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许声寒的眉目也显得更外温柔缱绻。
他生的实在是一副好相貌,哪怕是现在身患恶疾,也是个病美人的模样。
向半安看了一会,忍不住掏出手机把人和景一并拍了下来。
许声寒偏头看了他一眼,“拍什么呢?”
“没什么,”向半安锁了手机揣进兜里,“有点饿了,咱们走吧?”
许声寒摸了摸肚子,“我也饿了。”
说着饿了,走起来却不着急,一路看着风景悠哉的缓行。
他们下榻的酒店就带有温泉,两人本来打算吃过晚餐后去泡个温泉,许声寒却又发起烧来,一直烧到将近四十度,向半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几次想带许声寒去医院,幸好十点多的时候烧慢慢退了下去。
许声寒身子弱,这一番折腾下来更加气虚,早早的睡着了。
向半安怕他后半夜又烧起来,在他床边守到了凌晨三点,看他呼吸平稳才放下心回去睡觉。
他走后没多久,床上原本睡得安稳的许声寒突然蜷缩起来,片刻后,许声寒满脸苍白的睁开眼睛,慢慢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咳嗽一边找到止痛药吃了下去。
许声寒握着药瓶的手指都在隐隐的发抖,这种疼痛剧烈的几乎无法忍耐。
隐隐约约的痛感已经够让人难受了,时不时的还要这样爆发一次。
很快药效生效,许声寒的眉心松了松,又爬回床上卷着被子乖乖睡觉。
这小岛的景色确实不错,两人在岛上玩了一周才准备转战下一个地方。
“走之前再泡一次温泉吧。”向半安说完偏头看了许声寒一眼,“小朋友,走路看路。”
许声寒手里抱着一个大椰子,这是两人刚才在海边捡的,他高兴的不行,抱着不肯撒手,说要喝新鲜椰汁。
岛上卖椰子的不少,许声寒也没提过想喝,捡了个椰子倒是宝贝的不行。
许声寒还在抱着椰子傻笑,随口道:“好的。”
说完又举着椰子跟向半安炫耀,“你看我捡的椰子都特别大!”
向半安笑得纵容又无奈,“是是是,我们小寒最厉害了。”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没有注意到远处树后站着一个身影,一直静静的凝视着他们。
许声寒进酒店的时候,似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的小路上三三两两的游客漫步闲聊,没有任何异常。
向半安正在问前台能不能帮忙处理椰子,一回头发现他还站在门口,扬声问道:“怎么了?”
许声寒皱着眉回头向里面走,“没事,我刚才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
酒店前台的大姐笑道:“小伙子长得这么帅,肯定有小姑娘偷看你啊。”
许声寒笑着把椰子递过去,“姐,你也太会夸人啦。”
向半安向门外眺望了一眼,这岛上游客不少,但也不是很多,看上去都是出来放松的普通人。
于是安慰道:“可能真的是我们小寒太好看了。”
估计是最近太阳晒得,许声寒苍白的肤色黑了一点,瞧着健康了不少,看起来更好看了。
许声寒:“可能是吧。”
他刚才莫名的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错觉吧。
吃过饭之后,许声寒把抗癌药物吃了,他刚一吃下去就找了个借口先回房间了。
不知是不是体质的问题,他的身体对这些药物的反抗格外激烈,每次吃完之后都会有很大的反应。
吃完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许声寒开始感觉恶心,想要干呕。
他抿紧嘴唇想把这种感觉压下去,那种感觉却突然强烈起来,许声寒慌乱的站起身冲进了厕所,吐得撕心裂肺。
这种呕吐无法控制,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身体却还在自发的呕吐。
他太虚弱了,全身都在发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许声寒头脑发胀,甚至连向半安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发现,等他意识恢复清明的就看到向半安苍白的脸。
向半安颤声道:“……小寒,”他手指颤抖的把许声寒汗湿的额发拨开,“能听见我说话吗?”
许声寒迟缓的眨了眨眼睛,向半安立刻试图拉着他起身,“我们去医院。”
他拉了几次,许声寒虚软的站不起来,向半安怕拉伤他,半蹲下来抱起他。
“……向。”许声寒的唇瓣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句什么。
向半安立刻停下脚步,凑近他唇边,“你说什么。”
“我没事,把我放在床上吧。”他的声音微弱的如同气音,向半安还是勉强听清了。
他抱着许声寒放在床上。
这小岛纯粹是度假功能的,岛上的医院只能治疗一些常见病,对于癌症根本没有什么经验。
更何况许声寒的病例资料都不在,医生不了解情况更没办法医治。
去医院只能求个安慰罢了。
向半安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除了去医院,他拿不出任何其他的办法。
叫他看着许声寒受苦,什么都不做吗?
许声寒休息了一会有了一点力气,哑声道:“嘴里好苦。”
向半安连忙端来水给他漱了漱口,又在他嘴里塞了一颗糖,许声寒弯了弯眼角,含着糖模糊不清的说:“一会儿就好了。”
“嗯,我们小寒最乖了。”向半安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嘴角颤抖的不成样子。
许声寒看得不忍心,闭了闭眼睛。
向半安的要不是乱拿的,而是从一开始给许声寒检查的那家医院,医生开的副作用最小的一种药。
当时许声寒住院的时候基本的检测都做了,治疗方向都定下了。
这家医院是最了解许声寒病情的,判断许声寒的情况不会有太剧烈的反应。
向半安知道会有副作用,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严重至此。
不像是救命药,反倒像是在催命。
“不吃了,我们再也不吃了,好不好?”
“嗯。”许声寒微弱的应了一声,疲倦的合上了眼眸,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
许声寒睡了两个小时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窗外已经彻底黑了,暖黄的路灯光芒照进房间,在天花板上映出树木的影子。
许声寒看了一会儿,才撑着身子坐起来。
门外有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向半安的声音,许声寒听清了零星几个字,似乎是在讨论工作上的事。
也是,向半安不吭不响的来陪许声寒半个月了,他又不是无业游民,公司一定早就催过了,只是没和许声寒提。
向半安恼怒的大声说了一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声音压了下去。
许声寒是含着糖睡得,一觉起来嘴里有点发干,坐起身先去刷了个牙,端着一杯热水慢慢啜饮。
等了一会儿,向半安打完电话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我醒了。”
向半安一愣,“我把你吵醒了?”
他顺手把灯打开了。
许声寒眯了眯眼睛,“没有,自己醒的,我身上都是汗,还饿。”
他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带了点委屈。
向半安立刻就心软了,一个粗枝大叶的汉子放轻了声音,半哄着道:“想吃什么?”
“想吃汤面。”
“好。”向半安立刻给前台打电话,叫了一份骨汤面。
许声寒:“先去泡温泉吧,等一会让前台把面送到温泉那。”
这家酒店价格高昂,只有许声寒他们两人入住,这些天来温泉一直是他们独享的。
许声寒冲了个澡,舒舒服服的躺进温泉池子里,向半安刚换完泳裤又接了一通电话,正在更衣间跟人吵架。
服务员端着托盘进来,“许先生,您的面好了。”
许声寒从水池里站起身,水哗啦啦的从他身上落下,服务员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入目一片白皙细腻,立刻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再看。
许声寒还有点困,倦懒的打了个呵欠错过了他的眼神,披上浴巾坐在小餐桌前吃了起来,向半安和人吵得吹胡子瞪眼,向许声寒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出去一下。
许声寒黑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见状点了点头。
他走之后许声寒又去池子里跑了一会,泡的筋骨松软昏昏欲睡,他怕在池子里睡着,撑着疲乏的眼皮爬到池边的小榻上头,睡着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站在小榻旁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段勋下午就来了,眼睁睁的看着许声寒和向半安吃了晚餐就一起回了房间。
在房间里呆了足足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他们做了什么,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段勋神色阴沉,缓缓的蹲下身,指尖轻轻撩开许声寒浴袍的领口,露出一大片肌肤。
许声寒刚从温泉里出来,全身泡的粉白粉白的,这颜色透着一股子旖旎暧昧的味道,段勋眉梢微动,忍不住又凑近了一点。
他本就离得很近了,这样一来,连许声寒的呼吸都若有似无打在他的下颌上,微张的淡粉色唇瓣就在他眼皮底下。
段勋的喉结微动,片刻后俯身吻了上去。
许声寒在睡梦中,习惯性的张开了嘴。
他的身体对段勋太熟悉了,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乖巧又顺从。
段勋却眯了眯眼睛,眼中满是寒光,亲吻的动作陡然粗暴,几乎像是要把许声寒生吞活剥。
许声寒以为亲他的人是谁,才会这样的顺从?
答案呼之欲出。
段勋的脸色黑的不行,还没离婚就迫不及待和向半安搅在一起,还口口声声说着和向半安是兄弟。
这样的兄弟吗?
许声寒难受的轻哼了一声,想把人赶出去,却被男人捏着下巴亲的更深。
他本来就睡得不沉,眼睫颤动着睁开,半梦半醒之间看见段勋,迷茫又委屈道:“轻一点,疼……”
段勋一怔,这种反应一瞬间把他拉回了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
那边,许声寒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他睡得迷糊,一时之间分不清情况,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完全是习惯性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醋醋不是偷懒不更新,醋醋是去进修啦!有木有感觉这一章顺了好多!
段勋沉着脸站起身,一回头正对上向半安冷利的眼神。
向半安不知看了多久,手里还握着手机,两人的脸色不遑多让,谁也没有说话,冷冷的对峙了半晌,还是段勋先移开视线,迈步走向门口,从向半安身旁经过离开。
向半安下颌线条绷紧,无声的骂了一句脏话,脚尖微动,想追过去把他揍一顿,僵立了片刻,到底没有追过去。
他走到许声寒身旁,看见许声寒浴袍领口微微敞开,线条明晰漂亮的锁骨露着,脸色更加难看,恨不能把那个趁人之危的流氓腿打断。
三条腿全打断!
夜里风凉,温泉边水汽又重,向半安怕许声寒睡着凉,把人从小榻上抱了起来。
许声寒睡得正香,头软软的磕在向半安颈侧,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
回房间的路上遇见了酒店的老板娘,老板娘看了看两人,露出会心一笑。
向半安正满心不爽,也无心解释,客套的笑了一下。
清晨天刚蒙蒙亮,许声寒就醒了,窗外清脆的鸟鸣不绝于耳,他伸了个懒腰。
昨天睡得早,今天醒的早也不觉得困,反而倍感精神。
左右也睡不着了,干脆下楼吃个早餐。
早晨天凉,吹得许声寒微微发抖,他没带外套,现在也只能冷着了。
再过一会天气就该暖和起来了。
许声寒捧着热牛奶喝了一口,肩膀上突然搭上了一条毯子。
毯子上还带着余温,和一股类似硝烟的味道,是段勋身上特有的味道。
许声寒抿紧了嘴唇,倏地抬头看向身后。
段勋面无表情的垂眸和他对视,淡淡道:“起的挺早。”
他说完不急不缓的走到许声寒对面坐下。
许声寒眉头紧皱,“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昨天半梦半醒之间好像见到了段勋,许声寒原本以为是做了个梦,没放在心上。
现在段勋突然出现,许声寒越想越觉得昨天不是做梦,脸色有些难看。
段勋看了他一眼,“昨天。”
许声寒身形单薄的拢在薄薄的毯子里,看着更加孱弱,段勋心底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你过来干什么?”
他一说是昨天,许声寒就知道不是做梦了。
许声寒脸上似嫌弃又似厌恶的表情太明显,段勋眼神一寒,冷笑了一声,“昨天晚上睡得不错?”
他的房间就在许声寒向半安隔壁,段勋看着向半安抱着许声寒回了房间,许声寒在他怀里说不出的乖巧。
段勋在隔壁,一想到一墙之隔,许声寒和向半安共处一室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心里就一阵烦躁,干脆出来在小偏厅坐了一晚。
许声寒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毫不客气的道:“段先生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要是闲着没事不如好好管管你妹妹。”
段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许声寒迫不及待的和他离婚后立刻和向半安一起离开,本就是扎在段勋心里的一根刺。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段勋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经营到今天的地步,耗费了多少心力。
公司的所有事项,许声寒从不参与,分红却从没少过。
不知道多少人惦记许声寒手里的股份,这些都是段勋替他拦下的。
最后许声寒却要他短时间内拿出二十个亿买走股份。
段勋并没有因为这一点生气,他气得是许声寒拿着钱和向半安出去逍遥快活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辛苦打拼了几年竟然是给情敌白打工。
段勋怎么可能毫不介意?
偏偏许声寒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离婚的事。
“离了婚,你就这么高兴?”
许声寒垂下眼眸,“我只是怕段先生忘了。”
他说完抬眸冷冷的瞪了段勋一眼。
两人都已经离婚了,段勋还趁着他睡着吻他,这种行为就叫耍流氓。
他提起这件事,段勋略有些不自在的偏开了视线。
许声寒继续低头吃自己的早餐,全把段勋当空气。
每次但凡提及吴霖霖,段勋要么转移话题,要么就是光明正大的护着。
反正最后吴霖霖总能安然无恙。
他也知道段勋不会真的把吴霖霖怎么样,但知道归知道,心里还是不满。
时间刚过五点,太阳彻底跃出了海平面,浅黄色的光芒洒满整个海面。
不知是不是早晨冷的缘故,连阳光照在皮肤上都感觉不到暖意。
段勋坐在对面,他没有叫早餐,只是安静的看着许声寒吃。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坐到七点多,向半安脚步匆忙的从楼上走下来,神情慌乱,看到坐在大厅里的许声寒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怎么醒的这么早?”
他说完才看见坐在对面的段勋,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
“昨天睡得早,早晨醒了就睡不着了。”许声寒笑着招呼他,“过来吃点早餐。”
向半安走过来道:“这位先生,能麻烦你让让吗?”
这一桌四个位置,向半安却偏要坐在段勋的位置。
段勋恍若未闻。
许声寒轻声道:“这里是我们先来的,这位先生还是找个别的空座吧。”
段勋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许声寒不闪不避的和他对视。
片刻后,段勋站起身走了。
背影莫名有一种孤独寥落的感觉,好像是被人抛弃了一样。
许声寒皱了一下眉。
两人吃过早餐之后也快到时间了,先去前台退了房。
老板娘为人和善又热情,特别喜欢他们这一对帅哥组合,一直以为他们是小夫妻来度蜜月的。
许声寒生的隽秀漂亮,向半安高大英俊,俩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老板娘嗑cp嗑的飞起,看见他俩就是一脸姨母笑。
今天早上她亲眼看见段勋给许声寒披毯子又赖着不走和许声寒聊天,本来她不想多说的。
可向半安退房的时候,又看见许声寒和段勋一起从楼上下来。
许声寒上楼取行李,他行李其实不多,来了这几天也只是游玩,没买什么东西,段勋不知道他行李少,跟上去原本想帮他拿一下。
老板娘半是玩笑半是提醒的道:“许先生长得这么好看,向先生你可得当心点,看好自己的男朋友,小心别被其他人撬走了。”
段勋的脸色陡然一沉。
他本来就认为不是向半安怂恿挑唆,许声寒根本不会和他离婚。
结果他倒成了撬墙角的小三。
向半安闻言眼神不善的看了段勋一眼,段勋的神色比他更冷,两人的目光里都是十足的火药味。
许声寒拉了向半安一把,“走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