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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松风竹月)


窗户还是不能打开太多,两人不知不觉就将脑袋挨在了一起。
初春的风凉丝丝地从窗缝里钻进来,隐约还带着些和秦思意身上极其相似的气息。
钟情小狗似的皱着鼻子嗅了嗅,继而直白地评价到:“是下雨之前的香气。”
“什么?”
“风里的气味,湿漉漉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秦思意转头去看他,鼻尖便因为两人过近的距离而擦到了对方的耳朵上。
他微妙的在这样的接触里停顿了一瞬,等到反应过来,方才无措地退后了些。
那种难耐的,宛若盛夏提前降临的晕眩感又出现了。
在春天裹着凉意的风里,怎么都吹不散似的爆发出令人迷恋的炽热。
秦思意的脸颊迅速染上了灼目的绯红,一点点蔓延至耳廓,最终烧得心脏都开始发烫。
有麻雀扑簌簌从树上飞了出去,扇动翅膀,发出一阵无法忽视的声响。
可秦思意的听觉却正在嗡鸣,好像旷野上远至的汽笛,在钟情将视线对上的同一秒变得振聋发聩。
“是和学长身上很像的香气。”
坏心小狗凑近了,扣住秦思意搭在窗台上的手,和之前一样,贴着后者的颈侧嗅了嗅。
“但是学长身上的气味更好闻一点。”他公正地作出了评价。
钟情觉得,秦思意会在熟悉的环境里对他人愈发纵容,不单单是他,就连楼下那些阿姨,也都在对方愿意给予更多善意的名单里。
对方似乎很早就习惯了在安定的情况下怜悯弱者,极少拒绝,也几乎不曾有过指正。
钟情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利用这一点,成功在这天夜里,从客卧搬去了秦思意的房间。
和斯特兰德狭小却明亮的寝室不一样,秦思意的房间很大,却阴恻恻的并不常把窗帘打开。
黑暗里,钟情看不清秦思意的表情,只能依稀察觉到,一旁的枕头上,少年均匀而又克制的呼吸。
他将被窝里的手摸索着朝前探了些,轻轻点在秦思意的手臂上,又顺着小心翼翼移动下去,末了勾着对方的指尖,格外小气地将对方的手拢进了自己的掌心。
“睡不着吗?”秦思意问。
“太黑了。”钟情撒娇似的将脑袋往对方的方向靠了过去。
“我去给你开灯?”
秦思意刚洗完澡,满身都是环绕着的朝露似的清香。
钟情恶劣地将对方的手压在了身侧,不依不饶抱怨了几句,却到底也没有要让对方去把灯打开的意思。
“学长。”
“嗯。”
“好开心。”
钟情的语气轻飘飘的一个字接着一个字扬起,他甚至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开心,但只要在这个什么都看不见的房间里,他的心脏就连着鼓点似的,怦、怦怎么都压抑不下来。
“学长。”
“怎么了?”
“今天我一定不会做恶梦了。”
钟情的眼睛在黑暗里眨了眨,也不管秦思意看不看得见,兀自就朝着对方笑了起来。
他把后者的手攥得好紧,以至于秦思意想要去拍拍他都没有办法做到。
“快睡吧。”秦思意说,“做一个你最喜欢的梦。”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魔法师,那么钟情认为,秦思意必然位列其中。
他记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思绪迷蒙地意识到了自己正在梦中。
酒会正在宴厅里举行,灯光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秦思意站在略显纷乱的人群外,古怪又美丽的穿了一条纯白的长裙。
钟情走过去却没能看见对方的表情。
秦思意被一个很像他的人带走了,推开通往露台的大门,倒将真正创造出这个梦境的钟情阻隔在了朦胧的纱帘之后。
好在,他在那道缝隙闭合之前看见了屋外的玫瑰,饱满又纯洁,一簇接着一簇,在护栏边连成了一整片的白。
他想,或许是自己要将藏了好久的秘密说出来了,西装的口袋里甚至都有可能藏上一枚戒指,秦思意大抵是会答应的,否则也就不可能那样顺从地跟着对方走出灯火缱绻的宴厅。
在睡醒之前,钟情将其定义成了一个极好的梦。
不去探究秦思意为什么穿着裙子,也不去好奇开满了玫瑰的露台上发生了什么。
他先入为主地将正向的思维代入了所处的情境,却始终忘了去想,一言不发的秦思意为什么会麻木地站在酒会的角落里。
圣洁的玫瑰,缎面的礼裙,纱帘之后辉煌的灯火,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切预言般出现在了钟情最好的梦里,也将在很久以后,变成秦思意最坏的未来。
“钟情。”少年清亮的嗓音伴着窗外的鸟鸣结束了前夜的舞会。
“快要十一点了,该起床了。”
睁开眼时,秦思意就曲着腿坐在另一侧床头。
他垂眸看着钟情,碎发跟着动作些微落出些影子,将那眼波衬得愈发温柔。
后者的目光凝滞着在对方眼中聚起,许久才渐渐清明,将梦境与现实做出了正确的区分。
他有些越界地抬手绕了绕秦思意的发丝,而后出神地说到:“我真的做了一个很好的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学长……”钟情突然掐断了自己的发言。
“嗯?”
“梦见学长在陪我过生日。”
钟情像是知道自己不该把那个梦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他狡黠地撒了个谎,并由此说出了自己的心愿。
“本来就是要陪你过生日的。”
秦思意说罢握住了对方绕在自己发间的手,稍稍施力,将钟情从床上拽了起来。
“快去洗漱,万一生日那天也睡过头就不好了。”
“学长不会叫我吗?”
“只有小朋友才需要别人天天叫起床。”
这么说着,秦思意退回了床下,紧挨着床沿,格外耐心地又牵着手将钟情带向了自己。
他像中了咒语一般,一味去纵容对方。将钟情放进装满了隐秘心绪的玻璃缸里,灌注爱与私心,试图将对方溺死似的,将那些说不出口的、不该说出口的,一股脑都装了进去。
-要是可以被对方亲吻就好了,哪怕并不裹挟爱意都可以。
钟情踩上地毯的瞬间,秦思意松开手,向自己施展了最残忍的诅咒。

钟情洗漱完,正赶上吃午饭。
他从二楼的走廊上穿过,院子里的玉兰就在春季和煦的风与光里婆娑晃动。
或许是因为在家的缘故,秦思意放松的只穿了一件卫衣和一条不过膝的休闲裤。
那两条匀称修长的小腿随着步伐交替前行,打乱了光影,也将钟情的视线完全吸引了过去。
他突然有些好奇,自己是不是可以用一只手就将它们统统攥住。
秦师蕴似乎没有回来,因此午餐也还是只有钟情和秦思意两个。
他们闲适地结束了用餐,而后按照计划,出门准备给钟情买一份他自己挑选的礼物。
商圈内的选择足够多,可贩卖餐具的却只有那么几家。
钟情绕了一大圈都没选中心仪的,最后倒是莫名其妙停在了某个橱窗前,看着玻璃后方那只青色的小碗,神差鬼使地拽住了正往前走的秦思意。
“这个好看。”他朝那只碗指了过去。
“碗?”
“嗯。”钟情给出了肯定的回应。
他紧紧牵着尚且隔着些距离的秦思意,表情认真得倒有些像买不到玩具就会闹脾气的小朋友。
“买了可不能反悔了。”
“不会反悔的。”
“好吧。”
柜姐将小碗在礼盒里装好,绑上系带递给了钟情。后者在上车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将那条黑色的带子又抽散,揭开盖子,像是不曾见过似的兴奋地盯着那只碗看。
秦思意笑他幼稚,钟情也不反驳,自始至终都让目光垂着,在心里盘算到,照这样下去,自己收到的礼物什么时候能够超过林嘉时。
再回神的一瞬,红灯恰好暂停了车辆的行进。
两人在短暂的对视过后一道朝窗外看去,正对的的位置便是江城大剧院的台阶。
巨幅的海报上印着今天将会有两场《茶花女》。
明知入场票应当早已售空,秦思意却还是莫名问到:“要去看吗?”
钟情点点头,将小碗装回盒子里,稳妥地放到了一旁。
或许是因为临近生日,故而格外好运,两人在上前询问时被告知,下午场的演出刚巧有两张退票。
秦思意在取完票后带着钟情从旋梯走上去,轻车熟路找到一号大厅,就在落座的同一秒,灯光一层一层从穹顶上暗了下去。
“我只看过小说。”钟情凑到秦思意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没关系,我也是很久以前来看的。”秦思意挨着对方的耳畔去回答,大概是先前在室外有些冷的缘故,那唇瓣不小心擦过耳郭,从温热的气息里掺入了无法忽视的凉意。
钟情的双手在腿上绞紧了,指尖掐着虎口,就连视线都回避着落到了台上。
乐声在寂静过后替代了先前繁杂的细语,黑暗的剧场里突然就亮起了一束光,冷郁的透着些蓝,依稀倒像是斯特兰德花园外的月色。
钟情能够欣赏舞台与服装,也对舞者们的体态格外感兴趣。
可他并不理解整场剧目所想表达的含义,一如多年前,当老师将茶花女作为暑假阅读作业让他们写读后感,只有钟情在最后的总结里写上了‘自作自受’四个字。
钟情在谢幕时才又一次与秦思意有了交流。
演员们在台上优雅地致意,两人便和其他观众一样为了这场精彩的演出鼓掌。
他并没有去看秦思意,而是直视着前方,在听完身边女孩与同伴的交流后小声说到:“我不觉得阿尔芒有错。”
“为什么?”
秦思意也听见了,不远处的两人始终都在为阿尔芒将钞票扔在玛格丽特身上的一幕心疼。
他不好为这样优秀的作品做出过于主观的评判,只能转头看向钟情的侧脸,看着对方无甚表情地答到:“因为阿尔芒做这些的时候并不知道实情。”
“但他确实伤害了玛格丽特。”
秦思意其实是想用上‘羞辱’这个词的。可不知怎么,他的心底涌上了一种难言的情绪,像是预感,细探却又无迹可寻。
“至少在此之前,阿尔芒是怀揣着爱意和希望的。”
钟情的反驳让秦思意有些难受,他不认为仅凭这两点就可以肆意去刺痛他人。
然而若是将这场对话进行下去,或许两人正常的沟通就会变成一场辩论,或者再难堪些,也未必不会变成争执。
他沉默着将视线收了回去,同样凝视着远处的舞台。
剧院里的灯光渐渐亮起来,一簇簇投射在钟情的脸上,将那本就薄幸的五官更衬出了某种从优渥环境里浸润出的漠然。
他跟着秦思意起身,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去等电梯,而是和对方一起走向了更远处的旋梯,踩着那些坚硬的砖石,一步一步顺着弧线走了下去。
“钟情。”
走到一半时,秦思意突然抬头,朝他望了回来。
对方倚着扶手,身后则是一整面铺满了晚霞的玻璃墙。
像是有暴雨即将来临,那些云彩被大风吹得移动得极快。
秦思意蹙着眉往他的眼中盯了一阵,末了意味不明地叹息到:“你要温柔一点。”
如钟情所料,回到城央的路上,一滴雨珠忽地砸在了车窗上。
几秒之后,大雨便开始瓢泼坠下,将玻璃变成了一大块流动的透明糖浆。
他把自己那侧的挡板拉上了,秦思意却凝滞地望着窗外。
霓虹灯被雨幕晕成奇异的闪烁色块,在后者干净的皮肤上落下斑斓又诡谲的光晕。
钟情凑过去,不自觉地伸手,将对方的脸扳向了自己。
他看见秦思意的眸子里正映着一张足够熟悉的脸,专注地与其对视着,良久才说到:“我以为学长会给我好一点的评价。”
“只是建议,我没有觉得你不好。”秦思意握住了钟情的手腕,难得强势地将那只手从自己的下颌上挪开了。
这期间,钟情便任他摆布似的撤了力,只剩下一贯攫夺的目光,像是想要汲取,又似乎只是迷恋地看着秦思意。
两人到家时,秦师蕴便站在巨幅的玻璃窗后。
她的气色不好,眼神里也是掩不去的疲态。
但她却在看见两人下车的瞬间聚起了精神,警惕地打量着钟情,仿佛对方置于秦思意,其实就像李家父子一样危险。
很难说秦师蕴对钟情抱着怎样的想法。
同一圈层里姓钟的人不多,长居江城的则更少。
钟情的基本资料并不难找,甚至随便打开一个搜索页面,都可以了解到对方的身份。
秦师蕴最初是认为钟情可以帮到秦思意的。
钟氏唯一的继承人,哪怕只是无心的一句,都有的是人前赴后继想要巴结。
可在真正接触过对方之后,秦师蕴便逐渐生出了更多的考量。
她不觉得那会是一个学弟在看向学长时该流露出的眼神,也同样不觉得,那些无意间的冷淡只是由外表形成的错觉。
直觉告诉秦师蕴,她的儿子就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趁早抽身,又或在离开那座私校之前,彻底掌控住对方。
过多的负面情绪会让人回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
餐桌上的灯光将少年们的面容都映得格外清晰,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定格画面似的在秦师蕴的脑海中停留。
它们变成不想被代入的脸,变成令人厌恶的场景。
最后,让她想起了李峥和对方带回秦家老宅的那个女人。
相似的光亮笼在他们的身上,柔和又温暖,将老宅的客厅额外添上了画框里,恋人间的浪漫与放纵。
秦思意没有见过,因此他也不会知道。
可他却见过坐在餐桌旁的李卓宇。
还是一样澄黄的光亮,从餐桌的中央扩散开去,映在李峥那张足够欺骗任何女性的脸上,也把普普通通的李卓宇衬出了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的架势。
想到这里,秦师蕴愤恨地放下了筷子。
她当然不会就这么表现出内心的躁郁,仅仅冷眼朝钟情和秦思意的方向扫了一圈。
奇怪的是,令她感到恶心的并非一派闲适的钟情,而是一旁偶尔会向钟情搭话的秦思意。
那些不好的回忆与眼前的画面堆叠在一起,上位者成了钟情,意外的,秦思意却成了那个廉价的献媚者。
“思意,你和同学慢慢吃。妈妈还有事要和律师谈。”话还没说完,秦师蕴就从桌边站了起来。
她倒是确实表现出了有什么急事的样子,只是那匆匆离开的背影实在不像是单纯的急切,反倒更像试图逃离。
“阿姨好忙啊。”钟情说。
“嗯……”秦思意将这个字拖了很久,后半句话却迟迟没能说出口。
他大概是知道的,要是钟情的父亲愿意出手,这场离婚诉讼很快就会有一个确切的,偏向母亲的结果。
可他根本没有向对方请求的立场,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能够转换的身份。
秦氏是一眼得见的穷途末路,而李峥则不同,哪怕只在某个产业里能和钟氏争一争份额,他也是被人看好,拥有光明前景的。
几乎算得上有生以来的头一次,秦思意发自心底地感到了迷茫。
他尚且没有将这种感受称为‘自卑’,毕竟没落与沦落之间,也还是隔着一道鸿沟。
秦思意天真地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退往那样的境地。于是,一番沉默之后,他照旧傲慢地放弃了这个最有可能改变未来的机会。

『他说着伸开右臂,调情似的将五指挤进了秦思意的指缝里。』
二楼的小会客厅里有一台贝森朵夫。
钟情分不清型号,只能从以往的接触里认出这个品牌。
他在生日的前夜被秦思意带进了这个藏在门后的‘秘密基地’,穿着藏青的睡衣,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变成一团融进夜色的影子。
钟情的手最初被对方攥在掌心里,之后却微妙地擦过了对方的后腰。
秦思意跑去把窗帘拉开了。
流潋的月光霎时倾泻进来,将一切都笼上了耀人心目的光华。
他穿着纯白的T恤,赤着双脚踩在深色的地板上,随着动作回眸望向钟情。
屋里太安静,以至于后者甚至认为自己察觉到了时间的流动。
秦思意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对方的体温似有似无地绕上皮肤,出现在琴漆上的影子却是清冷的。
少年温和地垂下眼帘,握住钟情的右手放在了琴键上。
后者觉得,自己的手背似乎开始发烫了。
很快,那热意就席卷了每一个角落,蔓延至心脏,连思绪都不可避免地开始烧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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