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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朝露(松风竹月)


他用余光偷偷去看,秦思意的嘴唇就和梦里一样红润。
那是一种对于对方来说过于艳丽的色彩,突兀地被皓白的皮肤衬着,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属于这个年纪的低俗词汇。
钟情根本无心去听秦思意说了些什么。
他们靠得太近了,以至于后者身上清淡的香气汇聚起来,恶劣地变成了该用勾人去形容的气息。
年少时的欲念轻易就会变成鼓鼓囊囊的□□,变成移不开也掩饰不了的目光,变成缓慢滑动的喉结,也会变成压抑又珍重的逃避。
钟情慌乱地将视线移动到了琴键之间的缝隙上,好久才从那种空远的嗡响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时间在这把琴凳上变得冗长且难熬。
它变成了一种甜蜜的痛苦,编织出看不见的细网,将钟情困在秦思意的身边,无论如何都无法逃开。
“钟情。”对方说话了。
“嗯?”
“你是不是没有听我在说什么?”
秦思意转头去看对方,抬眼的瞬间却被捕获似的莫名一怔。
他像是看见了藏在对方眼底的迷恋,与尚未消弭的青涩虬绕在一起,聚成令人沉沦的热忱。
钟情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些,想要辩驳却找不到理由似的停滞在了某个微妙的角度。
秦思意看了他一阵,而后将手贴在了对方的脸侧。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只是无知无措地让指尖顺着钟情的轮廓移下去,末了又托起对方的下巴,将拇指温柔地按在了对方的下唇上。
秦思意的手在抖。
钟情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盯着那双眼睛,将脑袋略微低下了些,计划好了一般,把秦思意的指尖含进了嘴里。
须臾间,后者的思维从迷茫变为混沌,再由混沌顷刻转为清明。
他慌忙将手指从钟情嘴里收了回来,局促地站起身,从满地月光间落荒而逃。
秦思意发现,自己已然开始读不懂对方在想些什么。
所有的猜测与揣摩都会在对方的回应里崩盘,变成零碎的、剧烈的心跳,撞得他连呼吸都开始过速,让一切的悸动无所遁形。
他太害怕看见钟情的眼睛了,从那样疏离薄情的轮廓里蔓延出足够天真的神采。
不像是他所见过的年少爱慕,而更像是对某件得不到手的玩具的渴望。
钟情在生日的前夜回到了隔壁的客房。
指针一点点向第二天靠近,门外的走廊上却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觉得自己的期待就要落空了,原以为会在跨过零点的一瞬得到的祝福,从秦思意抽出手指的那刻起变成了飘在半空的气泡。
谁也不知道,在落地的刹那,它是会消失,还是变成脆弱的透明肥皂球。
与爱欲交织的焦躁让所有情绪不受控制地开始膨胀。钟情难耐地挨在门后坐了一会儿,继而咬了咬先前被秦思意擦过的下唇,到底还是走进浴室,将一切难以掐灭的妄念,融进了蒸腾的水雾与迷蒙的喟叹里。
房门紧闭着,依稀却有少年的说话声传来。
钟情抵着额前那一块沾湿的瓷砖,稍听了一阵才确定,那并不是自己的幻听。
他随意地将头发擦了几下,套上件T恤,来到洗手台边仔仔细细将手又洗了一遍。
开门时秦思意就站在走廊的窗边,他抬眼去看钟情,窗外的玉兰花便随着风轻轻晃动,在那双细白的脚下落出成片的影子,也将那对眸子映得像是有星火正在闪耀。
“生日快乐。”
秦思意把礼盒举到了钟情面前,分明只是一只手掌大的盒子,对方却认真地用双手托着。
那双手实在是太过干净漂亮,以至于钟情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接。
他将指尖往掌心收了收,贴在身侧犹豫了许久,直到秦思意尴尬地想要将礼物收回去,他这才攥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另一只手拿走了上面的礼盒。
“是领针。”在他揭开盖子的同时,秦思意小声说了一句。
“这个当做十八岁的礼物不是更好吗?”
钟情说着将它取了出来,那款式其实十分简单,白金的主体上,只在两端各嵌了一颗蓝宝石。
但他又知道这和林嘉时收到的不一样。
对方的礼物是在橱窗里所有人都能够得到的,而自己的却是需要提前预订,由秦思意亲自敲定设计和工艺。
钟情觉得对方好难懂,什么都不说,却放任自己靠近;什么都会做,又拒绝自己的回应。
秦思意像是陷入了奇异的矛盾里,回避和接受都不是正确的选项,于是就这么徘徊在两者之间,看着钟情笨蛋一样围着他团团转。
“等到明年,你可以戴着它收新的礼物。”
果然又是这样,状似无心地说出一些暧昧的话,连眼神和距离都显得无比亲昵。
可钟情知道,只要自己上前一步,秦思意就又会像在那台钢琴前一样,惊惶尴尬地退后。
他抬手在后者的脸颊上抚了一下,看着对方因这个动作将脸仰得更高。
此刻的钟情倒是期望起了自己并没有反复去洗手。他想,要是能把那些污浊留在秦思意的脸上的就好了,至少那样,对方就不会再若即若离地装作读不懂他的心。
“明年这个时候,学长是不是快要毕业了?”
“嗯。”
“等上了大学,学长会想我吗?”
钟情把领针放了回去,顺手将盖子阖上,等做完所有的动作,才慢条斯理地看回秦思意的眼睛。
他的视线低垂着,被额前湿哒哒的碎发盖出阴影,深秀的眉目在逆光的环境下凝出越线的炽热,顿时便将后者未能说出口的敷衍回答,变成了零碎咽下的词句。
“我会很想学长的。”
他没有去等秦思意开口,兀自就将这场对话进行了下去。
毫无预兆的,一滴水珠顺着发梢落了下去,不偏不倚砸向秦思意悬在半空的指尖,又顺着指缝坠下,洇开在了衣摆上。
“学长的衣服脏了。”
秦思意顺着对方的话将衣摆扯了起来,堪堪露出一小截纤瘦的腰,连着那颗小而靡丽的痣一起,霎时夺走了钟情的注意。
后者不自觉地将手掐了上去,用拇指盖过那点微尘一样的黑点,捻着对方细腻的皮肤,就连开脱都忘了似的问到:“你会去哪里?”
不知怎么,秦思意并没有将对方的手挥开,他放任钟情去做一切想做的事,像是认命了一般无奈答到:“还没有决定好,等定下来了就告诉你。”
他松开衣摆,布料便盖在了钟情的小臂上。
原本对方的不得体霎时就变成了来自于秦思意的邀请。
那双手藏在柔软的白色布料之下,于溶溶月色间逐渐环住了后者。
他顺着动作俯身,将脑袋埋在了秦思意的颈窝里。
那双手沿着背脊一路向上,最后停在蝴蝶骨中央,一边摩挲,一边低迷地问到:“今天还可以听睡前故事吗?”
“今天是你的生日,想听什么都可以。”
“那学长给我念茶花女吧。”
“你不是不喜欢吗?”秦思意温柔地问到。
“因为想不到别的了。”钟情说着往对方的颈侧蹭了蹭,小狗似的让湿漉漉的碎发擦过对方的耳垂,就连衣领都些微留下了水渍。
“好笨啊,钟情。”
即便这么说着,秦思意却还是到书房翻出了一本不知是谁买的茶花女。
在此之后,他牵着钟情回到卧室,把对方按在沙发上,转身从卫生间里拿了个吹风机出来。
房间里的沙发靠着墙,钟情坐得又靠后,秦思意半弯着腰替对方吹了一会儿,总觉得怎么都站不舒服,于是直起身盯着对方纠结了几秒,末了屈膝跪在了对方的腿侧。
“头发还有点湿。”他扶着钟情的肩膀,心虚地解释了一句。
“这样不累吗?”钟情抬起头,与对方垂落的目光交汇。已经干了的发丝抵着秦思意的掌心压在沙发靠背上,狡黠地让对方再腾不出手去拿一旁的吹风机。
“你压到我了。”秦思意把搭在对方肩上的那只手挪到了对方的脸侧,温柔地拢了拢钟情的鬓发,哄着他再把脑袋抬起些。
可后者却并不配合。
他又一次掐住了秦思意的腰,揽着对方坐到自己腿上。等到贴着耳廓的指尖因为这个动作克制地颤抖起来,他这才稍让开了些,让秦思意如愿将手扶到了靠垫上。
“学长,你在发抖。”
他说着伸开右臂,调情似的将五指挤进了秦思意的指缝里。

而现在,他却变成了对方怀里的猫。
分明理智在警告自己该从对方腿上离开,身体却毫无反应,任凭那双手缓慢地在腰间游移。
钟情在唯一一盏台灯的光亮里轻笑着盯着他的眼睛。
秦思意低头去看,掌心抗拒似的抵在了对方身前,可再之后,他便又没有任何动作。
他没有办法去拒绝钟情。
后者好喜欢秦思意现在的表情,清冷矜肃的一副模样,流露的却是与之不相符的惶然。
他坐在钟情的腿上,纤瘦的腰肢被揽着向前塌,不敢往对方身上趴,偏偏又好像不知道要怎样回避。
那两扇睫毛就在钟情的眼里细碎地颤抖,像蝉翼也像蝴蝶,遮得眼眶里棕黑的眸子都变成了藏在阴影下的宝石,只从某些瞬间流溢出温润的水色。
“学长不是要给我吹头发吗?”钟情笑着逗他,好整以暇地往沙发上去靠,双手却并不松开,强势地扣在对方的腰胯间,仿佛他才应该是这间卧室真正的主人。
“……我拿不到。”犹豫了几秒,秦思意到底窘迫地开了口。
他蹙着眉将手搭在了钟情的腕上,不算太用力地往下压了压,继而轻声提醒:“不要这样玩了。”
秦思意很聪明,他将对方的行为用‘玩’去替代,轻而易举就将钟情的越界化作了幼稚的亲昵。
他顺着这句话去观察对方的表情,后者似乎也没有给出负面的回馈,只是稍显意外地抿了抿嘴唇,而后便松开手,格外好脾气地放秦思意离开了。
吹风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钟情盯着秦思意的颈线看了一会儿,随口问到:“等天亮了,我们要去做什么?”
“你可以多睡一会儿,我要先去祭拜外公。”
“栖山墓园?”
“嗯。”秦思意关掉了开关,迟滞地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一起去。”
显然,秦思意在钟情的这句话后明晃晃表露出了诧异。
但他并没有去问,而是安静地由钟情决定是否将话题继续下去。
他用手指在对方的发间梳了几下,还没等捋顺那些被吹乱的头发,钟情便接着道:“我要去看妈妈。”
霎时,秦思意的右手僵在了对方的头顶上,半晌方才懊悔似的重新对上了那道目光。
“要再抱一会儿吗?”他坐回了钟情身前,小心翼翼问到。
“学长不是不喜欢那样吗?”这么说着,钟情又往后靠了些。
他看着进退失据的秦思意在自己的眼前踌躇,看着对方茫然地攥紧掌心;看着对方挣扎般垂下眼;甚至看着对方下定决心似的张嘴吸了口气。
最后,他终于看到秦思意别扭地朝自己凑了过来,猫咪一样蹭了蹭发烫的脸侧,比先前还要小声地说到:“今天可以让你抱一会儿。”
“生日快乐,钟情。”
“你已经说过一遍了。”钟情笑着回到。
“嗯,但是今天还没有结束。生日快乐。”
栖山墓园分为两个大的区域。
钟情和秦思意在岔路口分别,一个拿着花独自走向了上山的石阶,另一个则和母亲一起走向了靠山的小径。
钟情母亲的墓前并没有人来。
管理人员将这里打理得很整洁。他放下花独自发了会儿呆,末了就像往年那样,对着微凉的空气道了别。
去找秦思意的路上,钟情看见了从小径里走出来的一家三口。
其中的青年莫名的与秦思意有几分相像,可再细看,却又让人找不到任何后者的影子。
或许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青年在擦肩的刹那转头看向了钟情。
两双眼睛短暂地对视了一秒,继而同样在各自的眼中显现出了对对方天生的厌恶。
“卓宇,碰到同学了?”那人身边的女人开了口,随着言语展现出一副应当是长期吸烟产生的黄牙。
她的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即便并不劣质,钟情却反感地将脸转到了另一边。
“不认识。”青年收回视线,诚实地给出了答案。
找到秦思意的时候,对方正在案前点香,他和秦师蕴的表情不太好,看上去像是才刚经历过什么令人不愉快的事。
钟情于是回想起了先前碰到的一家三口。
他笃定地猜测到,或许那个被叫作‘卓宇’的人,正是那个在秦思意的手腕上留下淤痕的‘哥哥’。
事实上,钟情是能够看出来,秦师蕴并不希望自己和秦思意一起去订好的餐厅吃饭的。
可对方自始至终都只是冷着脸,直到两人下车都没有说出什么表示拒绝的言论。
秦思意在车窗外站了一会儿,确定母亲再没有话要说,这才与后者道别,牵着钟情的手往餐厅门前走。
两人订的是临湖的一间包厢,秦思意另外准备了一束花送给钟情,就放在沙发的角落里。
很难说那是暗示又或暧昧,那其实是一束奶油色的玫瑰,依稀与斯特兰德的舍花相近,却又并不是相同的纯白。
钟情走过去,把花从盒子里抱出来,又打开一旁的贺卡,上面只接了一句无甚新意的祝福语,还不如对方昨晚那句‘生日快乐’来得真诚。
好在包间里就只有他与秦思意两个人,衬着这样特殊的日子,哪怕是敷衍,都显得带上了几分浪漫的意味。
“已经是春天了。”捧着花的钟情莫名发出一声感叹。
秦思意顺着他的话语往窗外看,枯败的草坪上还是只立着几株尚未长出新叶的银杏。
这年的正月格外地晚,因此哪怕到了清明,空气里也依然飘着股冬日的萧肃。
“是啊,明明已经是春天了。”
他在回答的过程中将视线落了回去,轻飘飘掉进花瓣间,乍一眼倒更像是放在了钟情的怀里。
后者无所谓两人的对话有多么平淡,又向前迈了几步,坐到了秦思意面前的位子上。
侍者在两人的闲谈间送上了前菜,安静且迅速,空气似的几乎就像未曾出现过。
秦思意在这短短十数秒间垂下了眼帘,像是出神,又仿佛若有所思一般,盯着餐盘的边缘轻缓地眨了眨。
他毫无根据地在这个只与钟情有关的日子里想起了林嘉时,并由此产生了一阵莫名的焦虑。
仍有小雨过后细密的潮湿飘散在身侧,霎时便让秦思意联想到了学校游泳馆里浮动的水汽。
他抬眼去看钟情,却在读出对方眼中的关切与不解后,忽地又在焦虑中添上了几分额外的背叛感。
“学长在想什么?”
钟情的嗓音已经完全褪去了最初的青涩,短短几个字被那上扬的语调问出来,倒意外地衬出了几分足以令人沉沦的雅致。
秦思意慢半拍地回过神,大脑将这句再简单不过的话重新排列组合,半晌才迟钝地作出了回应。
他极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继而低声说:“没想什么,快吃饭吧。”
心脏为自己的答案慌乱跳着,或许是挨不住钟情探究的眼神,秦思意到底也没有如自己说的那样真正将注意力放在用餐上。
手边的筷子被拿起又放下,在兴致缺缺地吃了几口之后,他毫无征兆地起身,回避着说到:“我去一下洗手间。”
假若真要细究,某些时刻的烦乱其实并非无迹可寻的妄想,它更近似于一种由先前的经历拼凑得出的预感。
而秦思意在离开栖山墓园之后的一切低迷与忧悒,最终都在与李卓宇再度碰面的一瞬,变成了最仓促的真实。
他仅仅看着水流包裹着自己的双手落下,再抬头将视线对上那面被擦得透亮的镜子,后者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睛,便又一次出现在了其中。
秦思意没有说话,尴尬地将沾着水的双手收回了身侧。
刚准备离开,手腕间就被扣上了熟悉的力度。
“秦思意。”
从李卓宇的角度看过去,头顶的射灯恰好将光线投在了对方的眸间。
它们将那两颗棕黑的眼仁染上了鎏金似的水光,哀艳地蕴在眼底,却又倔强地只是在眼眶里回荡。
“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即便这样回答,秦思意倒并没有试图挣开。
他安静地与李卓宇对峙着,哪怕腕间已然传来了痛感,也仅仅只将眉尖略微蹙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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