在潇洒,太开心所以不接电话。”这件事许延声上次已经干过了,开不开心不知道,反正他不是会故技重施的人。
许延声在等着蒋行止说第二种。
蒋行止战战兢兢,尽量用学术书面的语言形容,小心翼翼地说:“......第二种大概是不想活了。”这也难说,昨天的许延声让蒋行止觉得反差太大,似乎在那种不安下一定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许延声忽然笑了下,觉得蒋行止的想法十分有趣,逗狗似的解释:“我这个人虽然活的无趣,但其实从来没想过死。”
蒋行止:“......不会有情绪上头的时候吗?”
许延声:“你在说什么屁话。”
蒋行止总能把很无聊的对话进行的很漫长,许延声一边敷衍他一边点完外卖,听他说:“老板,你还回来吗?”
“回哪?”
“L市。”
“不回。”宋承悦的戏快要杀青了,就算没有,蒋行止在陪着,许延声也没打算再去凑热闹。
“那你现在在哪呢?”蒋行止问。
“F市。”许延声回答。
谢逐桥果然回答的很精准,蒋行止腹语,又问:“老板,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蒋行止仿佛在说屁话,许延声反问他:“我什么时候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我的人生需要计划?”
“你带宋小悦拍落流的时候啊。”蒋行止说的一本正经。
好像是这样的,去年那个时候,总是过一天算一天的许延声似乎真的有了点期待,他期待蒋行止每天送进来的资料会不一样,也期待宋承悦每天做的一日三餐。
许延声于是不争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说话不代表妥协,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有点想法的。
“宋承悦杀青后先让他去做手术,我让你跟他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确实是这样,宋承悦如果休息的话,蒋行止就成了一条白拿工资的咸鱼,但被许延声一说,他又下意识想反驳:“我......”
许延声压根没给他讲话的机会,继续说:“我要给宋承悦弄个工作室。”
蒋行止又快又急地说:“老板,我们有钱吗?开工作室首先得艺人有资源吧?宋小悦这个条件......?”
许延声:“有。”
蒋行止:“有什么?”
“有钱。”
“......”行,您继续。
许延声的耳朵终于消停了,他把话说完:“工作室的运行交给你,反正我也不懂,更不会浪费时间研究,宋承悦未来怎么样都在你手上,随便你怎样。”
蒋行止:“......”
“意思是,从今天开始,蒋行止你被开除了。”
蒋行止:“......”
大半年了,许延声总算说出了这句话,心情很好,忍不住吹起了口哨,他扔出了致命一击:“帮我找个人,顶替你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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