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死之前没吃成的泡面,他得先补回来。
交通信号灯变绿,许延声穿过人行横道往对面走,边走边往口袋里摸东西,之前没空管,现在突然摸出手机和钱包的时候,差点感动到泪牛满面。
银行卡不知道少没少,反正有,身份证还在,杜绝了睡大街的可能,再点开微信和支付宝,分别看了看余额。
“......”
有钱真好。
便利店里营业员正靠在收银台上睡觉,见许延声进门,也只是慢悠悠地坐了起来,眼皮子一扇一扇的,明显还困着。
许延声正挑着挑泡面,他最喜欢吃海鲜味,条件允许会加火腿肠和鸡蛋。在展示架前看了半天,许延声突然出声,问:“有关东煮吗?”
营业员还在“开机”中,瞅了瞅许延声又瞅了瞅门口,许久后,顶着原来我在上班而不是上坟的想法,回答:“有的。”
许延声早就站在柜台前并且已经看到锅里温火煮着的关东煮了,这东西口味很淡,听说汤底也不干净,好在许延声从来不信听说,从里面挑出几串长得不丑的放进纸碗里。
营业员问:“要汤吗?”
许延声说:“要,再给我来根热狗。”
营业员打完汤就给他戳热狗:“还有需要的吗?”
许延声看到了营业员身后的一排烟,牌子很多,他从来不挑,各种味道都会试试。
“来盒烟吧。”许延声说,营业员便问:“要什么牌子的。”
许延声仔细看了看,他几乎都抽过,挑不出来牌子索性不要,重生一辈子总得有些不一样。
许延声抽出一张卡付钱,说:“算了。”
什么都算了。
第26章
透过便利店的透明橱窗往外看, 城市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镁光灯从内而外把A市照得如同不夜城,这是一座不会休眠的城市。
决定戒烟的计划很匆忙, 以至于许延声这会儿嘴里只能叼着根棒棒糖,面无表情又咬牙切齿,糖块被咬成碎渣,口腔里满是甜得发腻的味道
一面抱怨地想着没事戒什么烟,活了两辈子早该看淡生死, 一面又自我安慰,这种重活一世的殊荣不是哪个小瘪三都可以拥有的, 很迷信地觉得应该珍惜。
心情悲喜参半,十分忧愁。
许延声于是想到了谢逐桥那个小瘪三,其实就是一段回忆,他脑海一片空白,除了有关谢逐桥的事, 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谢逐桥像是一根绿藤, 许延声想要摘藤上的葡萄, 必定要跟着藤枝的方向走。
含在嘴里的糖块慢慢融化, 缓过最开始那一阵,许延声逐渐习惯了劣质糖浆的味道。
三年前那天晚上, 许延声替谢逐桥做了选择题,于是两人春宵一度......现在想想, 那种疯狗程度和春宵也没太大关系, 毕竟他妈的, 谢逐桥的技术是真不怎么样, 何况他还把许延声当仇人一样下手,做的狠, 咬的也不轻
情到深处两人还接了个吻,此情非彼情,不过无所谓,反正那个鲜血淋漓把他俩嘴角都咬破的吻就是他们三年的开端。
老不死给谢逐桥下的药效果还挺好,两人决战到天亮才睡,等许延声不知今夕是何夕醒过来的时候,谢逐桥已经走了,床铺空空,一室旖旎。
许延声当时努力爬了,但没爬起来,据他所知,别的0随便睡一睡,可能身体一掰成两半,分的至少均匀。
回忆至此,许延声舔了一圈嘴里的糖块,终于找到了形象生动形容当时自己的比喻——就是现在他嘴里四分五裂谁和谁都熟不起来的糖块。
许延声在酒店里趴了好几天,努力组装着身上的零部件,等到他组装完毕,堪堪可以下床的时候,才看到谢逐桥留在床头柜上的便签纸——一个“谢”字,一个冒号,后面跟了串电话号码。
“......”
“操?”许延声好几天都没有讲话,那个时候顶着破锣嗓忍不住飙了句脏话,他对自己定位明确,就算是下面的,那也只能是他嫖的谢逐桥。
往事不堪回首,许延声回首完了,低头一看,发现他回首的不那么淡定。脑子决定和谢逐桥结束,身体还是很成熟地回忆,欲望支配人心,食髓知味。
许延声临走前扒拉了一下裤子,然后十分淡定地找了最近一家酒店开了间房睡觉,身体反应被热水冲刷,只剩下满身犹如翻山越岭般的疲惫。
许延声抹了把脸上的水,擦掉满是雾气的镜子,打量着三年前的自己。
他还是不会笑,再开心的事再牵起嘴角的那一刻都会变得丑陋。
他转头不去看,就当没见过镜子里牵强的自己。
......
在酒店待了两天,吃了两天的外卖,无聊就看电视,许延声被迫了解了当下时间,以及很多他当年看过但是忘记的新闻。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秋天,许多尘封的记忆跟着新闻实事渐渐复苏,在发芽前又蔫回地里。他的记忆是一块荒田,每一块曾经成长过的土地都和谢逐桥有关,如今把谢逐桥剥离出去,他的世界一片荒芜。
“近日,盛世传媒创始人徐领江先生在......”
那三个字仿佛有催眠作用,才听见,许延声便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八点整,许延声睡眼惺忪,被一串陌生数字迷茫住了。还好不是来自X市,放着电话不接,他竟然用了两秒钟时间想这个世界的冯景和在干什么,果然电话情谊也是一种情谊,难怪有那么多人搞电话情。
“喂?”许延声的语气相当迷茫,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和故人扯上关系,所以耐心还算不错。
“老板!”欢呼雀跃的语气,“你怎么还不来上班!!”带着不满的质问,“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抱怨。
许延声:“......”
如果有什么是许延声不喜欢的,那一定是电话那头的人,元气满满,天生和他属性相克。
“你谁?”许延声坐起来,声音里带着刚起床的沙哑,十分性感。
“我是蒋行止啊!”蒋行止的语气自带四个感叹号,“你不会到现在连我名字都没有记住吧!!”
认识还挺深刻,但是许延声确实想不起来:“哦,你是什么岗位?”
蒋行止依旧兴奋,慷慨激昂,就差一个话筒:“你的助理!!”
“哦。”许延声被他的高分贝震得耳朵疼,耐心耗尽,开了免提,顺手把手机往边上一丢,手机在床上弹了一下,紧接着砸到了铺着地毯的地板上。
蒋行止的声音变得遥远而空灵:“你想起来啦!?”
事实上没有,又或者可能有一点。
按照许延声以前的性格,在他重生之前,再往前三年,脾气只会比现在差得多的时候,蒋行止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命运,就是被开掉。
三年前,瘫在床上四分五裂缝缝补补的许延声必然也接到过蒋行止的电话,许延声照自己那会儿的性格分析了一下,电话肯定是拒接的,很可能因为蒋行止多打两个就顺手把他给开了。
这样就可以解释通了,为什么谢逐桥的葡萄藤上没有蒋行止这颗半生不熟的绿葡萄。
许延声没理他,只问:“你找我什么事?”
“上班啊,老板。”蒋行止依旧亢奋:“老板,你多久没来上班了。”
“我怎么知道,”许延声躺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事情做了,虽然员工很烦人,但自己的公司还是想去,问:“上班?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吗?”
蒋行止:“那没有,主要需要你坐镇一下公司......”
许延声冷声道:“说重点。”
蒋行止继续道:“......当个帅气的吉祥物。”
许延声叹了口气,觉得三年前的把人开掉自己真是聪明又理智。
许延声还是从床上爬起来了,前两天没人找他,他也不知道该去哪,记性差到在这个世上失联,他认为自己还是挺有本事。
A市离F市不算太远,坐车两个多小时,从酒店退房,许延声打着哈欠出门,伸手一拨,叫了辆离他最近的出租车。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司机师傅眼冒金光看着大清早找上门的第一位客人:“先生去哪?”
许延声:“F市。”
“F?市?”司机师傅蚌住了,大单啊,然并卵,“太远了,得包来回车费。”
大客户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以。”
司机师傅开壳了,阳光下大门牙闪闪发光:“F市哪呢?”
“......”问得好,F市哪呢?
六年来,破道公司名字没改过,公司地址倒是改了又改,三年前公司在哪,许延声怎么会知道。
给蒋行止打电话问公司地址,或者先上车把自己安排到F市。毫不犹豫的,许延声选择了后者,虽然只和蒋行止打过一通电话,那种不适感比在电视里看见谢逐桥装模作样念广告词还要强烈。
蒋行止和吃了兴奋剂似的,如果许延声告诉他:公司地址发我一份......
许延声冷静皱眉。
早上九点多,过了上班高峰期,街道上车流恢复正常,司机师傅猛地踩下油门,许延声没系安全带,人在后座差点飞了出去。汽车碰撞事故似乎就发生在昨天,那一瞬间灵魂出窍的窒息感再次袭来,当即冒出了冷汗。
司机师傅愧疚道:“抱歉啊,客人,一时没控制住心情。”
许延声已经不想问是什么心情了,他现在的心情非常不美妙。其实他对生死看的很淡,一边觉得做人还是要惜命,一边觉得下一秒凉了也没事。
那天车祸的记忆像是一场梦,许延声只回忆过一次,那场面如梦似幻极不真实,他以为自己不在意,刚刚那一刻他才发现还是害怕,应激反应甚至让他想吐。
许延声在后座上躺平,虚弱道:“你开心就好。”
汽车停到F市汽车站,司机师傅龇着大门牙和从右侧车门下车的许延声挥手道别:“再见啊~下次还来~”
许延声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然后给不知道为什么有他手机号的蒋行止打电话。
“嘟——”才一声,电话就被接通:“喂,老板。”
许延声在找茬:“上班玩手机,接那么快?”
蒋行止朝气蓬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没有啊老板,刚好在处理东西。”
许延声沉默质疑。
蒋行止问:“老板,你怎么还没有来啊。”
许延声冷冷的:“你们公司这么缺吉祥物吗?”
蒋行止:“主要是你帅。”
许延声沉默想笑。
如今是初秋,温暖的阳光笼罩了整个F市,许延声坐在车站门口的台阶上,双腿分开搭着两条胳膊,看着这座城市每天来来往往匆忙的人潮,唏嘘地想:一切都刚刚好,就差一根烟。
然而许延声戒烟了,还咬坏不少棒棒糖,导致他舌头破了,满嘴苦涩的味道。
没听见许延声的声音,蒋行止追问道:“老板,你怎么还没来啊。”
许延声无声地叹了口气:“公司地址发一下。”
蒋行止立刻跳起来:“什么!!”
“公司地址,”许延声薅着头顶上的呆毛,阳光刺眼,他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终于打算接受这一切,“公司地址发一下。”
蒋行止似乎知道许延声记性很差,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长吁短叹,苦口婆心:“所以说你为什么这么久不上班?”
“公司是你的吧?”
“心多大才能把公司在哪都忘了啊?!”
“要我给你发地址,老板,你公司在哪个区还记得吧?”
要是许延声记性好,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蒋行止开掉,都怪这颗葡萄干没在藤上挂,许延声无次数感叹自己错失良机,只能无声沉默听着蒋行止唠叨。
“老板,咱们以后能不能多上班?”
前头突然堵了车,车站口总有人在道别,行李箱提了又放,还有人在接吻,世间人生百态,竟然没有一点属于许延声。
“老板?”
许延声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新生活应该都是这样,从讨厌旧人变成讨厌新人:“知道了。”
语气平静到有点不像他。
蒋行止:“......”
“那老板,我去哪里接你啊?”蒋行止开始反思自己,讲话变的轻声细语。
许延声答:“车站。”
蒋行止很年轻,看着像个才毕业的大学生,浑身上下充满了稚嫩又青春的气息,他指尖挂着串车钥匙,随着动作晃动,清脆的声响。男生气息不稳地跑到许延声面前,鼻尖沁了点汗,两手撑着大腿弯下腰,笑着喊:“老板。”
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关键人长得好看。
蒋行止不算帅那一栏,整个人看起来还像没长开的模样,当然,如果他一直用这种气质在社会上生存的话,这辈子都和帅哥无缘,最多是个二哈。
许延声站起来,垂睨着二哈:“来这么慢。”
蒋行止暗戳戳的:“路上加了个油。”
许延声当没听见,他和员工接触少,不太懂这种流程,上车时又说:“报销。”
许延声记性不好,包括但不仅限于他是个路痴,一条路走了又走,他还是记不住,出门必开导航。
“破道”如今的地址和三年后同在一个区,车子开到公司附近,许延声却毫无印象。蒋行止一路都在啰嗦,许延声左耳进耳朵出一句都没听进去,进了车库停好车,蒋行止又换了模式,点头哈腰把他老板往电梯里迎,直到把人迎到办公室,按到椅子上坐好。
许延声刚刚被蒋行止“拎”着在公司里溜达了一圈,生动形象为他的员工们表达了老板正在公司坐镇请你们好好工作的正确用法。
然后许延声回到办公室,累了,不想动。
“饿了,”许延声一摊,不小心碰到了鼠标,嘴巴行使着老板的责任,“给我点个外卖。”
蒋行止麻利掏出手机:“老板你要吃什么?”
办公室除了许延声没有其他人能进,一个星期前许延声离开时忘了关电脑,此时待机七天的电脑缓缓从休眠状态中剥离,艰难启动。
“随、”才说了一个字,许延声就哽住了,忘了呼吸,差点窒息,“便......?”
蒋行止低头在手机上戳着:“嗯嗯。”点完后才和结束游戏的渣男似的,问:“怎么了?”
许延声朝他招招手,面色不显,隐隐作呕:“这什么?”
蒋行止探头一看,见怪不怪:“这不你看的选秀吗?capx都成团好久了,热度早没了,你天天拿出来看,不就是因为喜欢谢逐桥吗?”
不是我,才没有。
许延声望着屏幕上暂停视频画面里的谢逐桥的近脸照,陷入了深思。没眼看地闭上眼,在葡萄藤上翻找,他想起来了,这视频不是他翻找出来的,确实是他有事没看在办公室里看着打发时间用的。
比往事不堪回首更可怕的是往事竟然重演了,他都不用回首,也不是历历在目,是就在面前。
许延声:“......”
“哦,”许延声轻飘飘的很无所谓的比蒋行止还见怪不怪的不动声色地关了视频,瞅着蒋行止一张没有被社会摧残过的脸,给他分配任务:“去查下我的名下房产。”
蒋行止疑惑:“谁?”
许延声肯定:“你。”
蒋行止更摸不着头脑:“查谁。”
许延声语气坚定:“我。”
“为什么啊?”炫富也不带这样的。
许延声只觉得他话多:“你就说你会不会。”
蒋行止委屈还不能说:“会,肯定会。”
许延声摆摆手送他走。
饭点已经过了,外卖是从附近店里点送过来的,送达时间很快,在等待的时间里,许延声延续以前的习惯,靠在椅子上刷微博。
许延声回到了三年前,不能因为自己的破记性真的走新手村路线,然而他什么都记不起来,想靠一些新闻资讯找回他失去的(呸,完全没有的记忆。
首先要赚钱,买彩票是不可能了,股票还行,但他也得先看见某个企业的名字,然后才可能想起来这个企业在三年后是倒闭还是发财。
没多久,蒋行止提着外卖进来了,很顺手就放到了许延声办公桌上。
许延声:“?”
蒋行止同样:“?”
“怎么了老板?”
有没有可能,茶几在那边?
许延声已经不想知道三年的自己做过多少丢人的事了,他把蒋行止赶走了,赶走前问:“让你查的查到了吗?”
这话在蒋行止看来就是,让你看我炫的富你看到了吗?
蒋行止心里咬牙切齿,表面却相当从容:“查到了老板,稍等我发给你。”
许延声再次挥挥手。
办公室因为许久未通风有一股淡淡的灰尘味,不算很好闻,下饭也不太合适,许延声打开外卖,发现蒋行止给他点的外卖和本人一样,五彩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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