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给段勋半年期限吧。
顺利离婚之后,一直压在许声寒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搬开了,他对段勋的怨愤不满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他怕向半安听了这个决定不高兴,准备等晚餐之后在偷偷联系理财师。
两人吃过饭就回了家。
刚到楼下许声寒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哎?那个不是段勋的妹妹吗?”向半安冷声道,“她怎么找到这的?”
向半安不知道段勋家里的情况,一直以为吴霖霖是段勋的堂妹,但是这时候见到段勋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边吴霖霖已经看见了两人,快步走了过来,怒气冲冲的道:“许声寒,你什么意思?”
许声寒莫名道:“什么?”
他最近根本就不在本市,哪里又惹到这人了?
吴霖霖张了张嘴,又看了向半安一眼,勉强忍下怒气道:“我们单独聊聊。”
许声寒半点不给她面子,面无表情的冷声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你说什么?!”吴霖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许声寒从前顾忌着段勋对她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哪怕她做的再过分,许声寒也只能忍着。
他陡然之间这样冷漠,吴霖霖只觉得他是在故意挑衅自己,加上段勋最近几乎是连她的消息都不回。
都是因为许声寒突然之间要卖股份,才害的段勋连话都不和她说!
吴霖霖越想越气,原本还因为向半安在场顾忌几分,这下子彻底怒了,“许声寒,你到底发什么疯?!连我跟我哥的醋你都要吃?”
许声寒脸色微变,抬眸看了她一眼,唇瓣动了两下,到底是没说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和一个女人撕扯,转头对向半安道:“上楼吧。”
向半安一直在观察许声寒的表情,见他明显动了火气就已经想赶人了。
就算吴霖霖话里明显是在说许声寒做的不对,他也不可能怀疑许声寒,他了解自己的弟弟。
听到许声寒的话,向半安直接道:“这位女士,这个小区是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的,请你赶紧离开。”
吴霖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毫不留情的怼过,气得眼泪一颗接一颗的落下,哽咽道:“许声寒!就算你对我不满,我哥也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吧?你非要这么逼他吗?”
她说着哭的更加委屈,“你不知道他最近有多累吗?”
许声寒脚步一顿,面色冰冷道:“你既然心疼他,这钱不如你帮他出?”
吴霖霖的哭声陡然一止,难以置信的抬眸看他,“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说话,你的股份还不是段哥给的!”
“段勋给的?”许声寒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冷笑了一声,“你活在梦里呢?这些股份是我当年出资购买的,跟段勋有什么关系?”
吴霖霖不知道当年段勋创业曾经陷入过危机,是因为许声寒的投资才起死回生。
她以为许声寒的股份是段勋给的聘礼。
不成想这些股份竟然是许声寒自己出资的,在许声寒这里接连的碰钉子,吴霖霖又气又恼,恶狠狠的道:“那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卖吧?你是活不到明年了吗?!”
这话一出许声寒和向半安齐齐色变。
向半安脸色沉得像是要吃人,“你父母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
他上前两步也不管吴霖霖是个女生,直接拎起人向外走。
吴霖霖尖声叫道:“你干什么!非礼啊!你放开我!”
向半安人高马大,拎着她就像拎着个鸡仔,他们这边的声音早就惊动了保安,眼见都开始动手了,几个保安连忙跑了过来试图劝架。
向半安直接把人扔给了保安,黑着脸道:“你们是怎么看着的?什么人都能往小区里闯?!”
许声寒捂着嘴唇闷闷的咳嗽,向半安顿时顾不上吴霖霖,快步走回去紧张道:“深呼吸,深呼吸,别和她生气。”
吴霖霖衣着光鲜,人又漂亮,不像是来闹事的地痞流氓,他们又不是每个住户都认识,一时之间也不敢赶人。
“谁没有父母教?许声寒这种白眼狼才叫有教养?!我哥对你到底哪里不好?”
吴霖霖一边说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十足的委屈模样,从头到尾半句不提自己在许声寒和段勋之间做了什么,好一副心疼哥哥的好妹妹模样。
许声寒咳了几声,刚刚缓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她道:“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这里没人想看你拙劣的演技,这股份我非卖不可,段勋可以不买,我从来没有逼他。”
他说完转身就要和向半安一起离开,走出几步之后又突然顿住,转头道:“我和段勋已经离婚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吴霖霖彻底愣住了。
两人回到家后,许声寒还在时不时的咳嗽,越咳脸色越白。
向半安在旁边看得心慌,半蹲在许声寒面前放轻了声音问道:“怎么样?要不然还是去医院吧?好不好?”
许声寒抿紧了嘴唇硬是把咳嗽闷在嗓子里,“没事,一会就好了。”
气大伤身,他现在这个情况最不宜的就是生气,可生气又不是人为能够控制的。
光是看见吴霖霖那张脸,许声寒心底的火气就越烧越旺。
整整六年,从他认识段勋就一直活在吴霖霖的阴影下。
所有一切属于他的东西,都被吴霖霖理所当然的侵占。
他的爱人、他的婚姻,都因为吴霖霖毁的一塌糊涂。
这个女人看起来甜美可爱,行事却是十足的恶毒,明里暗里整过许声寒好几次。
甚至有一次故意把许声寒推进了湖里,她明知道许声寒不会游泳,站在岸边笑得得意又畅快。
她是真的想淹死许声寒。
吴霖霖和段勋就像是长在许声寒的人生上的两个烂疮,生生折磨了许声寒六年。
泥人也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许声寒看着温润,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倔强。
他对段勋还能顾念旧情,对吴霖霖只有纯粹的厌恶。
到了今天,吴霖霖还敢来他面前猖狂,真以为许声寒不敢把她怎么样是吗?!
许声寒越想越压不住火气,咳得止不住,向半安不住的轻轻拍他的后背,低声劝道:“喝点水。”
许声寒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寒刀,“给段勋打电话。”
向半安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找他干什么?”
这不是上赶着找气受?
许声寒那股子劲又上来了,推开向半安的手拿过了一旁的手机拨通了段勋的电话。
向半安不敢真的拦他,怕伤到许声寒,在一旁无奈的低叹:“小寒。”
手机响了好一会,几乎快要自动挂断段勋才接起来,男人声线低沉,轻声道:“喂。”
许声寒的脾气上来反倒把咳嗽压下去了,冷硬道:“段勋,你妹妹你想怎么纵容都行,但是我没义务照顾你妹妹,你要是教不好她,就别让她出来给别人添麻烦。”
段勋沉默了一会,“霖霖去找你了?”
“段勋,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对你的家人、朋友,没有任何义务。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看见和你有关的任何一个人。”
许声寒胸口有点发闷,大概是刚刚动了气的缘故,有些气短,说完这一段话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抬手按住了隐隐发疼的胸口。
电话另一头的段勋听着不对,许声寒似乎有些虚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了?”
“段先生管好自己的妹妹就好。”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用不着你管。
段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什么都没干,莫名的接了这么一通电话挨了一通损。
许声寒这句句带刺的态度,就差指着段勋的鼻子骂他管教无方了。
他也知道吴霖霖脾气骄横,能把许声寒这样性子好的人气到专门打电话过来骂他,可见吴霖霖一定是干了什么“好事”。
段勋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知道了。”
他身旁插进来一个微弱的男音:“段总,里面还在等您开会呢。”
许声寒一怔,这才突然想起来办离婚的时候段勋提过他下午有事。
听起来,恐怕是暂停了会议,出来接了他的电话。
段勋随口答应了一声,又对许声寒道:“回头联系你。”
许声寒有些走神,没听到他说的话,向半安叫了他一声他才回神,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电话还没有挂断。
“不用联系,”许声寒垂下眼眸,“我挂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他抿着嘴唇坐在沙发上,拧着眉像是有什么琢磨不透的事。
向半安忍不住打断他,“小寒,你该不会又心软了吧?他就擅长用这些手段骗人!”
许声寒倒不是心软了,他虽然性子温软,但行事从不拖泥带水,决定了就不会随意反悔。
他只是有些……心绪复杂。
段勋很少会顾虑别人的感受,尤其是情感需求。
他这样傲慢的人,大抵是觉得需要陪伴、需要安慰的人都是成不了什么大事的懦者。
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所以他从不会因为个人感情问题,耽误工作。
暂停会议出来接非商业电话?
放在段勋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哪怕听到许声寒只是来骂他的,段勋也没有挂电话,还完整的听完了。
甚至还等许声寒先挂断电话。
放着一整个会议室的人等着。
这份特殊许声寒在和段勋结婚之前,曾暗戳戳的期待过。
再明事理的人,也希望自己能在爱人那里成为一个例外。
可许声寒从来就不是那个例外,吴霖霖才是。
他期待了整整五年的事,反倒在离婚之后实现了。
许声寒笑了笑,带着一点嘲讽,轻声道:“我就是觉得挺好笑的。”
段勋最近不止一次的为许声寒破例,许声寒近半个月受到他的关注,比之前五年加起来都多。
他没有觉得感动,只觉得21个亿的力量还真是强大。
毕竟许声寒现在不是段勋的伴侣,而是段勋合同上的“甲方”。
自然要受到优待。
接许声寒的电话对于他来说,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应酬呢?
向半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许声寒的表情半点不像是觉得好笑,露出来的笑容太苦涩,看得他心疼,“段勋已经是过去了,别再想了。”
许声寒乖乖的点了点头。
这一通电话打完,原本的一肚子火气是消了,可许声寒还是情绪不高,一整个晚上都有些走神。
一场会议拉扯了近三个小时,段勋的面色越来越沉。
几位股东都不支持他继续发展新项目,段勋本人持有的股份数量太少,远远达不到控股的程度。
到最后也没能定下一个决定。
段勋按了按额角,顺风顺水太久了,他已经快忘了这种步履维艰的感觉。
秘书道:“段总,李总说今晚有事,饭局改天再约。”
段勋眉心皱了皱,把手上的文件递给秘书,“知道了。”
他正要向外走,严立辉快步走到他身旁,低声抱怨道:“董事会这群人真是够缠人的,许声寒怎么突然要卖股份?要是他在,怎么也不至于弄到这个地步。”
段勋的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严立辉有些纳罕,“你们关系这么好,他也没有告诉你吗?”
他不知道许声寒和段勋早就结了婚,一直以为两人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严立辉身为DL的创始人之一旁观了五年来许声寒对段勋的无条件支持,因此更觉得许声寒卖股份的举动太古怪。
要么是段勋和许声寒闹掰了,要么就是许声寒遇到了什么事急需用钱。
以许声寒低调的性格,第二种几乎不可能。
一夜之间欠下四十几个亿的外债?没点本事真的做不到。
那就只能是段勋和许声寒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段勋本就心烦,被他一问不耐直接挂在了脸上,冷冷道:“你什么开始兼职做记者了?”
严立辉跟他认识有十来年了,半点不怕他的臭脸色,执着的要当个和事佬,“小许年纪虽然小,但人是真的讲义气,当初你创业遇见困难,小许为了给你投资都跟家里断绝关系了,有什么事……”
“你说什么?”段勋脚步陡然顿住,猛地转头看着他。
严立辉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怎、怎么,他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听说到现在还没和好。”
段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
“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严立辉眼睛瞪得极大,“段勋你这可就太没良心了,人家为了帮你搞得家庭不和,你竟然不知道?”
段勋闭了闭眼睛,“你让我安静一会。”
严立辉满脸无语的挥了挥手,“我走了。”
临走之前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小许性子软,又不爱说话,你别老是欺负他,这孤身一人跟你来异乡漂泊,身边唯一熟悉的人就是你了。”
段勋怔怔的在原地站了许久。
异乡漂泊,这四个字背后代表的东西远没有那么轻巧。
许声寒走在茫茫人海中,听着满耳陌生的乡音,看着满目陌生的景色,该会有多么孤独?
可他连最后的退路——家,都亲手断了。
许声寒面对这陌生的一切的时候,段勋在做什么?
忙工作忙得几乎忘记许声寒这个人的存在。
这五年来,许声寒从来没有提过一句不习惯、没有跟他抱怨过一个字。
段勋理所当然的忽略了,这里和许声寒生长的地方究竟有多大的差别。
初来乍到有没有水土不服,异乡的饭菜可还吃得惯。
这些最基本的问题,直到离婚,段勋都没有问过一句。
秘书上前小声提醒,“段总,接下来的安排?”
段勋抬手按了按额角,沉声道:“走吧。”
难怪许声寒那么温柔的人会决绝的要求离婚,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那几通没有接通的电话。
电话只是加快了他们离婚的进程。
段勋心口隐隐发闷,放在身侧的手指收紧。
就算他现在明白过来又如何,许声寒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段勋想补偿,可许声寒不想要。
【作者有话说】:呜呜呜,明天早起给大家补字数
微凉的海风穿过发间,许声寒站在甲板上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让人的心情都忍不住开阔起来,“天气真好。”
向半安敷衍的嗯了几声,然后道:“你把防晒外套穿上,等会晒伤了。”
许声寒无奈的回头斜了他一眼,“你好像老妈子啊。”
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还是更年期的老妈子。”
唠叨的指数直线飙升。
向半安:“……我听见了噢!”
许声寒低头笑了笑,还是乖乖的把外套穿上了。
天气热,多加一件衣服都觉得难受,可他皮肤薄又白,稍微晒一会就会晒红一大片。
他们现在正在前往这个季节最适合旅游的小岛,乘飞机也就几个小时。
但许声寒上次坐飞机的时候有些不适,向半安坚决不同意乘飞机出行。
气压改变连正常人都会轻微不适,更何况许声寒还时时胸闷气短。
两人干脆租了个游艇,雇了几位服务员陪同。
向半安躺在躺椅上吹着海风,由衷的感叹,“有钱真好啊。”
说完向许声寒举了举杯,“感谢许老板出资,许老板大气!”
许老板脸上带着一副大墨镜,只能看见嘴角弯了起来,“不客气,都是小意思!”
他虽然不缺钱,但这几年几乎没有动用过,一直呆在市里很少出门。
两人玩闹了两句,向半安的神色正经了一点,轻声道:“叔叔阿姨发现你给他们打钱了。”
许声寒喝了一口冷饮,悠悠的叹息,“我爸一定是把我骂了一顿。”
“哈哈哈哈,”向半安点了点头,“叔叔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许父生了不小的气,电话里说不要许声寒的臭钱,真要是觉得自己错了,就滚回去道歉,打钱算什么。
其实老人家就是想儿子了。
只是这话,向半安没办法和许声寒说。
说了也只是让许声寒更加难受罢了。
他现在的状况是绝对瞒不过父母的,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回家,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一点点死去。
许家父母如何承受得住?
向半安转移话题道:“听说岛上还有温泉。”
“嗯?”许声寒眼睛一亮,“居然还有温泉吗?”
他们到的时候是傍晚了,海面上晃动着细碎的光点,云层染上浓重的橘红色,映衬的整个小岛都像是一副瑰丽的画作。
许声寒忍不住站在岸边看了一会,向半安也不催,站在他身旁安静的等着。