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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松风竹月)


昏暗的灯光成了秦思意的面纱,朦胧遮住他的五官,让钟情不由开始怀疑,那点笑容也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江城剧院里上演的茶花女毫无征兆地重现在脑海。
钟情回想起玛格丽特娇艳的容貌,放荡的过往。
而此刻,噙着笑的秦思意恰与故事中的主角重叠,像极了开场时,游刃有余地拿捏他人真心的茶花女。
回去的路上,钟情开始缠着秦思意聊天。
他问秦思意,是否还记得在剧院观众席里的对话。
后者茫然地顿了下脚步,很快又跟上,清泠泠答到:“忘掉了。”
春末的月亮升起来,高悬在坡道尽头,塔尔顿旗帜的后方。
秦思意站在了钟情和明月之间,眉目微垂,自然地流露出近乎于悲悯的神态。
他温吞地笑着,目光不似先前的轻佻,高挑单薄的身影裹上月色,溶溶漾在夜风里。
钟情突然抬手去捻对方的嘴唇。
不断地搓揉,将本就漂亮的唇色染得更为靡丽。
艳色的唇瓣与这样静谧的夜晚形成了令人瞩目的反差,钟情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思意,后者不反抗也不迎合,而是用相似的眼神向他回望。
他们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
无人戳穿,不可说破。
秦思意深知斯特兰德的日夜有多短暂。
不过再数百次晨昏的交接,他就会离开这里,成为钟情生命中没有特殊意义的‘故人’。
他自私地渴望成为‘特殊’,又胆怯地不敢给出承诺。
钟情是一朵秦思意亲手浇灌的玫瑰,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其摘下,也每分每秒都祈祷着对方能拥有全世界最美丽的盛开。
这样的花朵是不该被独占的。
秦思意不想让钟情的人生在与自己交集时产生丝毫错误,也承担不起随之而来的负罪感。
他将目光回避了一瞬,而后温柔地咬住了对方的指尖。
钟情无声地看他,他便又轻轻松开,翕动那两片被揉红的唇瓣,叹息般说到:“不可以对别人这么不礼貌。”
“那学长呢?”钟情盯着对方问,“学长算是别人吗?”
他在提出这个问题时迎着月光,秦思意抬眼看他,少年的英俊与狂热就毫不掩藏地与深邃的轮廓交织在一起。
后者在他面前犹豫,踌躇着几乎不知该先说出哪个字。
潮湿的空气里带来春雨和朝露的气息。
钟情嗅了嗅,不太确定地凑到了秦思意的颈侧。
“学长,再不回答就要下雨了。”
秦思意的喉结就在钟情的眼皮底下滚动,伴随缓慢而克制的吞咽声,自欺欺人地制造出从容的自若的假象。
他感受到了后者温热的呼吸,规律地拂在皮肤上,像威胁,像催促,也像蛊惑。
“只可以对我这么做。”
不是拒绝,不是禁止,不是下不为例。
秦思意给出的答案是——可以,只可以。
他的耳垂在发烫,烧成一种胭红,红榴石似的衬在雪白的皮肤上。
钟情想要咬一口,难耐得甚至用舌尖抵了抵口腔侧壁的软肉。
可他最后却并没有那么做。
他直起身,退回合适的社交距离,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思意露出无措的表情。
“学长真是,太过纵容我了。”
“别这么说。”秦思意侧过脸,转身继续朝远处走去。
他根本无法想出用以辩驳的词汇,遑论去拒绝钟情的亲昵。
早在更久之前,他就该制止自己对对方的溺爱。
可是他过于贪婪。
他贪图对方回馈的热忱,渴望掠夺钟情掩藏好的迷恋。
秦思意被自己的贪念所反噬,成为了他所受到的教育里,某类并不正确的角色。

秦思意习惯在感受到压力的时候放空。
而他最常待的去处,则是湖畔的长椅,又或演讲大厅的走廊。
钟情费了些功夫去找他,好在秦思意并没有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地方。
没有活动的日子里,壁灯只会间错着点亮,从入口处不断向里延伸,昏暗却不至于阴沉。
秦思意坐在一把暗红丝绒的凳子上,清瘦的脚踝从裤腿下露出一截。再往上看,则是比例优越的小腿,以及弧度恰当的膝盖。
见钟情出现在门口,他稍稍往边上挪了点,将原本交叠的双腿端正地并拢了。
“我听布莱尔先生说今天有网球训练。”
秦思意的语气带着嗔怪,动作倒截然相反,将手上的书本一合,塞到了一旁的夹缝里。
“是有训练。”钟情说。
“但我翘掉了。”他笑着朝秦思意走过去,眼睛促狭地眯起,一派心情大好的模样。
不宽的凳子在钟情坐下后愈发显得拥挤,好在两人似乎都不介意,紧挨着继续起了闲谈。
秦思意身上有一股类似于晨露的干净香气,钟情一直知道,并总是乐此不疲地试图汲取。
他在落座后不久小狗似的贴了过去,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浅浅耸着鼻子嗅了嗅。
“海报上写着,演讲日会有几个著名院校的校长过来。”
“嗯,每年都是这样的。”
“学长是在因为这个紧张吗?”
走廊上没有人,钟情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他将每个字都说得颗粒饱满,骨碌碌滚进秦思意的耳朵里,有一种带着痒的酥麻质感。
秦思意为此愣了会儿神,反应过来便略显懊恼地在对方额头上拍了拍。
他倒也不拒绝,只是那么提醒似的,让手掌在钟情的发梢上掠过。
“嘉时是塔尔顿的代表。”
秦思意没有把话说完,他委婉地向钟情表达了这场演讲的重要性,继而半垂眼帘,温和地朝身侧看了过去。
后者没有理会,兀自伸出右手,有些孩子气地将手指挤进了秦思意的指缝。
钟情清楚地知道自己一开口就会露出嫉妒,因此聪明地用沉默掩盖了本心。
秦思意的十指修长,加之练琴的缘故,常年都将指甲修剪得圆润且整齐。
那漂亮的指尖恰到好处地泛着些粉,点在细薄白腻的皮肤上,让人想起春天开出的桃花。
钟情抓着秦思意的手摆弄,去勾曲起的骨节,去握微凉的指尖。
他被默许在不越界的情况下对后者做任何事,哪怕是一些在旁人看来过于暧昧且不得体的举动。
秦思意是独属于钟情的秘密,于此刻应景地藏在晦暗的灯影里。
“你太黏人了,钟情。”
秦思意好声好气地提醒对方,还是一贯的清冷的嗓音,语调却格外温柔。
他的视线始终低垂着,显出雅致的懒倦,和着那句拖长了咬字的话,仿佛一句飘进钟情耳朵的梦呓。
“学长,学长。”后者真正像小狗一样连续着叫他。
“嗯?”秦思意轻声应下,安静地等待起下一句。
“不是只有林学长,我也可以跟你去同一个学校。”
不同于只能由秦思意去迁就的林嘉时,出身优越的钟情几乎可以无底线地为对方的选择妥协。
他不需要考虑任何前者正担忧的问题。
从降生的那一刻起,钟情就注定了能够得到一切他想要的。
“如果学长只是不想一个人。”
——如果学长并不是非他不可的话,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
钟情的眼神在这句话后愈发殷切,平直锐利的眉眼不再显得薄情,反倒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他挨在秦思意的肩上,两人贴得极近。
哪怕下一秒,钟情想要去亲吻秦思意,后者也不会有丝毫避开的机会。
大抵是到了整点,不曾点亮的壁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倏忽染出了光晕。
秦思意线条流丽的轮廓被勾上一笔金色的描边,精致且柔和,令人不由设想,这样的少年要怎样才会说出拒绝。
“不要让他人左右你的人生。”
树影在玻璃上婆娑轻摇,他的嗓音伴着春末的轻响,扑簌簌在钟情身边落下。
窗外是阴雨将至的灰败,糅杂花香、水汽与夏季到来前的升温,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煎熬。
“是你自己和我说的,钟情。”
秦思意反握住钟情,一点点将对方的手从自己的指间褪开。
这期间,他不容抗拒地盯着后者,目光沉寂,表情肃穆。
就连呼吸听起来,都显得冷漠。
秦思意了解自己,他不希望钟情在将来提起时,将他描绘成一次错误的选择。
那会让他感到失望,苦涩与压抑。
他想要钟情在记起他时是不可得的难耐,是未沉沦的痴迷,是掐不灭的狂热。
秦思意过分自私,以至于他不自觉地认定,只有变成钟情顺遂人生中唯一的望而不及,对方才有可能永远怀恋自己。
钟声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秦思意起身,站在了无人经过的走廊里。
他的影子被头顶的灯光分成了两束,工整地分立左右,像是拉扯着主体,残忍地想要将其撕裂。
钟情还在回味对方先前说的话。
他神色阴翳地皱着眉,并不仰头,仅让视线跟着秦思意缓缓上扬。
“学长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与钟情的表情正相反,他的语气倒显得轻快。
玩笑似的问出这一句,就连尾音都含着明朗。BaN
如果秦思意愿意,钟情甚至可以像对方的宠物一样温驯。
但这并不表示他也能接受对方近似玩弄的举动。
他在秦思意的掌中心神俱乱,被拿捏着只能毫无头绪地团团转。
甚至莉莉用爪子挠玻璃的声音,都要比钟情说不出口的焦虑好听。
秦思意明明都知道,却只会冷眼看着,无动于衷。
“我是学长拿来消遣的工具吗?”
钟情靠在椅背上,质问时自然地将手放在了坐垫旁。
他无意间摸到了秦思意先前塞在椅缝里的那本书,余光瞥向书脊,上面用简单的字母拼写着——《Loving Hurts》
窗上的影子古怪地扑在秦思意肩上,他没有发现钟情短暂的走神,从头至尾都无甚表情地站着。
他应当是进行了几番思考,半晌才冷冷说到:“所以你期望怎样呢?”
“要我亲吻你?还是屈膝表达我对你的忠诚?”
秦思意的话术与书中的反例如出一辙,冷郁的质问紧接上不可能达成的假设,一不留神就有让钟情误以为自己是罪人的可能。
后者没有起身反驳,他好整以暇地倚着柔软的靠垫,衬得秦思意像个冷静的妄想症病人。
“我已经默许你做了其他人不可能做的事,别再得寸进尺。”
是的,正如钟情所料,也正如书本所写,秦思意照搬教科书似的用他人与钟情作了对比。
钟情拿不准秦思意对自己的态度,尖酸狠戾的话就憋在喉间,却怎么也没能脱口。
矜贵的,傲慢的秦思意;静谧的,清艳的秦思意;温吞的,优柔的秦思意。
钟情印象里有太多不同的秦思意,以至于一时间,他都想不出该对谁发出质问更好。
他看着飞花从窗外翩然而过,忽地带来春季最后的阴雨,‘滴答’打在了透明的玻璃上。
钟情想,秦思意低着头,像被淋湿了。
他又去够对方的手。
不算讨好,也并非郁愤。
钟情说不好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只是莫名地想要去触碰湿漉漉的秦思意。
他的动作一点儿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就握住了对方的手。
秦思意的小臂跟着向前抬起来,曲成掀开琴盖时的弧度。
雨丝映着灯火,在他脸上投下泪痕般的影子。
钟情将他揽到自己身前,稍稍施力让对方跌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攥着秦思意的指尖去擦不存在的眼泪,从交握处的皮肤传来凉丝丝的体感。
后者不再重复那些陈词滥调,一味专注地盯着钟情。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似乎蓄积着水汽,细看又只有缥缈的,由钟情延伸的影子。
“学长会让这场戏演多久?”
秦思意的手掌被钟情摊开了,举到后者的脸侧,停在了一个非常适合扇上一耳光的位置。
当然,他并没有那么做。
钟情趁着对方神游之际将脸贴了上去。幼稚地歪着脑袋,目光却始终锁着秦思意。
他注意到后者的视线先落向了掌心,而后才慢悠悠放回自己身上,冷眉冷眼地噤了会儿声,突然又得出结论了似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直到我和你分开。”
暴雨在窗外连成了水幕,瓢泼砸出戏剧落幕前的嘈杂。
钟情更愿将其形容成‘宏大’,用以衬托秦思意那句可笑的,苦情剧一般的台词。
他恶劣地用对方的手去捂对方的嘴巴,顺道按住秦思意的后颈,轻而易举便将对方禁锢在了自己面前。
“学长已经说了好多骗我的话了。”
他对着秦思意笑,纯真且明快。
无视对方试图辩驳的举动,将手上的力道更加重了些。
“希望这次,学长选择当一个诚实的人。”
钟情默数了三秒,在秦思意真正恼怒之前,贴心地松开了手。

『塔尔顿的最后一朵山茶花。』
演讲日的下午,秦思意站在休息室的琴凳旁,手捧文稿,反复推敲着语调与重音。
这个时间宿舍的人不多,偶尔有人经过,也只是匆匆转进楼道。
钟情还是坐在画架前,靠着那扇可以看见枫树的窗户,不作声地涂改着画布。
L市的回温很慢,哪怕已经到了初夏,也依旧让人觉得冷清。
室内开着暖气,钟情将窗户往上推出了一条缝,凉丝丝的夏风吹进来,携着庭院里的花香,温柔地拂起了秦思意的衣摆。
他终于不舍地将注意力从文稿上挪开,眺进枝叶葱茏的院子。
阳光穿过花束,映着清晨留下的雨露,细碎地闪烁。
窗棂成了用以装裱的画框,圈起灵动的绿色,切出一幅近似亨利·比瓦风格的作品。
“在画什么?”秦思意忽而问到。
“夏天。”
钟情少有地没有看向对方,目光在画布与庭院间来回跃动,专注得仿佛沉浸在了平行的世界里。
窗台上的调色油成了过渡两个世界的连结,从瓶身间透过青绿,又恰好衬着斯特兰德古老的木墙。
秦思意走过去,礼貌地停在不影响钟情构图的位置。
风将那件纯白的T恤吹得鼓动起来,擦过秦思意扶在书柜上的手,无声地让视觉的中心转移到了少年修长的指间。
钟情很慢地朝他看去,下巴随着视线缓缓仰起,最后定格在一个不算傲慢的角度。
“社交季开始了。”秦思意望着庭院,右手微抬,在说话间尝试着去抓住夏风。
学校会在夏季与秋季学期安排几次与外校的舞会。少年们换上形制挺括的燕尾服,少女们则穿着各式华美的礼裙。
通往礼堂的灯火彻夜不息,整条街道都能听见女孩们入场时清脆悠远的铃声。
侍者手边的金色铃铛是一封封入场函,只为她们的到来响起。
秦思意和很多女孩跳过舞。她们无一例外地谈吐优雅,举止高贵。
或许其中有人天性跳脱,但至少在舞池里的几分钟,那些年轻且美丽的面庞上,更多展现的,是令人动容的羞赧。
——一种极易让人产生怜爱的,常被错认为心动的情感。
钟情不好在那样正式的活动里邀请秦思意跳舞,因此他并没有接话,而是恍若无闻地继续调整着手上的作品。
时间似乎在两人身上表现出了不一样的流速,又是数十分钟过去,他这才侧过身,支着椅背朝秦思意看去。
“学长不换衣服吗?”
演讲日的着装要求分外严格,甚至与入学仪式和毕业典礼作比都不为过。
秦思意的身上只单薄地穿着T恤和休闲裤,由于开着地暖的缘故,就连双脚都白生生踩在红棕的地板上。
他坐在琴凳上,没有打开琴盖,就这么从烤漆的映射间去看钟情。
少年站起来,绕开画架,途经有风的窗户,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走吧。”秦思意说,“这次还是红白玫瑰。”
“那我选红色好了。”钟情趁着对方起身,在耳畔呢喃了一句。
他看到秦思意因为自己无关紧要的话停驻了一瞬,于是大胆地继续要求到:“学长可以不要再拿自己的花和其他人交换了吗?”
“那是舞会上该对女伴做的事。”
“嗯。”秦思意回应着,不甚明显地点了点头。
晚餐结束不久,所有人开始往演讲大厅赶。
林嘉时大概忙着整理文稿,因此并没有和两人一起用餐。
见到他是在正门后的过道。略显拥挤的空间里,对方找了个不常有人路过的角落,目光平和地注视着门廊。
“思意。”他在人潮中小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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