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蒋行止猛地反应过来,“有道理诶。”
顶流适时地:“汪!”
蒋行止明白了,又问:“那顶流呢?”
许延声问:“你要带走?”
顶流撒腿就跑,蹬了蒋行止一脚,蒋行止捂着肚子:“你觉得我能带走它吗?”
许延声于是威胁狗:“你再瞎蹬,扔出去和你狗兄弟过新年。”
顶流只好老实,嘤嘤地回许延声脚边,光滑的脑袋蹭着他的脚。
“哦哦,”蒋行止又瞥向宋承悦,若无其事地问:“宋小悦你呢,在哪过年?”
每星期一次的检查都有定时在做,宋小悦没家人,次次都是蒋行止在陪,因为有药物干预,病情一直没有加重,但也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配型。
白血病就是悬在宋承悦头上的一把刀,挂到很高,平时根本碰不着,可哪天绳子断了,一刀下去,会直接把他人生劈成两半,说难听点,可以直接和他去世的爸妈团圆。
宋承悦摇摇头:“没想好。”
逢年过节总是羡慕别人,大家团圆在家,吃年夜饭,张灯结彩放炮,一伙人聚在一起,看春晚打麻将,他有好几年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了。从一开始的羡慕,到如今的麻木,心态算不上无所谓,但也没有奢求。
蒋行止像是顺水推舟,又或者蓄谋已久,他和许延声聊了半天,就为了这么一句:“那你要不要和老板一起过年啊?”
许延声的家境是个谜,但蒋行止跟了他这么久,大小事务公事私事总是会掺和着碰上。蒋行止不懂,也能猜到一点,让宋承悦和许延声过年不是为了让宋承悦不孤独,实际上是希望有人可以陪许延声。
许延声听笑了,一把狗粮全砸在蒋行止身上,顶流直接把他扑倒,尾巴都能甩到他脸上。
“盘算打到我头上来了?”
蒋行止在挣扎中回答:“老板,你不是也没事吗?”
许延声没怪他猜忌,这本来都是显而易见的事。转头去看宋承悦,发现宋承悦也在看他。
宋承悦也变了一点,以往遇到这种情况早就推说不要,像是知道许延声嘴硬心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拒绝还是同意,等着他发话。
许延声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冷淡又没有重量,像是在掂量价值,到底是论斤卖还是留在身边,要想一想。
片刻后他扯了下嘴角,短促地笑了下,他没说话,离开两狗一人的客厅去了阳台,摸了根烟点着。越靠近春节,天气反而越冷,许延声倚在围栏上不知在看些什么,烟灰融化了落雪。
剧组放假的时候,宋承悦还是跟着许延声回去了,蒋行止开的车,三人在F市分别,准确来说,是蒋行止把两人送到楼下,最终安心离开,就很扯,许延声觉得自己被拿捏了,怀里抱着一只狗,这是他唯一的武器,又不舍得丢。
“走吧。”许延声最终没好气的说。
宁俀的房子还在建,明年初完工,许延声还是比较喜欢那边房子的格局,可惜还住不进去。这边房子两个多月没回,里头空气还好,就是少了人气,进门时觉得冷。
许阿姨还是每周一次打扫,前两天要回家过年的时候许延声给她发了工资和奖金,金额不少。于是许延声进到客厅,在烟灰缸下面拿到了一个被压着的红包,还有许阿姨写的便利贴:新年快乐,健健康康。
许延声难得有点真心实意的笑,他活了两辈子,唯一得到的纯粹又没有色彩的爱只来自于许阿姨,这是他能够接受并且愿意接受的。
宋承悦在这住了两个月,很熟,把行李推到两人房间整理好,出来时看到许延声靠着沙发在睡觉,空调没开,他被冻得脸有点白。找了遥控打开空调,“滴”的一声,许延声却醒来。
“延哥,吵醒你了吗?”宋承悦又去了厨房,冰箱是空的,他们要在家里住至少一周。
许延声回头,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宋承悦转悠。
他在家里住过,也知道家里空,两个月没见似乎又被打击到了,柜门越开越流畅,瞧着他的表情,许延声差点笑出来:“叫外卖不就好了。”
宋承悦摇摇头:“住家里就要自己做,健康一点。”
许延声从来没问,现在才有些好奇:“正常男生不会你这样,你怎么学的这些?”
他是真不知道才问的,宋承悦也不在意,拆了饮水机的水箱闻味道,又洗了一遍,往里灌了冷水装回去加热,才微弱的沸腾中漫不经心地说:“我爸妈感情很好,从来没有家务谁做的说法,其实爸爸会比妈妈做的更多,因为妈妈总喜欢撒娇,爸爸很爱他。”
所以宋承悦和爸爸一样做家务,两个男人照顾一个爱撒娇的妈妈,那本来是很幸福的家。
宋承悦在农村长大,很普通的家庭,因为两夫妻节省慢慢有了存款,是想准备买房子的,爸爸突然就病了。再往后的事情慢慢不可控制,孤独绝望无依无靠,最终有了如今的宋承悦。
许延声听完也没什么表情,只笑了下,歪着脑袋靠在椅背上,过了一会儿,闭着眼睛说:“有过就挺好的。”
宋承悦在洗杯子,水声又哗哗的响,回忆到曾经快乐的那段日子,他也是带着笑的。
没多久,宋承悦从厨房出来,沾过水微凉的手指点了点许延声的眼皮,长长的睫毛在他目光下微微颤抖,然后扇子似的掀出一阵风,吹的宋承悦跟着晃动。
“怎么?”
“家里没菜,我出去买点。”
许延声摸摸钱包摸摸卡:“密码你知道,多买点自己想吃的。”顶流坐车累了进门就在睡觉,听到有吃的立马醒过来,“汪”一声表示自己也在,许延声就冷笑:“给死狗也买点,零食和玩具都要。”
顶流:“汪!汪!”
没错就是这样。
宋承悦没接卡,不动也不说话,眼巴巴望着许延声明显有话说。
卡被轻飘飘地丢在椅背上,许延声问:“想说什么?”
宋承悦抿着唇,这种时候最不敢猜测许延声的情绪,声音都弱了下去:“延哥,你不陪我去吗?”
许延声发现宋承悦其实挺会演戏的,隐隐有了当年宋茶婊的影子,他突然来了性质:“宋承悦,你挺会装。”
宋承悦的脸猛地红起来。
愉悦啊,许延声心情好了起来。
“在蒋行止身边呆了小半年也不是完全没用,你也知道自己弱势会吃亏,在剧组里你就是没有权势的小绵羊,我和蒋行止会护着你。出来了,也没有原来那个公司的人压在头上,你就是个正常男人,去个超市要我陪什么?早就不流行半路打劫了,再说了......”许延声盯着他,慢慢笑起来:“你好像也不再是会被打劫的人了。”
宋承悦并不坏,许延声懒得揣测他的心思,或许是不想一个人又或许怕许延声在家里太闷,他和蒋行止在一起,就是两个老妈子,分开了还有0.85个,许延声摆了摆手,让他赶紧走。
顶流是个胆子大的狗,环境陌生没关系,许延声在就行,休息好了就在客厅里乱跑,尾巴尖一路甩过去。
许延声的行李里有一半都是顶流的,顶流循着味道进了房间,叼出玩具让许延声陪它玩。一只小白狗玩偶,像是知道许延声暴戾,顶流最喜欢和许延声丢狗的游戏。玩累了又去房间里叼零食,能自己咬开却不吃,一定要许延声给它喂。
这些日子里,许延声渐渐发现了养狗的乐趣,时间会过得很快,而把情绪投入狗身上,会比在人身上获得更快更多的反馈值。
宋承悦出门没带钥匙,一个多小时后门铃才响,许延声指挥顶流去开门,傻狗正撅着屁股和角落里挖不出来的玩具斗智斗勇。许延声收回先前的话,起来开门时特意拐了个弯,一脚踹在猴屁股上。
顶流:“汪!!”
许延声被逗得想笑,嘴角带着弧度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许延声料想不到的人,笑容顿在脸上,沉声问:“谢逐桥,你怎么在这里?”
顶流扭头,像是愤怒:“汪!”
许延声和谢逐桥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元旦过后十几天就是新年,剧组又要给人放假又要在放假前让人加班,所以就算是谢逐桥,其实也很忙。
而许延声确实有在躲他,算不上躲,他本来就不再往片场去,私底下远远看见谢逐桥转头就走。
许延声想开了,就当自己是输了,躲人算不上没出息。
可能是时机刚好,那段日子谢逐桥也没再往他面前凑,许延声乐得清闲,每天和冯景和混在一起,话仍然不多,烟却没少抽。
如今在门外见到谢逐桥,难免让他觉得意外。两人以前也会很长时间没见,但那时候许延声还是想着谢逐桥的,心里也会惦记,就算没有联系,感觉总是不一样。
他现在不想了,只希望谢逐桥在他的人生中完完整整的退场,从此再不相见。
谢逐桥没开口,宋承悦却察觉到许延声生气了,他在楼下看到谢逐桥,就算知道许延声不想见他也还是拦不住。
谢逐桥自己有许延声的地址,更何况让他拒绝谢逐桥,他也做不到。
“延哥,”宋承悦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许延声的表情,“我在楼下看到逐桥的......”
“你带他来的?”许延声原本注视着谢逐桥,像是不明白,非要盯着人看出个答案,宋承悦说话,他便把同样的眼光落到了他身上。
宋承悦不敢说话,谢逐桥把他往身边让了让:“我自己找来的,你地址不难知道。”
“你找我干什么?”
“来陪你过年。”
两人说话都没避着宋承悦,明显都是装不下去了。
许延声好奇了很久,索性直白问:“很早之前就想问了,谢逐桥,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逐桥想说我后悔了、我做错了,这话想想都欠揍,但许延声问他想干什么,他必然要说个明白。
谢逐桥在想什么呢,他望着许延声的眼睛,这人以前也这样看他,不带感情,但里面不屑的情绪会少很多。如今许延声看着谢逐桥,像看着被他丢到地上的烟头,扔了不够,还要踩一脚。
谢逐桥在那眼神里看到了厌倦和不耐烦,那或许是他从前给过许延声的,谢逐桥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这件事。
“我喜欢你,”谢逐桥说:“不要以前那种关系,想要和你在一起。”
许延声再怎么也是接受义务教育长大的人,中文水平不高也不至于听不懂人话,然而他在几秒钟里反复琢磨谢逐桥的话,硬是没听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宋承悦早就震惊了满脸,此时和个鹌鹑似的猫在一边,努力降低这自己的存在感。
许延声自认为自己文化程度不够,不想再探究谢逐桥话里的意思。
他唤道:“宋承悦。”
宋承悦:“延、延哥......”
从前春节,谢逐桥其实也没有回家,许延声没有家人,两个可怜人却从来没有一起过过年。
过去许延声不想,现在许延声不管,随便谢逐桥为什么有家不回,要跑他这来凑热闹。
许延声说:“你说你没人陪着过年,看起来现在有了。”
收留宋承悦本来不是许延声的选择,谢逐桥当下撞到许延声脸上,他直接连人带包袱把宋承悦撵了出去。
谢逐桥住在F市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雪,这天他和宋承悦提着行李站在高楼下避雨,自嘲地笑:“还害你被赶出来了。”
行李是被丢到谢逐桥身上的,许延声留了情面,知道宋承悦身体不好。
宋承悦心情复杂,他被冬雨冻的有点冷,往后退了一步。
谢逐桥站在宋承悦身前,替他挡风,不出意外地听见宋承悦问:“逐桥你......”
有些事在不说出口前都可以装傻充愣,自我欺骗,当个不聪明的普通人。
宋承悦像是聪明,又像个太傻,他选了个折中的办法,给自己和谢逐桥都留有余地。
但谢逐桥早就过了给自己选择的时候了,从他知道许延声的身份开始,他就不再给自己留有退路,他太想他了。
“承悦。”谢逐桥在雨幕中叹了一口气,宋承悦回看他,“怎么了?”
“宋承悦。”谢逐桥叫他。
宋承悦的眼神里充满了不理解。
谢逐桥像是无奈,笑了笑:“你喜欢许延声吧?”
像是溺海,胸腔肺部灌满了咸腥的海水,阻的他无法呼吸。
这样的感觉在宋承悦跟了许延声后第一次见谢逐桥时有过,那是一种窘迫和不堪,来源于宋承悦的内心深处。
他在蒋行止和许延声的影响下渐渐掩饰的很好,但是事实改变不了。
谢逐桥很体贴,这种时候,他没有看着宋承悦。
宋承悦松了口气,但没有觉得很痛快。
谢逐桥在雨幕下摸了摸宋承悦的头发,想到了很多从前的事情,他因为跟着许延声疏远了宋承悦,没想到那个时候宋承悦也在疏远他。
谢逐桥心里怪他,也瞧不起自己。
从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慢慢疏离,那是比他屈居在许延声身旁更加让他不能接受的事。
但谢逐桥年轻气盛,只会负气,并不会珍惜。
“宋小悦。”想让气氛轻松一点,谢逐桥学着蒋行止一样喊人,“我可以把许延声让给你当延哥,但是不可能把他让给你。”
谢逐桥声音很轻,混在雨声里却很清晰,他说:“许延声是我的,两辈子都只能是我的。”
托了谢逐桥的福,宋承悦连延哥都没有留住,只能和谢逐桥互相干瞪着眼过新年。
许延声也托了谢逐桥的福,大过年和一只狗大眼瞪小眼。
顶流刚吃完肉条,也算享受到了过年的待遇,虽然它平时也没有少吃。零点还没过,烟花已经放了好几波,一人一狗坐在落地窗前安静地往外看,客厅里放着春晚,顶流被许延声抱在怀里。
“你看过年也没什么意思,故意找个原因凑热闹而已。”
顶流却不这样想,他在过年这一天终于被许延声抱着了,被养的光滑的皮毛蹭着许延声的下巴,怕惊扰了这份平静,超小声的“嘤”。
经历注定了许延声不会很懂,他不知道别人的过年是阖家欢乐的,家里会有很多人,做很多热闹的事。许延声连热闹都不愿意,明白不了人多的意义在哪里。
电视里主持人在倒计时,可能是声音太过整齐,一起呼喊的人太多,世界反而陷入一种难得的宁静里,窗外的烟花都停了,许延声没回头,主持人说“新年快乐”的时候,拨弄着顶流的耳朵,在它耳边说:“新年快乐。”
顶流汪汪狗语,想说你也是。
可惜许延声听不懂。
窗外连接不断绽放的烟花很吵,电视里女主持人说着一连串的新年祝福也很吵,许延声在吵闹声中没有听见手机铃声在响,拿过来只是想要看一眼时间。
电话那头更吵,蒋行止应该在KTV,年轻人的娱乐项目总是那么几个,何况他还那么乖。
“哎呀哎呀,你们让开,我打个电话就回来。”
许延声难得好耐心,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听着电话里的动静,猜想蒋行止在干什么。片刻后,那头消停了许多,蒋行止应该是跑了很远,微微喘着气,和许延声第一次见他时一样。
“老板!新年好呀!”离开了许延声,蒋行止年轻了不少,被他磋磨的少年气又回来了,大概是知道了谢逐桥的事,也就没问宋承悦,“新年快乐!你在干什么呢!”
蒋行止真的很吵,许延声搓了搓耳朵又没挂掉电话,不耐烦地说:“在家看春晚,还能干什么。”
“还能出去玩呀。”他们俩明明一样大,怎么性格差别这么大。
蒋行止出生在普通的小康家庭,算不上富裕,但从来不愁吃穿,家庭和睦父母健在感情也很好,他是那种很普通又很让人羡慕人,因为这种普通实际上太过难得。
于是他的纯真和善良也很难得,许延声最不喜欢这种东西,但也在一天天相处里慢慢接受以及喜欢。
“麻烦。”许延声用他一贯的口吻说。
蒋行止傻笑着,在新年这一天似乎特别开心:“老板,你刚才倒计时了吗?”
“没有。”
“出门放烟花了吗?”
“没有。”
蒋行止在新年第一天的第一个小时被他老板把天聊死了:“......”
“那老板......”蒋行止在没人也没汽车的马路边无奈的挠了挠头发。
许延声似乎能想象到他的郁闷,在新年第一天心情很好地笑:“去玩吧,我挂了。”
蒋行止不情不愿挂掉电话,紧接着收到许延声朴实无华的大红包。
他老板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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